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会不会说话。”曹叡一向是流恋风月不沾片叶的人,怎么可能是过来人,不过是见得多了女郎们对他的企盼,知夏侯珉对曹恒也不过如此。
“陛下,珉以后会做得更好的。”夏侯珉像是镇定了下来,朝着曹恒这般地说。
曹恒温和地道:“朕相信你会做得越来越好!”
啧啧啧,曹叡只能说曹恒实在懂得用人,看看她这一番作为,再听夏侯珉说的话,这是越发让夏侯珉死心踏地啊!
不过他也相信曹恒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一个心心念念着自己母亲的人,一定也会看明白身边的人对她的付出,记在心上。
“陛下,该到臣等敬你了吧!”看着曹恒该敬的都敬完了,曹叡第一个站起来,一身红衣分外的惹眼,与曹恒举杯。
“那就看兄长的敬辞如何。”曹恒一本正经地板着脸,等着曹叡说话,曹叡高兴地道:“敬辞自然是有的。”
“愿陛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心想事成,大魏太平安乐,国富民强!”曹叡一股脑把话丢出去,曹永乐立刻站了起来道:“伯父,你用的是我的。”
“什么是你的,话是我说的,怎么就成了你的了。”曹叡这不要脸的立刻怼了曹永乐,曹永乐瞪着曹叡,这明明是她之前说过的话。
“陛下所愿,臣等之所愿,皆在此言,陛下以为如何?”怼完曹永乐,曹叡举着杯问着曹恒,曹恒也同时举起了杯,一饮而尽,那就是觉得曹叡这敬辞不错。
曹叡见此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不忘冲着曹永乐挤眉弄眼,这炫耀的样子,看得好气,好气!
“母皇,孩儿也祝母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曹承就在这个时候出面,冲着曹恒大声地说了这一句,贺寿嘛,这词也没什么新意。
“好。”虽然陈词滥调了,曹恒也不在意这些,喝了曹承这一杯。
曹承都动了,曹衍和曹永乐还能不动?兄妹两对视一眼,然后一道走了出去,跪在曹恒的面前,“孩儿祝愿母皇事事顺心,大魏天下,安乐祥和。”
为帝王者,曹恒第一个考虑的是天下,其次才会是自己,天下安乐祥和,是曹恒一生想要做到的,却不一定能做到。
“起来。”曹恒看着曹衍和曹永乐,心中自是欢喜的,唤着他们起来,看着他们的眉眼,曹恒总算不像面对曹承时那般恨不得将这孩子塞回肚子重新生过。
“母皇生辰,可要开开心心的。”曹永乐是女儿,天下人都知道曹恒比起两个儿子来是更要偏着曹永乐的,曹永乐也就侧过头俏皮地与曹恒说了一句。
曹衍也附和地道:“永乐说得极是,皇祖母必然也会为母皇而高兴的。”
这句话就意味深长得多了,曹永乐直接瞥了曹衍一眼,曹衍却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有一点受影响的样子。
“啊,只顾着灌陛下喝酒,倒是忘了之前准备的节目了。”曹叡在这个时候冒出这一句,引得众人同时地看向他。
“对啊对啊,这些节目都是为母皇特意准备的,该让他们表演了。”曹承非常配合着曹叡,曹恒懒洋洋一般地道:“也罢,朕也该看看兄长究竟都给朕准备了什么。”
什么,那明明是她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怎么能都赖到他头上了?
曹叡控诉地看了曹恒一眼,曹永乐道:“伯父,你的眼睛抽筋了?”
……谁眼睛抽筋了,曹永乐就是熊孩子!曹叡给曹永乐贴上这么个标签,曹永乐却冲着他笑得那叫一个甜。
唉,长得一张那么好看的脸,要是没有那么折腾该有多好!曹叡脑子闪过这样的念头。
“胡平,去安排。”虽说寿宴是曹叡主办不假,胡平也是帮了忙的,大事上曹叡负责,让人来表演这样的小事就该胡平出马了。
“诺!”胡平笑着应声,即刻去安排。
很快歌舞即起,欣赏歌舞之际,与曹恒敬酒的人也不少,曹恒的酒量素来极好,不过想请曹恒唱酒不容易,如这寿宴快二十年了,这也才第一回 。
曹恒也难得放开地喝,臣子来敬,曹恒尽数都喝了,还是夏侯珉在一旁看曹恒喝得不少,提醒一句道:“陛下喝得够多了,还是节制一些。”
女帝陛下还是很能听得进去劝谏的,况且今天晚上的事还没开始。
才说着,这时一群人缓缓得行来,很快利落地搭出了一个戏台来。一群人皆是看得莫名,交头接耳地问道:“这都是什么?”
