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的话没说完,就看到林悠手里的卤味,问:“这什么?”
林悠:……
片刻后,林悠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自己卤了半天的鸡胗坛子被吴嬷嬷喜滋滋的抱走。
倒也不是说安氏有多喜欢吃鸡胗,她就是气林悠藏私,你可以不给,但你不能藏着,等人一走就拿出来。搞得好像她是来蹭吃蹭喝似的(您……不是?)。
真是个爱计较的敏|感老太太。
林悠依靠着门框有气无力的说:“韩霁,咱们一定要变得更强大才行。”
韩霁看向她:“什么?”
林悠幽幽道:“只有我们变得更强大了,下次才能守护好你最爱吃的卤鸡胗。整整一坛子啊,她好歹给咱留两块呢。”
韩霁:……
**
尽管心爱的卤鸡胗被无情夺走了,但林悠却不能耍情绪不去安氏那里。
不知道安氏要做什么,临行还让林悠带上韩霁的印章,韩霁的印章和私产本就在林悠这里,去安氏那里时直接就揣兜里了,脸上堆起职业假笑。
到了安氏住的鹤园,安氏遛弯回来,已经换了居家的衣裳,坐在一堆账本旁边,用一根银签子扎东西吃。
林悠没跨进门槛的时候,以为安氏是用银签子扎水果吃,然而等她走近,就笑不出来。
安氏叫人把她和韩霁心爱的卤鸡胗,切成薄薄的一片,用一只非常精美的小碟子装着,看样子像是还淋了香油,整个厅里都弥漫着叫人垂涎的香味。
见林悠的目光落在那卤鸡胗上,安氏冷笑一声,故意当着林悠的面用银签子扎起一片放入口中,细细的嚼着,也不招呼林悠吃。
这老太太真是……
林悠暗自气愤。
这时外面响起韩凤平的声音:“娘,这么早喊我过来做什么,您这儿怎么还没摆早饭?赶紧的,我肚子都饿了。”
韩凤平走进厅堂,看见林悠站在那里,正要问她怎么回事,就闻见了那股子勾人的香味,韩凤平来到安氏面前,看到那碟子卤鸡胗。
安氏大方的招呼他:
“我用过早点了,你将就先垫垫这个,我这儿多呢,有一坛!”
说完,叫吴嬷嬷取来银签子。
韩凤平不挑食,什么都吃,尝了一口连连点头:
“味道不错,嬷嬷再去切点。”说完,接连抛了好几块进口中,看得林悠心在滴血。
吴嬷嬷忍着笑应声,从林悠身旁经过。
而林悠则默默的在心中默念:我一定,要变得更强大!
韩凤平很快把一小碟鸡胗吃完,吴嬷嬷那边还没送上来,他抹了把嘴问安氏:
“娘,这么早喊我来做什么?”
安氏抬眼看了看垂头站在一侧的林悠,回道:
“我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决定把海氏留下的嫁妆交给老四家的自己打理去。我这要管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国公府的事情就忙不完了,还要兼管海氏嫁妆,难免有顾及不到的。”
“这不,前阵子我就发现一直替我管海氏嫁妆的李管事中饱私囊,联合外面的店铺,对海氏百般打压,我稍微处理了一番,现在李管事已经被我辞了,从今往后海氏嫁妆怎么打理,我就不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要变得更强大,哼(ˉ(∞)ˉ)唧。
第105章
安氏说完之后, 韩凤平和林悠都愣住了。
尤其是林悠,借她十个脑子也想不到安氏会突然要把海氏的嫁妆交给她来打理。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早上的那碗面?
还是因为那坛子卤鸡胗?
就在林悠胡思乱想的时候,韩凤平说:
“娘,您确定吗?”
看吧, 别说林悠不信, 连您的亲儿子也不信。
“那我把之前您丢给我的几个铺子也还给她吧。每个月还要听对账, 烦都烦死了。我自己手里也有一堆事。”韩凤平又说。
安氏想了想:“成吧。反正我看老四家的一天天也挺闲, 还有空去管什么什么拐卖……”
韩凤平连连点头:“嗯,娘说的对。”
林悠:……
你俩人设崩了吧!
‘磋磨儿媳霸着儿媳嫁妆不给的恶婆婆人设’和‘老婆刚死就娶新妇逼走亲子的渣男人设’,要不要这么母慈子孝, 其乐融融啊?
“愣着干嘛?过来呀!”安氏召唤林悠。
林悠回过神, 呐呐的走到她跟前,只见安氏指了指旁边一堆账本,说:
“喏, 这是近几个月, 海氏商铺送来的账本,待会儿你直接拿回竹苑去看。老四的印章拿来了吗?”
