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田嬷嬷心里比对了一番,摇头道,这也差的也忒多了,同样都是贝勒府的侧福晋,一个高高捧着地位尊崇,一个还有殷勤讨好太监亲随,就这,田主子还想着要人家带孩子过去?
于是乎,等着齐悦送走了苏培盛,回头问她刚刚话说一半接着往下说时,田嬷嬷果断就换了套话道:“只是我们主子担心,怕请您说不准请不过来,这才让奴才上门的,您瞧瞧,多事了不是。”
她脸上露出来个苦笑来,似是诉说自己只怕是白跑了这一趟,故意装丑逗齐悦发笑,把原本的话老老实实压在了肚子里,一点都没显露出来。
好容易回到了府里田氏院子,才长舒了一口气,成日家只听别人说起怎么怎么得宠,到今天她才算是真见着了,这个命啊。
第213章 借运
“回来了?”田氏看着前来复命的嬷嬷, 顺手问了她一句。
“是, 齐侧福晋说了, 明儿一准就来。”田嬷嬷低着头回话,腰杆比坐在椅子的田氏还要低个几分, 不敢让她见着自己的脸色来。
“嗯,那就好。”田氏点了点头, 她心下正为此高兴, 也就没看出嬷嬷的些许的不对劲, 只在心里头暗暗盘算起,这一回聚会还是照样的请了以前常来的三人,毛氏不算外, 齐氏和纳喇氏那可都是有儿子的。
道姑不是说抱一个就能借着运吗, 那她抱两个, 这几率总该大些吧。这次出巡是她的机会, 得把三爷好好拢在手里,不浪费了才是。
只盼望能趁着这个机会怀上一个,顺顺当当生个小阿哥就好了。
要不然, 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心里头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府里虽说自己现如今是侧福晋,看着也得宠, 可陪三爷的日子确实是久了, 这位爷好新鲜,长久了反而嫌弃腻味,这段时间倒是才刚选秀进府的两个秀女更讨他的喜欢, 老对头王氏和富察氏也有花样,分摊下来,三爷一个月到她院中也没有几天。
自己膝下又没有孩子,万一一朝恩宠断,只怕今后的日子就难过喽,更别说还能发帖子请人来院里聚一聚这样得意的事情。
田氏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她进府可都六年了,哪怕自己平日再怎么小心保养着,到底还是跟那些才选秀进来,年轻的跟花骨朵似的小格格们不一样了,男人嘛,不都是喜新厌旧的,若还不趁现在容颜尚好的时候生下子嗣,日后若是爷不来院子,她空对一张床,又怎么能怀上。
一想到这,田氏就不禁羡慕起齐氏同纳喇氏来,这两人不管是才能还是手腕,全都不如自己,可偏偏境遇却好得多,连肚子都争气,生了好几个孩子硬是都站住了,让人看着就眼热。
还好还有个毛氏,还不如自己,总算多一点安慰,这也是田氏为什么到现在聚会,还会捎带着请她的原因,总得有个对比的嘛。
她比自己可就惨多了,到现在也只是个侍妾而已,更别说孩子了,有这样一个现成的例子对比,田氏心情不由得都好了很多,最起码她府的三福晋倒不像八爷府里那位一样,听人说,八福晋管家是严苛,可是拿鞭子板子教训人的。
比起她们府里的唇枪舌剑,话拐子弯弯,八福晋所用的鞭子就格外可怕起来,等明天她可得好好问问毛氏,是不是真的,也好一解自己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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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这边想得倒美,可齐悦压根儿就没打算带两个毛头小子出门呀。
以前是离不开她,现在嘛,一个送到书房里去,一个叫福嬷嬷照看着,省了自己多少心力,她闲得慌还把两小的给带过去。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爱学舌头说话了,要是没看着,她跟田氏讲的那些内宅八卦给他们听到学舌传出去,又是一场风波。况且小家伙们年纪小,还是不要荼毒未来的花骨朵了。
再者说了,好好的一次外出聚会散心,带孩子干什么,多累赘呀,齐悦压根儿就没想到有谁乐意八卦聚会害带上孩子的。
因而将札喇芬送去书房,自己哄着弘昭入睡之后,就穿戴整齐坐上自己那辆马车去了三贝勒府,这位爷因为百日剃头的原因,到手的郡王丢了,现在还没恢复上去,因而位置就没变,还是原先那条道,路都快走熟了。
去见三福晋的时候,齐悦还在那想,自己回回来府里,三福晋好像身上都不怎么方便。
上回来呢这位刚生完,这回来呢,这位是快要生了,合起来好几次都没怎么能正经的说上话,齐悦暗戳戳的想着,该不会是田氏故意挑的这时候吧?
