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岁抬起头看她一眼,敷衍道:“不知道,直接等成绩吧。”
童晶晶还没再出声。
岑父这边接话开口,“考试嘛,考过就不提了,该吃吃该喝喝,没什么好问的。考完了就放松放松,不去想那么多了。”
岑岁看向岑父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尽力了。”
岑母在旁边给她夹一块排骨,“尽力了就行,考上就考上,考不上也不要紧,早点毕业来公司里学习帮忙,也是一样的。”
岑岁这又看向岑母点点头,“谢谢妈妈。”
说完她瞥了童晶晶一眼,只见她默默低下了头,脸上半分笑意也不剩了。
岑岁没多管她,吃完饭陪岑父岑母看了一晚上电视,聊了聊天。
童晶晶一开始也一起陪着,后来发现很多话题她都插不上,也就先回房间呆着去了。
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异姓外人。
岑岁不回来,岑父岑母对她好,她还可以幻想自己是这个别墅里的小公主。
但岑岁一回来,她就明明白白只是个过来寄住的客人。
她在房间里闷闷不得意,只还劝自己忍着。
成大事者,就是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
荣默和王朗吃了晚饭回到家,时间已经很晚了。
车子停去车库里,虽然外面冷,他也没有立即进屋暖着,而是去院子里坐到了秋千上。
院子里的灯没有开,秋千架上缠着的灯带也没开,他整个人隐在暗色里,看不清面容轮廓。
小黑倒是能看得到他,扭着屁股跑过来,在他脚边蹭来蹭去,不时哼哼两声。
荣默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和它说话:“想你姐姐没有?”
小黑咧嘴仰起头,冲他“汪汪”两声,好像能听懂他说什么似的。
荣默轻轻吸了口气,空气冰凉。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打开通话列表,直接点了岑岁的号码拨了过去。
结果电话接通后响了一声,随后传来关机提醒。
荣默愣了一下,放下手机挂掉电话,又打开微信,点开和岑岁的会话页面,发了个:【?】
然后信息一发出去,和他所料想的一样,微信也被拉黑了。
荣默看着手机屏幕微顿片刻,又轻吸一口气,按灭手机装回了口袋里。
随后就这么倚靠在秋千上,听着小黑撒娇似地哼哼唧唧,又默默出了一会神。
等身上差不多凉透,他才带着小黑进屋。
屋里的暖气迎面扑上来,瞬间把身上的寒意驱散大半。
……
一直陪着岑父岑母到临睡前,岑岁才又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她白天睡了整整一天,这会自然是不困了。
在床上躺着玩手机,玩着玩着就点进了微信里。
会话页面里没有荣默的头像列表,已经被她拉进黑名单里呆着去了。
她倒不是要和荣默绝交什么的,只是想要安静地想一想。
具体要想什么,其实心里也不知道,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
看着微信会话页面发了会呆,岑岁轻轻吸口气,便把手机按掉,胳膊一摊直接扔去了一边。
她看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木着目光,一边发呆一边深深地吸气呼气。
脑子里有无数个疑问——
他在超市为什么要牵她的手?
他为什么会亲她?
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吗?
还是说……他喜欢她?
如果喜欢她,为什么不说呢?
那她喜欢他吗?
想和他在一起谈恋爱吗?
不在一起的话,她以后会后悔吗?
她会再在男人身上栽一次吗?
……
问题太多,理不出整齐的脉络,也得不到确切答案。
实在想不出头绪,岑岁去拿了平板电脑过来,直接看电视去了。
虽然不太困,晚上还是小睡了一会。
第二天岑岁没太晚起,起床吃了个早午饭,在家里又宅了大半天,下午的时候接到陶敏儿的电话,便出门闺蜜聚会去了。
闺蜜四人聚了头,先去喝了顿下午茶。
晚上又约了一些认识的人,开了包厢去喝酒唱歌。
岑岁很久没有出来这样聚了。
包厢里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她的情绪倒是没有跟着高涨起来。
听着闹腾的音乐看着闹嚷的人,她总是不时晃神,想起安静的一人一狗。
看她好像没什么玩的兴致,陶敏儿到她旁边坐下来,抬手揽上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
岑岁手里端着一杯酒,放到嘴边喝一口,“在想一些事情。”
陶敏儿看着看她,调侃道:“什么事情?男人吗?”
