要是琏哥儿和他二哥一样,身上有着差事也就罢了,可琏哥儿身上也不过就一个同知的虚职,平时也没什么事儿,大哥都病到拿着书狂读了,可见其病情之严重,琏哥儿都不来探望一下,也着实过了。
贾赦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叫他来做啥?每次过来还不是只会叫我保重身体,除了这句话,他那张狗嘴还能吐出什么象牙出来?还不如不见省得麻烦。”
与其听着贾琏废话,他还不如挣取时间多背两个字。
他可真搞不懂,明明是他的亲儿子,怎么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在他的解释之下,好不容易就连邢夫人都开始相信他不是马上风了,也就只有贾琏,认定他是马上风,说什么都要他保重身体,少近女色。
贾敏劝道:“琏哥儿也是关心你,总归是亲父子,大哥不妨好好跟琏哥儿说说。”
按她看,琏哥儿太过亲近二房,总不是件好事,况且在她看来,大哥应该不是什么好色,不过这脑子怕是真有了些问题,得请个好一点的太医来瞧瞧才是。
贾赦不悦道:“这孩子脑子就是转不过来,我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他先前惊觉自己以往太过忽略琏哥儿之后,也不是没想去补偿一二的,但贾琏每次面对他都是规规矩矩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到后来他也赖得说了,横竖他总是贾琏亲爹,贾琏敢不孝吗?
听到此处,黛玉微微皱眉,说起来,在小黛玉的记忆中,她那琏表哥和大舅舅之间的感情一直不太好。
一方面是因为琏表哥平日行事偏着二房,让大舅舅着实恼了,另外一方面听说也是因为先大舅母之死,让琏表哥儿和大舅舅之间有了心结,是以一直到死,大舅舅和琏表哥之间从来没有和解过。
要是琏表哥知道了他娘的真实死因呢?到了那时还能一直偏着二房吗?
黛玉摸了摸头上的小红红,是时候又轮到小红红出马了。
虽是给大舅舅调整了目标,不指望他背书了,只要念上一百二十遍就好,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儿,也会让大舅舅念的捉狂,好几次还把自己念的发起了烧,对于大舅舅这种念书生病症候群,黛玉也只能送上两个字:服了!
黛玉忍不住跟徒磊吐槽道:“就大舅舅这毛病,真不知道我们那世界的大舅舅是怎么练成的?”
要不是从一些小动作让她确定大舅舅就是那个大舅舅,她都有些疑心两个大舅舅不是同一个人了。
听得黛玉这样说,徒磊也觉得有些疑惑,他奇道:“我记得大舅舅身体很好啊。”
大舅舅的身体可以说是好到不行,记忆中可是从来没有生过病的,不过徒磊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他也没见过大舅舅读过书过。
“一看书就病,真拿大舅舅没法子。”对此黛玉也是很无奈,她的标准已经降低到不过就是让大舅舅念上一百二十遍,就这样大舅舅都能把自己给念病了。
徒磊沉吟许久,“看来大舅舅需要鍜链一下身体了。”
回想一下,这一世的大舅舅似乎是不会武的,不似他们那个世界里的大舅舅,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再加上难得的用起脑了,怪不得身体撑不住。
黛玉:……徒磊认真的吗?她家大舅舅都快五十了,这骨头都硬了,练不得了吧。
她一开始和徒磊搞这个调教大舅舅计划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让大舅舅练武。
不过她所学习的内功心法得从小练起,练功的人再怎么的也不能超过十八岁,不然那一口先天之气散了,再加上筋骨已然成形,怎么练都练不起来的,而大舅舅着实年纪大了点,也只能罢了。
再则,习文这事还能利用书蛊逼着大舅舅自己学习,毕竟念书这种事是再简单也不过了,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只要读的次数多了,总是会明白书里的意思的,再不明白,贾家家学里的贾代儒也是有几分能力,总是能解释给贾赦听。
但练武不同,这武功总是得手把手的教着,再则,没有人时时盯着,万一要是走火入魔了,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无论是她还是徒磊,都是不方便大大方方出现在贾赦面前的。
是以两人商量再三,终究是放弃了让大舅舅练武的想法,没想到徒磊又开始旧事重提,想想大舅舅的年纪,黛玉默默地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小子真的不是公报私仇吗?
对此,徒磊以行动表示,他绝对是认真的,而且让黛玉意想不到的是,他直接请了夏兴全出马,教贾赦武功!