“唱戏的啊!”曹承听到人那么一问,立刻就回答了,这迫不及待想要让人知道的样子,曹衍与曹永乐都在心下暗叹。
“很好看的戏。”曹承是根本不知道后面的亲弟跟亲妹是有多为他操心,反而很高兴地重申一句。
曹恒接话道:“既然是很好看的戏,那便看看吧。”
得了曹恒这一句,曹承的嘴都要咧到耳根上了,这般的傻样,曹恒已经不想再说话,一旁的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想法!
“好戏要上台了。”曹永乐如此感慨一句,别有所指的只有曹承听不出来。
那头的戏确实已经唱了起来,一开始还不当一回事,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这怎么好像是在说曹盼当初登基的事?
“戏名就叫女帝登基。”曹叡在这个时候把这个戏名丢了出来,嘴角抽抽,他们也算是反应过来了,女帝登基哦,听起来,好像亲眼看见一样。有那亲眼见证的人,知道这段过往的,内心更是惊讶,这段过往,他们怎么会知道?
“请陛下将他们拿下。”戏唱完了,唱戏的人还没来得往高兴,有人大声地出声,却是与曹承想要的想反,反而是要将人拿住。
“为何?”曹恒没有一丁点惊讶,凝望出主意的人,带着几分不解。
“妄议先帝之事,窥探前朝,意图为何?”那人再接再厉地吐字,曹恒道:“既有为,何畏人言。”
“可是陛下,这段往事,他们不可能会知道。”看着曹恒没拿这件事当回事,那人再接南厉地吐字,曹恒装着糊涂地问道:“哦,此为何意?”
第152章
这么完全看人表演的架势, 曹叡同时也眯着眼睛看着急于指出问题的人, 同样等待着。
“陛下, 先帝登基诸事,非以史官记载, 旁人从何得知这段过去?他们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难道还能亲身经历这段往事不成?看他们的年纪还年轻着。”不负曹恒与曹叡的等待,那人已经指着问题的关键所在。
曹恒刚要开口, 不想为首的女子张口为自己辩解道:“陛下明察,妾等不过是觉得这段故事极好, 从旁人嘴里听来,这才演了起来,并不知道这段过去是真还是假。”
“先帝在时曾经说过,天下人天下事, 只要不违法乱纪我们都可以做。陛下也一般, 从未规定先帝皇家之事不可提。故,妾等不知为何落在他人的嘴里, 似是犯下十恶不赦大罪。”
这妇人倒是很会说话,也懂得捉住重点。
没错, 她们演的戏就是关于曹盼曾经的过去又如何,这些人怪她们知道得太多, 道他们演得太好, 这是什么罪名?曹盼也好, 曹恒也罢, 从来不禁论她们自己的事, 外面说书的人将曹盼辉煌历史无数改编传颂,曹盼没管过,曹恒直到现在也从来不管。
说书的不管,唱戏的就管?这是什么道理。
曹恒一眼瞥过曹承,曹承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开心,变幻不要太快,曹恒也不说那女的说得对不是不对,意示刚刚说话的人,“你怎么说?”
要给人扣罪名也得让人心服口服才是,不能随便扣,大魏皇帝讲理,律法更是明文禁止随意扣人罪名的。
“听人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听人说,而不是窥探皇家秘事?”那人用行动回答了曹恒的问题,一句质问丢出去。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窥探皇家秘事?现在是你要定我的罪的,证据该由你找,而不是在我清白的情况下,让我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女子反应很快,脑子也好使。
“此女果真目不识丁?”曹叡听完这你一言我一句的交锋,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巧舌如簧,时时都捉住重点的女子竟然是个没读过书的人。
被问的曹永乐很是肯定地回答,“反正查出来是这样的。”
查这女子的绝对是曹恒手下的人,曹叡果断闭了嘴,再不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况且,何谓皇家秘事?先帝取汉而代之,怎么就成皇家秘事了?先帝果真确如我所知的故事那样,能让曾经的汉帝,如今的山阳公心甘情愿地将帝王禅让于先帝,难道这不是先帝的本事,为何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反倒成了先帝见不得人的秘事了?”
此言一出,曹叡都想为她叫好了,脑子好使,不是一般的好使,厉害啊厉害!
同时不禁看向曹承,这么傻的曹承,竟然会看上这样一个女郎,这是觉得亲娘厉害不够,想再找个厉害的妻子,好好管住自己?
曹叡脑补无数,曹承哪里知道,这时候只管出列,刚要开口,夏侯珉抢先一步道:“承儿,你什么话都先别说。”
曹承不解地看向夏侯珉,曹恒已经继续问了一旁刚刚问罪的男子,“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询问而无怪罪之意,男子道:“陛下,妄议皇家之事,此风不可长。”
竟然还不死心,明知道捉不住女子的把柄,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想让曹恒出手,扣女子一个实罪?
