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李治一向懂得怎么样的取舍,从来不用别人提醒他。
自左而来略瘦一些的老人连忙地开口道:“皇上,皇上,永王也是你的伯父,无论他犯的什么错,那都不能把人关进大牢啊!”
听听这话说的,不管犯的什么错都不能把人关进大牢,不把人关进大牢那是要关到哪儿去?
李治听着倒是没有一下子否认,附和地点头道:“朕听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认为不把人关进大牢是要弄到哪里去?”
这垂询的样子,李初等着呢,她可不认为李治打算由外人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因此不发一言地等着下文,看吧,下文这不就来了,来这里的人就是想劝李治吗?
他们想劝,李治是他们想劝就能劝得的人?
想想长孙无忌,那是何等的人物,更是扶着李治登上皇位的人,嫡亲舅舅,比起他们这些人来谁更亲近一些?
要是让李治来回答的话定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我家舅舅。
但是为了收回大权,李治是怎么做事的,他不曾手下留情,该杀人该拿人的时候,就是亲舅舅他都不曾放过。
这么多年大权在握的李治,还能比以前更好说话,由着人拿着亲情不顾国法,损及大唐的江山?
被李治反问着似乎还会听他们意思的样子,立刻让他们来精神了,冲着李治大声地道:“皇上,我们这些伯父是这样想的,我们李家的人,天下都是李家的,我们不管做什么,那都不算过份,旁人也就罢了,断没有自己人打自己脸的意思是吧?”
李初嗤之以鼻,真是为他们的脑子默哀了!
余光看向李治,李治的眉眼尽是冷意,偏偏面上的笑容不减,乍然一看好像还在笑着鼓励你继续说下去,把你的想法尽都说出来,我都听着。
李初抖了抖了,别人不知道李治对这件事的愤怒,李初适才亲耳听到李治说过要如何处置的人再清楚不过。
“皇上,做错事是要罚,那也得看是要怎么罚的,总是我们李家的人,捉我们李家的人不和皇上说一声说不过去,听说是一个小娘子把人擒住的,这样的小娘子多管皇家的闲事,万万不能放过她。”自左而来的第二个人有些黑胖,脸色黑得像炭一样,说出口的话,怎么听着都让人不高兴呢。
李初拧紧眉头不悦想着,她可就是捉了永王的人,不乐意她把人捉了,还跑到她爹面前告状要处置她,好过份!
“依你们所见,那位捉人的小娘子应该如何的处置?”李治继续地问,李初只管安心地听着,她的亲爹还会坑她不成?
借着她坑人她倒是相信。当然还是兴奋的,借着她坑别人是绝对的有可能的,李初期待着。
“皇上,我们李家的人自然得由我们李家的人来处理,一个不知名的小娘子太可气了,定不能轻饶了。”竟然还想处置李初来着,李初在想一件事。
武媚娘把她昨天做的事已经宣扬出去了,这些人没听说?还是认为那都是假的?
开口闭口的想处置一个小娘子,一个普通的小娘子能认出堂堂的王爷来?
李治越想越为眼前的这些人着急,一个个的脑子不知道想什么。
李治冷笑地开了口,“诸位伯父的意思朕都听明白了,你们认为永王做的事没什么问题,不仅没有问题,拿下他,把他送到朕面前的人你们还想让朕处置了。朕是不打算处置的,初儿,昨天是你拿下的永王,问问你的堂祖父们想怎么处置你。”
唤着李初站出去,有什么话都跟李初说吧,他当父亲的在旁边听着,只要他们说出来的处置他同意了,就可以让李初受罚。
李初配合无比地站出来,朝着三位跪着的人作一揖,“诸位堂祖父,李初受教。”
本来告状想要李治处置人说的理由是什么来着?啊,李家的事李家自己处置,不想让别的人插手。
可是李初可是李治的女儿,亲生的,这不是李家的人?
说出由李家人自己来处理李家事的两个人一时间都呆着了,不知如何是好。
李初抬起头道:“李初是大唐的公主,受惠于百姓,原想为大唐,为父亲排忧解难,不料竟然坏了祖父们的好事,着实是李初之过,祖父若想处置李初只管开口,李初绝无怨言。下回要是不小心碰到诸位祖父,诸位放心,我还会像对待永王一样的对待你们,不假他人之手,直接送到父亲的手里。”
……没想好要不要开口的诸王再听到李初的话,一时僵住了,半响后还是那黑胖的老人指着李初道:“你是认为你没错?”
李初挑起眉头问道:“诸位祖父若有指责李初听着,请诸位指点李初错在何处。是不把大唐的律法放在眼里,还是没有仗着自己出身李氏,作为皇帝的女儿,大唐的公主欺压于人?”
