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斯?”白罗岚马上下令,“抓住他。”
“等一下。”一直坐在座位上不吭声的白先生终于开口,“玛吉斯平时给我供应古董,一直做得不错,他有什么必要下毒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了。”温迪说。
她对这位名叫玛吉斯的古董商全无了解,连名字也是刚刚从白罗岚嘴里听说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可能会得罪到白先生或是想将他置于死地。但是那不重要,既然她不认识这个人,那就老老实实说不知道,不需要帮他拟借口。这种事情,说得越多破绽越多,索性不说了。反正她说的谎只有玛吉斯下毒这一件事,但是其他人没有看见,这就是她的一面之词。
温迪站在白先生面前也不慌张,从容地说:“我刚刚在后面看到这个人在酒杯里下了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了这个动作而已,担心大小姐会受害,因此阻止,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建议可以先将这些液体收集起来,检查一下……那位先生叫玛吉斯是吗?好吧,玛吉斯先生,你愿不愿意过来喝一口酒?”
“那是倒在地上的东西,你让我怎么喝!”玛吉斯吼道。
虽然他没有动手脚,但从温迪自信的表情来看,他也不禁猜测酒真的有问题,万一喝了会死,那当然不能随便喝!
可是他却忽略了,作为被当场指证的人,他的拒绝将他自己推到了危险的位置。
玛吉斯的话,让不少人都隐约认为他在心虚。
白先生也是这样想的。
他说:“那就先抓起来。”他不是警探,却随便地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很正常,因为白罗岚刚刚也是这个样子的。伴随白先生一声令下,其他保镖立刻扑上去,将那位古董商玛吉斯按倒在地,很快就控制起来。这个时候玛吉斯才察觉到自己情况危急,当即挣扎着吼道:“白先生,我真的没有下毒,我是无辜的!白先生!”
白先生没有理睬他,命人将打翻的酒液收集起来。
用玻璃刮刀和矮酒杯可以直接拨一些,剩下的用干净的手帕吸饱装进另一个杯子里。白先生手下的人做事很快,加上找来酒杯、玻璃刮刀、干净的手帕这些程序,也只用了几分钟就做完了,将小半杯的酒和一杯湿抹布放在白先生身旁的茶几上。
温迪除了指证玛吉斯,没有再多嘴,老老实实低着头站在白罗岚身边,双手交握在身前,露出手腕,将“我很安全”四个字写在脸上。
白先生看了她一眼,扭头问白罗岚:“这个人是谁,你的新朋友?”
白罗岚小声解释道:“她是医生,之前佩琪的眼睛看不见了,是温迪治好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附近听到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朝温迪望来。
白罗岚的朋友佩琪在白旗公馆中招失明这件事在红树林镇已经传开了,虽然他们不敢公开聊天,但八卦之风还是吹遍了红树林镇,许多人都觉得这个倒霉朋友是给白罗岚挡了刀,所以听说她失明的事情都很后怕。也因为这个原因,红树林镇里许多人都知道了佩琪失明的事情,最起码礼堂里这些人全都知道。
可现在白罗岚说什么?佩琪的失明——是这个叫温迪的女人治好的?
疑似中毒,失明,眼睛都看不见了,这么严重的眼病竟然还能治好?
但是礼堂里无人敢质疑白罗岚的话,既然大小姐说是,那就一定是。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将炙热的目光投向了温迪,这次他们的目光变得更贪婪,更迫切,不再是对一具年轻的胴体感到好奇,而是对她神乎其技的医术感到惊诧与敬佩。最重要的是,这位神医,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人对于神奇的事物总是不介意将之描绘和想象得更加神奇。
白罗岚只说了一句话,就被这些人的脑洞发散到十万八千里外,已经到了能起死回生的地步了。不止是这些富人感到震惊,就连白先生听了白罗岚的话,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也听说了佩琪失明的事情,但那个人只不过是白罗岚的一个朋友,小辈而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所以不知道佩琪已经复明,更不知道就是温迪治好的。
其他人不敢质疑,他可以,白先生问白罗岚:“你说的是真的?这个人治好了佩琪的眼睛?”
“是啊父亲。”白罗岚迟疑了一会儿,小声说,“你觉得……她能不能……”
“稍后再说。”白先生冷静地打断了白罗岚的话。
“是。”白罗岚立刻闭嘴了。
随后白先生又问温迪:“那你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在后面看见?你是我女儿请来的客人吗?如果是,我相信她不会把你安排在后面。”
他这样说,白罗岚就更没法给温迪说话了,而且白罗岚也好奇,她给温迪安排的位置明明就是自己的右手边,这是整个礼堂里所有人都羡慕的位置,为什么她不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反而一个人溜到后面去,最后是从白先生的左边那个方向过来?刚才温迪明明是去了右边,怎么绕了一大圈从别的方向回来了?
