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主十分有自信,映真想,也就是这样的自信才让日后她们知道原来阻力来自于周氏和苏质之后的愤怒。
第3章 陈柳 陈柳
若是十岁的苏映真,家里这种大事尤其是大人的事情她不会主动参与,但是现在的灵魂已经经历过小半辈子的人,看问题就不能这么简单,一件小事情日后影响的可是大事。
她委婉的提醒她娘:“您且看祖母对孟家人如此尽心尽力,便是陈柳这样和孟家关系都不一定多亲热的,都要祖母去信几封,让我们一定要带他们一起回来,生怕我们招待不了,更何况是爹继承世子,您要想爹若是世子了,那大从兄怎么办?从姐又如何是好呢?”
“这些关我们什么事?她要怪就怪苏拂死的早,又不是我们害的。”
清河县主还是这么急躁。
尽管这么多年早已成当家主母,但是性子极难改变,这般难遮掩的清河县主对上温柔贤惠明事理的宁远郡主,如何能胜?
“娘,话是这么说,大伯父没了,留下孤儿寡母,看在祖母眼里可比咱们家惨,她心疼长房,大哥呢,您也知道,从小跟着她长大的,会不会也偏向长房呢?咱们得想个法子先发制人,这样才不会被动,答应不少无理的条件。”
“但是你祖父已经去信给你父亲,就是那个意思啊。”清河县主知道自家男人绝对是世子最好的选择,大侄子苏端今年不过十五岁,是大嫂生的一对龙凤胎,听说已经不怎么习武,全然是习文。
而平章侯是以武起家的,选择自家男人本来就是最好的选择。
苏映真当然很清楚祖父肯定是很满意自家爹的,尤其是爹从不站队各位皇子,但是祖父满意不代表就完全没有波折,甚至于自家继承了爵位还得把长房供着。
她和清河县主道:“祖父是这个意思,那祖母要是劝爹放弃让给大从兄呢?”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清河县主的婚事不就是这样得来的,她本只是侧妃所出的庶女,也没有亲兄弟,婆婆当初放弃品级地位都比她高的嫡姐,而选择了她,这不也是婆婆作怪吗?
女儿的话让她晚上推醒了正睡的很熟的丈夫苏润,苏润人如其名,人生的非常白皙精致,男生女相,但是脾气也不大好,被夫人推醒就嘀咕道:“还让不让人睡了?柳飞飞,你不睡我还想睡。”
清河县主在外人面前十分凶悍,但是在苏润面前那是柔顺的很,她把女儿映真的话跟丈夫一五一十的说了。
“映真这孩子平日里不管这些的啊,她这么跟你说,可见是真的懂事了。”苏润还是很欣慰的,他从小没得到爱,所以对儿子女儿宠溺非常。
尤其是掌珠映真,真是要星星就恨不得去摘。
清河县主急道:“不是懂不懂事?是她说的这事儿,咱们要怎么应对。老夫人咱们知道她一贯是帮着长房,那也就罢了,咱们的儿子若是也帮长房,那我真是气死了。还有映真说指不定长房会让我们答应什么条件呢?”
苏润也坐了起来,“照顾她们孤儿寡母也实属正常,大哥和我关系虽然也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坏,她们会提什么条件呢?”
“难道是映雅的婚事?”
清河县主想,按照她的想法,大嫂担心的不就是子女。
“映雅你不必担心,大姐不是说让她嫁到东平郡王府吗?”
“或者是端儿?”
苏润摇头,“必然不是,明天你把映真喊过来,我问问她。”
翌日早上,映真陪着爹娘进餐,她爹还是那样,不停的把包子夹在她的碗里,生怕她吃不饱,映真不得已道:“爹,女儿吃不了那么多,再吃就成了大胖子了。”
“富态点好,这样看着都贵气。”苏润挤挤眼睛。
映真吐吐舌头:“女儿才不想那么胖呢。”
很好,还是小姑娘的样子,苏润心想。
等吃完饭,他把下人打发出去,映真心道,来了来了。
果然苏润问道:“真真,你昨儿和你娘说的话,还记得吗?”
“爹,女儿记得。”能够得到爹的询问,看来此事也不是没救。
“那你说说你大伯母会让我们答应什么条件?”
