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怎么是孤身一人?还有我呢。”
林悠略囧,转过身去掖了掖眼角,故作凶悍道:“小孩子家家听什么墙角?”
韩念从不远处的房梁上翻下来,轻巧的落在地上,韩霁冲她招手,韩念小跑过去。
韩霁一手牵一个:“念儿说的不错,咱们还有她呢。”
一家三口抱在一处,像一团火般热烈的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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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和韩霁订婚的事情很快在汴京城中传开。
有人好奇这卫国公世子与长平郡主和离之后,已经单了好几年,怎么突然就要娶妻了,纷纷打听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要娶的是哪家的贵女。
这一打听才知道,卫国公世子要娶的竟然是他的原配夫人,那个传闻失踪了的女画师。
这兜兜转转的缘分叫那些不了解的人都看不懂了,不过若是先前认识林悠和韩霁的则很好理解,为他们高兴。
此事很快也传入宫中。
太后、皇后、太子妃得知林悠被韩霁找了回来,还买一送一,多了个小的,两人还打算重办婚礼,这事儿真热闹,于是一道旨意,宣林悠母女入宫觐见。
林悠在去宫里的路上嘱咐第一次进宫的韩念规矩些,至少别乱跑,待在她身边。
韩念连连点头,有点不耐烦:
“知道啦,娘亲真啰嗦。”
林悠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小丫头大了还知道嫌人啰嗦了。
到了宫中,林悠母女直接被带去了太后宫里。
皇后和太子妃、白昭仪早早便等着林悠母女的到来。
尤其是太子妃和白昭仪,两人直接在太后的宫门口等着,看见与几年前离开时没有太大差别的林悠,白昭仪红了眼眶。
林悠见了礼,看见白昭仪在抹眼泪,太子妃解释:
“白昭仪一直懊悔没看好你,这些年可没少替你操心。”
林悠也有些愧疚,上前去拉白昭仪的手,白昭仪没好气白了她一眼,将她的手从面前拍开,然后自己上前两步抱住了林悠,说了句:
“回来就好。”
太子妃看见林悠手里牵着的韩念,问:
“这便是,念儿吧。”
韩霁找回林悠这件事,太子算是第一知情人,说起来韩霁能找到林悠,多亏了太子坚持让他去水云寨,所以太子妃对个中内情知之甚详,自然也知道韩霁和林悠的女儿叫什么。
林悠让韩念按照她入宫前的吩咐,一一对白昭仪和太子妃行了礼。
太子妃很喜欢这个透着股精灵劲儿的姑娘,主动牵了她的手,将她带到太后殿中。
行礼过后,太后赐下座来。
林悠便将这些年的事情再与她们说一遍,小孩儿坐不住,听着没意思直打瞌睡。
太子妃见她这般,主动唤来宫人,说:
“念姐儿第一回入宫,这么干坐着未免无聊,带去御花园转转吧,吃些点心,好不好?”
韩念听着颇为心动,却不敢应声,看向林悠。
林悠小声叮嘱她别走远,玩一会儿就回来。
韩念便被宫人带去御花园玩耍,林悠继续对太后、皇后说她这些年的事情。
“真是造化弄人,怪只怪当年没与你把话说清楚。”太后说:“好在如今苦尽甘来。韩霁是个有担当的,对你也不错,你们这回重办婚事,哀家很是赞成。”
“既然是办婚事,那自然是要添箱的。哀家给你添十抬,皇后添八抬,白昭仪也想添个五六抬,太子妃倒是也想添,可她是你的平辈,添箱犯不上,回头让她多随些礼便是。”
林悠没想到太后把她喊进宫来是想给她添箱,赶忙起身谢恩。
“还有件事。”太后命人将林悠扶起来后说:“先前陛下与哀家商议,说是想要再给韩家一些恩典,可卫国公位极人臣,韩霁也诸多官职加身,封无可封了,便想着将这恩典放到你与韩霁的孩子身上。”
林悠不解:“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与皇后对看一眼,皇后接着说道:
“意思就是,陛下和太后想封你和韩霁的孩子县主。”
林悠赶忙推辞:“不不不,这可使不得。念儿她出身乡野,连礼数都不懂,如何能当县主。请太后与陛下收回成命。”
太后说:“这成命可收不回了,陛下已经着礼部拟旨。再说了,这封号虽是给的念姐儿,实际上是给的韩家的体面,你可不能推辞。”
圣恩不可推,只能受,只是心有余悸,早知道小时候就不让念儿习武,琴棋书画什么的多少练那么一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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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和韩霁的婚礼当天,平诗澜跟宁王从他的封地赶回来,林悠失踪的第三年,宁王便到平家提了亲,将平诗澜迎入王府做了宁王妃。
两人成亲之后没在汴京住着,而是去了宁王的封地,如今林悠和韩霁要再婚,她说什么都要赶回来祝贺的。
婚礼前一天,宫里就派了好些人手来帮衬。
林悠一整夜都没能睡,被宫里的妆娘们按在梳妆台前梳妆,虽说她曾经也做过一年世子夫人,但却没体验过世子夫人的婚礼,那叫一个繁琐。
看着镜子里被画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自己,林悠真心怀疑,今晚韩霁揭盖头的时候会不会被吓到。