就算白先生不问,她自己也要问的。
父女两人同时看着温迪,等她回答。
不光是白先生和白罗岚,整个礼堂里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温迪,包括被按倒的玛吉斯,包括人群中的薇薇安,还有很多人……尤其是玛吉斯,他狠狠地伸长脖子瞪着她,只等温迪说错一句话就马上跳出来落井下石,将这个嫁祸自己的混账当场撕碎。可是玛吉斯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白先生和白罗岚都很看重温迪这个眼科神医的技术。
即便温迪无法说服白先生,她照样不会有事,从刚刚白家父女的对话中,温迪就已经听出他们两个人一定有件事需要温迪来做,而且这件事一定很重要,重要到不能在外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而温迪,只要不将她当场处死,这条泥鳅就永远都有办法能自救。
她自信地说:“对,我看见了。”
第822章
温迪理直气壮的样子差点把玛吉斯气死。
他疯狂挣扎起来想大骂,但被人压倒,摁住,最后索性捂住了嘴不让他说话。
因为白先生已经选好了要站哪边:“先暂时把他拖下去吧。”他说。
于是这位曾经的座上客就突然变成了阶下囚,即使这位玛吉斯先生是一位富有的古董商,但只因为他惹上了白先生,有了下毒谋害白先生的怀疑,就被人抓起来拖下去看守,连离开礼堂离开孤儿院从这里走掉的自由都没有。温迪看完这场表演,变得更谨慎了,坐都不敢坐。
直到白先生让她坐,她才回到白罗岚身边坐下。
温迪本来以为她还要再说几句话,把自己的情况解释清楚才行,没想到白先生竟然会这样轻轻放下,不过她也不能问,因为白先生和其他NPC是不一样的,权力是不一样,脾气也是难以捉摸,所以温迪什么都没有做,老老实实地坐下来,陪着白罗岚说话。白先生一声令下,拍卖会继续举行。
他身边仍然放着那两杯怪异的酒,由白先生本人用眼睛亲自看守。
慈善拍卖会顺利且迅速地举行,没什么人拖时间,要买的马上抬价,不要就快速Pass,在这种高效率的运转下,一件件拍卖物被轮流送上来再拿下去,很快地过流程,正常慈善拍卖会还不到一小时就结束了,所有的货物都得到了自己的买主。
等到拍卖会结束后,白先生挥挥手让其他人离开。
但是有个人没走,不仅没走还走到了三人身边。没人拦着他,因为这个大胆的人大家都认识,就是盖米苏爵士。他来到白先生面前对他说:“刚才温迪是坐下来了,但是后来我过来找她,把她叫到了旁边去,所以她后来才会绕一圈回来。”他专程赶来,居然是为了给温迪背书,让她的发言显得更可靠。
白先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挥挥手。
盖米苏竟然没有跟白先生顶嘴,给温迪背书完毕,看到白先生挥手的动作,就点点头走了,居然一句废话都没有说。
温迪都有些惊讶了,按照常理,盖米苏如果专程跑过来,绝对不会只是为了给她说话这么简单,一定还会有不少废话,就算某人不让他说,他也会继续说下去。可是当这个“某人”不是别人而是白先生本人时,盖米苏居然老实得不行。难道他也畏惧白旗公馆吗?那当初怎么还敢公开议论白罗岚和佩琪的事情?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白先生也不打算给她时间思考,他说:“既然连盖米苏都替你说话,那我就相信你。你真的看到玛吉斯在我的酒杯里下毒?”