对徒磊而言,除了黛玉之外,夏兴全是他另外一个绝对可以信任之人。
他和黛玉之间的往来频繁,虽说现在不过是用传声蛊沟通,但夏兴全似乎也注意到了一些,时不时在他的窗下守着,既然暪不过去,徒磊便干脆把夏兴全给拉下水了。
横竖他们将来的计划也会需要黛玉的帮助,早晚都要认识的,那就干脆择日不如撞日了。
夏兴全多少猜到了小主子和林家大姑娘有些连系,毕竟自家小主子的性子他最是明白,小主子不会莫名其妙的派人去保护林如海,其中怕是免不了和林大姑娘有些关系,但知道徒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靠着什么传声蛊和黛玉有所连系,夏兴全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夏兴全疑惑道:“这蛊是当真存的吗?”
他不是没听过什么南疆的蛊术,好些人都说的神乎其技,不过林家姑娘小小年纪竟然会蛊术!?
重点是林家大姑娘从那学来的蛊术???
林家可是从前朝开始的书香世家,家族里尽是些读书人,娶嫁也是名门之后,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和南疆有牵扯上关系啊?
对此黛玉笑而不语,她的蛊术可是上辈子跟珠表哥学的,至于珠表哥做为堂堂国公府之后,又是怎么习得这一身蛊术的,珠表哥从来不说,她也不曾问过。
况且珠表哥虽然从来不提以前的事儿,但从珠表哥的一些微表情上看得出来,那绝对是一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既然是不愉快的事儿,那就没必要回想了。
夏兴全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有些事儿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只不过略有所思的瞧了徒磊一眼。
他虽然是个阉人,但在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虚情假意,就连当年先后都会对圣上说上几句:爱死你了,更别提其他的妃嫔,那眼神,那动作,一般人绝对想不到那全都是假的。
再瞧瞧小主子和黛玉姑娘的眼神,夏兴全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如无意外,只怕这林姑娘将来便是自家的女主子了,只不过……
夏兴全望着小主子的眼神都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了,娶一个玩蛊的姑娘,小主子是不想纳妾了吗!?
无论如何,做为一个合格的太监,夏兴全懂得什么叫做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既然小主子要他教贾赦合适的功夫,那他也很认认真真的想了想,提议道:“不如让贾大人跟着咱家学一学葵花宝典(注一)吧!”
贾大人毕竟年纪大了,一般的武功大多要从年纪小时练起,方能有成,但这这葵花宝典不同,葵花宝典乃是他们宫里的秘传武学,多是给进了宫后的太监练的。
做太监的,年纪有大有小,有不少都是二、三十岁,日子过不下去后这才进宫来的,好些人骨头都硬了,这才开始练功。
是以葵花宝典不拘泥年纪,任何时候都能学习,当然,此功会有一点点小缺点,不过想来以贾大人的年纪,也不必在乎这一点。
黛玉脱口而出问道:“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吗(注一)?”
夏兴全嘴角微抽,他实在很想知道,林大姑娘小小年纪,是怎么知道‘自宫’这两个字的?还有,这两句话是怎么冒出来的?
他诚实回道:“不必自宫,也能成功,不过就是以后会清心寡欲一下罢了。”
咳咳,毕竟是太监的武功吗,你懂的。
然后……贾赦发现人生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自莫名其妙被什么系统鬼给缠上之后,他又莫名其妙被什么老爷爷给瞧上了,硬要收他为徒,教他武功。
妈的,他活了大半辈子,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的天才,让人追着后屁股逼念书学武的。
当然,贾赦是绝对不想学什么武功的,正想办法推脱间……
他一抬头便看见夏兴全一掌把罗汉榻给劈成碎块,贾怂怂瞬间上线,马上立正站好,改口道:“学!马上学!”
这种时候,脸算什么啊!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还只是劈床呢,要是劈人……
贾赦,怂了!
虽是如此,不过面对一人一鬼,一文一武,都莫名其妙看上他的情况,贾赦只想说:求放过!他只想做一条爽爽的咸鱼,为什么要逼他上进?
贾赦毕竟是贾赦,就在贾赦练功的第一天,他……闪到腰了!
于是乎,贾赦又再度唤起了太医。
太医看看很明显是闪到腰的贾赦,然后再看看碎成渣渣的罗汉榻,苦口婆心的劝道:“大老爷,你都年纪一大把了,也该好好保重身体啊,女色一事虽不可能完全免了,但也犯不着玩的这么疯啊。”
他实在很好奇,大老爷究竟是在玩什么花样?能把罗汉榻都给玩塌了。
“噗!”贾赦一口药汁对准太医的脸狂喷而出,这个太医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那有这份本事。
贾赦喊冤道:“我没有!”
最近被一人一鬼逼着学东西,他学习都来不及了,那有心思玩女人,就连刚弄到手的秋桐都没来得及碰呢。
太医默默地抹了抹脸,直接了当的给了他一个鄙视眼,不要怀疑他们做太医的专业度啊。
如果不是那个啥啥过了,贾大老爷体内的阳气怎么可能会突然少了这么多,可见得昨晚不但是那个啥啥过了,而且次数还不少,阳气这才会泄的这么凶。
太医的小眼睛看看贾赦的腰,然后再看看塌了的罗汉榻,怪不得腰闪了,就连榻都被大老爷给弄塌了,这龙马精神,都快能跟圣上相比了。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有些小妒嫉了。
贾赦:我冤啊!
