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武媚娘看他们的样子就能够确定,他们在说谎,事情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简单。
“旦儿,你说。”相较于已经长大一些的李显,不敢乱说话,可是李旦不一样,李旦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强大,纵然说谎都能硬撑着。
李旦是不想回答的,武媚娘一记眼刀子甩过去,眼中的冷意让李旦一颤,再也控制不住的回答道:“母亲,我,我是舍不得姐姐,想和姐姐说,让姐姐不要公主府,不出宫可否。”
老实的把话说出来,李显低下头,不能确定接下来武媚娘会是如何反应。
早知道就不来了,再着急的事都应该问问李初是不是在宫里才来的,现在李初不在,他们打的主意不好同别人说,武媚娘听见心里肯定会不高兴,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你姐姐有了公主府就要出宫?”武媚娘想了想问起,李旦舍不得李初不假,但是李旦不应该知道赐下公主府就会让李初出宫的啊!
想到这里,武媚娘敛了神色,朝李旦道:“一五一十的说来,若敢有半点假话,定罚。”
李旦怕罚吗?他当然怕的,赶紧的道:“母亲,母亲,我不是,我没有说假话,我知道的,都是贤哥哥告诉我的。”
反正李贤只说不能告诉李治和李初,没说不能告诉武媚娘是吧,他不算有违承诺李贤的事。
李旦想了想,如实的道:“母亲,真的,我就是听到贤哥哥说起,我舍不得姐姐,我不想让姐姐出宫的。”
保证自己没有别的意思,仅仅就是舍不得李初,想和李初一直都在一起而已。
武媚娘早料到肯定是有人有意闹事,没想到竟然是李贤。
但一想诸多儿女中心思最多的人莫过于李贤,一切又显得理所当然了。
“好了。虽然你父亲给初儿赐下公主府,在初儿没有出嫁前她会一直住在宫里的,值不得你如此舍不得。”
“真的,真的吗?”李旦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如此答案,不可置信地再问一句,生怕武媚娘是骗他的。
武媚娘瞧了李旦问,“我何时骗过你?”
李旦察觉武媚娘语气中的严厉,赶紧的道:“不是,不是的,母亲,孩儿没有这个意思,孩儿就是高兴,姐姐不会出宫,多值得人高兴。”
武媚娘没有什么好说的,“此事莫同你姐姐提起了,可要同末儿玩耍?”
“要的,要的。姐姐说我也是哥哥了,要常和末儿玩,照顾末儿。”李旦把李初交代的话,要他做的事记得牢牢的,走向李末唤道:“末儿末儿,来来来,我们来玩球可好?”
孩儿总是喜欢和孩子玩的,李末同样不例外,尤其李显和李旦是时常过来同她一起玩的人,她就更高兴了。
“哥哥,哥哥。”李末甜甜地唤着哥哥,武媚娘松手道:“好了,你们带末儿去玩。”
李显没想到竟然不用挨罚,真是太好了,同李末玩的事,定是愿意的,赶紧的走过去,“末儿来,哥哥带你一起去玩。”
李末立刻从武媚娘的怀里走出来,乐呵呵地朝李显和李旦走过去。
兄妹三人到了隔壁玩耍去,很快便听到一阵笑声,武媚娘思量半响站了起来往宣政殿去。
李治半倚在榻上正在让人给他念奏折,听到脚步声,加之德宝请安地道:“皇后殿下。”即知是何人。
“媚娘来了。”李治轻唤一声,武媚娘走到李治的身侧,“陛下今日既赐下初儿的公主府,妾请皇上也将贤儿的王府,让贤儿出宫居住吧。”
来意直接道明,李治微微一顿,“为何?”
总有些原因吧,武媚娘一向不是随便做事的人,她既然请了,定是出了什么事。
“孩儿大了,心思也就多了,何不早将他放出去,也好让他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李贤的心思是什么,李治不至于不明白,太子之位,李贤并不认为自己比李弘差,他一直很努力上进,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但李弘的能力并没有让李治失望,换太子一事关系重大,李治并不认为李贤可以做得比李弘好。
既然不想给李贤不该有的想法,不如按武媚娘说的早早把人安排出宫去。
“媚娘提醒得对,朕原想孩子都算小,留他们在宫里多看陪陪我们也好,到是忘了皇家的孩子从来长大都是在人无所觉察的时候。可是若让贤儿搬出宫去,他的府邸安排在哪里?”李治想到一个问题,他不是一个偏心得没边的父亲,让人出宫,赐下府邸,总得想想赐哪儿吧。
武媚娘道:“原本的魏王府如何?”