“又或者倚老卖老,一来就跪下求情?啊,这不能说是求情啊,应该说是施压才对。孝行天下,贵为长辈的人一来二话不对地跪下了,皇帝是晚辈,你们还不是一个人来的,三个加起来都快三百岁了,多难得的长辈,皇帝不敬,谁人会敬你们?”
明嘲暗讽,说着自己实则已经不知道说到谁的头上。不傻的人听着气得一个个指着李初道:“放肆!”
“好了!”当着李治的面想教训李初?这是当李治不存在的吗?
李治一出声,到李治的面前摆架子,想当着李治的面教训李初的人,随着李治一喝,尽都看向李治。
李治看了半天的戏,似乎觉得已经足够了,因此朝他们正式的开口道:“大唐的天下,李家的天下,更是朕的天下。身为李氏宗亲,不能帮着朕打理天下也就罢了,朕给的,天下百姓给李氏宗亲的一切,你们都不思回报,还想乱朕的天下,帮着外人对付朕?”
“你们认为朕处置对朕不利,对大唐不利的人还处置错了?若是不想再留在李氏,不想成为李氏的宗亲,自可以离开李氏,朕绝不强留。”
还以为李治要求着他们这些人留下,李家没了他们就没办法活下去不成?
笑话,连大唐天下为何能够立足,有什么资格得天下都分不清楚,还想到他的面前给李初脸子看,把对大唐有利的人除掉?
没想到李治话说得如此不留情面,一个个都心急如焚,想和李治细细论论。
李治道:“诸位虽是长辈,是伯父,可是父亲在时亦曾说过,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永不敢忘,你们是想跟朕说,朕不应该听父亲的,就应该听你们的?”
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说李世民这位太宗的错,大家是兄弟不假,李世民在的时候他们全是缩着脖子做人,不就是因为李世民比起李治来更加的强势,但凡是李世民做下决定的人和事,他们都不敢多言。
原以为李治年少的时候是个温和的人,长大以后会是一样的温和,眼下所见只怕是他们看错了。
李治就算温和,成为帝王多年,这些年更是大权在握,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像以前一样的温和,就算是温和也不过是扮猪吃老虎而已。
“臣不敢!”这个时候连声道着不敢。
李治向他们走近道:“臣,是啊,你们记住你们就朕的长辈,但你们更是臣,臣子。作为臣子就要记住臣子的本份,大唐的律法不是摆设,无论是什么人犯了大唐的律法都要受过,包括你们。”
“李氏宗亲,管不住自己,让天下百姓供养之余,更做着有损百姓的事,你们有何颜面到朕的面前说出求情的话?”
一个人的颜面不是别人给的,更是自己挣的,李治只是想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
宣太后:“这么一个皇帝分得轻重,还懂制衡,你们说说看,后世对他是怎么样的评价?”
萧太后:“唐高宗是不错的皇帝,可惜亲爹和皇后都比他太有名了,又因为后世有人故意抹黑武则天,生生把高宗一个执棋的人写成一个棋子。”
孝庄太后:“任人怎么写,但凡真正读史的人都明白唐高宗是位真正的帝王,可惜生下的儿子没一个干得过武则天。”
干不过的下场只能是把天下供手相让于武媚娘,天下改姓,好在最后还是回到李氏的手里。
看了一眼群里的信息,李初更乐意回到现实看李治如何手撕宗亲,当然了,李初认为这些人的战力太渣,压根没办法让李治有危机感。
李治教训人一通,觉得差不多了,挥手道:“好了,下去吧。”
作为求情的人其实还好了,总算把求情的话尽说出来了,李治是个蔫坏的主儿,让人尽把自己想说的说出了,然后再一个个的反驳,让他们一下子再也没办法打亲情牌。
丢下话让他们下去,有人想往前开口,李治先一步的警告道:“若是诸位伯父不想离开,可以继续跪下去,朕不介意等诸位撑不住再让人扶你们退下去。朕以为只有一个人不足以震慑李氏宗氏,你们想来当出头的鸡,正好!”
出头的鸡,李初差点没忍住地笑场,好在反应过来迅速的忍住了。她不可以失礼的笑出来的。
李治似乎发现李初差点要笑场,拍了一记李初的手背,提醒着李初不可以失礼。
李初明白的,这不是笑着都忍着不敢笑出来吗?
李治的目光落向前方,似乎在等着三位老伯父的答案,他们想好没有,要不要当这出头的鸡呢?
“皇上,臣等告退!”这个时候连想都不用多想,三人异口同声地出声表示自己要退下去,保证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人添麻烦!