“世子夫人生得真好,上了妆更漂亮了。”
梳头宫婢如是对林悠夸赞,周围人也跟着附和,林悠哭笑不得。
梳着妇人头的小雅坐在林悠身边,两年前她也嫁人了,嫁的人让林悠很意外,居然是韩勤。
韩勤跟韩氏回来后,第二年春闱落榜,却没有气馁,第四年接着考,考中了二甲进士,如今已经在六部观政,再过些时候约莫就能外放了。
小雅和他便是在韩勤备考那段时间看对了眼,由韩霁做媒,撮合了他们。
好不容易熬到了吉时,韩霁过五关斩六将把林悠抱上了花轿,回到国公府后,林悠身上的凤冠霞帔依旧不能卸下,盖着盖头一直等到韩霁用秤杆子来揭盖头。
韩霁嘴角笑吟吟的,两人四目相对,林悠心上一紧,没出息的紧张起来,心砰砰砰的跳着,也幸好脸上的粉厚,要不然这屋里所有人都该看出她脸红到脖子根了。
揭完盖头就是喝交杯酒,吃夹生的红枣圆子。
一系列的礼节完成之后,喜娘们才能出去领赏,将新房关上。
新房里只剩下林悠和韩霁两人,韩霁盯着烛光下的林悠看了一会儿,又去给两人倒了杯酒拿过来,称赞道:
“真后悔没早点与娘子重办婚礼,你这新娘子的扮相真好看。”
林悠横了他一眼,抢过酒杯就要喝,被韩霁拦住。
他坐在床沿,将自己的手与林悠的手交叉在一起,再饮一杯交杯。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也谢谢你回到我的生命中。从今以后,你我夫妻同心,再不分离。”
韩霁将林悠拥入怀中诉说此生诺言。
林悠依偎在他臂弯,看着喜房内通红一片,仿佛置身于甜蜜的海洋之中。
没有遇见韩霁的时候,她没见过爱情,也不信爱情,见过韩霁之后,就自然而然什么都懂了。
人生百味,酸甜苦辣咸,丰富多彩,我们不能决定生命中发生什么事情,但我们至少能决定此生与谁一起度过。
找对了人,再苦的日子也有回甘之处。
她这一世,很幸运。
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正文完结
第202章 番外
韩念从小就觉得‘爹爹’是个神奇的词语, 因为他总是以很多身份出现在娘亲的故事中,听多了之后,韩念就产生一种错觉,她爹也许根本就没有死!
带着这种怀疑, 她不断试探娘亲, 希望那不靠谱的娘亲有一天能够良心发现, 跟她说一说关于亲爹的实话!
等着等着, 韩念的亲爹就找上门来了。
这天韩念如往常那样坐在书舫里听老先生读书, 听得昏昏欲睡,忽然书舫门口逆光中走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看着有点眼熟。
韩念在睡过去之前瞥了一眼, 然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因为她认出了男人正是她那天在青鱼镇上遇见的那个,后来这个男人带着官兵找上船, 她娘吓得连包袱都不要了就带她走。
那时候韩念就问娘亲, 那个男人是谁, 但她娘素来喜欢胡扯, 根本问不出什么, 但从她那紧张到不能自已的神情来看, 韩念直觉娘亲和那个男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
但她还没有机会问娘亲, 她和她娘就被师父从船上带回水云寨。
韩念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搞不清楚那个男人和娘亲的关系了,也再也不会见到他,可谁想这个男人却忽然出现在寨里的书舫里。
他说自己是新来的先生,站在讲台上给大伙儿讲了半个时辰, 神奇的是,韩念发现这半个时辰, 她居然听得聚精会神,一点都没有要打瞌睡的意思,虽然没听懂他到底讲了什么, 但不知为什么,看着他韩念就欢喜。
好不容易到了放课时间,平时这个点,韩念绝对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但是今天她没有,她慢慢的收拾,慢慢的走出。
那个男人跟在她身后出来,韩念故意停下脚步,对他灿然一笑,正要开口,就看见那个男人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将自己带到吊桥边上,却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直到韩念被他盯得有点无聊,说自己要走的时候,那个男人才开口,一开口就对韩念说了一句极其劲爆的话:
我是你爹。
要是别人突然跑过来对韩念说这么一句,她就算是跳起来,也一定要打他一拳的,但对这人,她选择了沉默。
接着那个男人就开始对韩念诉说自己的名字,还说了一些关于她娘亲的事情,关于娘亲,他说得每一样还都挺准确,有很多小秘密,韩念可以肯定若非亲近之人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于是她渐渐有点相信他,至少不排斥。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娘亲来接她放学堂,娘亲看见这个男人时的眼神一下子就让韩念在心中肯定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她跟他们回家,在他们把大寨主和她师父都打发走了以后,他们进房去说话,韩念被关在门外,她静静的坐在门边,听着娘亲和他说了很多叫人不怎么听得懂的话。
听着听着,房间里就忽然没声儿了。
韩念从门缝悄悄看进去,房里两人居然抱在一起……
很好,这下已经可以断定!