此言落下李治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向武媚娘,他的眼睛已经越发模糊了,但他记得武媚娘的样子,记得她美丽的容貌。
“媚娘想好了?”李治虽然心里闪过各种的想法,他已经坐直的身子彰显他在听到武媚娘的提议时内心的震惊,可是他还是问武媚娘确定要如此?
“皇上,贤儿不小了,不想他争,不想将来再现骨肉相争的局面,自该从现在开始告诉他。魏王,就是起了不该起的心,到了最后才会逼得太宗不得不将他赶出长安。陛下不愿意再看到同样的局面,妾亦是此心。”武媚娘说得情真意切,李治并没有怀疑的理由。
魏王府,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另一位兄长的府邸,并不比晋王府差,若不是因为李泰做下的事,魏王府是不会收回来的。
思量再三,李治的心里是认同武媚娘的提议的,可是并没有轻易答应。
“陛下,放贤儿出去是给人提一个醒,贤儿是我们的孩子,可是为了稳固太子之位,我们可以舍了他,若是有人想挑起他们兄弟相争,想必不会放过如此机会的。杨家的人死绝了,暂时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何不引蛇出动,想必他们一定在暗中等待时机。”武媚娘将另一层意思说破,正好说到李治的心坎上。
李治握紧双手,“以贤儿为饵?”
武媚娘接过话道:“陛下同妾都可为饵,他不可?”
都是为了大唐的安定,为了把幕后的人全都揪出来,为什么现在不可以用李贤做饵?
“就依媚娘的。”李治做下决定并不迟疑,一声依武媚娘的,武媚娘闻之一笑,“必不让皇上失望。”
李治先笑了道:“朕一直都知道媚娘做事不会让朕失望,非是今日。”
另有所指,武媚娘听之微微一顿,随之还是朝李治笑了,李治道:“末儿的封号也该定下了,媚娘可有想法?”
给李初把宅子定下,李末的封号李治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同武媚娘商量后再定。
“陛下怎么想起末儿的封号了?”武媚娘一顿,不知李治为何说起李末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初儿提起她早早得了封号,末儿倒是到现在都没有定下封号,旁人唤公主都不知道唤什么公主,朕思之有理,也是时候该把末儿的封号定下了。”李治并不瞒着,事情是李初先问起的不假,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依李初所说。
武媚娘道:“初儿心里有了封号了吧?”
果然了解李初,李初自来可不是张口说话不负责的主儿,而且李治肯定会问李初的。
“正是,初儿提议太平。朕思来甚好。太平,天下太平,一家太平,寓意极好。”李治十分认同太平的封号,武媚娘闻之道:“陛下说好自然是好,都听陛下的。”
只是一个封号罢了,李初能想到李末封号的事,可见把李末放在心上了,至于封号定下,李初只是进言,决定权在李治和她的手里,若不是封号确实好,他们又怎么会同意。
李治道:“那便两道旨意一起发下吧。”
武媚娘笑着附和应着,李治道:“来人,拟诏。”
所以,在长安的人都没有消化完李初一个公主竟然叫李治赐府原本的晋王府时,接着两道旨意下达,一份是李末被封为太平公主,定封号的旨意,没有人有意见。让他们心中诧异,更是不平的是后面一份,关于李贤的旨意。
赐府邸于原本的魏王府,与李初相较,知道太宗时争太子位诸事的都知道魏王李泰的下场,可是李治竟然给儿子赐下如此的府邸,李治是何用意?
不是没有人想过,只是一个个都不愿意去承认。
而李贤在听说自己的府邸也定下了,却是从前的魏王府,整个人都傻了,二话不说的冲到宣政殿,恰好武媚娘还在,李贤进殿即跪下,“父亲,母亲,为什么,为什么姐姐可以定父亲曾经的府邸为公主府,孩儿,孩儿却要承伯父的府邸?”
李治并不意外李贤的到来,李贤的质问也在意料之中。
“你说是为什么?”李贤的询问,李治反问。
李贤语塞,武媚娘道:“听到你父亲将曾经的晋王府赐给你的姐姐,你在想什么?”
此问再落下,李贤已经急了,跪着上前,“父亲,母亲,请听孩儿解释。”
李治虽知武媚娘有原因才会提出给李贤开府,不想竟然是因为他给李初赐府开始?
李治冷笑地问道:“你想解释,我们都愿意听你解释。”
全然等李贤说话的意思。李贤抬起头,他纵然想解释,他要如何解释,说他并无妒忌李初,想取而代之的意思,他那点小心思骗得了别人休想能骗过李治和武媚娘。
此时他们二人目光如炬,看得李贤忐忑不安,“父亲,母亲,我只是一时想岔,我不是故意挑起事端的。”
武媚娘微微地笑着,“所以只是赐你府邸,让你可以如愿以偿的出宫,到了宫外任你逍遥,你不欢喜?”