三福晋产期是在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没差多少时日了,现在挺着个肚子勉强坐着招待人,齐悦自己看着都觉得难受,略交谈几句就赶紧告退,做皇家福晋也实在是惨,总有事情需要她出面,像她这样的侧福晋就好过很多,怀孕了想不见人就不见人,舒舒服服的呆在院子里养胎。
想来三福晋也很满意她的知趣,并没有怎么挽留,点点头就让人送她到田氏的院子里去了。
齐悦看着出来迎接的田氏,还觉得她不容易,要是自己摆个宴席请个朋友,还得去看福晋的脸色,简直不能再尴尬,亏得她能忍下来。
笑话,这有什么好尴尬的。田氏嘴里嗤笑了一声,她还希望去的人能多点呢,好让福晋瞧瞧自己的交游广阔,别小看了她。
只是……
田氏往齐悦后头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对劲,“孩子呢?”
孩子?
齐悦摇摇头,“都在府里呢,跟着新来的先生念书,这是正经事,可不能让她们跟着我过来闲逛。”
“大的念书有道理,三阿哥年纪还小,不会也送过去了吧?”田氏追问道。
“那倒不是,”齐悦看着田氏的态度有些奇怪,打量了她一眼解释道,“弘昭年纪还小,这会正午睡呢,留在府里有嬷嬷照看着,你要是改天想了,就来我们府里见见,不也一样。”
不一样!田氏心里头呐喊着,道姑说了,得在自己睡的床上借运。
可她见着齐悦探究的眼神,怕自己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偏方说出去,恐怕就要得罪人了,只得闭嘴把话压下,把她给迎了进去。
自己个心里失望透顶,才刚纳喇氏来的时候,也说还在小没带来,她就只把希望寄托在了齐悦身上,没成想等了一盏茶,等到的还是这个,要是这么说,该不会她今年没希望了吧?
一连两个暴击,田侧福晋的血量都快要见了底。
田嬷嬷糖从背后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提醒人千万别露馅,这些个背后打的小算计,可千万别传出去,虽说这些个神道在京里流行,可明面上要是摆出来那还是犯忌讳的,别说三爷这边,要是被两位侧福晋背后的主子知道了,那可就闹大发了。
田氏不是个蠢货,见嬷嬷这样提醒,哪里会想不到,她能在府里混到侧福晋的位置,最起码表情管理这一块,绝对是点到了满级,深吸一口气压平心中的失望之后,就重新扬起了笑脸,招呼起屋里的人玩笑起来。
今日宴会的目的有两个,借运是一桩,八卦又是另外一桩。
像这一回按她在外打听的消息,各位爷的福晋大概是都不会去的,既然如此,像自己齐氏同纳喇氏,想必就都在出巡的单子上,至于毛氏吗,应该也不会例外,往年出行总是她跟着伺候,谁让八爷府上拢共才三个人呢。
去掉一个八福晋,八爷出巡身边总得跟两个侍妾撑撑场面吧,几人一块都是认识的,这场旅途到时候想必就不会冷清,她是个爱热闹的,安安静静待帐篷里能活活要了她的命。
说说笑笑正热闹着呢,就看外头匆忙来人传了消息,小丫头苦着一张脸回禀道:“回侧福晋,八贝勒府来人说了,府里毛侍妾得了急病,今天拍是不能来了。”
这话一说出口,席上三个人就齐齐安静了下来。
她们可都不是才进府的小丫头片子,一听就知道这是搪塞话,得病?昨天还答应好好的,今天就突然病了,还不说个具体例子来,敷衍极了。
齐悦还记得这位八福晋的性子,不禁心里就有些担忧起来,该不会是她存心的吧?毛氏这一病,别说宴席来不了,过几天的塞外是不是也耽搁下了。
诶?!!
齐悦同田氏对视一眼,这么说,该不会这次出巡,八福晋也会来吧?
第214章 扯谎
高堂阔屋之中,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正给位美妇人闭目把着脉, 他的年纪一大把了, 不受那些个礼数规矩的拘束,也不要隔着帐子, 只用一方帕子覆盖手腕就行了,这会扣着手腕诊断, 面色上却有些犹疑不定。
那妇人身后站着的一位嬷嬷见此, 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老大人再仔细瞧瞧, 是不是我们福晋的月份小,所以把不出来?”
