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放平心态,洗洗睡了,期盼明天会更好;
然而命运之神并没有听见林悠的睡前祷告;
第二天一早;
就给了她一个暴击的警告!
“林九娘!你给我出来!”
林悠早早醒来,出门买了昨天被吴凤霞吃掉的肉饼,拿回来捂在厨房,等韩霁起来吃。
她自己则忍着腹中饥饿,喝了一大罐清水就回到房间,快走热身后,在铺着布的地上努力做她从前很擅长的普拉提,因为林九娘的身材限制,很多动作林悠现在都做不好,减肥之路,任重道远,必须日复一日的坚持与练习才行。
今天不用上工,林悠也不用赶着出门,运动可以多做一会儿。
但是,当她好不容易摆好一套动作,准备收核心时,却被一阵杂乱无章的敲门声打断了。
“林九娘!你个小贱人给我出来!”
门外那人,一边狂敲大门一边骂人,就那声音的穿透力、传播力,足以覆盖两千户的小区。
林悠擦了把汗,脖子上挂着汗巾去开门。
门刚打开,一个中年女人就冲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想打林悠的巴掌,被林悠反应迅速的闪开,使得那女人的巴掌直接砸在了门板上,听声音应该挺疼的。
林悠认出来人是林九娘的舅妈王菊花,这个女人凭一己之力在林九娘短暂的人生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面积,每回出场都是刻薄暴躁的形象,今天也不例外。
王菊花捂着自己砸在门板上的手,怒不可遏的指着林悠的鼻头叫骂: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连我都敢打!”
林悠的运动时光被打断,又听这个女人一口一个小贱人,心情很不爽:
“你砸了我的门就说我打你,回头你走路上摔了,是不是还得怪官府开了路啊?”
因为王菊花女士的大嗓门,现在周围邻居和路人都听见了她家门前的动静,纷纷探头驻足观望,不管什么时代,老百姓吃瓜八卦的心态都是一样的。
王菊花女士没想到会被怼,抬手又想打林悠,这回被有所准备的林悠给挡了回去。
没打到人,王菊花急了:“小畜生,翅膀硬了是不是?”
林悠是受过文明教育的,深谙不跟赖子对骂的道理,耐着性子问:
“您这一大早的撒什么泼?上门骂我也得有个理由吧。”
见林悠退了一步,王菊花女士高|潮了:
“我撒什么泼?你这小畜生有种做那种丑事,还怕我来撒泼?”
林悠双手抱胸,忍着怒火与她分辨:“我做什么了?”
“你明知道春雷和凤霞订了亲,你这小骚|货还处处勾引,怎么着,你还想踩着凤霞去给人当个小二房吗?真是不要脸!贱胚子!呸!”
王菊花骂的有鼻子有眼,要不是林悠记得自己做的事,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了。
她勾引谁?刘春雷?
林悠飞快的用膝盖想了想王菊花为什么会这么说,很快得出结论——定然是昨天吴凤霞被林悠赶出去,气愤不已,到王菊花面前挑拨告状。
关键这姐姐告状就告状,她居然用自己的未婚夫来造谣,她是嫌自己的头上不够绿,生活不够刺激吗?
“舅妈。”
林悠语重心长的叫了王菊花女士一声:
“您也活到这把年纪了,说话做事前能不能多动动脑子?我这个体型,连成亲都是靠人家抵债强迫来的,您要说我对刘春雷用强也就罢了,您说我勾引他?瞧不起谁呢!”
林悠的话再次让围观的人发笑,大家好像忽然间觉得,这个成天在家里吵吵嚷嚷,跟她相公撒泼的胖妇人真实得有点可爱。
王菊花女士语塞,好半晌才啐了林悠一口:“呸,真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可我也知道对自己的男人要从一而终,认定就认定了,到死我都不变心。不像有些人,这边跟刘家米铺的少东家订亲,那边还托媒人去问周家郎君彩礼几何!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令人不齿!”
刚才王菊花上门,围观的人已经把人物关系捋清楚了,安阳县就这么大,看热闹的人也都知道她的身份和来历,听了林悠的话后,议论纷纷。
怎么这吴家女儿跟刘家订了亲,还去问周家要彩礼吗?虽说没正式成亲,那也不能这么干啊!
