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绝对并没有记录完有关于华荣月的事情,最后一次记录的还是华荣月上个月在江连焕家里不小心失踪的事情。
总的来说……华荣月似乎是透过这些东西,看见了一个社畜的苦逼工作日常一样。
社畜每天兢兢业业的负责记录,一开始她这个项目看起来非常的有搞头,所以一堆社畜围着她忙活,到了中途,她突然变得没什么价值了,那些社畜们就不得不把她扔到了一边。
能这样被人扔到一边倒是很让人开心了……只是这让华荣月内心里有些微妙。
她心说这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断层的呢?这个时间点应该非常的重要,于是她又往前翻了翻,想找到那个时间节点。
如果说平时,华荣月是绝对不会这么放肆的,居然敢在敌人的大本营踏踏实实的停下来翻笔记,毕竟就算是上一次她自己进来这里时都是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江连焕在旁边,对于这个人的阴损性格华荣月还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她居然安安心心的站在那里看。
看了半天,华荣月终于找到了记录频率减慢开始的时间,貌似是在当时华荣月有一次回花船的时候,这个记录的频率就忽然间变慢了。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华荣月还猜不太明白,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记录倒是验证了江连焕曾经对华荣月说过的一句话。
那就是“有一部分人一直不相信你是真正的易玲珑”这一句。
华荣月随随便便的翻完了这一本册子,放下册子的时候,只看见江连焕正在盯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华荣月问。
“没什么。”江连焕低下头道,他把这些册子收了起来,然后说道,“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两个该走了。”
江连焕这人无论是来还是走都非常的迅速,华荣月果断的把桌子上的几本书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跟着江连焕朝着来时的路跑了出去。
几乎就在华荣月和江连焕离开这个地牢的那一秒,她和江连焕都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非比寻常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是某个人在痛苦的哀嚎一样,又或者是许多人在同时发出哀嚎。
华荣月转头想看一眼后面,却被江连焕拉了一把,她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转头继续跑了起来。
两个人好不容易的跑到了那匹马停着的地方,那匹马微微的有些躁动,伸长着耳朵,似乎在认真的倾听着什么。
江连焕一把拽住了缰绳,拉着华荣月跑了上去,华荣月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连忙跑了几步,跟着他上了车。
直到跑上车的最后一秒,华荣月才有机会回头看一眼。
身后有乌压压的人跑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痛苦的神色,这些人给华荣月留下的印象特别的深,因为她很少看见这种仿佛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痛苦的表情。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百草堂的阿折忽然间表情特别的扭曲,猛地又吐出了一大口血,血之中还伴随着某些东西的碎片。
“呦……”他对面的那个女人露出了很暧昧的微笑,“看来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啊。”
“你跟李静怡认识?”阿折擦干净了嘴边的血后问。
他没有叫“小怡”,而是直接说了名字,因为他认识这个女人,想当初他和李静怡还是因为这个女人才搭上话的。
他本以为当时李静怡是被这个女人给威胁了,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居然找上了门来,这让他只能想到一个结论——李静怡和这个女人认识。
没想到。
要说没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那应该是骗人的,但是李静怡的年纪那么小,真的让他生气的话,他还暂时生不起来。
算了,也只是成王败寇而已,他想。
