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没有意见,“末儿欢喜,城阳姑母也高兴,有何不可。”
虽然是三代近亲,可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亲上加亲再好不过,压根李初就是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早就已经放弃破坏李末和薛绍婚事的李初,现在只希望他们两个能有好结果,一世结为夫妻,更能白头到老。
“好,这桩事情就这么定下,你啊,回了宫就急急的来找我,该去看看你的父亲。”提醒李初不要把李治给忘了,李初回宫这么久,肯定早有消息传到李治的耳朵里,李治定是在等着,李初该去看看李治。
李初听着站了起来道:“是,我这就去。母亲不必等我。”
她这就去,和李治聊到什么时候都不一定,让武媚娘先睡,不用担心她。
武媚娘道:“去吧,陪你父亲好好的说说话,你父亲吧,自从你出嫁后,一直都没有人能陪他好好地说说话,他这心里……”
李治的变化,心中的苦恼再没有人比武媚娘更清楚,但武媚娘同样明白,能宽慰李治的人不再是她,她就是再想宽慰李治都不可能了。
察觉到武媚娘的坦然和接受与李治之间不可避免疏远,但武媚娘不再像以前一样生怕失去李治的宠爱,大概还是因为手中的权力给她底气,如今的李治,不管心里再怎么想武媚娘,终究,他都不能再因为一念之起就随意的想要对付武媚娘,废了武媚娘。
大抵,武媚娘有了绝对的安全感,也就不再需要李治给她安全感,有时候真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初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过完,人也站了起来,冲武媚娘见了见礼,退了出去。
到了宣政殿的时候,德宝和德福看到李初都显得十分的高兴,朝李初见礼,德福连忙的道:“陛下才说起公主,道公主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看陛下,陛下可是想着公主,念着公主呢,公主回宫可要住些日子。”
“好。”李初答应着,德宝挤掉德福道:“好了,让公主进去,陛下在里面等着。”
德福虽然看到李初十分的高兴,确实也得想想李治啊,赶紧的请李初进去,嘴里念叨地道:“公主不在,都没有陪陛下说话的人,着实是……”
李治啊,德福是自小跟着李治的人,最是了解不过李治了,李治如今的日子,一言难尽。
“我今晚陪父亲畅聊。”李初知道李治自从李弘去后并不好过,身体更是一落千丈,她想劝,可是有些事她就是再想劝也劝不过来。
德福一听更高兴了,他们陛下要是有他们公主陪着,一定很高兴,只要陛下高兴,他们这些跟着伺候人一样都会高兴。
李初进入内殿,看到李治正在让人读着奏折,是个年轻的内侍,李初对李治身边的人都挺熟悉的,这样的一个内侍却是第一次见,因此看了半响问道:“父亲这是换人了?”
“人,是给你备下的。”李治早就听到李初来的动静,他也不急于一时,听着外面的声响,李初一走进来问起话,李治接过而答。
李初在听清李治话中的意思时微微一怔,“父亲,我身边不缺内侍,有曲和了。”
李治坐正地道:“那是两回事,这个人,他的名字叫做历书,你把人留下,他会比曲和更能干,能文能武。”
不得不说,李治把手里的人都尽着李初,就是想把李初护好了,一定让李初好好的。
“为何突然要给我人。”李治和武媚娘给的人,一半一半,那么多年了,李初一直都保持去哪里都带着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再加点人,她也是认为不需要再加人,这么多足够。
但是李治突然要给李初人,这是为什么?
“我的初儿需要,为父自然要帮你想到。”听听李治这样的话气,笃定李初需要的,李初……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李治比她还了解她自己吗?
李治笑了笑地问道:“怎么,不相信,我说你需要,你认为自己不需要?”
“是啊,孩儿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安排妥当了,什么时候要再添人了?”李初思来想去,就是没有看出来自己究竟哪里缺人了?