苏润单刀直入。
映真知道如果按照前世那么说,她爹绝对不会相信,而且还会把她当异类处理,所以她要换一种方式说。
“爹,女儿最近在看楚武王罚随的故事,您说随国为何都没有挑衅过楚国,却被楚武王灭掉了呢?汉阳诸姬是周王室布置在楚国身边为了防止楚国壮大的,即便他们此时没有动作,但是依旧会被楚国忌惮。”
“就像您现在可能要承袭世子,即便您什么都不做,于她们而言,您都是一个威胁。”
映真挠了挠头:“这是女儿想到的,对不对,我就不知道了。”
苏润惊喜道:“对,怎么不对,你娘一个棒槌倒是养出你一个七窍玲珑心的姑娘了。”他是越发高兴女儿聪明,但是转念一想,聪明的也要嫁人,太悲伤了。
而清河县主则被丈夫脱口而出的棒槌气的半死,把苏润的胳膊都掐紫了。
看到爹娘心里有数,映真就放心了,现在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也不会至于措手不及。至于事情发展到底如何,她也要走一步看一步。
刚回房,便见樱桃进来道:“三姑娘,陈小姐来了。”
陈柳?
她扬眉:“让她进来吧。”
陈柳和记忆里的张牙舞爪不同,此时她身着一身银白小朵菊花青领对襟褙子,鹅蛋脸儿,看起来素雅又好看。
她就是凭着端庄贤淑的外表,骗过了所有人,以至于大哥救了落在水里的她,反而还被她缠上,硬是要嫁,大哥不理会她,要寻觅良人的时候,她知道哪家姑娘她上门去闹,后来实在受不了族里的流言蜚语,大哥都被她逼的不打算成亲了。
祖母周氏劝说几个月,大哥才同意她进门,哪里知道后来父亲中风,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去侍疾,她主动要上父亲的床,到处说爹扒灰,若非如此,父亲也不会被气死。
这个陈柳,她就先解决她吧!
第4章 设套 设套
“映真妹妹,听闻你身子骨不大舒服,我便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她眼眸里透出浓浓的关心,若是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她多么关心自己呢,现在映真可不是以前那个真的十岁的小姑娘,能够让她骗过去。
故而她脸上带着笑,“陈姐姐这般客气做甚,我不过是坐船久了,有些闷气罢了,倒是姐姐一家,也打算去扶风郡吗?”陈柳原籍滁州,和扶风郡相隔可是很远的。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事实上陈柳一家到底是为了什么去的,苏映真一清二楚,陈父仕途不顺,故而寄希望于女儿身上,这次陈柳祖母陈老夫人带着陈柳和她的一个庶弟,明着说是要去探望丧夫的姨侄女,但实际上是想做成亲事。
无论是苏端还是苏质,能攀上一个就是一个。
苏端是宁远郡主之子,顺安亲王的外甥,再者还是平章侯的嫡长孙,也不是没可能继承侯位,而苏质是陈柳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苏质是三品宣尉使嫡长子,其父也有可能继承世子之位,日后前途更是无可限量。
至于为何不选孟家的子弟,一来孟相这一代人丁并不多,也压根轮不到陈老夫人这个庶出的一脉,二来孟相刚被皇上训斥,陈家趋利避害。
倒是这陈柳,作伤心状,“听闻表姑父过世,我们一家也是伤心的很,祖母同我原本是打算回家祭祖,但路上又接到侯夫人的丧信,这才决定去府上吊唁,映真妹妹可一定要节哀呀。”
映真自然不想让她发现她已经知道她的真面目,遂道:“哎,其实妹妹我也愁啊,我从小都是在外边长大的,也没有回去过,还不知道如何和族中人相处呢。正好陈姐姐和我们认识,到时候还可以一伴儿呢。”
这正是陈柳想听到的,她在平章侯府可不认识谁,她祖母的姐姐平章侯的夫人早就过世了,宁远郡主更是和不亲,若非是她祖母写了一封信给那位周氏,她们也不会过来的这么容易,周氏是苏映真的祖母,她和苏映真交好,日后必定能够顺利留在侯府。
她含羞一笑:“我算什么伴儿,只怕妹妹不嫌弃我笨嘴拙舌的就成。”
苏映真也一笑:“瞧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若是笨嘴拙舌,那我们就是那锯了嘴的葫芦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昨儿听了我母亲说,心神不宁。”
又听映真道:“我兄长年满十五,自长大之后便未曾再和我们一起,我爹娘很是担心。若是娶个嫂嫂,再不亲热,那又如何是好?”
陈柳心里一动,她原来去平章侯府,瞄准的就是那几位,其中苏质是她能够攀上就绝对不放手的,故而听映真这么一说,心就动了。
她照例安慰了映真几句,紧接着回到房中同她祖母陈老夫人说了此事,陈老夫人抚掌而笑:“看来你的机会来了。”
“可是祖母,我要怎么取信于清河县主呢?”