顺李贤的话说来,武媚娘的笑里藏刀落在李贤的眼里叫李贤从心底发寒。
“父亲,母亲,我可以做得比姐姐更好的,求父亲母亲给我一次机会证明。”李贤明白事到如今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机会,否则他就只能像他的伯父李泰一样。
“证明。你知道你的姐姐在做什么事吗?”李治挑起眉头地问李贤,他可知道李初究竟在做着什么。
李贤呆若木鸡,半响回过神,“阿姐只是在经商,经商一事有辱公主之尊,父亲和母亲为什么同意?”
李治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套出李贤的想法,一下子气笑了,“好,好,经商有辱公主之尊,你是看不上你姐姐行商,那你更不能明白,商者对大唐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此你竟然还敢自以为你比你姐姐强,谁给你的自信?”
质问之声,面对李贤的不自量力,李治已经气笑了。
“父亲,父亲。”要是这个时候李贤依然未觉自己说错了话,简直他是白活了这些年。
“立刻,马上,收拾你的东西即刻出宫,往后无诏不得进宫。”李治勃然大怒,竟然连夜让李贤出宫,不想让李贤留宿宫中。
李贤心惊胆颤,“父亲,孩儿说错话了,求父亲,求父亲饶恕孩儿这回吧。”
“陛下。”就是武媚娘听了都出声唤李治,“贤儿纵然有错,陛下如何教导都是理所当然,只是宫里宫外都是踩高捧低的人,我们的孩子我们可以打,可以骂,却容不得他人作践。”
是的,李贤哪怕犯下再多的错,但武媚娘并不是愿意由着别人欺负李贤的。
李治纵然怒火滔天,恨不得立刻将李贤打出去,武媚娘的话他总是听进了。
没错,李贤就算有千般万般的不对,总是他们的儿子,尤其李治更有别的打算,把人压得太过,希望全无,难道会有傻子再凑近李贤?
想通这一点,李治指着李贤,隐忍着怒意道:“你母亲为你求情,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可你听清楚了。不要试图同你姐姐比,你连她的丁点都比不上,不必委屈朕偏心她,如果你能像你的姐姐一样为朕,为大唐处处谋划,朕同样可以偏心你。”
没有付出过,只是一味向李治索取的人,凭什么让李治待他如同李初?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相互的,李贤和李初一样的起点,可是李贤只想收获,不想付出,李治凭什么要待他如同李初?
“孩儿记下,孩儿都记下了,请父亲息怒,请父亲息怒。”李贤料所不及,李初行商之事,他一直以为是李初在瞎胡闹,李治只是奈何不得李初才只能让李初去做,不料,不料其中竟然牵扯诸多他不知的事?
踢到铁板,李贤不敢提及其他的话题,满脸怒意的李治令李贤心生惊恐,帝王之怒,他从未见过,却原来如此的令人畏惧。
“退下吧。”李治收敛怒意,挥手转身,不愿再见李贤。
李贤抬起头想看看李治,没有看清李治的脸,入眼却是武媚娘平静无波又暗含警告的双眸。
他的母亲看穿他吗?他往后,当如何?
杂念丛生,李贤赶忙低下头,再也不敢抬头地退出去。
武媚娘将李贤的动作尽都收在眼中,勾起一抹笑容,有意思啊,真是有意思,李贤竟然在她所不觉的情况下长大了,心思不少,步步为营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妨,日子长着,棋局一开,谁是执棋者,谁是棋子,不到最后尚未可知。
“媚娘,你看贤儿今日是否有些不对劲?”李贤一走,李治仔细一想觉出不对,转过身问武媚娘。
“陛下,孩子长大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小心思,陛下不必放在心上。”武媚娘都能察觉的事,李治知道不算什么,可是,武媚娘笑了笑安抚,她想看看李贤往后还能有什么把戏,所以劝李治不必挂怀。
李治岂会听不懂武媚娘的话外之意,“媚娘也察觉了不对。”
武媚娘微微地笑着,“孩子大了,自然心思就多了,皇上不妨看看。给了初儿表现的机会,别的孩子也应该让他撞撞南墙,否则总说我们偏心,说得再多都不如他自己看过试过才会懂得究竟什么才是对。”
竟然想让李贤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人,不管李贤做什么都放任不管的意思。
“也罢,原本我们就想看看有多少人会上赶的挑起他们兄弟相争,有心最好,有心落在别人的眼里正好让人相信,他原就是一个不安于室的人,戏才能做得真。”李治只是觉得李贤的表现让他有一瞬间迟疑,既然武媚娘同样觉察,偏偏想放任人去做,好啊,听武媚娘的,就让李贤折腾吧。
“裴家的人总不会再有问题吧。”李治拧紧眉头,也是因为已经发生过同样的事,怕了有一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