“无事不可对人言,百姓议论又有什么关系?畏于人言,更需谨言慎行。”曹恒才不会上他的当,由着他说什么是什么。
“陛下。”轻声地唤,极是不同意曹恒如此对待。
“帝王威仪不可测,皇家之威不可无。”一句一句都似是为曹恒着想,也为曹家着想的。
曹恒听着不以为然,“你可知,何为帝王,何为皇家?”
那人没想到曹恒竟然会反问这一句,半天答不上来。
曹恒道:“为帝者,领万民也。所谓帝王,无民而无帝,无百姓更无国。帝王,不过代百姓管理家国,为百姓治理天下,还他们一个太平而已。你却是让朕本末倒置,为了所谓的威仪,皇家所谓的威风,让朕堵住万民之口。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这一句,没人告诉过你?”
那人没想到曹恒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威仪,更不在乎曹氏的威严。
“而且,这场戏朕瞧着演得极好的。虽然朕也很好奇,这些东西你是从谁的嘴里听说的。一字不差啊,怕是连朕的母皇在世,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未必能记得这般清楚。”曹恒是专门翻了当年的汉室史官记载,特意找出这一段,结合自己亲耳所闻,这才知道此人此戏,竟然与曹盼当年与刘协说的话,一字不差。
被问到的女子微微一顿,半响才道:“回陛下,妾也仅仅是听一个过路人说起,妾并不知这一段戏竟然是真的。”
无辜脸扮得极好,曹恒能信?
“永乐你说,她说话可信吗?”曹恒没有正面对上,而是点名问了曹永乐。
“一半真,一半假。”曹永乐被点了名立刻站出来,接话说上,曹恒意示她说下去,曹永乐也就无所顾忌,“其一,听闻你目不识丁。”
女子被问起这件事,顿了顿点点头,“是,妾没读过书,的确目不识丁。”
“好,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你且听听。”曹永乐得了肯定的回答,也将自己另外的目的说破,女子微顿,曹承先唤了一声永乐,夏侯珉提醒道:“承儿。”
这是不让曹承说话的意思,曹承纵然不解为何,却也不敢多言,只好重新闭上嘴。
曹永乐道:“我也说一个关于皇祖母的故事,不过不是登基之后的故事,而是登基之前。就讲赤壁之战。当年皇祖母才尚且年幼,与我差不多,随武帝一同出征赤壁,武帝派遣她前往江东招降,江东多豪杰,彼时江东之周公瑾,蜀汉后来的诸葛丞相均在江东,身为汉使的祖母才到的江东当然引得他们严阵以待,就怕皇祖母将江东本就倒曹的士人之心,更搅得天翻地覆……”
赤壁之战,听说的人太多,那也是曹盼于战场上第一次崭露头角,一代女帝,由此崛起,锐不可挡。
“江东一行,虽未改变赤壁大败的结局,但也保住了彼时曹氏的兵力,让曹家有再与孙氏还有刘氏争夺天下的兵力。这一战于武帝为大败,于祖母却是大胜。”曹永乐将故事讲完了,总结之后,曹永乐正要开口,曹承道:“永乐,我们说着正事,你讲什么故事?”
曹衍没能忍住地唤了一声,“兄长莫急。”
曹永乐才讲完故事,下一步要做什么总会说出来的,曹承不必着急成这样。
“故事讲完了,将这场戏演出来如何?”曹永乐不负曹衍所望,果然道破了自己讲这个故事的目的何在。
“公主殿下只讲了一遍,恕妾演不出这场戏来。”女子本来以为曹永乐是要找她麻烦的,没想到不是,反而要给她讲新戏。
但是只讲一遍,女子皱着眉头为难地拒绝了,曹永乐勾起一抹笑容,“如此,要你演出这场戏,我要如何?”
“不知能否请公主殿下指导我们排演,对白和场景,都需殿下指点一二。”女子是一个生意人,走南闯北演戏的人,自是看出了曹永乐说的这场戏有多少看头,迫不及待的希望能演上。
曹永乐听完之后猛地抬眼盯着女子,女子叫曹永乐那一个眼神给吓着,打了一个激灵,不由反退了几步,唤了一声殿下。
“瞧,你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故事我刚刚说得很详细了,虽然比起祖母登基那一段是要复杂一点,但是,你根本连一丁点都记不住。”曹永乐这时候才算是真正道破自己说那一个故事的目的何在,女子也意识到自己中了曹永乐的计,想要解释的,曹永乐道:“如果你到现在依然不肯说出是谁把这段故事告诉你的,怕是你今天出不了宫了。”
“永乐。”曹承不满地唤了一声,不想曹永乐同时看向曹承,“兄长,母皇还什么话都不说,你急着喝斥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