韩念很自觉的到外面去,没接着看他们,想起大寨主说让他们明天就走,韩念多少有点不舍得。
从自己房间拿了悄悄存的私房钱,去买了些果子和糖,脚程飞快的送到几个平日里与她一同玩耍的小伙伴家门口,没喊他们,只是用小石头远远砸了一下他们的门,躲起来看着他们把放在门口的东西拿进去,韩念才离开。
用她自己的方式跟小伙伴们告了别,回到家里看见她娘正在家周围找她。
先前抱在一起的俩人决定今天就走。
韩念十分怀疑他们今天能不能走出去,因为她师父知会过寨里的人,这段时间不能放她和娘亲离开,这个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他怎么能把她和娘亲直接带走呢?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韩念震惊不已。
把她抱在手臂中,一手牵着娘亲的男人确实不会武功,但他却非常厉害!
确切的说,是他的手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厉害。
这些水云寨的守卫是她师父亲自训练出来的,然而在这个男人的手下面前,完全不是对手。
他就这么把韩念娘儿俩,轻轻松松的带出了水云寨。
不仅如此,他还告诉了自己一长串头衔……韩念听不太懂,但这并不妨碍她意识到她这爹来头不小。
韩念觉得新奇极了。
跟爹爹相处的感觉和跟娘亲相处完全不一样。
娘亲更凶些,爹爹就很温柔,不管韩念要什么他就没有拒绝的。
这种感觉,韩念从小没有体验过,原来这就是爹爹。
**
爹爹和娘亲要重新成亲,成亲之前韩念跟着她娘进宫了一趟。
她陪着娘亲坐在一个很慈祥的老太太屋里说话,那老太太的孙媳妇见她无聊,便提出叫人带她去花园玩耍,还说要给她吃点心。
韩念对玩耍没什么兴趣,不过有点心吃还是很高兴的。
跟着两名很漂亮的姐姐来到一座很漂亮的花园,周围开了好多韩念看都没看到过得花,只觉得非常漂亮,可点心摆在花园的凉亭桌子上,韩念既想吃点心,又想逛花园,于是把桌上的点心全都扫进了她随身的果子袋里。
这样就可以一边吃一边逛了。
韩念不喜欢身后有人跟着,于是在一个转道的时候藏在路旁的灌木丛后,她身量小,灌木丛把她完全遮住。
跟着她的两个漂亮姐姐没发觉,小跑着往前追她去。
等她们走了,韩念才从灌木丛里爬出来。
可刚爬出来,还没站起身就看见一双精致的鞋子出现在她面前。
韩念维持着爬在地上的姿势往上看去,看见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小哥哥,小哥哥身上穿着十分华贵的衣裳,脸和手都白的发亮,比韩念以前见过的女孩儿还要漂亮干净。
“你是何人?”漂亮小哥哥问她。
韩念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见手心有点脏,就随手拍了拍,往自己身上擦了两下,然后对那漂亮小哥哥展开笑颜。
赵燊从未在宫里见过这么邋遢的女孩,竟会直接把脏了的手擦在自己衣服上,可她那张笑脸却又十分明媚灿烂。
跟他从小见的那些宫女、贵女都不一样,皮肤不算白,小麦色,那双黑亮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两颗大门牙只有一颗是完好的,另一颗看着像是还在长,饶是如此,却依旧掩盖不住她那一口好看的小白牙。
赵燊看到这样的她,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就想起‘淳朴’两个字。
“别笑了,你究竟是何人?”赵燊问她。
“我叫韩念。”韩念说。
赵燊将‘韩念’这个名字放在脑中转了一圈,想不起来哪家贵女叫这个名字。
“哥哥叫什么?”韩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