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几次想跟你聊聊,可你明显非常抗拒,我无从下口。”
沈书鱼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态度,确实不怎么好。
“那个时候我们都只有十岁,心智不成熟,处理问题难免片面。不过错了就是错了,我认。”
错的是他,他不做任何辩解。
这人总是这样,认错的态度永远都这么好,让她无力发作。她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分外无力。
她仔细地想了下这件事也不止是温言回个人的责任,她其实也有责任。十岁的年纪任性又骄傲,贸然就提出了分,也不细究其的原因。他同意分以后,她也不挽留,更不回头,直接就分了。他有少年人的自尊和骄傲,自以为是的为她好,句话也不解释。说到底还是沟通不到位,处事片面,误会了彼此。年少的感情脆弱又敏感,但凡点细枝末节都能被放大,经不起任何考验。
其实十岁的少男少女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有的不过就是误会。本就是脆弱敏感的年纪,谈的又是段青涩稚嫩的恋爱,未来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她和温言回家境又悬殊,这无疑又给这段感情增加了不确定的因素。
感情是最好的感情,可惜他们都不是最好的他们。
这么个小小的误会导致两人分,像沈书鱼这么拧巴的人纠结了近十年。这十年备受煎熬,直在怪他,直在跟自己较劲儿。这些年她学着温言回喜欢的专业,整日同字打交道,守着那点稀薄的回忆踽踽独行。而温言回这些年似乎也过得不好。
他们都被耽误了很多年。如果当年他们没有分,也许现在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知道真相,她开始只觉得好笑又悲哀。
过后细细想了下,再退步讲,倘若他们都不是长情之人,分以后谁都没有再惦记对方,天各方,各自生活,最终找到伴侣。也许他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切都停留在那年夏天,戛然而止。现在也不会再度重逢。
能够久别重逢,说到底还是长情所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她想想也就释然了。还是别太苛责自己,凡事顺其自然就好。
大抵她和温言回就是这样的命运,注定会经历这些。磕磕绊绊,兜兜转转,所幸他们都还在原地。
“我去洗澡了。”沈书鱼从榻榻米上站起来,音色清淡。
温言回摸不准她的态度,有些忐忑。她现在太平静了,平静地过分,明明刚才都很激动的。会儿激动,会儿又平静的,反差实在太大,他放心不下。
他不安地追问句:“鱼鱼……”
她没看他,径直往浴室方向走去,轻声扔下话,“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外婆吧。”
男人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对着沈书鱼的背影激动地说:“我过几天就带你去看看外婆。”
***
过了两天,沈书鱼和闺蜜余梦溪起约好去逛街。
女孩子逛街无外乎就是买衣服买鞋子,买包,买化妆品,顺带吃吃喝喝。
女孩子的快乐往往来得很简单,只要有钱。
两个姑娘逛完各大奢侈品专柜,又是圈大扫荡。
走出商场,两人谁都没空,满满好几大袋。
在时差咖啡厅喝咖啡,沈书鱼跟闺蜜提起了当年的事情。
余梦溪安静听完当即爆了粗口,“草,这不是小言才有的小言桥段嘛!要不要这么狗血啊!穷小子不愿耽误富家千金才被迫和她分,n年后两人重逢,解开误会,再续前缘。”
沈书鱼:“……”
她自嘲地笑了笑,“生活处处狗血,不狗血都不叫生活了。”
很多言情小说本来就取材于生活。
“你原谅他了?”余梦溪挑眉问她。
她捏着咖啡勺低低“嗯”了声。
她好像做不到不原谅他,谁叫她还爱他呢?
余梦溪:“你不该这么早就原谅他的,你应该多晾晾他,最起码也得从他那里多敲几只包。”
沈书鱼:“……”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哦!她怎么没想到!她决定回去就敲诈温言回两只包。据说h家又出新款了。
“当初你和温言回分那段时间,你半死不活的,整日就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爸妈都吓坏了,你姐姐跑到我家来问我原因。我只说你失恋了,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问你你就跟个闷葫芦样什么都不说,我啥都问不出来。感觉你那会儿真的伤得很严重的。没过几天高考成绩出来,转头就出国了。没想到真相这么狗血。还特么拖就拖了十年。想想你俩还真是冤。不过仔细想想也是,那个年纪的感情怎么可能经受得起考验呢!点风吹草动就折了。”
余梦溪叹口气,笑吟吟地继续说:“不过误会解开了也好,你也不用纠结了,你俩就好好在起。今年干脆把婚也结了算了,明年生娃,争取年抱两。”
沈书鱼:“……”
字都还没撇,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她瘪瘪嘴,不满道:“说得好像我非他不嫁似的。”
“除了温言回你看得上谁?他这个颜值你还能挑吗?比起那些抠脚的男频作者,他的颜已经是顶配了,那些流男明星估计也比不上他吧。颜值和才华于身,还特么多金,你还挑什么?”
