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肯定会把姐姐的意思转告王妃的。”李哲被李治一问,急得汗滴直落,赶紧的解释一下,想让李治不要误会,他不是只顾着护自己的王妃,他会把李初的话全都放在心,一定做到的。
李初劝道:“父亲,要是和哲儿生气,只怕就算气死,他都不一定明白。”
这话说没有错,李治挥手道:“下去下去吧。”
李哲如蒙大赦,立刻退出去,他是只怕了李治,要是李治非要追根究底弄个清楚,一定要让他把话说个清楚,那可如何是好?
还好还好,有李初在,别人的话李治不听的,可是李初的话李治还是很能听得进去,也愿意做。
李哲是走了,但是李贤那里可真是不太好,王勃的文采出众,斗鸡赋都能信手拈来,这一本奏表,王勃如临大敌,就李治让德宝带给他的话,他自然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明了自己犯下一个多大的错。
犯下此错还能让李治网开一面,给他机会,那么今天这个机会意味着什么,王勃是一个下子全都明白了,也迫切的要捉住机会,可是就算想捉住机会,那能是容易的?
这份奏表究竟怎么样写,如何写才能同时的保全他和李贤,李贤可是东宫的太子,若是今天他为了前程而弃李贤,难道李治能一直的容下他,由着他步步高升?
王勃左思右想,汗淋如雨,显然怕极了。
他以前总以为自己文采出众,天下难得一见,所以持才自傲,认定自己将来可以成为朝中重臣,可是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一件事,只是斗个鸡罢了,没有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连李治身边的贴身内侍都前来,盯着他写一份奏表,这份奏表必会上达天听,如果他写得不好,或许会比写下斗鸡文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王博士?”德宝眼看王勃一直没有下笔,显得十分的犹豫,可是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如果王勃一直都下不了决定,一直不肯写下奏表,这个李初为他争取来的机会,那可就要没有了,后果,王勃可要想清楚。
虽然不清楚究竟是谁想出这个主意的,但是德宝言语中的警告,王勃听出来了。
写,给他那么多的时间了,该让他写,一定要写,若是再拖下去,他才是真正的没有机会了。
王勃确实不舍得,他好不容易才出头,仕途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这样自己一手葬送。赌一赌!
最终,王勃将奏表写好,双手送到德宝的手里,李贤想抢过看上一眼的,可是德宝握在手里,李贤能去硬抢吗?
抢是绝对的不敢的,李贤看向德宝,德宝道:“太子,奴这就回宫交差。”
李贤眼神的意思德宝自然是明白的,但是明白又如何,这件事要说起因都是因为李贤,可是李贤到现在都没能明白,李哲都去宣政殿请罪了,这个时候李贤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这就没有半点的意味?
“德宝公公慢走。”李贤脸上一僵,终还是只能恭送德宝。
他们兄弟姐妹都是德宝看着长大的,因此再没有人比他们清楚,德宝的身份有多复杂,这样的人纵然他是太子,是李治的亲儿子,也得敬上三分,表明恭敬。
德宝走了,李贤立刻走到王勃的面前问道:“奏表你都写了什么?”
王勃背后渗出一层一层的汗,头发也都快叫汗水打湿了,听到李贤的问话,王勃一拜,“太子与英王斗鸡,有失太子之风。”
此话一出,李贤一下子僵住,他也意识到究竟是出什么问题了,可是这个时候,王勃改了先前为他们斗鸡助兴时的模样,这一次,王勃写下是谏太子修德修行的文章,这个时候,也送到李治的手里。
李初走了过去取过,“父亲,我给你念念?”
给王勃一个机会,看看王勃能写出一份什么样的奏表来,李初想看看,李治同样的想看看,因此李治点头,“念。”
正好李初能够看清,李治也能听清。
李初打开奏表,总的来说,王勃就自己写下的斗鸡文认错,指出自己犯下大错,不曾进谏李贤言行不当也就罢了,竟然还写下这样助兴之文,实有挑拨太子和英王相争之嫌,实大罪也。
然后就开始细数李贤的过错了,李贤身为太子,国之储君,行事却只凭喜好,不可取也。
一番话都是指出李贤此举的过失所在,最后与李治请罪,他在李贤和李哲斗鸡时并没有意识到李贤的问题,反而引以为得意,是为短视之,写下斗鸡文,更是没有半点为臣之范,如今更是越太子而谏于君,前后反复,甚以为愧,叩首再叩首,请罪。
待李初念完,李治道:“不错,总算还有点脑子,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知道自己前后反复,比起他自己先前犯下的过错更难以令人容下,所以,他先指出自己的过错,就是想让人把这个错掀过。为人不忠,无义,如这样的人,确实不为人所喜,他很明白。”
李初合上了奏表,“终于开始揣测君心了。”
如此感慨,李治道:“你倒是希望臣子全都只会一味的揣测君心?”
