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许卿走到鞋柜处换鞋,“我这就出门,不碍您眼儿。”
“上哪去你?”
“约了朋友谈事情。”季许卿说完就没了身影。
季兴平:“闺女大了,管不动了。在英国浪了这么多年也没混出点名堂,我和她妈准备叫她回国了。”
沈书鱼问:“学妹做什么工作的?”
“她是律师,在家华人律所工作。”
“我姐姐有几个律师朋友,咱们横桑有名的律所叶季和双温她都有熟人。双温的创始人还是我姐姐的闺蜜。学妹要是真决定回国了,工作方面我倒是可以帮忙。”
“看她自己怎么想吧。她要是真不愿意回来,我们也没办法。”季兴平提起自己的闺女也是脸头疼,“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没个定性,成天浑浑噩噩的。天到晚就知道抱着看小说。说什么最近在追个大神的小说,叫什么素问的,迷得晕头转向的。”
沈书鱼:“……”
温言回:“……”
“咳咳咳……”温言回差点呛到。
沈书鱼觑温言回眼,笑眯眯地说:“这素问真是祸害了不少人,我社里那群小姑娘也迷他,本来好好的姑娘,个个都变得不正常了。”
温言回:“……”
飞来横锅,闷头砸下来,素问大神觉得自己冤得很!
季兴平笑着问:“你俩最近都忙些什么呢?有阵子没来家里了。”
沈书鱼:“年关到了,社里很忙。”
“听说听风是你表哥的产业?”
“嗯,我在替他打理。”
“自家亲戚,总归是比别人好点。”
“我表哥对我倒是没什么要求,不过我想做好。”
“食君之禄,担君之事。这是应该的。”
随便聊了几句,季兴平对温言回说:“言回,咱俩下局?”
温言回点点头,“好啊!”
季兴平:“你小子这次不许给我放水了。”
沈书鱼笑着接话:“他不给您放水,您估计是没会赢了。”
季兴平:“……”
季兴平斜了她眼,冷声道:“你这丫头最会插刀子。”
师生两个把棋盘摆上,展开较量。
温言回临窗而坐,神态怡然。
窗外是蔚蓝纯净的天空,几朵流云轻轻追逐。
阳光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晕出温柔的光影。
职工楼后面那排桂花树早就看不见花了,只剩下满树的叶子,在寒风婆娑作响。
这树不起眼,不值钱,但开花时芳香馥郁,花落时又兀自深沉,生挺拔坚韧。
沈书鱼总觉得学生时代的温言回就是这桂花树。
咋看毫不起眼,也不惊艳。可认识得愈久愈深,你会不自觉被他吸引,浑身都是宝藏。
沈书鱼对象棋不感兴,看了会儿只觉得无聊。
她进厨房帮师母打下。
“师母,我来帮您。”
师母腰间系青灰色围裙,正在水池里冲洗白菜。鲜嫩的上海青,白茎绿叶,看着就很爽口。
“书鱼啊你别沾了,厨房不干净,你去看他们下棋吧。”师母笑容满面,忙撵她出去。
沈书鱼笑,“我不懂象棋,怪没意思的。我来帮您干点啥,您也能快点。”
听她这么说师母指了指水池旁的豌豆荚,“那你把这个剥了吧,午煮个汤。”
“好嘞!”
沈书鱼撸起袖子,剥豌豆荚。
师母洗菜,她剥豌豆,两人分工明确。
边干活儿,边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以前读书那会儿的事情。
师母很感慨,“想想时间过得很快啊,转眼十年就过去了。我还记得那会儿你和言回偷偷谈恋爱,你季老师早就看出苗头了。回来问我应该怎么办。毕竟你俩那么好的成绩,要是因为早恋耽误了考清华,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我让他先别着急,找别的任课老师商量商量对策。结果大群人也没讨论出对策,就按兵不动。后来你季老师就总跟我说他后悔当年没找你俩谈话,如果没放任你们早恋,或许你俩都考去清华了。”
沈书鱼特不好意思,“师母,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让季老师费心了。”
“他那人就爱瞎操心,大半辈子都围着学生转,送走届又届,停不下来。”
“季老师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
“言回那孩子也是命不好,从小就没了父母,跟外婆相依为命。你们高考后没过多久他外婆又查出食道癌,拖了几年,后面人也没了。”师母轻言轻语,有些感慨,“不过现在好了,这孩子也混得不错,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师母您说什么?”沈书鱼直接怔住了,挑出重点,“温言回外婆在高考后查出食道癌?”