对于阿折来说,现在考虑太多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他觉得对于自己来说,想太多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个女人静静的看了阿折一眼,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中的蛊,又是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不过眼下来看,你暂时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所以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跟你是同样的人而已。”
阿折闭着眼睛,似乎已经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看看这些东西。”女人蹲下来翻捡着被阿折吐出来的碎片,“残肢,头部……这只虫子在你的体内受了一翻罪啊,难道你居然也是个蛊王吗?可惜啊……你本来还可以成功的,可是在这种状况下,你可能撑不过去这一关了。”
她看着阿折依旧闭着眼睛,一副马上就要立地成佛的模样,俯下身,用一种诱惑的声音说:“但眼下,却有一个机会……你或许可以活下来,只要我帮你一把,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阿折依旧还是闭着眼睛。
女人丝毫不着急,她最后用诱惑的声音道,“哪怕你没有成功,你也会死的非常舒服的,只要你答应了我。”
……
过了几秒钟,女人的表情忽然尴尬了起来。
她发现阿折连一丝激动的意味都没有,这跟女人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像阿折这样的人,她倒是见过不止一两个了,大都是心如死灰的那一种,对于他们这种人,生的诱惑远远比不上死的诱惑。
以至于女人认为自己提出来的“舒服点的死法”绝对是能够打动他的条件,结果他反倒是无动于衷。
但在女人的经验中,阿折现在应该是非常的难受了,那种难受的感觉一般人都感受不到,是一种灵魂深处的痛苦,以至于能让人哀嚎出来。
阿折的脸苍白的跟一张纸一样,但是牙关一直紧挨着,他过了许久,终于睁开了眼睛,带着种嘲讽的笑意看着女人。
他虽然现在脸色已经惨白的跟死人一样了,但他笑起来还是嘲讽意味十足,让女人莫名的有种诡异的憋屈感,阿折一边笑着一边对女人说:“我虽然快要死了,但是死这件事最起码还是我能掌控的,所以别用你的那些小手段来对付我。”
天易楼的杀手们都选择不了自己的活法,但却能选择自己的死法。
以天易楼里的那个高压环境来说,自杀也并不是一个罕见的事情。这虽然听起来很心酸,但是对于天易楼的杀手们来说,这确实是他们唯一能够掌握的东西了。
阿折冷冷的看着女人,女人也怔怔的盯着阿折,两个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虽然阿折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女人的眼中,莫名的像一只炸毛的猫。
“唉……”过了许久,女人才叹了一口气,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红唇,道,“真拿你没有办法。”
阿折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似乎已经准备像老僧一样坐化了。
女人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阿折这个人诡异的对她的脾气,或者说挺对花船的脾气,算起来花船上也有很多这样死犟死犟的人。
只不过阿折这会说什么都不想再听的样子,所以女人最后只能无奈的选择离开。
她走之前伸手扶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簪子,纤纤素手衬着金色的光芒,显得手指分外的白。
簪子反射出来的光照应在了阿折的眼中。
他本来几乎都快要失去意识了,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看着,只觉得这个簪子上面的花格外的熟悉,熟悉到他几乎以为自己疼出了幻觉。
“等,等一下。”
女人忽然听见阿折从身后叫住了她,她惊讶的转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阿折一脸恍惚的看着她道,“是你吗?”
是……谁?女人猛地转头看了看,几乎以为自己是撞了鬼。
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她看着阿折的脸,他此时的表情跟刚刚确实不一样,女人能够明显的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一种欣喜的样子。
“是你……过来了吗?”阿折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清醒了一点。
他视线猛地对焦,对焦到了一脸惊讶的女人身上,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那个人。
但阿折的大脑忽然间无比的清晰。
他问,“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第429章 声音
女人愣了一会,忽然笑了出来。
她说:“你刚才不是死活也不愿意答应我的吗?连我想说什么都不想听,这会儿还问这个做什么?”