“驸马身边可没有人,你就一直把人放在外面,也不说派个人过去护着他,你就算放心,我也不放心。”李治一看李初确实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哪里要添人,只好道明了。
李治道:“我相信你定是派了人在暗中护着他,只是再暗也比不过明面上的人,你的驸马,朕的女婿,可不能叫人欺负,那样的一个人,如果谁敢对他不利,折辱于他,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不把朕放在眼里,这是绝不能允许的事。”
得说啊,有时候的李治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强势的人,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无法强势起来,但他有自己的底线,一但有人过了他的底线,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把那个人一网打尽。
李初想了想裴观道:“父亲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样的人,孩儿想问问他再说。”
“不,这件事只是需要你知道,不必你出手,朕可以不强求他当官,可是他不应该连一丝的好意都不愿意领受,这会让朕不高兴。”当皇帝的人有权利不高兴,一但他要是不高兴了,会有很多的人倒霉的,所以还是让他高光的好。
李初想了想,李治也不是有什么恶意,纯属是想派个人过去给裴观撑腰,让天下人知道,虽然裴观没有官身,更没有爵位,但他是驸马,大唐最受宠的安定公主的驸马,就凭这一点,那些人见着他最好都老老实实的。
李治见李初没有再表示反对,点点头,“我们初儿从小就懂事,定能明了我的一片苦心,裴观啊,他也是好运气,能让我儿瞧上。”
“父亲,凡事都是相对的,他之幸,也是我之幸。”李初笑笑地夸起裴观来,她认为他们之间应该是相互的幸运的。
李治笑了,“我是真怕你委屈了,如今看来,你虽然是情急之下急于出嫁,但你是喜欢裴观的,只是你啊,确实不想嫁人,要不是被逼到那样的地步,这辈子……”
这真的是怕极李初不肯嫁啊,李初也不能说自己没有这样的打算,嫁人这件事,可有可无,她不是不喜欢裴观,可是喜欢是一回事,要不要和他共度一生,结为夫妻是一回事。
喜欢和成亲是两码事,李初一开始很喜欢的裴观的相处方式,那么多年,他们相互都明了自己的心意,可是,谁都没有说破,他们都明了,不是什么话都要说出来的,若是都说出来了,反倒不好收场,如果不是李初和武媚娘闹的那一出,或许这门亲事……
“嫁不嫁我还是你的女儿,你怕什么。”李初知道李治所指,依然的开玩笑,问起李治来,李治就真的那么在意她嫁不嫁这件事?
李治招手让她上来,“你啊,不要一心都扑在李家,扑在朝事下,我只担心你挂心得太多,有太多的不如你意,你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将来如何是好。”
他若是还在,李初可以和他说许多的事,若是将来有一天,他若是不在了,李初能和谁说。
“嫁了人,一个值得你相信的人,这些事,不能同外人说明白的事,总是能和他说起一些,那样就好。”李治真心诚意的站在李初的角度上,为李初着想,仅仅就是希望李初可以一直的开心,将来难过了,总是有一个陪着她,听她说话的人。
李初坐在李治的榻前,抱住李治的胳膊,“我就这么让父亲担心?”
“因为你懂事,就算你有什么难处,伤心难过的,你也从来都不肯告诉我,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得特别的担心。贤儿的事,那是他和你母亲的事,你该劝的劝了,该做的也做了,接下来的事就由着他们吧,不要再多管。”李治拍拍李初的手背,却是提到了李贤和武媚娘。
皇后和太子相争,李治比谁都更明白,可是他不管,没有想问的意思,李初诧异地问道:“父亲,你知道后果吗?”
李治道:“贤儿太好强了,处处想要出尽风头,却不思量自己到底有多少的真本事,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就直接的想和你母亲对上,这样的举措,蠢。”
不用说,李治是看不上李贤的举措的,而对于李贤有多少的失望更是不用说。
“想想当年我用了多少的时间才将所有的辅政大臣解决,他一个没根没基的太子,居然就想和你母亲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皇后对上。甚至大张旗鼓的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想对付你的母亲,想从你母亲的手里夺权。”李治说到这里眼中的冷漠和轻蔑叫李初看得亦是一冷。
李治道:“从前他处处和你哥哥争强,可是他却一直不明白朝中的局势,还有怎么样才能当好一个太子?”