李治颇是遗憾地道:“那朕就不送诸位伯父了。”
话是那么的说,人更是连动都不动,语气那么浓烈的遗憾听起来让李初真是要忍不住笑了,三位老王爷的脸色同样不好,可以看得出来人家一点都不想成为被杀的鸡。
鸡嘛,李治一点都不嫌少,越多他会越高兴,偏偏作为正主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想跑人。
“皇上不用送,不用送!”让李治送,谁知道又有谁敢保证李治不会再有别的准备等着他们,他们可是一点都不想被李治捉到把柄或是李治一时下了狠心要连同他们一起处置,只为了杀鸡儆猴。
人来得威风,不可一世,走得灰溜溜,绝口不敢提求情的事。
本来嘛,人就是这样的,欺软怕硬,李治的地位在他们之上,他们想拿长辈的身份压人,在帝王的位置上,什么长辈都是假的,君为最重,他们就算是长辈却也更是臣子。
作为臣子的就要守大唐的律法,在他们做错事的前提下,敢到李治的面前摆长辈的架子,这是想笑死人吧?
人走了,李治冲李初道:“李家的人,如这些宗亲,愿意为大唐出力尽心的人可以留他们几分薄面,若是不愿意的就让他们老实呆着,否则你可以随意的处置他们。”
额,怎么听着此话有些不对劲呢,李初抬起头问道:“父亲这句话应该是对哥哥说的吧。”
作为太子,那是未来的皇帝,当皇帝的人要如何对付宗族是他要学的事,李初就是个公主,作为公主不需要学这些。
“你也一样记住,将来这天下是大唐的天下,是你兄长的,他要是被人欺负了你不帮着他?有些话他要是不记得,或是一时间记不起来,你就得提醒他,兄妹之间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的。”李治和李初解释他并没有教错人,他就是说给李初听的,希望李初可以记住,记牢了。
将来的事,将来会怎么样不能确定,他会教李弘,可是李弘能不能记住,能不能做好是另一回事。
李初的应对看得出来她是懂得李治用意何在,将来一定能学会,更会做好,李治便顺势让李初做好。
“你是大唐的公主,是朕的掌上明珠,旁的人不是你嫡亲的兄弟姐妹,不必理会他们。大唐天下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仗势欺人,你记住了!”李治觉得不够,继续教着李初仗势欺人。
李初摇着头道:“不成不成,看看刚刚的几人,他们就是太仗势欺人了,想到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面目可憎。”
李治微微一顿,似乎没想到李初竟然会是这样的想法,倒是认同地点头道:“所言甚是。”
父女对视一笑,李治道:“好了,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安顿,朕会让人配合你,你知道怎么做?”
“父亲,有钱吗?赌坊里查出来多少钱?”李初才进赌坊的时候就打着打劫赌坊的钱以济贫的想法,把人送回去,这可需要不少的钱。
“像他们这些人贩卖人口会不会有什么账本,眼下我们救出来的人是一回事,或许还有别的人等着我们去救。拿下的人还得再审,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李初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丢出来。
李治望着李初许久道:“这件事朕既然已经交给你去办,你可以随意去办,这块令牌拿着。”
李治说着话已经从腰中拿出一块刻着如朕亲临的金牌给了李初,“这一块令牌比起你母亲的来还要有用得多,有它在不管是哪部的官员,天下兵马都由你调遣。”
话音落下李初接过正在仔细看令牌的手不禁地抖了!
“父亲,这块令牌是不是太贵重了?”问着李治,李初的心更是在狂跳,权力越大的令牌代表的责任更重。
李治不以为然地道:“你母亲给你的令牌你怎么不说太贵重,不敢要。”
李初如实作答道:“不如父亲的这一块,都可以调动天下的兵马了。”
李治道:“你是大唐的福星,给你再大的权力都够。此次发生的事能看出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性子,能把百姓放在心上,记得你作为公主的责任,朕便给你权力,往后且帮朕多听多看。至于这块令牌的事,不必和你母亲提起,记下了?”
东西给李初,李治却不想让李初告诉别人,毕竟这样的一块令牌非同一般,何其重要的东西要是被人知道了,未必不会有人起什么歪心思。
李初想来想去还是把令牌塞还给李治了,“父亲还是拿着吧,你说得我都害怕了,我还是不要了!”
要是一般人听到这样厉害的令牌不定得怎么高兴,怎么想着要占为己用,再也不撒手了。
李治想不到李初竟然因为他说的不可以告诉武媚娘就不想收下了。
微怔后看向李初,李初冲李治道:“反正我用得上这块令牌的机会不多,有母亲的令牌足以,父亲这个太贵重了,我还是不要了吧!”
怂怂地认着,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