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玄直接把今天的晚饭送到客厅了,顺着她的目光看电视机,但电视机里就在演一个比较搞笑的综艺,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看得苦大仇深的。温玄把菜碗一个个放下,问她怎么了,温迪摆摆手:“你过来坐下,不用管我。”她怎么能把她在假装不怕鬼用大白话说出来呢?那岂不是无法达到迷惑敌鬼的目的了?
于是温玄没得到解答,只能一头雾水地坐下吃饭。
温迪端起装菜粥的碗,边往嘴里扒拉边盯着电视机,虽然她根本就看不进去也笑不出声,满脑子都是跟鬼面对面的画面。
“唔嗯、咳咳咳……”她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咳嗽,一咳嗽就呛着了,一呛着就咳个不停。
等温迪吃完晚饭,重新瘫在沙发上,比昨天还要虚弱。
“回卧室睡觉吧。”温玄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劝说道,“你就是在沙发上睡觉所以才睡不好。”
“我不去。”
“我陪你去。”温玄劝她,“来吧。”
接着不由分说将温迪捉起来扭送到卧室,押着她去内卫洗漱,然后送到床上。温迪不乐意,尤其是发现他要出去还打算关门,就更不乐意了。独自睡在黑漆漆的卧室里,她没法不想起之前与鬼亲密接触的险恶经历,一想起来,就手脚发麻浑身发抖,心跳70迈,总之哪哪都不舒服。
“可是沙发又不是睡觉的地方,你昨晚就没睡好。”温玄说。
人睡不着,长此以往精神也会出大问题的,这也是乌鸦给他灌输的其中一项常识。
“你要是把我扔在这里,我比睡沙发的压力还大呢!”温迪死拽着他不让他走。
尤其是不准关门!
温玄拗不过她,无奈地说:“那我搬椅子过来陪你,还留个灯,这下你不怕了吧?沙发上不是睡觉的地方,要是你真不受影响,那我就让你过去睡了,但你明显是受不了。再说了,都是没有光源,都是没有窗户,都是封闭空间,客厅和你卧室有什么区别呢?”
“那我也不要自己睡在这。”温迪嘀咕了一句。
“嗯。”温玄点点头,然后就往外走。
温迪死死拽着她。
“我刚才说了在这里陪你,我出去搬椅子。”温玄解释完就想出去。
“搬椅子能睡得好吗?”温迪想了想,陪他出去了。
不过她不是陪温玄去搬椅子,而是陪他去他那间卧室的床上拿被子。她抱着垒起来的薄被摇摇晃晃回到自己的卧室,扔在床上,然后脱了棉鞋爬到另一边把自己裹进空调被里,边cosplay蚕蛹边拍拍身边特意留出来的一半空铺,让他躺下。
“啊……啊?”温玄迷茫地站在床边,没跟上温迪的思路。
直到温迪再次不耐烦地拍拍空铺:“赶紧睡觉,我急着起床。”
“哦、哦。”
温玄结结巴巴地答应了一声,脱掉外衣爬到床上,学着温迪用薄被把自己裹成蚕蛹,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她的侧脸。不过温迪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的手上,她拿出了两盏小台灯,一盏放在自己身边的床头柜上,插插头,另一盏灯交给温玄,让他放在他那边。小台灯的光能够调亮度,最低亮度是暖黄色的,能照亮整间卧室,还不刺眼。
可是在有光的地方睡觉还是不怎么舒服,最后温迪还是认输地拿出两个眼罩,一个交给温玄,一个自己戴上,总算睡着了。
她发出浅浅的呼吸声,起伏平缓。
温玄却睡不着了。
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全是上网时搜索各种“开车”信息后看到的画面。
那些是对的吗?好像是不对的吧?可他总是忍不住要去想,甚至会想到更多,回忆起更多……
最可怕的是卧室里还开灯,他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侧脸,看不清,但看得见。
要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还算了,就是隐隐约约能看见才最勾人,像是有条馋虫在他的身体里跳广场舞,疯狂挑动神经。他终于忍不住爬起来,够到温迪那边——把她那边的台灯关了。然后他像是按了钉子一样火急火燎地撤回手,见她没醒,才悄悄关了自己这边的灯。
回到黑暗中,温玄滚烫的心稍微冷却了一点,他将双手放在肚皮上,吸气吐气吐气吐气、吸气吐气吐气吐气、吸气吐气吐气吐气、吸气吐气吐气吐气……在一次次长长地吐息后,意识也渐渐模糊,令他陷入沉眠。
这是一向单线条的温玄第一次感到困难的入睡。
但是在关灯的努力下,他总算是顺利睡着了。
睡着了。
直到再次被一个尖叫声吵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灯呢?灯坏了!”
