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霁眼中,林九娘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缺男人缺到死的花痴女|色|魔……
林悠对这个人设很委屈,但也无可奈何。
怕再刺激到韩霁,只能先从他的房间退出,认命的去给他请大夫。
领着大夫回来的时候,韩霁正艰难的在为自己处理伤口,看见林悠他再次暴怒,然而这一回林悠学乖了,在他发怒前就抬手制止,她不进门,站在门外,请老大夫进门去给他看诊。
韩霁不知道那女人又在耍什么花招,对她请来的老大夫说:
“我没钱看病。您请回吧。”
老大夫指了指门外:“郎君放心,尊夫人已付过诊金。”
韩霁满脑子都是她不可能这么好心!若是让她请的大夫看了病,之后定会借此要挟自己做什么恶心的事。
“她付了诊金我也不看!”韩霁一激动,牵到脚踝上的伤口,痛得他面目痉挛,身子直发抖。
老大夫瞧这小郎君伤得不轻,若现在不看,将来就算不残废,腿脚也定然不便利。
往门外的林悠看去,林悠站在门外,她知道韩霁在担心什么,悲哀的暗自叹了口气,拿出林九娘之前的态度,声如洪钟骂道:
“不看也得看!本来就没什么用,瘸了腿还想叫我伺候你不成?别想偷奸耍滑我告诉你,腿好了还得继续给老娘出去赚钱!”
骂完这些,韩霁脸色黑如锅底,林悠后背则是一身冷汗,暗自祈祷大佬以后能体会出她的一片苦心。
不过,脸色难看归难看,韩霁倒还真就没再拒绝老大夫给他诊治。
也幸好是给大夫看了,他身上的伤口不打紧,可一只脚踝上的骨头却被砸裂了,另一只骨折,若不及时治疗说不定就瘸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他不是笨人,岂会不知门外那恶妇先前是故意激他,忍着疼由着大夫给他正骨的时候,悄悄往坐在门外台阶上,背对着他的那浑厚的一坨背影看去,暗暗猜测这一回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大夫帮韩霁被砸骨裂的腿上了夹板,另一只脚也包扎着,叮嘱他好生在床上养着,尽量少下地,他身上其他都是皮外伤,不过也要坚持上药才行。
“多谢大夫。”韩霁脸色很苍白,因为忍耐了巨大疼痛现在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
大夫写好药方后,就背着药箱出去,把药方交给守在门边的林悠,跟她叮嘱了几句后,林悠把老大夫送出去。
回来给韩霁倒了杯热水,在他防备的目光中把水和水壶放在床边柜子上。
她按照药方出去给他抓药,先前检查他伤口的时候,他衣襟里掉出一块啃了一口,被血弄脏的干馒头,可见他今日没吃什么,便从外面顺便给他带了两块花糕。
她把花糕送给他的时候,韩霁已经躺下,侧身面朝里睡着,林悠看见床边柜子上的水原封不动放在那里,一口没喝。
这人不会怀疑她在水里给他下药吧?
有没有搞错,他都这样了,难道还担心林九娘把他怎么样吗?
林悠无奈把花糕放在柜子上,又给他去把茶壶里已经冷掉的水换成热滚滚的,拿来放下的时候,没好气的说了句:
“老娘就算再饥渴,对你这病恹恹的弱鸡也没兴趣!不吃饿死你啊!”
故作气愤骂咧一通后,林悠出去,悄悄站在门外的雕花窗子外往里观瞧,她离开之后,床上装睡的人果然动了,转过身往柜子上的吃食和水看去,够着用手摸了摸茶壶,发现换了烫水,大约是真渴了,他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半天才敢送进嘴里。
林悠幽幽暗叹,这未来的韩大佬是听不得好话,非要骂他两句才踏实吗?