林悠愣愣点头:“拿了。”
“好, 那你看完帐以后,就用老四的印章给他们写回执, 海氏商铺那边的人我基本上没动过, 之前有个管事替我管着, 不过出了些岔子, 我已经解决了, 待会儿会有专门的人跟你交接, 今后随便你是自己管也好,自己认命人管也成,有什么搞不定的可以来问我, 听懂了吗?”
安氏今天吃了大半碗面,肴肉和鸡蛋全吃了,说话中气都感觉足了很多,看来人以食为天一点不假,不吃饭哪来的力气呢。
林悠看了看旁边堆积如山的账册,仍难以置信:
“老夫人,您说真的?”
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在林悠的想象中,安氏应该不可能放弃对海氏嫁妆的掌控权吧,要不然当初为什么要从海氏手中拿过去呢。
所以,下意识还是觉得安氏有其他用意。
然而等安氏确确实实的叫人开始搬账本,并且交了海氏留下的那一套对牌、印章,还有商铺的地契,人契,总之该交的东西,安氏没有私留一件,悉数交还。
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全给了林悠,让她不敢相信也得相信。
抱着一堆文契和印章、对牌,还有一匣子海氏留下的珠宝首饰,林悠懵懵的走入竹苑。
韩霁已经去了开封府,把阿乔给林悠留下,让林悠有事的话,就派阿乔去告诉他。
林悠把东西抱进房里,让人烧了些热茶,因为等一会儿会有几个管事来跟林悠办理交接,顺便送来账本。
水烧好以后,就有人来禀告她,说是掌柜们来了,林悠请他们到书房里说话,命人上茶。
管事们大约得了安氏的令,对林悠知无不言,只要是林悠觉得奇怪或者想要了解的地方,他们都事无巨细的告知。
在他们的讲解和配合这些年的账册来看,林悠发现在安氏的打理下,海氏商铺的盈利并没有减少,反而比十几年前海氏自己经营时大有提升,不过这两年安氏住到别院去了,将海氏的事情交给总管事李复,李复掉了链子,受到顺义王府的蛊惑,想着捞一笔回乡养老,便对顺义王府吃掉海氏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着顺义王府蚕食海氏。
刚开始,安氏还没有发现海氏的问题,因为她之前很信任李管事,没想到他会包藏祸心,直到林悠去捣鼓了一阵海氏布坊,让安氏重新注意到海氏的经营,这才发现李管事中饱私囊的事情。
随后,安氏便雷厉风行将李管事辞退,念他是自己从安国公府带来的陪房下人,没收他这些年私攒的财产之后,从安氏自己的私账上划了五百两给他回乡养老,李管事走的时候哭得肝肠寸断,求了好长时间,安氏也决不再用他,只得黯然回乡。
林悠不知道海氏布坊背后还有这么一连串的事情,安氏居然不声不响就把事情给处理完了,那些跟林悠交接的管事告诉林悠,说这两年被李管事亏空的帐,老夫人那边会从她的私库酌情补偿。
说此事已经对海氏商铺的十几个掌柜那边有了交代,他们都已知悉李管事亏空的事。
总之就是,安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并不是只交还给林悠一个烂摊子让她自己收拾。
海氏的嫁妆体量很大,相当于一个中小企业,安氏帮海氏当了这么多年CEO,一分钱工资没要,还让公司的盈利年年上涨。
帮人管公司做到安氏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但在今天之前,林悠和韩霁还一直都在误会她想要侵吞海氏的嫁妆,想到这里,林悠稍稍有点汗颜,相信韩霁如果知道了,也会跟林悠有相同的想法。
其实也不怪林悠会那样看安氏,要怪就要怪这崩坏的剧情。
因为书里的安氏并没有对女主这么爽快,她一直霸着海氏的嫁妆就是不肯交给女主,而因为这件事,女主没少在韩霁面前抱怨安氏,使得韩霁对安氏的态度越发冷漠。
但安氏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把海氏的嫁妆交给林悠呢?
难道是因为林悠把快要关张的海氏布坊给救活了?让安氏看到了她的能力?