“对,在那位保镖先生检查后,路过玛吉斯先生的位置时,他下毒了。”温迪指了一下刚刚检查酒杯的保镖,然后说,“不过,你们应该先检查一下,也许那个不是毒,我只是看到他往酒杯加了东西,并不确定他加的是什么。”
“没关系,是什么我们会知道的。”白先生扭头对手下说,“把玛吉斯带过来。”
他一句话,就让人把玛吉斯拖来拖去,但是手下人没怨言,被拖过来的玛吉斯也不敢吱声。从表面上来看他挺完好的,脸上也没有伤,应该是没被打过。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没有被打过,但是玛吉斯看起来也还是挺惨的,再回来的时候看起来非常胆怯,不知道那群人把他带走后给了他什么精神压力,他看到温迪都不骂了。
白先生端起了那杯从地上捞起来的酒,笑眯眯地将它递给身边的手下。
“你喝掉这些,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他说。
手下端着酒杯走到玛吉斯面前,铁钳般的手掐开了玛吉斯的嘴。
“唔!唔唔唔!”玛吉斯拼死挣扎。
可是,白先生虽然用了商议的口气,却并没有让他选择的意思,手下人直接掰开了玛吉斯的嘴,将酒杯里的液体给他灌了进去。玛吉斯茫然地被迫吞下毒酒,过了一会儿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开始急促的呼吸。其实这种毒喝下去没有那么痛苦,有的受害者还是在睡梦中死去的,然而玛吉斯实在太害怕了,又刚刚受惊,本身就充满恐惧,1分的疼痛能自动放大十倍,粗喘了几声后瞪着眼睛倒下了。
白先生皱紧了眉头。
“扔出去。”他用压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玛吉斯像破布娃娃一样被几个黑衣壮汉轻松地拖走了。
白先生重新看向温迪,对她说:“你跟我回去。”
温迪平静地点头。
不管白先生到底要用她做什么事情,总之先答应就是了,她看出来了,白先生喜欢冷静的人,不喜欢慌乱的人,即便是没有错的人,只要流露出慌乱的样子,都有可能被白先生判定为心虚。而如果她保持冷静的态度,他就不会轻易挑错。果然,当温迪只是给出点头的态度以后,白先生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也点点头,然后起身朝外走去。
白罗岚在背后用手指头捅了捅温迪的腰,提醒她:“跟上去。”
温迪忙大步追到了白先生背后,虽然在很近距离的地方,但被一大群黑衣保镖夹在中间,她还是蛮紧张的,因此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老老实实地跟着白先生往外走。刚一走出礼堂,温迪就发现院子里停满了汽车,孤儿院的大门已经完全打开,四车道,来回非常轻松。白先生独自登上一辆汽车,温迪在白罗岚的命令中登上她的车,其他保镖各自挤进了其他汽车。
浩浩荡荡的车队驶离了孤儿院。
他们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人,其他客人没见着,可能是因为出了玛吉斯的事情,扫兴,所以没有在孤儿院中逗留。温迪松了口气,至少罗曼那群孩子,今天还是安全的。
但是她需要抓紧时间。
温迪坐在车上一直在想事情,但是白罗岚跟她说话还是得搭话的,但人一心两用时总免不了出错,当白罗岚突然问出一句比较有难度的问题时,温迪就免不了卡壳:“……啊?”她听第一遍时没有理解,再想理解时已经想不起来白罗岚说了什么了,只好请白罗岚再说一遍。
好在白罗岚的脾气比传闻中好得多。
她说:“我刚刚问你,你对于治疗眼睛的把握究竟有多大?挖掉眼睛也能复明吗?”
“……挖掉眼睛?”温迪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白罗岚听过格奈亚的故事呢。
但白罗岚没有提到格奈亚:“我父亲想你救的病人并不寻常……如果你没有把握,就说没把握,别夸口。只要你答应了,再做不到,我父亲不会听借口,会直接杀死你。他不喜欢有人答应他又做不到,他最恨这个,到时候你连死都不会死得很痛快。”
她的威胁很真实也很吓人,光听到都觉得可怖。
温迪听完,只问了一句:“这位病人的病情是被挖掉眼睛吗?只有这个?还有别的吗?”
她在权衡为了做这个任务用掉一个葫芦酒究竟值得不值得。
白罗岚却觉得她发了疯。
“只有这个?你觉得挖掉眼睛是小事吗?”白罗岚这次是正常人的想法。
但是温迪并不是正常人。
她反过来安慰起白罗岚说:“大小姐,你不用担心我,如果我有把握我不会答应。”
接着她继续追问白罗岚,那位被挖掉眼睛的可怜病人,身上还有什么病情或伤情。
“她……脑子有点问题。”白罗岚歪着头,表情复杂地说,“我搞不清楚她是疯了还是傻子,因为她被挖掉了眼睛,所以可能受到了比较大的刺激……总之什么都有可能。你是个眼科医生,听别的没有用,你只要知道她十几年前就被挖掉了眼睛就行,这是陈年旧伤,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她年纪不小了吧?”
“跟我父亲的年纪差不多……”白罗岚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是我的母亲。”
温迪瞪大了眼睛。
但是白罗岚没有看到温迪的表情,不然她可能会生气。白罗岚低着头继续说:“我的母亲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失去了眼睛,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父亲告诉我,是旧伤。他把我的母亲安置在顶楼,我偶尔可以过去看看她,但是不能接近她,她被挖掉眼睛的时候连耳膜都被人戳穿了,所以失聪了……眼睛也看不见,会咒骂所有想接近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