纳闷着去厨房煎药,这宅子是韩霁初到安阳县时租的宅子,那时候他刚从公府被赶出来,身上有钱,便一气儿租下这宅子两年。
宅子朝向很好,坐北朝南,一整天都有太阳。有五六间房,中间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一株柿子树,角落里还有一口水井,他初来乍到,什么都没添置就落了难,所以院子里、房子里都空荡荡的。
虽说刚办过喜事,但这院子里连一块红布和一个喜字都瞧不见。
林悠从厨房里搬了只小炉子到韩霁门外,放在他躺在床上就能看见的角度,加了炭火,放上煎药的锅子和水,然后她就坐在房门口给韩霁煎药,这样一来可以照顾到他,二来也能让韩霁亲眼看见她煎药的过程,免得他总怀疑自己给他煎了什么不正经的药。
按照大夫的要求把药煎好了给韩霁送到床边,韩霁心情复杂的盯着林悠手中的药碗,就是不伸手,林悠恶声道:
“喝不喝?等我喂你啊?”说完又在心里暗暗祈祷韩大佬将来明白她的苦心。
韩霁:……
再次升起一种被冒犯的情绪,而后被情绪牵动,韩霁夺过药碗,忍着苦将药一口饮尽。
林悠再次得逞,手脚麻利收拾了空药碗,半刻不停的转身离开。
韩霁看着那壮硕的身影消失在门边,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些,而后自嘲一哼。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还能怎么糟糕下去。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韩霁从一个人人奉承的公府郎君沦落至此,在此之前他从未只身出京,辗转来到安阳县,想投奔两年前致仕的老师,不成想沦落至此。
这段时间他尝遍了人生苦楚,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险恶人性,更让他自省到除却过往身份,他果真一无是处。
没了公府的招牌和身份,他在民间甚至连个贩夫走卒都不如,没有身份,没有功名,没有谋生的技能,连傍身的钱财都因为他识人不清而丢失。
前几日他觉得自己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虎,不是龙,充其量就是一头丧家之犬。
有些地方甚至不如林九娘那个恶妇。
那恶妇尚且能做工养活自己,可是他却连最简单的卖力气活儿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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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因为受伤,韩霁消沉了几日。
这几日真真叫度日如年,既要忍受身体上的疼痛和邋遢,还要处处防着林九娘那恶妇觊觎自己。
幸好那恶妇这几日没再冒犯他,不仅如此,连出现在他面前都很少,除了送饭送药倒夜壶的时候会出现,其他时候韩霁基本上瞧不见她的人影。
这确实让韩霁稍微松了口气。
再说林悠这几日在忙什么,自然是在忙林九娘原来的工作。
是的,林九娘是有工作的。
林悠穿的这本书是架空,架空的朝代叫西宋,皇帝也姓赵,作者设定的社会背景和人物风貌大多数都是架的北宋时期。
在这里,普通人家的女人也是可以出门找工作自力更生的。
林九娘就是如此,她仗着自己的体型和力气,在一个画匠那里找了份工作,专门给画匠搬送墨汁和颜料,不是天天有活儿,但有活儿的时候就必须要去。
那画匠是个画壁画的老人,周围人叫他老杨,老杨祖传给人画壁画,修壁画,补佛像等等,有在低处的,也有在高处的,总之要来来回回、爬上爬下取墨,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有活计的时候就把雇的人叫过去给他送墨。
林九娘做的就是这个。
不知是不是天注定,林九娘这工作居然跟林悠的专业有点关联,虽然只是个给画匠送墨的小工,但至少跟画有点沾边。
林悠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研究一些古壁画,大多是通过书籍看,很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观赏,而且还不是那种斑驳的历史遗迹,是真正的古人所绘壁画。
跟现代的壁画不同,古代的壁画颜色没那么多,不是很鲜艳,老杨的画不算精美,但胜在构图准确,寥寥数笔,稀颜淡彩,也能叫画中物跃然其上。
“胖子!发什么呆,墨没了。”
站在□□上的老画匠略暴躁的喊林悠,刚才他已经喊过两回,林悠沉醉在他的画中没理他,急了直接喊她‘胖子’。
这回林悠反应过来了,赶紧给他取墨送上去。
她力气大,身材肥硕,爬上另一只□□时,□□发出吱嘎吱嘎的抗议声。
“给。”林悠把手里的墨倒进老画匠挂在□□上的墨桶。
老杨瞥了她一眼,问:“听说你刚成亲的小相公腿断了?”
“啊?”林悠愣了愣后,木讷点头:“没断,就伤到了。”
老杨只是随口问了句,并不是真的多关心她的家事。
林悠在□□上看着老画匠运笔,忍不住问:“师傅,您这……”
话没问完,老杨就斥道:“谁是你师父!别瞎叫!”
林悠这才想起这时代‘师傅’二字不是满大街都可以叫的,古人对师徒名分看得极重,这才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
“对不住,先生。”林悠大方道歉,问:“我是想问,您这壁画手艺是家传的吗?”
老杨过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回了个字:“嗯。”
“那您儿子也干这行?”林悠秉着跟艺术家闲聊的劲头问道。
谁知老杨忽然来了气:“管什么闲事!下去拿墨!”