“是啊!”师母循着记忆说:“高考结束后没两天就查出来了,当时还挺严重的,都住院了,我和你季老师还去看望过老太太。”
这件事沈书鱼从来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她。温言回对她也是绝口不提。
难怪高考结束后她就直联系不上温言回,电话打不通,短信和扣扣也不回。她跑去他家找他,也见不到人。
再见面就是顿歇斯底里的爆发。他全程静默,不发言,脸上全是疲倦。对于自己近半个月的失联没有任何解释,句话都没有。
她简直被他气到吐血。然后就任性地提了分。原本只想气气他,让他服软,跟自己道歉,哄哄她。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慌,反而异常平静地说了句:“我同意分。”
十岁的少女本就心高气傲,何况还是沈书鱼这么骄傲的女孩。她受到刺激,说了很多决绝的话,那段脆弱的感情自然也就画上了句号。
高考成绩出来,她就直接出国了。在温哥华飘就是年。
她直觉得是他不够喜欢她,是他厌倦了他,才会那么平静地同意分,丝毫不带挽留。
而她那么骄傲的个人,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她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低头去求他不要分。
最煎熬的那段时间,她也没想过回去找他。
重逢以来,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到他外婆。明显是想把这个秘密永远都烂在肚子里。如果今天师母没有提起,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她会傻傻的以为他是不够喜欢她,是厌倦了她,才会同意分的。她会直纠结着这段往事,永远都无法释怀他带给自己的伤害,然后这辈子都在埋怨他。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应该告诉她的呀!
如果当时她知道他外婆得了癌症,他孤立无援,他正处于最艰难的时刻。她定不会跟他急,跟他闹,更不会任性地向他提出分。相反的,她会直陪在他身边,陪着他起攻克难关,她甚至会请求父亲给予他帮助。
不过她很清楚他不会那么做的。他跟自己样骄傲,他的自尊心不会允许他向自己开口。他们偷偷谈恋爱的那年,应的开销他都分得很清楚。他舍得给她花钱,却从来不占她分便宜。
说到底,那个时候他还是不够信任她。他们脆弱稚嫩的感情不足以突破世俗的眼光。任何事情牵扯到钱也就不纯粹了。
时间沈书鱼觉得自己很累,非常累,身心俱疲的那种。
眼皮格外厚重。她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打算放空自己,不想再想了。
“书鱼你怎么了呀?”师母瞅着沈书鱼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
她抬头冲师母笑了笑,“师母,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情,心好累。
第69章 、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书鱼没什么两样,该吃吃,该笑笑。
季老师和师母热情,个劲儿的招呼两人吃菜。
师母厨艺不错,都是些清爽可口的家常菜,色香味俱全。可惜沈书鱼胃口不佳,几乎没怎么下筷。
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鱼,温言回替她剔掉鱼刺,鱼肉绵软细腻,她嘴里咀嚼,愣是没品出什么味道来。
心里藏着事儿,眼下有些食不知味。
季兴平觉察出异样,关切地问:“怎么了书鱼,是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的季老师。”沈书鱼笑着摇了摇头,“菜很好吃。”
季兴平笑,“那你多吃点,女孩子家家的别学人减肥,该吃就吃。”
她“嗯”了下,“我不减肥。”
吃过午饭以后两人也没久留,马上就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温言回开车。沈书鱼坐在副驾上。
“怎么了鱼鱼?”他转头看她,面露担忧,“是不是人不舒服?”
他看她在饭桌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我没事。”她唇角含笑,轻柔地安抚他:“你不要担心。”
温言回看着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她不想说,他也问不出来。
车子驶离职工楼,那排老旧的楼房被甩在身后,渐渐只剩下个模糊的阴影。
沈书鱼拆了颗槟椥椰子糖,甜腻香醇的奶香在口齿之间跳跃,迅速压制住她内心的烦闷。
她纤细白嫩的指无意识地抠着包包的拉链,音色清淡,“去走走吧。”
温言回转头看她,心困惑,“怎么想起去了?”