“到了现在把自己的心思全都摊在明面上了,可是他对你母亲的心思又知道多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他也敢上蹿下跳,不可一世。”显然对于礼贤的所作所为,李治极度的不满。
“你一再的劝告他韬光养晦,安安分分的做好分内的事,他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出大事了,反倒第一时间想起你,想要找你帮忙。你劝他的话,他是不是又没有听进去?”李治很了解李初,李初不会无缘无故回宫的,只能是出了事情。
如今大唐的天下能让李初着急的,连夜都要进宫的事情并不多,李治只要一想就能猜到定是和李贤有关。
李初摇了摇头,“他听不进去劝。”
李治一听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一个太子听不进有利于自己的事,反而处处以自己为中心,认定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我真让他继承大统,将来只会为祸天下。”
“父亲,并不见得。”都这个时候了,李初还是想为李贤说说好话。
武媚娘放弃李贤也就罢了,如果连李治也放弃了李贤,李贤才真的是没有翻身之地。
“你不用劝,你心里很清楚,如果他不听你的劝告,按你说的去做,他这个太子做不了多久了。你的母亲虽然心狠,可是她不是一个不能容纳人才的人。太子无能,就是站在普通百姓的立场都不会愿意他继承大统,更何况你的母亲是大唐的皇后。”显然李治对武媚娘的评价还是极高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治就是要看李贤的表现。如果李贤表现出一个太子,该有的气度能够听得谏言,也做出利于自己,也利于大唐的事,那么他依然还会是太子。
如果不能,他既然觉得自己很聪明,不需要听别人的出谋划策,那么他也一定可以和武媚娘抗衡。
“父亲,那是大唐的太子。相比之下,显儿和旦儿,他们更比不上贤儿。”有些话虽然不想说出来,却不得不说出来,自家的弟弟各自都是什么模样,李初看得分明。
“在这点上初儿你错了。为人王者,只要能够听得进旁人的谏言,而且有开阔的胸襟。那么他就一样可以利用贤才治理好天下,而不需要自己有多能干。”显然李治是认为李哲和李旦都有纳谏言的胸襟,不会像李贤一样,不管旁人说的话是利于他或是不利于他的,都听不进去,堵塞言路,这可是不利于天下之事。
……有道理的话李初不能否认,尤其李治的心里自有一杆称。李贤的本事究竟如何,从一开始李治就比谁都清楚。
只是有些事情李治也没有想到李贤会蠢到那样的地步,才成为太子,竟然就敢和武媚娘叫板,最后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眼下的事情还是要看李贤怎么做,该劝的李初肯定都已经劝啦,如果李贤能够按照李初劝的去做,一切还有转寰的余地。反之,也就是李贤应该退位的时候了。
李初感叹地道:“还请父亲多给他一次机会。”
“现在不是我不给他机会,而是你的母亲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事情的主动权不在李治的手上,而是在武媚娘的手里。这件事是李贤和武媚娘之间的争斗,看谁更技高一筹。
李治只是不掺和,不插手。就算那是他立下的太子,但是这个太子短处太多了。
早在李弘还活着的时候,李治就想李贤安安分分,他用过太多的办法想要磨练李贤的锋芒,让李贤能够懂得什么叫做韬光养晦。
可是终究失败了,李贤不仅没有明白李治要培养他的用意,更是怨恨上李治和武媚娘。
这样的儿子如此的愚蠢又不能听进劝谏。
从前他是王爷的时候,就已经让李治很是头痛啦,到如今他是太子。作为一个太子呀,多少人盯着他,多少人盼着他能出差错。
他自己不想着怎么稳扎稳打的坐稳太子职位,既然还主动挑事和武媚娘斗起来。
从和武媚娘争斗开始,李治就明白李贤这个太子是不可能继承他的帝位,因为由此可以看出李贤是一个根本分不清谁敌谁友的人。
武媚娘是生育李贤的人,李治是他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武媚娘挡在李治的前面,李贤想对付的人更是李治吧。
李贤啊,他到现在都不能明白,太子始终是太子,只是储君而不是皇帝,一步之遥天渊之别,仅此一步多少人摔下去永不得翻身。
李贤却从一开始就大张旗鼓的和武媚娘叫板,这是什么,这叫自毁长城,把原本站在他这边的父亲母亲都推到了对立面上。
“从前的时候你就说过他是一个张扬的人,相比之下,你的哥哥,弘儿确实好的太多,只是天妒英才……”提起李弘,李治是老泪纵横,不自觉地落下了,可是很快李治又抹过去了。
“初儿有能力,将来,你定要帮我看好大唐的江山,守好你的弟弟们。至于贤儿,他虽然不堪为太子,你也要护好他。”就算李贤不适合成为太子,但他始终都是李治的儿子。作为儿子,一个父亲都会想要护好他。
将来的事,李治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只能寄希望于李初。
李初郑重的答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护好他们的,任何人都休想在我的面前伤害他们。”
李治要的就是李初这句话,满意地点头道:“好,好,我相信我的初儿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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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所有人都在等李贤的表现,可是,李贤和从前并无二样,依然没有半点和武媚娘道歉的意思,只是相比起以前来,更急于笼络朝臣。
这样的举措落在李初的眼里无疑于自寻死路,联合臣子意味着什么?李贤的脑子啊,真是等同没有。
就这样为李贤担心着,然而李初再不可能帮李贤做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