岑岁捏着酒杯,转头看向她,倒是没有否认,还接了一句:“还有一只狗。”
才两天没见,就挺想的了,连这么热闹的场子,都没能转移掉她的注意力。
眼前的场子越是热闹,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就越是安静。
陶敏儿盯着她看,忽笑一下,“荣老板?”
说完了又问:“看你这状态,干嘛,你们是吵架闹掰了?”
岑岁把手里的酒放下,还没说话,抬眼忽看到四个男生进了包厢。
看到陈禹汪杰赵子澄和周一淼四个人,岑岁忙碰了一下陶敏儿的胳膊,“他们怎么来了?”
陶敏儿看到陈禹,忙抬手冲他们挥了一下。
在陈禹他们走过来的时候,陶敏儿对岑岁解释道:“上次你组的局啊,这不就熟了嘛,当作朋友处着玩呗。今天大家一起玩嘛,就叫过来了。”
岑岁轻轻吸口气,给陶敏儿竖了个大拇指。
以前她们三个私下里可是没少喷陈禹四个人,这都能当成朋友处了,牛!
陈禹汪杰四个人走过来,在岑岁旁边坐下来。
赵子澄和周一淼没地方坐,直接就坐在了酒桌上,面对着岑岁、陈禹和汪杰。
岑岁自己不是很想玩,就冲陈禹示意了一下,“去玩呗。”
陈禹让汪杰三个人一边玩去了,自己坐着并没起身走,对岑岁说:“没什么好玩的,我还是坐这陪你吧。”
然后陈禹坐这没多一会,陶敏儿拿了话筒过来,给陈禹和岑岁一人塞了一个,叫他们:“你们不想玩的话,那就唱歌吧。”
免得坐一起再没话说,怪尴尬的。
岑岁没多管,拿起话筒后,也就真的点歌唱歌去了。
陈禹坐在她旁边没有走,和她一起唱歌,后来唱嗨了,还唱了不少男女情歌对唱。
唱歌的时候,陈禹看着岑岁的侧脸,在心里想,为什么以前会觉得这些事情都很烦,不想陪她,一点点小小的开心和快乐也不愿意给她。
现在他哪怕再想给,她也都不需要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他一定会学着好好爱她,陪她做她想做的所有小事情。
只要她能开心,只要她愿意对他笑,他就什么都愿意去做。
可是,人生是没有如果的。
很多东西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岑岁没有去玩别的,酒也喝得很少,她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唱歌。
后来唱得嗓子有点哑了,又实在融不进周围的气氛里,她便和陶敏儿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先走一步。
陶敏儿看她没什么玩的兴致,也就没有留她,让她注意安全。
岑岁背上包包,又和陈大暖、周二宝,以及其他一些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先走了。
……
外面的夜色已深,风吹在脸上割皮肤。
岑岁用手机没打到车,便站在路边等了一会。
等了几分钟,一辆白色玛莎拉蒂轿跑停在了面前。
车窗慢慢落下来,陈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对岑岁说:“这里不好打车,太晚了,我送你。”
岑岁手插大衣口袋,浑身冻得冰凉。
她转头往路上左右看了看,然后便过去打开车门,直接坐进了车里。
陈禹也没说什么,等她系好安全带,直接踩油门上马路。
过了两个红绿灯路口,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车厢里的气氛安静得有点尴尬。
然后还是陈禹先开口说话,像个知心大哥一样,问岑岁:“有心事吗?”
岑岁听到这话,转头看他一眼,心想他什么时候也会观察别人的表情和心情了。
他以前一直是极度以自我为中心,只管自己开不开心爽不爽,从来不管别人的心情好坏。
沉默了片刻,岑岁回了句:“没什么。”
陈禹没有放弃,又问:“考试考得不太理想?”
岑岁又转过头看他,看一会突然问:“你觉得荣默喜欢我吗?”
陈禹听了这话一愣,转头看她一眼,又很快转回去看向前方路况。
所以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是因为考研没考好心情受影响,而是因为荣默?