温玄还在梦里迷迷糊糊,就猛地感觉到胸膛上撞进一块温温软软的手,紧接着他意识到那是温迪。当他恢复意识,从梦中脱离来到现实时,温迪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开始惨叫,叫来叫去都是同一番话:“为什么灯没了?温玄!温玄!灯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温玄吗?”然后温迪猛地推开他打算跑路。
温玄赶紧抱住她,免得她一激动抬腿想跨过他的时候一头砸向木地板。
然而这个动作更是差点逼疯温迪,让受惊的她叫得更大声了。
他单手将温迪箍进怀里,一边开口安慰她一边伸手去够台灯。
“啪!”
蒲扇般的大掌拍在开关上,台灯亮起,让温迪看清了温玄的脸。
“别怕,没有事,灯没坏,是我。”温玄连声抛出安慰的话,将温迪哄进怀里慢慢拍着她的背。
温迪不叫了,但窝在他怀里整根脊梁骨都在抖,两只手倚在他的肩膀上仍然环过他的脖子在背后交叉在一起,脸埋在他胸上开启了震动模式。
她抖了好久才慢慢找回理智,抬头的时候整张脸都湿湿的,全是抹平的眼泪。
温玄觉得如果看到这些眼泪觉得心里堵得慌,这种感觉有可能就叫心疼。
“别哭了,真没事,灯是我关的。”
温迪一秒从柔弱小白花变成杀气腾腾孙二娘:“What——”
“开着灯我睡不着!”温玄疯狂滑跪,“昨晚是等你睡着了我才关的灯,不是为了吓你!”
幸好他及时滑跪,要不温迪真能气得在他脸上挠几爪子。
她一醒来就发现卧室里一片漆黑,回想起自己睡前开了两盏灯寻思不能两盏灯全坏了吧?顿时以为这闹鬼闹到卧室里来了,想跑下去又被温玄揽住,那种被鬼抱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这种恐惧差点把她脆弱的小心脏捏爆。得亏温玄身体还是热乎乎的给了她一点安全感,要不她当时就两爪子拍上去了。
等发现一切乌龙都是因为温玄关灯,她差点没憋住一头撞上去来个以伤换伤。
“你先放开我。”
“那你不能挠我。”温玄马上说。
虽然他没被挠过,但见过温迪发飙的样子,有点小害怕。
温迪怕鬼,他怕温迪,如果鬼怕他,那就能形成一种循环了。
“不挠你。”温迪推了他一把,跨过温玄从床上爬走。
等她穿上鞋子,温玄才掀开被子也跟着下床。
然而温迪却伸手把他按回了床上。
在台灯的光照下,她低头俯视着温玄,光打在她下巴上给她打光出一个女鬼的效果。
“你先别动。”她表情复杂地说,“我先出去,你再出来。”
“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出去啊。”
“不行。”温迪又把人按了回去,不让他跟着走。
“为什么?”
“……你刚才硌着我了。”
第662章
“你刚才硌着我了。”甩下这句话,温迪撤了,进内卫洗漱后去了客厅。
一开灯,客厅的光照明显是足多了,亮得跟在客厅的天花板上点了颗太阳似的。
而温玄还坐在床上发呆。
他不是没想明白,是想明白了,如遭雷震。
“我为什么会硌着她?”
温玄坐在床上想了三秒钟,恍然大悟——哦因为我是个男人。
“可我为什么会硌着她?”
看似是同一句话,但蕴含的惊讶意味是截然不同的。
第一次自问是真不懂,第二次自问是想不通。
身体上微妙的变化带动了心灵,温玄这下都有点不敢出去了。但他总不能在卧室里待一辈子,而且这间卧室还是温迪的房间,他坐着的床也是温迪睡的地方。这下他越想越尴尬,磨磨蹭蹭下床穿上外衣,小心翼翼推开门张望,却发现温迪不在客厅。他循着动静往右走找到了温迪,她已经在厨房里切菜准备今天的早饭了。
他站在餐厅里小声说:“我,我来吧。”
“我来,我快弄好了,早上就煮个粥。”温迪放倒菜刀拍扁了几只虾,抽掉虾线扔进锅里。
“今天吃虾蟹粥啊?”