之前他主动提出去走走,她可是非常抗拒的。
沈书鱼耸耸肩,音色轻柔,“突然之间想去追忆下似水年华了。”
他看着她笑了起来,“上次还没追忆够?”
“上次被你打断,学校都没逛完。”
温言回:“……”
“大冬天不冷吗?”
“想回学校看看。”女孩子的心思多变,往往想出是出。
“那就去看看吧。”他转动方向盘,往方向开去。
晚上点,两侧商铺灯火通明。棕榈路不复往常热闹,行人很少。大冬天的,谁都不愿意搁大马路上吹冷风。
路两旁粗壮健硕的广玉兰仿佛站岗的哨兵,庄严肃穆地守卫着整条棕榈路。
沈书鱼透过车窗看到这些广玉兰树,她突然有点期待它开花的样子了。她已经好多年没看过广玉兰花了。等明年夏天定要让温言回陪她回来看看。
温言回把车停在校门口,两人走路进了。
大学已经放假了,可高的学生没有假期,依然在上课。
这个点是晚自习时间。教学楼亮着灯,学生们都在安静学习,校园里空荡冷清,看不到几个人影。
沈书鱼挽着温言回的胳膊在操场上走了圈。
大冬天压操场,这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冷风胡乱吹,骨头生寒。
温言回自发地把沈书鱼的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关切地问她:“你冷不冷鱼鱼?”
“不冷。”沈书鱼摇了摇头,嘴里呼出大团白气。
她白嫩的耳朵被风吹得通红,可兴致勃勃,没察觉到丝半点的冷。
走完操场,两人又在校园的其他地方闲逛。
刚逛完操场,耳旁就传来阵刺耳冗长的铃声,足足响了分钟。
紧接着学生们纷涌而出,张张青涩稚嫩的面孔出现在沈书鱼的视线里。有人奔向小卖部,有人走向厕所,也有小情侣悄悄走去某个漆黑的角落里。
晚自习第节课结束了,课间休息。
熟悉的校园,回忆扑面而来。每个角落似乎都有她和温言回的身影。
“去老地方看看。”沈书鱼拽住温言回就往高楼方向走去。
共有栋教学楼,高、高二、高各栋。个学生的高生涯,年要换栋教学楼。
高楼在北门,高二楼在南门,高楼被夹在间。
高楼左侧靠墙。为了防止学生逃课,学校修了面两米多高的围墙,围墙上沿全是碎玻璃和铁钉,碰到下铁定开花儿。
教学楼和围墙之间是条两米多宽的过道。这里没装路灯,也是视线盲区,久而久之就成了小情侣的约会圣地。
这就是沈书鱼口的“老地方”。
只要是毕业的学生,没人不知道这个老地方。
两人披着夜色到达,有几个学生正在悄悄说话。男男女女,共对。
倒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是拉拉小,抱了抱,说说悄悄话啥的。
历届学子传承下来的传统,果然永远不会失传。
学校也是,这么多年过去,竟然也想不到在这地方装个路灯。旦装了路灯,大灯泡扫射过去,小情侣们可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里说悄悄话了。
沈书鱼勾唇坏笑,“温教授熟悉吗?”
温言回哪里会不熟悉。高那会儿,到晚自习沈书鱼就老找借口把他往这“老地方”带,不是背书就是讲题。其实啊,全然不是什么正经事。
黑灯瞎火的,很方便她干“坏事”。
在这里他们拉过小,她抱过他,亲过他,不遗余力地“勾引”过他。
十岁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使劲儿忍着,绷着。有好几次都差点没绷住。
她就喜欢看他死死忍住,却又不敢拿她怎样的那副模样,特得劲儿。
课间十分钟下子就过去了。熟悉的铃声自头顶响起,响彻方。
小情侣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沈书鱼见人离开了,把男人把推到墙上,柔软的唇瓣毫不犹豫地压下去。
温言回有片刻的怔忪。继而低低笑,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沈总编玩得这么大的吗?不怕被教导主任抓?”
历届的教导主任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精力好得不得了,天到晚就知道在学校里溜达,专门抓早恋的学生。每年有那么高的升学率,教导主任有很大部分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