沈书鱼:“……”
话说得肤浅,可句句都是大实话,她没得反驳。
沈书鱼说到做到,回家就敲诈了温言回两个限量款。
温教授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认栽啦!
不过想想沈书鱼这姑娘也确实好哄,没有什么是包包哄不好的。如果有那只能说明包包还不够。
***
农历新年前周,听风出社的全体员工终于放假了。沈书鱼也总算是清闲下来了。回首她任职听风总编的这年,成绩不说斐然,倒也过得去。尤其赶在年底签了素问大神的《黎明之吻》,kpi顺利完成。
《黎明之吻》的实体书费用和影视权费用,那么大钱,温言回分不少全部划到了沈书鱼账上。沈总编的荷包又丰厚了不少。
放假第二天,温言回带沈书鱼去白糖镇看望外婆。
老人家长眠于白塘镇,墓园依山傍水,环境清幽。
天空飘着稀疏雨丝,天色昏暗无边,平添几分压抑。
路上细雨不断,丝毫不见有停歇的意思。
墓园里车辆禁止进入。温言回找了找了停车位把车停好,两人同下车。
缅怀亲人,总是格外沉重的。
两人撑伞并排而行,携风裹雨,身料峭清寒气息。
隆冬时节,草木清寒,冷风细雨,萧瑟沉冷。
这样天气将厚重的气氛凸显得淋漓尽致。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在雨雾。冷风细雨,寒意越发明显,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寒风轻轻掀起沈书鱼的大衣衣摆,里头黑色的蕾丝裙边闪而过,恍了恍眼睛。
温言回带她去了外婆的墓地。
沈书鱼上次见到老人家还是十年前。十年后,物是人非,什么都变了。
她眼就看到那棵熟悉的桂花树。
烈烈寒冬,叶子早已掉了不少,有些稀疏,不复夏秋浓密。不过枝干健硕,挺拔修长,很有风骨。
在凛冽的寒风之,它扑簌簌地摇摆着,却总有那么股子韧劲儿,好像百折不挠。
这是丹桂,每年九十月开花,花开时呈现橘红色,芳香馥郁,能飘得很远。
这是温言回家早年院子里种的那棵。
这树是他出生那年他父母种下的,距今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
“这树还在啊?”咋看到这棵树,沈书鱼无比惊讶。
这是她根本就想不到的。
白塘镇好几年前就被政府规划拆迁掉了。整个镇上的老房子都被拆掉了。温言回和外婆当年住的是轴承厂的家属楼。自然也被挖铲车给荡平了。院子里的这棵丹桂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
她以为它早就没了。她上次来白塘镇的时候还觉得非常可惜。没想到它居然还存活得好好的。
“外婆找师傅把它移植过来的,她想要这棵桂花树陪着她。”男人弯腰把束金盏菊放在墓前,低沉清润的嗓音被凛凛寒风送进沈书鱼的耳朵里,清晰异常。
这棵丹桂陪着温言回同长大,参与了他分之的人生,见证了他的成长。同时也陪了他那么多年。这棵树于他而言总有特殊的意义。
白塘镇政府规划之时,外婆的癌症已经拖了有好几年了,她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她就找介提前买好了这块墓地,死后就葬在这里。她不忍心这棵树死在伐木刀底下。然后把它移植到了墓园。她说让它以后陪着她。
沈书鱼看着这棵树只觉得无比亲切。
思绪轮转,她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墓碑上的老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如当年。
离开的人是永远不会老的,她的音容笑貌全部定格。
都说人走茶凉,其实不然。有些人永远留在我们心。
第次见到外婆时,沈书鱼就觉得亲切。她温柔地对着自己笑,甜甜地喊她“小鱼”。
老人家会给她烧好吃的麻辣鱼,又香又辣,特别下饭,让人胃口大开。她口气能吃两碗米饭。
外婆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吃鱼,每次都和蔼地叮嘱她慢点吃,没人跟她抢,小心鱼刺。
那是沈书鱼吃过的最好吃的麻辣鱼,属于外婆的味道。
她在温哥华飘荡的那几年,她到处搜罗华人餐馆,到处品尝麻辣鱼。每年放假回国,她也到处找这道菜。可惜永远都没有外婆的味道。
那是独无二的麻辣鱼。永远都不会再现了。
想到这里,沈书鱼心里就酸涩得厉害。浓密的睫毛轻颤,隐约有晶莹的东西滑落,无声无息地流下脸颊。
人离开的那刻或许不最痛苦的,真正痛苦的莫过于是那段回忆。任何点相似的内容都能牵扯出无数的酸涩和疼痛。
人怕回忆。
温言回对着墓碑上面容和蔼的老人温声道:“外婆,我带鱼鱼来看您了,您生前总惦记着她,我把她带来了。”
沈书鱼张了张嘴,哑声道:“外婆,我是小鱼,我来看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晚安!