这位老太医是宫里头专擅小儿科和妇科的大手,把妇人脉对于他来说, 那就真是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简单, 吃饭的伙计, 怎么可能把错呢, 他耐心把了好几遍,确确实实,八福晋是没怀上呀。
老太医在宫里当差多年, 也知诸位阿哥爷中,八福晋因为没子嗣的缘故,对这些事情向来紧张, 这不, 月事才拖延了五天,就迫不及待进宫把自己给请过来了。
只可惜……
老太医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从八福晋的脉象上看, 脉弦细迟滞跳动,是气虚而郁集之征,不是喜脉,倒像是心思成结,郁积在心才导致的月事延迟,奴才开两幅方子,调养调养就好了。”
文绉绉的一大堆,其实说白了,就是这位主子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想法太多造成的月事不规律,才导致的延迟五六天。
“要不您再看看。”那个嬷嬷还有些不死心。
八福晋却摆了摆手,“既然如此,就有劳太医了,嬷嬷,还不快送送太医。”
她是个要脸面的人,人家太医都说到这一步了,在那继续追问又有什么用呢,白白丢了脸,没有就是没有,没怀就是没怀,哪怕请人家把上一天的脉,孩子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八福晋心底安慰着自己,反正现在她还年轻,早晚会有孩子的,就是真三五年的没怀上,府里其他人不也一样吗,谁都没这个福气不是。
八爷对她又不像其他爷那些无情,以至于作为福晋还需要靠孩子来维持地位,郭络罗氏敢不客气的说上一句,整个贝勒府,就是自己没有孩子,那又有什么不一样,照样被她管得稳稳的,八爷就在后面给她撑着腰呢,她怕什么呢。
这会听太医说没有怀上,心内也只是失望和懊恼的羞怒,等着嬷嬷送太医回来,才嗔怪了她一句,“我就说再等等吧,嬷嬷你偏不信,还非要跑宫里去请,这传出去又惹人笑话。”
这个嬷嬷是安亲王府的奴才,打小看着她长大,后来指婚到八阿哥这时也跟了过来,一片忠心自然不必多说,她对八福晋的身体,比对她自己还上心呢,知道月事延迟哪里还能忍得住,迫不及待就去请太医过来诊断了。
她与八福晋的情分深厚,见郭络罗氏怪她也不害怕,只赔笑道:“奴才还不是替您着急,您放心,出去的时候我就和太医交代过了,不让说是什么由头进府的。”
她嘴巴朝外面一努,转移话题道:“虽说如今八爷向着福晋您,可外头到底多的是狐狸精,奴才总得为您以后打算不是。您还不知道吧,就咱们后院那两个小狐狸精,看着老实鹌鹑似的,其实也不安分,叫毛氏的那丫头,听说昨日折腾了一宿,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翻箱倒柜闹得热闹。”
“还有这回事?”郭络罗氏皱了皱眉,府里上上下下她都管着,没记得有什么宴席要举办,亦或是八爷要召见这个毛氏的,她在那瞎折腾什么?
正思索间,就听外头有人前来禀报,说毛氏给她请安来了。
郭络罗氏眯着了眼睛往她身上一瞧,果然同赛嬷嬷所说,今日打扮得不同以往,外头穿了件过年赏的新料子,新新的没有过折痕,头上还特意戴了几件金银首饰,这打扮,别说是侍妾了,就是寻常的格格也没有这些好东西,她都是从哪得来的?
果然是个狐狸精,花枝招展的不安分!
人心里一旦有了成见,就像是戴上了有色眼镜似的,再也看不到别的好处了。
郭络罗氏心里本来就有火气,只是不便跟嬷嬷这些亲近人发泄,她这会儿看着毛氏,不喜她的行为,那原本的火气一时间就有些翻腾,板着脸责问她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毛氏昨天得知了消息之后,就一直紧张准备来着,原本她就对福晋畏惧,只是对于她来说,能出这么个囚笼似的府一天,这样的诱惑实在是大,这才勉强鼓足了勇气来正院给福晋请安求出府。
现下听着福晋的话语严厉,脸色一白就紧张起来,从嘴里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支支吾吾答道:“回福晋……福晋的话,外头三阿哥,不,是三贝勒府的侧福晋,邀奴才去参宴,奴才……奴才是来请示的。”
“笑话,人家聚会让你这么个奴才去干什么?可见是在跟我扯谎!”
郭络罗氏嗤笑了一声,不是她看不起毛氏,实在是说得确实好笑,一个侍妾口口声声说自己去参加什么宴席,好笑死个人了。
再者说,那田氏不过只是个侧福晋,竟然有这么大胆子去邀请别府人参加宴席,真把自己当主子福晋了?三嫂软弱,她可不会!
这些个所谓的侧福晋,全都是心性奸猾之人,原先那个叫什么齐氏的不就是如此,这种聚会有什么好参加的。
之前她就警告过毛氏,没成想现在还敢先斩后奏了,郭络罗氏眼睛都不往毛氏身上看,只对着一边的丫头吩咐,“还不快把侍妾给送回去,我看她八成是病了,脑子糊涂起来,有事没事还想着出门,呵。”
那赛嬷嬷跟着也点头,“可不是,多亏福晋宽容,特意从宫里请了太医来诊治,才发现毛侍妾病了,你们还不赶紧把人送回去好好将养。”这下好了,连请太医的事也能圆过去,毛氏这身子没病她也得病。
有了福晋的命令,几人哪里还会管毛氏的死活,一个捂嘴两个架手就把人给硬抬下去了,毛氏抖着身子都不敢反抗,只咬着嘴唇在那流眼泪。
她一哭,郭络罗氏不但不怜惜,反而更气,倒把她演成了个什么人?
这些个侧福晋不知是在搞什么鬼,怎么,自以为自己成了侧福晋,就真当是个人物了?张狂成这个样子,果然是一朝得势便猖狂。
她日子不舒服,这些人也别好过,干脆就派人去三贝勒府,四贝勒府,七贝勒府同她几个妯娌传话,将今日田氏等人的所作所为说了个遍,想让她们借此管教管教,省得一个个都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