在经历过‘马上风’事件之后,贾赦已经认命了,挥挥手让太医开药不提。
他发现,无论他做什么,大伙总会往女色上想,莫非他在外头的名声就剩下好色一项?难道他就没有别的长处吗?要知道,他可是同时被人和鬼逼着学东西的人,怎么也该有一点长处的……吧?
贾赦忍不住私下问了问邢夫人。
对此,邢夫人则是直接了当的睨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听说就连先太太也是被你给气的难产而亡呢。”
她进门前就听了一耳朵了,说贾大老爷是个好色无行,宠妾灭妻之人,连原配都是被他给气死的呢。
而进门之后,贾赦也绝对当得上这二句话,先是迎春姨娘,接着又是贾琮姨娘,她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到贾赦到她院子里了,就连初一十五都不肯来她房里,那怕摆饰也没有像她这么委屈的。
贾赦可不知道邢夫人暗地里的闺怨,一听到外头传说张氏是被他气的难产而亡的,当下便就恼了。
“放屁!”贾赦骂道:“什么我害死张氏!琏儿他娘当年分明是被人给毒死的。”
这真是最大的冤枉了,他不否认他待邢氏着实不咋的,但那也是因为邢夫人着实太差,连个摆饰都做不好,他这才冷着她。
但想当年,他跟张氏的感情可说是极为不错,他不知道有多尊敬琏儿他娘,别说是姨娘,连通房也都少有,怎么可能会把张氏给气到难产了。
贾赦这话一出,不只是邢夫人吓了一跳,就连在门外的贾琏亦吓了一跳,他如遭雷击,在门外呆立了半晌,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娘是被人给毒害的?
是谁?是谁毒害他娘?
贾琏整个人抖的厉害,趴在门缝旁,屏气凝神的等着。
不只是他,就连邢夫人也好奇的很,下意识的问道:“先太太是被毒死的?谁下的手?”
邢夫人进门之时,府里上下人等对于先太太的事讳莫如深,什么也不肯说,她当时一心争宠,想尽快生个嫡子,对旁的事情也不在意,回想一下,她对先太太的事儿当真知道的不多,而且府里似乎也没半个先太太留下来的陪房。
现今想想,这事着实有几分古怪,那怕是她这个没落的官家嫡女,进门之时也带了二户陪房,并着二个大丫环进门;怎么说贾赦娶先太太之时也是堂堂荣国府的世子,总不可能娶个小户人家之女吧?
既然如此,先太太的陪房去了那里?就她所知,琏哥儿身边的奶嬷嬷也是荣国府的家生子,仔细算算,整个荣国府上下竟然没有半个先太太的陪房,这事着实诡异。
好奇之下,邢夫人忍不住开口问了。
贾赦微微一叹,“张氏的陪房全都死了!”
第32章 如海上京
一听到贾赦说张氏陪房全都死了,邢夫人倒抽一口冷气,“全都死了!?可是二太太做的?”
她下意识的想到了前阵子才刚弄死了王嬷嬷的二太太,该不会是二太太做的吧?
贾赦眼神迷茫,越过了邢夫人看着远方,或许是在跟邢夫人说话,也或着是跟惨死的张氏说话,更有几分自言自语的味道。
贾赦冷笑,“二太太?她算个什么东西,这么大的事,那有她作主的份。”
以前张氏当家之时,荣国府才不是眼下这种没规没矩的样子,当家的是大房,二房连半点管家权的边都没摸上,别说要做这么大的事了,王氏除了自己的陪房,能使唤得动谁?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大事。
他顿了顿,沈声道:“明面上,那些人全都毒哑了之后被老太太给发卖到黑煤场里了,但最后……他们全都死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隐含着说不出的沉重与绝望,那怕邢夫人好奇的要死,瞧着贾赦的模样,也不敢再问上一句半句。
她心下暗叹,虽然知道张家是犯了事的人家,但把张家陪房全都卖到了黑煤场,还有那死的不明不白的张氏,看来老太太比她所想像的还要狠啊。
贾赦本就腰疼,再加上提到张氏之后,心绪不宁,不愿意再说,邢夫人也不好打扰,悄悄地退了去,没想到竟在门口撞上了偷听的贾琏。
邢夫人惊呼一声,“琏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人人都知道贾琏和贾赦不合,即使贾赦病了,贾琏也只不过在贾母的催促之下,探望过一次、二次,就连贾敏都来的比贾琏勤呢,这次怎么会突然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