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捏紧,又慢慢松开。
陈禹强行放松表情和语气,开口说:“我怎么知道,他跟我一直不和,不会对我说这些。”
岑岁还是看着他,疑惑地问:“是吗?”
陈禹微微捏紧方向盘,表情已然不再轻松,又“嗯”一声。
片刻后,他挤出声音问:“你……喜欢上他了?”
岑岁把目光转回挡风玻璃上,没有回答陈禹的问题,也没有再说话。
一直等车停到了她家别墅区的西大门外,她解开安全带,才又出声和陈禹说了句:“谢谢。”
多余的话也没说,她打开车门下车。
然而下车后还没走几步,又听到陈禹在身后叫她。
岑岁停住步子回头,看向站在车边的陈禹,开口说了句:“我应该是喜欢上他了。”
陈禹站在车边,每吸一口冷空气,都觉得心里像扎进了无数冰针。
他看着岑岁,像是退了一身的傲气,慢声开口问:“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了吗?”
岑岁低眉收回头,“嗯,一点也不喜欢了。”
说完迈开步子,径直往大门里去了。
陈禹站在车边没有动,一直看着岑岁往大门里,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这样冷漠又决绝的背影,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
……
十来米开外的停车位上。
荣默坐在车里,看到一辆白色跑车停在小区大门外,随后看到岑岁从车上下来,再之后是陈禹。两个人隔了一段距离说了两句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岑岁便转身进了大门。
电话和微信双双被拉黑,他这一天心神不宁,晚上就开车来了这里。
坐在车里等了这么久,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不知道岑岁晚上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和陈禹在一起,更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
片刻后陈禹上了车,在视线中消失,门外的方寸土地也就再次安静下来了。
荣默没有立即开车走人,在车里又坐了一会。
正在他准备放手刹的时候,副驾驶外的玻璃被敲响了两声。
转头看到陈禹站在副驾驶车窗外,荣默松开手刹,开了车门锁。
陈禹也完全没有客气,直接打开车门就坐了进来。
坐进来后往手心呵气搓了搓手,他开口说:“我记得你的车子和车牌号。”
说完又问:“你在这里等岁岁?等很久了吧,怎么不直接联系她?”
荣默没心情和他废话,只问他:“你有什么事?”
陈禹默了一会,转头看向他,看了片刻说:“你和根本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根本给不了她幸福,所以你能不能离她远一点?”
荣默转头看向陈禹,瞬间有点想笑。
离岑岁远一点这种话,他之前也对他说过,没想到他还能还给他。
陈禹看他眉眼生笑,不悦地蹙一下眉,“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和性格都很无聊无趣吗?岁岁根本不会喜欢和你过那样的生活。还有,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拿什么养她,拿你那一间不死不活的古董店?她从小到大适应的生活条件和生活质量,你根本给不了。既然没有能力给她幸福,那就离她远一点。”
荣默看着陈禹,目光慢慢凉下来。
眸底黑得微微发沉,他开口说:“能不能给她幸福,我心里清楚。只要她愿意跟我在一起,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松手放开她。倒是你,赶紧收起你那一套浪子回头,不值钱的深情。”
陈禹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荣默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荣默也分毫没有让他,与他对视片刻又开口道:“我要回去了。”
陈禹没有再说话,打开车门便下了车。
荣默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直接开车上路走人,绝尘而去。
……
陈禹看着荣默走掉,自己白找了一肚子的气。
几分钟之前,他才被岑岁扎过心,几分钟之后,又在荣默这里被刺激了一通。
他站在深夜的冷风里,被吹得手耳冰凉,想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荣默。
不过一个开古董店的小老板,开个二三十万的破车,浑身上下也就手上的表还能凑合看看,每天过着喝茶看书的假文艺生活,到底哪里比他好?!
他一直开车回到聚会的包厢,也没有把这个问题想通。
于是他坐下来,一瓶接一瓶地开始无度喝酒,等汪杰他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醉得差不多了。
喝多了,他趴在汪杰的肩膀上,一直重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别的情侣都是分分合合,无数次吵架无数次磨合,为什么只有他,被提了一次分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怎么做,她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