总之,各种猜想在林悠脑中盛行,估计暂时是得不到准确答案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林悠跟管事们的初步交接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要等林悠这些天消化一下,过两天管事们还要再来和她做每一家商铺的账目交接。
林悠送走管事们以后,看着堆积如山的账册头疼不已。
虽然在陛下和太后那边没有新的绘画要求之前,她在画院和太学授课的工作挺闲,但是如果让她把闲下来的时间扑在管账上,大约也是不行的。
林悠从小就不喜欢做太刻板,太公式化的事情,所以才选择了美院,工作后曾一度有机会进编制,她依旧拒绝,宁愿自由自在在家做画手。
所以,让她弃画从商,其实不太现实。
但安氏既然把海氏的嫁妆还了回来,她又是韩霁的妻子,按照道理来说,是应该她来管的。
看来还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
她可以掌舵,指引指引方向,但其他零碎的管理事宜,还是要把权利分散下去,让别人替她去做。
关于这个,林悠想着晚上可以借鉴现代的公司部门管理的方式,列一套方案出来,但在那之前,林悠还得去看看白英男和周婆婆。
**
穿过竹苑后门,林悠来到了安置周婆婆祖孙俩的小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见已经醒来的白英男坐在炉子前一边抹泪一边熬药,两个丫鬟刚从周婆婆房里换过床单,看见林悠进门,赶忙行礼:
“四少夫人。”
白英男听见丫鬟的声音才抬头看向林悠,认出林悠便是那晚在集市中她最后求救的人,赶忙抹了把眼泪,再将手中煎药扇火的蒲扇放在一旁,来到林悠面前直直跪下就要磕头。
吓得林悠赶忙上前将她扶起:“别别,使不得使不得。”
白英男却坚持对林悠磕了两个头才肯起来,说道:
“夫人不仅救了英男,还救了我祖母,两条人命,英男给夫人当牛做马也不敢忘。”
林悠扶着她坐下,见她眼眶红得厉害,问道:
“你祖母的病怎么样?我昨儿也没来看她。”
提起周婆婆,白英男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说道:
“不太好的样子。刚才把药全吐了,还劳烦两位姐姐帮忙换洗床单被褥。”
因为周婆婆喝药全吐了,所以白英男只好在外面继续帮她煎,两个换被褥的丫鬟在井边洗被单,院子比较小,听见白英男的话后说道:
“白姑娘你别伤心,大夫说周婆婆的病是会这样的,药吃了吐也正常,只要吐了就继续喂,她只要多少吃下点就能好。”
白英男连连点头,谢过她们安慰自己,掖了掖眼角后说:
“我原以为我继母那人只是刻薄,没想到她对我祖母竟悄悄喂她吃了水银毒,我也被蒙在鼓里,这么多时才知道。”
“幸好我祖母命大,得以遇见夫人,要不然到死也不知道她是中了毒。”
“好在他们如今都入了监牢,等案子审理出来,定然能给你和你祖母一个交代。”林悠说。
白英男再次谢过。
林悠去屋里看了一眼周婆婆,见她吐完又昏睡过去,便没打扰,将白英男叫到一旁询问她在桃花庄的遭遇。
白英男告诉林悠:
“我被我爹卖到教坊司以后不甘心,又惦念家里痴呆祖母无人照料,所以拼了命的想跑出来,然后在集市上被抓了回去。第二天,他们就把我蒙上双眼送到了外面,我被绑着手脚,蒙着眼睛,不知道去了哪里,感觉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把我抓下车。”
“我拼命挣扎,后来他们可能嫌我烦,把我打晕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那个庄子里。”
林悠问:“那你在庄子里时,眼睛一直被蒙着吗?”
“对。一直蒙着,他们还喂我吃了一种药,全身没力气,但却能听见人说话,也能说话,疼或痒都能感觉到。”
“所以你没看到抓你的人是什么模样?”林悠问。
“没看到。”白胜男摇头:“那个人说话的声音我能记得,但形容不出来,要再听见就能认得。他手下的人好像称呼他为大爷。”
大爷……
难道是家里行大的意思?
林悠又问:
“那你在庄子里,那人有没有对你……呃……不规矩?或者其他什么过分的举动?”
白英男回忆后说:
“他没对我怎么样!就是日日推着我出去晒太阳,也不怎么跟我说话,但他时常叫人少喂我吃点东西,说我要是再瘦点就更像她什么的。”
怪不得韩霁找到她的时候,她比在集市中见时瘦了那么多,竟是被人刻意饿出来的。
像她……到底像谁?
“你知不知道他说你像谁?”林悠问。
白胜男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忽然白胜男想起一件事:
“对了,有一次他喝醉了酒,闯到我房里对我叫骂,他骂我说:你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然后就要对我动粗,不过我一叫,他就走了。那天晚上,我好像听见庄子里有好多好多女孩子惨叫的声音。”
看来那桃花庄的主人,还真可能就是教坊司案背后的主谋,长兴侯就是他让人弄死了顶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