第72章 、
在墓园待了个多小时,两人这才回去。
从墓园离开,把车子停在白塘镇小学的门口,两人在白糖镇四处走了走。
白塘镇经政府规划以后,除了名字没变,别的早已天翻地覆,找不到过去半点影子。
这是温言回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他居然也找不到过去的感觉了。
故乡大改,游子早已寻不到归处。
事实上外婆走后,他便早已没了家。所幸他把沈书鱼给找回来了。他相信他心爱的姑娘定会给他个家的。
“你上次过来这边是干什么?”两人撑伞走在雨雾,满身清寒。
雨势渐大,雨水落在伞面上,脆脆的发响。
沈书鱼知道温言回问的是他外婆的忌日那天,两人在白塘镇不期而遇。他是来祭奠外婆,而她则是因为心情烦闷,过来透口气。
可惜故地重游非但没有缓解她的烦闷,反而越发难受。
她捏紧伞柄,淡声道:“那天心情不好,就过来走走。”
那天温言回来白塘镇给外婆扫墓,而素问大神又在微博上p了张桂花树的照片,并配:他们是棵树。
她在微信上问了沈念念,沈念念告诉她那天是素问大神外婆的忌日。
切都太凑巧了,默契得过分。如果她再灵敏点,她或许早就猜出温言回就是素问了。可惜那会儿她光顾着和温言回斗气了。轻易就将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忽略了。
她永远都这么后知后觉。就像当年两人分的时候,温言回消失半个月,这已经够奇怪了。而她任性地提分,他居然不发言,平静地接受。切都有违常理,让人生疑,可她却不曾深究。导致他们分开十年。
生活狗血,而她的麻痹大意则让狗血重现了。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第时间告诉我,我们需要沟通。”有效的沟通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尤其是爱人之间。这是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才积累的经验。
年轻的男人郑重点头,“我答应你。”
——
回市区的路上,雨停了。天渐渐放开了,光线变亮。
沈书鱼坐在副驾驶玩。
玩了会儿,她突然开口说:“温言回,什么时候再给我烧次麻辣鱼吧!”
主驾上年轻的男人闻言面色怔,下意识脱口而出:“我艺退步了,总也烧不好,还不如去外面吃。”
沈书鱼的视线黏在上,也没抬,只淡声说:“没关系啊!我就想吃你烧的。”
他挣扎瞬,点头说好。
温言回抄近路,走了菏泽路。
路过谭慈姑娘的奶茶店,沈书鱼奶茶瘾上来了,提议进去买杯奶茶喝。
温言回对她是百依百顺。他找到停车位把车停好。然后解了安全带,“我去给你买。”
沈书鱼拉开车门,“起去吧。”
两人进了奶茶店。
店里生意不错,不管是外带的还是堂食都有挺多客人。
身穿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谭慈这个老板娘倒是清闲,捧着pad正在刷小鲜肉的新剧,派怡然自得。
见温言回和沈书鱼起进店,她当即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勾唇轻笑,“呦呵,稀客啊!怎么想起来我店里了?”
温言回双插兜,淡声道:“身为股东,我来视察工作不可以吗?”
谭慈笑,“那必须可以啊!”
温言回问:“生意怎么样?”
谭慈扫了两眼店内的食客,“你不都看到了嘛!”
说完看向沈书鱼,“沈小姐还是喝珍珠奶茶吗?我让店员给你做。”
沈书鱼点点头,“麻烦了。”
“也别沈小姐沈小姐了,喊我名字吧。”
谭慈狡黠笑,“那你可就要跟着温言回喊我声小姨了哦!”
沈书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