“谁人不揣测,就是我还不是一样的得揣测父亲的想法,若不知敌,如何得胜。朝局比战场还要复杂,还要凶险,不懂这个道理的人如何能在朝局中脱颖而出?”李初总是有许多的歪理,所以李治听完也不是一味的否认,只是指着李初道:“你啊你,此人可用?”
“用。不管他是否失德我们想用他最重要目的是在敲山震虎。”对啊,既然是有这个目的,那就能乱来,总要按他们原本说好的去做。
李治道:“再让人去东宫传旨,进王勃为侍御史,往后进御史台。”
德宝听着眼皮都不抬一下,应着声就要去办,李治道:“想要敲山震虎,也得有人明白才行。”
“东宫中不至于连这样脑子的人都没有吧。”李初认为还是应该相信一下东宫的事,怎么看,东宫都不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李治道:“你去一趟东宫,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此话落下,李初一下子顿住了,“我去啊?”
“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问得李初,显得李治对李初寄以厚望,巴不得李初去把这件事解决了。
李初摊手道:“父亲如此说来,孩儿如何还能拒绝,我去,我去!”
“既然你去了旨意也就由你一并传达。”李治果断的将事情全部交给李初去做。
一事不烦二主,反正李初都要去一趟东宫都得见一见李贤,那就让李初把话和李贤说明了。
“王勃受你如此大恩也该知道。”李治把自己的原因和目的全都告诉李初了,李初听的摇了摇头,“父亲啊父亲,可真是老谋深算。”
“有这么和你父亲说话的?”李治挑起眉头询问李初。
李初答道:“说一句大实话,父亲还不乐意听啊?”
“去,去,去,赶紧往东宫去。”李治不想再和李初争执,挥手打发李初赶紧往东宫去。
去就去吧,反正总是要去的。李治还愿意给李贤最后一次机会,李初怎么不愿意呢?
所以今天的东宫算是分外的热闹。李治派德宝去了一趟。如今又到李初亲自走一趟。
和李弘当年作为太子时不一样,那个时候的李初是东宫的常客,可是李贤成为太子之后,李初几乎都没有去过东宫。
这样的差别对待。何尝不是显露了李初和李贤的关系并不友好。
可惜了,李贤从来不在乎自己和李初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是什么模样?
东宫之内不是没有人劝过李贤,怎么说李初都不是一般的公主,不管是在军事上还是朝事上,或者是百姓中,李初都有一定威望,在百姓中尤其名声极好。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够站在李贤这一边支持李贤,那对李贤来说绝对是好事。
可是李贤听不进去呀,他不在乎李初究竟有多得民心又有多少朝臣敬畏,他只知道李初从来不喜欢他成为太子,也不认为他可以当好一个太子。他偏要证明给李初看,他做的绝对会比李弘更好。
可是没事的时候不找李初,有事的时候李贤却是第一个想到了李初。
一来二去的,其实大家都清楚李贤的心里李初究竟是怎么样的分量?
也从侧面证明了李贤心中还是认可李初的能力的。
可是认可归认可,李初给他出的主意,他却一个都不听。
在李贤成为太子之后第一次踏足东宫的李初,算是受到了极大的欢迎。瞧瞧李贤亲自前来相迎,在李贤的身后跟着的人都是东宫的属官。
“姐姐。”李贤郑重的见礼,李初可不敢受之连忙避开而见礼,“太子。”
君臣在前,然后才论亲情。
李初从来不会受人于柄,这样场面的时候更是不会。
“自我成为太子以来,姐姐从来没有来过东宫,今日前来真是蓬荜生辉。”李贤笑着欢迎李初入内,说出来的话也端是好听。
李初连连摆手道:“不可。如此说来,太子位于东宫,东宫仅次于宣政殿,还轮不到我,令东宫蓬荜生辉。今日此来侍奉父亲的诏令。王勃何在?”