“嗯我寻思买了螃蟹还是早点煮了比较好,免得它先死了。”温迪随口回答道。
在莫名的尴尬气氛中,她用词都没忌讳了,什么胡话都敢往外蹿。
温玄挠挠头:“哦、哦……”
然后按照温迪吩咐的乖乖坐在餐厅里等。
等温迪煮好粥,戴上手套把砂锅端过来时,温玄马上去拿了个桌垫铺上,然后放下碗筷。全程两人都避免对视,像在鬼片里禁止说鬼一样,用忽略的方式拒绝对视,以降低尴尬气氛的影响。
两人一句话都没聊,吃了相处以来最最最尴尬的一次早饭。
“砰砰砰。”
有人敲门。
敲的是101室的门,那就不是外人,不是裴凤春就是马晓吉柯晟那对小情侣。
“我去开门吧。”温玄起身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裴凤春发现是他顿时满脸尴尬。
“进来坐坐?”温迪坐在餐桌边主动邀请道。
“那多不好意思……”裴凤春边说边挤门缝进来了,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温玄回了自己的座位,端起粥碗继续喝。
“这么早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来一碗?”温迪不是客气,说完的时候已经进厨房拿了个小碗出来,盛了满满一碗,带几块蟹腿和整个的大明虾,放了个新的瓷勺送到裴凤春面前。裴凤春还想跟她客套两句,温迪都已经把空手收回来跟温玄一样端着粥碗接着吃了。
于是裴凤春不说话了,乖乖蹭粥,偶尔开口也是夸温迪手艺好。
不过他发现这两人吃饭的时候根本不讲话,他开口特别的突兀,于是也闭上嘴,学她们食不言。
吃完饭后裴凤春讲起自己的来意。
“温小姐,是这样,我有个同事听我讲了公寓的环境,问我能不能找你打听一下还有没有屋子。”
这是送上门来的客户?
温迪马上殷勤起来:“有,我们公寓很大的。”
“……好,那我去公司跟他说一声。”裴凤春非常怀疑温迪的说法,从外面看一共两层,一楼也就四间房,加起来公寓里才八个房间,这能叫很大?
温迪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马上解释:“其实我们公寓有三层,楼上的层高稍微矮一点。”
“是这样吗?哦,好,好,我会跟他说,那您这里还有房子对吧?”
“对。”
“那我会带他来看房子的。”裴凤春说,“中午午休我会带他来看房子。”
“好没问题,到时候你打我电话。”温迪说。
“那就定好啦,我还要上班就先走了。”裴凤春告辞。
温迪亲自去送他,见状温玄也跟着过来了。
在门口,温迪叫住裴凤春,问他昨晚是不是真的没听到脚步声。
“我真没听到。”裴凤春说,“我只听到你那几声尖叫。”
说完又忍不住看了眼她背后的温玄,从他的表情来看,明显仍然是在怀疑她被温玄打了。尤其两人吃饭时目光闪烁,更让他觉得自己猜得对。裴凤春不知道今早他俩在卧室发生的事情,还以为两人在饭桌上尴尬的气氛全是源于温玄心虚。他举起手,想拍拍温迪的肩膀安慰她,想了想又不敢真的碰到她,于是将手放下,低声说:“要是你需要我帮忙,可以告诉我。”
“嗯,好,谢谢。”温迪保持着礼貌性的笑容,摆摆手送他出门。
等裴凤春走了,温迪就去了103室,这个房间里的小情侣还没起床,温迪敲门好久,里面的人才把门打开。
马晓吉穿着背心短裤站在门口,边打哈欠边问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脚步声啊?”
“没。”马晓吉说完就把门关了。
温迪蹭了一鼻子灰,拧着眉回家了。
她不是对马晓吉生气,而是心里藏着事,她在整理自己获得线索,最后得出了一项重要的结论:“这是游戏在警告我们呢。”
温玄装了碗新的粥坐下来扒拉,一脸迷糊地看着她,满面不解:“啊?”
“那个脚步声就只有我们听得见,但游戏里的NPC对此是没反应的,如果说一开始裴凤春是说谎,那不能马晓吉和柯晟也陪着他说谎吧?也许他们是真的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它就是专门针对我们响的。”温迪说,“这就跟玩马里奥的时候,倒计时,时间快到了BGM也会加快,跟催着你玩似的。这个脚步声应该就跟那个是一样的原理,它是催我们赶紧完成任务。”
温玄听了,觉得有道理。
“那我们的任务不就是交房租?可你不是说银行卡那个账户被冻结了吗?要月底才解冻。”
“可是主线任务里还说了个条件就是得找到10个租客。”温迪说,“这个冻结账户说不定就是一个迷惑我们的设计,让我们以为麻烦的点就只有等它解冻。其实,这个任务还暗示了一个条件,就是催我们得提前把10个租客凑齐。谁说不交房租就不能收租客了?你看,那些入住的租客就没有受到骚扰,这不就说明游戏在暗示我们得赶紧招人,把剩下的空房间塞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