林悠吓了一跳,不敢再问。
这幅壁画在街角土地庙的外墙上,是一幅劝人信佛的画,历经风雨后,有些地方破损了,需要修补一番。
老杨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从来不拖欠工钱,一趟工做完就结钱,今儿正好结算,林悠从老杨手里领了八十钱,约好下回做工的时间地点,林悠就回去了。
路上绕去了木材铺子,前两天订做的两只木头拐杖正在晒清漆,还要等一会儿才能拿,林悠付了二十钱后,跟店老板说去街上逛逛,过会儿来取。
她所在的地方叫安阳县,从地理规划来看属于扬州路,距汴京挺远的,据说牛车走至少得四个多月,骑马可能会快点,但林悠不会骑马。
林悠想去汴京,不是没有机会,只要她慢慢的狗到韩霁考中状元,按照剧情韩霁会接她去汴京的。
只不过,林悠不是林九娘,她会更惜命一些,去了汴京绝对不会上街去跟卖猪肉的打架。
她是这么考虑的,现阶段跟韩大佬把关系缓和下来,至少维持个表面情义,最好以后韩大佬能把她当朋友相处。
等到将来他考中状元去了汴京,开启他自己的人物主线,林悠就跟他分道扬镳,让他跟女主团团圆圆,潇洒快活去,她自己留点小钱儿,隐于市井中画画画,养养花,过过小日子也挺好。
毕竟这里古代的画画素材实在是太多了,作为一个爱好古画的美术生,觉得就这样做一辈子画中人也挺好。
打好了小算盘,林悠特意转到李家饼铺去买了两个刚出炉的肉饼,用油纸包好,搓过的细麻绳仔细系上,用她那根胖胖的手指拎着往木材铺子去取拐杖。
经过这些天的努力,韩大佬已经慢慢对她送过去的水和食物不那么排斥了,所以今天决定给韩大佬加个餐,为两人重修于好之路添砖加瓦。
取了拐杖,拎着肉饼,林悠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迎着夕阳返家。
远远就看见自家大门开着,林悠记得她出工的时候把门带上了,难道是韩霁下地走了?
林悠加快脚步跑回去,进门后直奔韩霁房门,见他好端端坐在床头看着林悠离家时给他随手找去解闷的书。
“你出去了?”林悠对房中韩霁问。
韩霁抬眼看她,摇了摇头。
经过几天的相处,现在林悠对韩霁说话总算不用吼的了。
可不是韩霁下床开的院门,那会是谁?
林悠正纳闷,就见隔壁自己的房间走出个妙龄女子,林悠认出是林九娘的表姐吴凤霞,她比林悠大一岁,小时候挺照顾林九娘,每回林九娘的舅母打人时,表姐最后总会站出来替林九娘说几句好话,所以林九娘很听这个表姐的话,把她认作亲人。
“九娘,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表姐一脸埋怨,忽然看见林悠手里拎的油纸包眼前一亮,不由分说就抢了过去,毫不客气的拆开纸包。
“李家饼铺的肉饼?这么烫,刚出炉的吗?”表姐问。
林悠眼巴巴看着自己给韩大佬带回来加餐的肉饼到了表姐手里,想抢回来,又怕坏了林九娘的人设,只得抱歉的往房里的韩大佬看去一眼,没想到韩大佬正好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短暂相接,林悠吓得赶紧收回目光,招呼大口大口吃着她肉饼的表姐到院子里坐。
“表姐过来怎么不说一声?”
林九娘把吴凤霞认作是最亲的人,当年舅母要把她嫁给地主员外做小妾的事情,就是吴凤霞悄悄告诉她的,林九娘很记她的恩情,所以对她比对其他人都要客气几分。
吴凤霞在两只肉饼上各咬了一口,佯做伤心:
“咱俩什么关系,我来你这里还要事先说吗?”
林悠在心中暗骂,这茶也太绿了,真不知林九娘是怎么忍她的。
吴凤霞见她不说话,指了指屋里,小声对林悠问:
“你相公真受伤了,还是躲懒不想干活儿?我跟你说,有些读书人肚子里弯弯绕绕,可坏了。”
林九娘的舅舅是跟那恶仆联手坑害韩霁的,那恶仆肯定没敢告诉她舅舅韩霁的真实身份,只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被家里赶出来的读书人,她舅舅才敢对韩霁下这么重的手。
林悠耐着性子问:
“他腿脚真伤了,不是躲懒。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什么呀?”
这是林九娘逼婚韩霁后,吴凤霞第一次登门,肯定不会只是来看看她。
果然,吴凤霞把啃过两口的肉饼放下,对林悠伸手,林悠不解,吴凤霞说:
“还不是我娘,她算着你的工期呢,知道你今儿领工钱,让我过来跟你拿,她说钱留你身上,你大手大脚花用掉了,今后有个三灾六病的没人照料,她替你存的钱就能派上用场。”
林悠听完,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家人是哪儿来的脸跟林九娘要钱?
鸠占鹊巢住着她家的宅子,从小对林九娘动辄打骂,还想过把她卖了,出嫁前,林九娘在外做工的钱,她舅母就要讨过去,如今她都出嫁了,舅母居然还要来讨,什么道理!
吴凤霞瞧着林悠脸色不对,精明的眸子一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