王菊花见周围人全都开始指责她,顿时有点慌,于是立刻亮出了她的绝活——滚地撒泼。
“哎哟喂,这挨千刀的小贱人胡说八道哇!她爹娘死的早,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她长大的,谁知养了个没良心的小贱种!我的命好苦哇,摊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臭东西哟!老天爷怎么不降道雷把她劈死呀——”
王菊花席地坐在林悠家门口,开始了口无遮拦,史诗级的骂街。
林悠看着王菊花在那哭天抢地的撒泼,尴尬的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两厅。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于这种无赖撒泼的行为,你如果做不到跟她一样放飞自我,跟她脸对脸嘴对嘴针尖对麦芒般互相喷的话,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理她。
因为你和这种人理论是行不通的,这种人在决定撒泼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就已经编好了无数污蔑指责你的谎言,你和她讲道理,她和你耍无赖撒泼,最后就是把事情越弄越乱,脸越丢越大,膈应个半死,事情还没解决,名声和脸面都丢了,得不偿失。
所以,‘不理她’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让她空有满腹污言秽语,没有人接戏她施展不出来,独角戏不好唱,过会儿她自然而然会消停下来。
于是,林悠在王菊花女士哭天抢地指责林九娘如何如何不孝顺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把自家大门给关上了。
关上门以后,虽然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但总归要清净一些。
林悠深深叹了口气,为林九娘的短暂可悲的一声感到不值得。
一回头,看见韩霁正拄着拐杖站在房门口,他住的是正房,院子内外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他。
林悠尴尬一笑:“吵醒你了?”
韩霁眉峰一挑算是回答,林悠干咳一声说:“我,我早上去买了肉饼,你先洗脸,我给你拿。”
林悠往厨房去,可刚走两步就听韩霁问:
“她说的是真的吗?”
林悠不解:“什么?”
韩霁比了比门外,王菊花女士的声音穿透力相当厉害,关上门依旧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真的是她拉扯大的?”韩霁问。
林悠愣了愣后,立刻反驳:“怎么可能!我娘死的时候我都九岁了,哪用得着她拉扯我?”
说完后,林悠气鼓鼓的进厨房,从锅里盛了一碗昨晚剩的稀饭,再把捂着的两个肉饼装进盘子里,配上一点佐粥小菜给韩霁端过来。
外头王菊花还在继续骂,她边骂林悠就边跟韩霁解释:
“听她鬼扯。我娘死了以后,每天天不亮她就喊我起来干活儿,我九岁就要做他们全家人的一日三餐,还要给他们洗衣服。”
“他们对我动辄打骂,哪有半点骨肉亲情?就是外头雇的丫鬟婢子日子也比我好过。”
“也不想想,他们住的房子都是我爹买的,趁我娘病重,花十两银子就把一座两进院子买了去,我娘临死前还指望他们对我好……”
韩霁边吃早饭边听林悠抱怨,见林悠把切好的肉饼放在自己面前,而她自己只喝稀粥,外头的叫骂敲门声仍在继续,韩霁对林悠问:
“你舅舅用十两买宅子的时候,可签契了?”
林悠想了想,点点头:“签了啊。正因为签了契,我才拿他们没办法!”
她舅舅当时肯定也知道十两银子买宅子的口头约定不保险,所以才坚持跟林悠的娘签了卖屋契。
“契呢?”韩霁问。
“这儿呢。”林悠拍了拍自己衣服里的宝贝荷包说。
韩霁想起昨天她还自己欠条的时候,荷包里还有另外一张纸。
他想了想,将筷子放下,优雅的对林悠伸出手:
“可以给我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本章继续发红包,截至明天更新时~~
第6章
林悠把当年她舅舅和她娘亲签的卖屋契交给韩霁,他当场看了起来。
这份契约林悠在清点林九娘资产的时候已经看过一回,她舅舅那时应该是请了专门人写的房屋买卖契约,从格式看非常正规,双方都盖了罗印签了字。
韩霁很快看完,对林悠问:
“就这?没别的了?”
“别的什么?房契吗?那肯定都给我舅舅了。我手上就这个!”林悠说。
韩霁将手中契约纸折叠,说道:
“这是白契,是买方和卖方签订的契约,不是官颁契纸,还需一份官府出具的红契,手续才算齐全。”
林悠不懂这里的律法,但所谓‘红契’难道是类似房管所出具的公证书?