一来那就是把目的直接摆出来,她要先看看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长的是何模样。
“父亲刚让王勃写了一份奏表,为何又让姐姐来见王勃?”礼贤的脸色有些难看,想从李初的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你让王勃出来自然就能明了。”李初不着急的现在就掀开谜底让李贤知道。话总是要说的,却是应该见到正主之后再说。
一事不说两遍,一次能解决的事情还是一次解决的好。
李贤明白了,连忙让人去请王勃过来,“姐姐请入殿喝茶。”
“茶就不必喝了,你如今知道父亲的意思了吗?”李初不打算进去喝茶,就东宫的气氛,哪里像是能喝茶的?
“父亲对我不满?”李贤迟疑了些许问。
李初神情肯定地道:“昭然若揭。”
……不管是李贤还是其他的人听到李初这话都僵住了,公主殿下你要把话说得如此的直接吗?
“明摆着的事还用考虑吗?可是你知道父亲为什么对你不满?”这样的理由可比结果更重要,李初浑然不觉自己说的话过于直白吓着人,反而问的更加直接了。
李贤斟酌了半响回答,“因为我和英王斗鸡?”
“算是却也不近是。你的东宫之内就没有人告诉你,你为什么会叫父亲不满吗?”李初此文落下,目光更是扫过了李贤身后的那些官员。
不知怎么的,一干官员在李初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都打了一个冷战。
“还请姐姐明言。”李贤的脸色很难看,可是却也莫可奈何。如果知道原因,那他就不需要在这个时候问起李初了。
“身为太子不知太子之根本是为何,你说你是不是让父亲不满?”太子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才是最令李治不满的事实。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李贤既然依然不明白。
李初再次问的直接,“斗鸡走狗是一个太子该做的事吗?你可知道上行下效这句话?一个太子不做正事,不理朝政,既然和自己的兄弟斗鸡走狗,更让你的属官写出那样一份斗鸡赋。文采不错呀,把你和显儿两个人斗鸡的场景写得栩栩如生。”
谁还听不出李初说的是反话呀?脸色都僵住了。
“一个太子,若你处理朝政令人称颂,写下这样的文章必令天下称赞。斗鸡斗得如此精彩,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这些话李初从听到那篇文章斗鸡赋开始就已经忍在心中,现在终于让她爆发出来了。
其实李治还是了解李初的,知道李初忍得辛苦,倒不如让她去骂上李贤一顿,这样一来料想别人也得小心谨慎许多。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李初斥责的头都抬不起来,李贤的脸色很难看。
“可知道原本父亲打算如何处置王勃?”劈头盖脸的就骂了李贤一顿,李初接着问起李贤。
李贤虽然脸色难看,但是也同时好奇的问道:“父亲原本打算如何处置?”
“逐出长安。身为太子属官,太子形势不端,身为官员不曾劝谏太子,反而助兴,这样的官要来何用?”李初不仅把结果告诉李贤,处置的原因也明明白白的让李贤知道。
“可是我觉得把人赶出长安,叫你眼不见为净,也不会起到警示东宫的作用,还不如把人留下。只要这个人还有点脑子能够写出一篇好文章来。知他所错也知你之错,更明白往后如何行事才算不愧于大唐,他也算是有用的是吧?”李初问着李贤,不仅是李贤,就是李贤身后的人,也全都听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偷偷地抬眼想仔细的看看李初,然而李初一眼扫过他们,吓得他们赶紧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看李初一眼。
安定公主的名声,他们听得多了却是第一次碰见。
一个能够号令三军,能够出入敌方,还能平定叛乱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是寻常的女郎?
所以他们究竟错过了多少的事?李贤有这样能干又精通朝局的人,竟然不用?他是不是个二傻子?
李贤得亏了不知道后面的人竟然闪过这样的念头,否则怕是要将由此念头的人全都赶出东宫去。
在这个时候王勃终于被东宫的人请了过来,相貌堂堂,虽然显得有些文弱了些,总体还算长得不错。
李初看完了,人朝他打招呼道:“恭喜你成为是侍御史。”
此言落下,惊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初,随后又落到了还没来得及见礼的王勃身上。
王勃也完全呆住了,他竟然没有被贬还升官了吗?
“留着这个人在长安,让他成为侍御史,往后就让他专门,盯着你也盯着东宫所有官员的一举一动。太子以为如此一来是否更能起到警惕东宫的效果?”李初一眼扫过王勃,正主已经来了,不妨把留下王勃的用意全都说清楚了,顺便还要问一问李贤,她这个主意出的可算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让他们听完惊出一身的冷汗。
“留下王勃是姐姐的主意。”李贤半天才消化完颤颤的询问李初。
李初自己敢做也敢当,点了点头,“不错,主意是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