陈老夫人笑而不语。
这边映真又派樱桃出去,樱桃是她的贴身奴婢,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极听从她的话,故而映真一说,她只听不多问。
陈老夫人出手阔绰,毕竟出身于孟家,即便是庶出,嫁妆也是十分可观的,买通几个下人打探消息还是十分容易的,很快她们就了解了,清河县主喜欢吃杏仁糕,最近因为中元节到了,还准备放河灯。
这次映真准备提前解决她,当然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不仅让她没有好果子吃,还要她自己设圈套自己跳下去。
“娘,中元节,我们一起放点河灯吧。”
清河县主看着女儿:“也好。”
“那女儿让陈家人也一起过来,成吗?”
“你不是说不喜欢陈柳吗?”
“娘您接着看大戏就好了。”
一瞬间,清河县主觉得女儿好像长大了,她很欣慰,又觉得很心酸,她虽然是庶出,但是因为生母颇受眷顾,在府中活的恣意,她也希望女儿和她一样,在闺阁中能够快快乐乐的,显然女儿长大了。
中元节这天,二哥苏瑾过来找他,这是个有点狐狸眼的少年,鼻子被冷风吹红了,映真亲手端了热茶给他:“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船上风大,你就这么跑过来了啊。”
苏瑾笑道:“我是来看看你呀,真真,你还欠着二哥一个荷包呢?”
“呀,我还真的忘记了,赶明儿做了给你就是。”
苏润夫妻宠她归宠她,但是该学的还是学了的,映真五岁就开始拿针线,十岁的她已经会裁荷包会绣花了。
这苏瑾也不是真的为了荷包来的,他就是借个由头来看看妹妹,映真当然知道,又拿了豌豆黄给他,“喏,你最爱的。”
苏瑾放了一块在嘴里,“好吃。”
这么跟小狐狸一样的二哥,现在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谁都没想到日后撑起门户的人是他,他现在还一心想着玩儿呢!
“真真,我听王伯说老家管束子弟特别严格,你哥日后要打个盹儿都不成了。”
这厮平时没少装肚子疼骗先生,就连苏映真都被他当作幌子,说是妹妹生病了,所以不去上学,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映真打趣道:“管严点才好,最好让大哥管着你。”
一听说大哥,苏瑾又有些不忿:“大哥一年也跟爹娘写不了几封信,你还把他挂在嘴边做甚。”比起苏映真来说,苏瑾年纪更大点,人心思又活泛,堪称清河县主的小棉袄,他可是把他爹娘心里的怨气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二哥,若是你被放在家中也没准会这样的,大哥从小到大都跟着祖母,祖母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会跟着学,咱们日后回去了,他多跟我们接触就好了。”
看着二哥还是那个爱答不理的样子,映真莞尔一笑:“你该不会怕大哥更得爹娘喜爱就冷落你了吧。”
苏瑾跟炸了毛似的跳起来,“那怎么可能,爹娘喜欢谁那是谁的本事,我为何要怕。”
“好好好,你不怕。”
前世大哥知道自己被人算计选秀不成,替她出气,还被关在祠堂,出嫁后怕自己受委屈,主动替肃王办事,大哥和二哥还有爹娘,是对她最好的人,她要让他们好好的才好。
“二哥,不说这些说,你的花灯做好了吗?若是没有变在我这里拿一个,许个愿呗。”
苏瑾挑挑拣拣哪个个粉红色的,出来丢给小厮就去给清河县主请安了,映真看着直想笑。
到了天黑,女眷们披上大氅,站在一处,陈柳看见她们往这边走过来,心里正高兴呢!这老话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自然她不是要清河县主以身相许,但是让清河县主欠她这条命,那也够了。
映真却停住了脚步,“娘,就在这里放花灯吧。”
这清河县主是何等身份,虽然尊重陈老夫人是长辈,但是对她也主人心态,“陈老夫人,陈姑娘,过来这边吧。”
陈柳有点紧张,因为她买通了船工在刷桐油的时候专门刷在这一条路上,再者,陈老夫人也出力帮忙,这个计划通的可能性为七八成了。但现在清河县主让她们自己走过来,陈柳冷汗涔涔,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映真放了花灯,看她过来,眯了眯眼,又疑惑道:“陈姐姐怎么走的这般小心翼翼,你们拿灯笼过去替她照照。”
人影一走动,船舱就晃动起来,旁人倒是还好,只是走在鞋底早就被刷了桐油的陈柳和陈老夫人二人,双双被甩入水中,清河县主喊着让人赶紧下去救人,又听刘姨娘“咦”了一声,“县主,这里怎么有人刷的桐油……”
这就是故意的了。
苏映真连忙俯身在清河县主耳语,清河县主跺了跺脚:“贱人,还敢算计我!简直是找不自在。”
秋天的永定河上虽然未曾结冰,但晚上的水寒凉刺骨,即便陈柳水性不错,但是抛出去容易,爬上来难,她还得拉着祖母,越发沉重。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