“那红契可能在我舅舅手里吧。”她说。
“不可能!”韩霁把折叠好的契约还给林悠,笃定道:
“十两纹银买卖房屋的契约,属于扰乱市场行为,官府不会出红契承认的,除非契约上写的是赠予,但就算是赠予,那受赠方也要缴纳原本房屋的‘间架税’才行的。”
什么税不税的,林悠听着糊涂:
“所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手里这份白契,若是去打官司,官府是不会承认的。”
韩霁说完继续吃早饭。
但林悠心中却掀起巨浪。
如果她舅舅当年签的这份白契无效,那她就有机会拿回她爹娘留下的那所两进小院……
“可,可我没有房契,房契在舅舅那。”林悠说。
韩霁慢条斯理的吃饭,回了句:
“你爹叫林文道,我看契约上写的,他当年买的是通过官府正式售卖的商宅,所以官府那边肯定有砧基簿备份,就是房契地契什么的,你拿着户籍去补。”
林悠明白了,如果她舅舅当年只是私下签了买卖合同,并没有到官府那去改房籍,那林九娘的父亲林文道依旧是那座宅院的屋主,那林悠就可以提起诉讼,跟她舅舅打官司,要回她爹的房子。
天哪,这个发现实在太令人激动了。
林悠看向慢悠悠吃早饭的韩霁,真心感慨一句——果然知识能改变命运啊!
跟韩大佬缓和关系的决定太对了,无论哪个年代,抱紧大佬的金大腿都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
王菊花女士在外面唱了一会儿独角戏,留下一句狠话‘别以为就这么算了’才离开。
有了韩大佬的指导,穿来乍到的林悠忽然有了努力的方向。
吃完早饭,给大佬烧好了茶水放在屋里,自己则带着户籍赶往官府,好一番折腾后,她果真从经界所补到了砧基簿,房主名字依旧是林文道。
大佬说的一点没错,房主的姓名没有变更,凭这就能证明她舅舅一家这些年来鸠占鹊巢!
回家的路上,林悠特意买了一只鸡回去,中午打算给韩大佬煲鸡汤补补身子。
韩霁看见林悠手里拎了好些东西回来,他把手里的书都合上,以为林悠要过来跟他说说办事进程,没想到,她只是打了个招呼就一头钻进厨房里忙活。
她不主动说,韩霁当然不会主动问。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霁看见桌上一盘子酱烧鸡和一碗油光发亮的鸡汤,就猜到她事情约莫办得还顺利。
“我手艺一般,你将就吃。”
林悠将酱烧鸡和大碗鸡汤往韩霁面前推了推,自己则只从锅里舀了些鸡汤泡饭。
韩霁发现这几天她都吃的不多,虽说之前没和她一起吃过饭,但看她这体型,绝对不会是只喝一碗粥,吃半碗饭就能长成的,所以很明显她在刻意控制食量。
喝了口汤,鲜美的味道令韩霁很意外,不禁接连多喝了几口。
林悠扒了一口鸡汤泡饭,垫了垫饥肠辘辘的肚子,而后才开始对韩霁汇报今日的办事过程。
韩霁不说话,也没什么回应,看起来就像不在听的样子,但林悠仍然坚持和他说,说完之后,诚心请教:
“你觉得……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韩霁沉默片刻,就在林悠以为他不想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将喝完的鸡汤碗放下,说:
“写状纸,打官司。敢么?”
林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敢啊!”
“可是,我不会写状纸,也不知道找谁写……”
林悠说完之后,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珠子就盯上了韩霁,暗示的意味相当分明。
她眼眸神采奕奕,瞳仁中仿佛有光一般,与前些时日恶声恶气时的无神鱼目完全不同,突然有了精神,人也鲜活了,韩霁瞥了一眼,心道这胖女人倒是生了一双好眼睛。
收回目光,韩霁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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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霁是未来的状元郎,虽然现在还不是,但自小也是通读四书五经的,文笔相当犀利,林悠拿着他写的状纸,第二天做好准备就去击鼓鸣冤。
安阳县的知县姓阚,一年前才调来安阳做县令,看起来很是儒雅,三十不到的样子,留着文士须,眉宇间自有一股文人特有的凛然正气。
据说这阚县令从前是在京为官的,后来因为跟着他的老师推行了一系列新政失败,他老师辞官,而他则被贬到这小小的县城来做芝麻官,看来应该是个明事理的官。
林悠击鼓鸣冤后,就把韩霁帮她写的状纸递交上了公堂,由师爷审阅过后,提交到了县太爷的公堂之上。
“堂下何人?”阚县令看状纸前要先问询一番。
“民女林九娘。”
“状告何人?因何?”阚县令又问,颇有威严。
“回大人,民女状告亲舅吴杰侵占我家房产多年,请大人为民女做主。”林悠按照电视里老百姓上公堂的说辞与态度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