“不,我错了。”阿折道歉的十分真诚,“请你告诉我吧。”
女人又笑了两声,渐渐的笑声也低了下去。
如果是别人,她或许还能嘲笑一下对方软骨头,贪生怕死之类的,但面前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女人也搞不太懂。
他好像是刚刚忽然看见了什么东西以后,就忽然改变了性格一样。
女人想了半天自己身上能有什么引起他兴趣的东西,却一直想不出来。
“呃……好吧。”她过了会,最终还是犹豫的说道。
阿折这个人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她还是很可惜的。
不过拉别人进套时,女人内心里都能有一种开心的感觉,但是拉这个人进套,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倒是毛毛的。
阿折安静的看着她,眨着自己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皮卡皮卡的,散发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卖萌感。
女人毛毛的走了过去,划开了自己的胳膊,对他道,“你可悠着点……我跟你说,你,你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肯定,肯定就在这里直接把你解决掉。”
“怎么会呢。”阿折笑了笑,“我怎么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他趁着这个时候,又看了一眼女人头上的簪子。
确实就是那个形状。
能在这里突然看见这个东西,阿折莫名的有种命中注定的缘分感,本来活的就已经挺憋屈了,想死又忽然被吊了一口气。
这该怎么说。
虽然这件事目前看起来,通通都跟那个人没什么关系一样……但阿折的内心深处,还是莫名的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这是什么破事啊,人在千里之外也能隔空玩人,阿折一边吐槽着,一边看着女人猛地划开了她和他的胳膊。
……
华荣月和江连焕如同两个逃难的难民一样,飞奔到了一个山脚之下。
原本去之前两个人还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这会两个人虽然衣服也不见凌乱,但给人的感觉总有些灰扑扑的。
华荣月嘴角咧开来,有点艰难的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江连焕,他的眼睛早在离开那里之后就已经恢复正常了,这会撑着脑袋,一副半困不困的样子。
马也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在草地上开始吃草,看起来也从刚刚那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华荣月坐在这里,表情微微的有些奇怪,其实刚才江连焕表现出难受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跟着也演一把的,结果江连焕表现的太过自然,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表现出惊恐,他只是有一点……懊恼。
对,就是懊恼,一种对于自己居然遗漏了某个小细节的懊恼。
神奇的是华荣月自己都想不出来一个自己感觉不到异常的理由,江连焕居然就好像已经知道了一样。
如果用华荣月并没有疯这个理由也说不通,因为之前跟华荣月一起去了几个六扇门的人,他们去之前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正常人,不过他们一到那里就出了问题,有人甚至直接就当场变成了疯子。
由于这一切进行的都太过“正常”,所以当华荣月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一个理由的时候,江连焕已经半梦半醒的看起了书。
“喂……”华荣月刚想偷偷的旁敲侧击一下江连焕,问问他自己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见江连焕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他笑的非常的猖狂,是那种真的看见了什么特别逗的东西,被逗的乐不可支的样子,笑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华荣月心说他这么乐究竟是看见什么了?绕到他背面一看,赫然就看见了“华荣月六扇门观察日记”。
貌似江连焕看的还是华荣月刚进六扇门不久之后的事情,那上面啥也没记录,就正常记录了华荣月的作息,在华荣月看来非常的“正常”,江连焕就乐的跟听了郭德纲一样。
华荣月,“……”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她虽然老实,但是看见此时此刻的江连焕,不知为何,拳头还是数次的举起又放下。
“哈哈哈哈……你看这个,这段可有意思了哈哈哈,我能笑三天……”
“你适可而止一点。”华荣月抽了下嘴角。她问,“我想问你一件事,刚才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在那里碰见了什么了,才会变得那么难受?”
“啊……”江连焕放下了书,茫然的看了眼华荣月,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感叹之后,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
“你说谎也有点诚意吧!”华荣月终于直接喊了出来,“糊弄我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啊!”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江连焕一脸的无辜,但华荣月看见他似乎已经有想逃的样子了。
华荣月自己其实无所谓知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来着,不过她感觉这个答案或许对花船来说会重要,所以她需要问一下这个问题。
江连焕被华荣月这么一直盯着看,过了好久,才淡淡的说:“你也不需要搞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总的来说,你现在没有什么事,这不就好了吗?”
他道,“有些事情知道了太多,人也死的快,所以要我说,还不如就不知道,糊里糊涂的就得了。”
江连焕说完之后,就把手里的那本扔给了华荣月,道,“送你了”,然后回了车上,让车夫载着他们回到江家。
华荣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这本册子,这玩意可以算得上是被公开处刑的那一种,对于华荣月来说,以前这种东西再处刑也是会被交给六扇门的,但眼下却被江连焕丢给了华荣月,像是交给了她收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