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女帝——意元宝
时间:2021-01-19 10:09:20

  虽说曹盼是要在琼林苑里设宴招待新科所取之士,却不拘于新科进士,更不禁带家眷。因此琼林苑这些年来倒是促成了不少的亲事,在得知曹盼并不拘于大家借机相看,琼林苑也就成了洛阳城里有名的相亲宴。
  此时此刻,女帝陛下也在努力地打扮曹恒。
  曹恒盯着面前一套红色的宝石首饰,再有一旁放着白色曲裾服,红色的腰带,红白相配,不用穿她也知道会有多惹眼。
  “母皇这是?”从小到大,曹盼从不干预曹恒穿什么衣裳做什么事,让人备好了衣裳手饰送来这是第一回 。
  “东西不想卖个好价钱?”曹盼笑着问,指了一旁刚让人打造出来的红宝石整套首饰,“想就换上,让人给你好好打扮出去。”
  曹恒道:“为什么母皇不打扮?”
  如今曹盼的身上还是如同往日那般着的墨色的常服,头戴玉冠,腰间挂了玉饰,并无过多的首饰。
  “朕不差钱,你差吗?”曹盼毫不客气地怼问了曹恒一句,曹恒……
  她差钱,很差很差,为了能赚钱,不就是换身衣裳,好好地打扮打扮吗?她换还不行?
  “朕先去了,你好好打扮再来。”曹盼是吃定了曹恒一定会按她说的做,丢下了话,翩然而去。曹恒无奈地道:“更衣。”
  曹盼准备去琼林苑,平娘在路上堵了曹盼,“陛下,奴也想去看看。”
  ……这么多年,平娘可是第一回 表示要去哪儿,尤其那还是琼林苑。
  “平娘想去那就去。给平娘唤个轿子来。”曹盼多一句话都没有就答应了,平娘满肚子的话等着曹盼不答应好说服曹盼的,结果什么都不用说,刚一开始曹盼就同意了。
  平娘怔怔地看着曹盼,曹盼道:“怎么?平娘还有什么想说的?”
  如果曹盼不同意让她去琼林苑,必是有许多想说的,结果曹盼都同意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没了。”
  “那走吧。”曹盼是不坐轿的,亲自扶平娘上了轿,自骑马而去。曹盼无意带多少人,常用的便也就燕舞、静姝、胡本这么三个。
  让人护着平娘,曹盼已经快马先一步到了琼林苑,守卫们自是认得曹盼的,便要行以大礼,曹盼抬手制止了他们,胡本低头一笑,曹盼回头问了他道:“笑甚?你收的养子教得如何?”
  跟随曹盼多年,曹盼不惊动人都是为了什么胡本是知道的,结果才一笑就被曹盼问起了。
  “奴觉得可以了,还是需得让陛下过一过目?”胡本知道曹盼让他教的人是做什么用,虽然人早就教好了,曹盼一直没有提,他也不敢惊扰,也就是曹盼问了他才敢顺着答。
  “这一次的琼林苑是你让他安排的,朕瞧瞧办得如何,办得好就让他来见一见。”曹盼这样地说,胡本高兴地应道:“是,是。”
  曹盼虽是一身墨衣,头戴玉冠,却是身着常服,眼下女子可出仕,如曹盼一般打扮的女郎也不是没有,曹盼带的人又不多,不识曹盼的人也无法从她那张笑脸上看出她就是当今大魏的女帝。
  “阿娘。”倒是一个小郎君与小女郎欢扑着冲向静姝,静姝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了笑意,再看一旁那透着傻气的却相貌出众的郎君,笑意更深了。
  “陛下。”那位郎君正是静姝的夫君,大魏的羽林中郎将李会。此人虽是痴傻,却是一员猛将,以战功而得以封将,纵傻又有女帝庇护,无人敢欺。
  曹盼一拍脑门,“谁都没碰到,怎么就偏偏碰到你。不许唤陛下,唤娘子。”
  还好四下无人,否则叫人听到了,她要微服私访的主意岂不落空了。
  那一对年纪一般无二的小郎君和小女郎刚被静姝唤了回头给曹盼行礼,曹盼与他们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乖乖的什么话都不说?”
  方才六七岁的孩童最是天真,与曹盼也相熟,父母都听曹盼的话,他们自然也是要听的,乖乖地把嘴巴给捂住了,曹盼摸摸他们的头,“乖了。”
  这个时候,人群往一边涌了过去,那跑去的人嘴里说道:“诸葛郎君与曹氏还有夏侯氏的女郎争执起来了。”
  一听诸葛这两个字,曹盼勾起了一抹笑容,“走,去瞧热闹。”
  燕舞与胡本皆是无奈,曹盼故意在今天把诸葛瞻召来就是为了看热闹,可是,这折腾出热闹的另一方是曹氏与夏侯氏啊。
  这会儿的琼林苑,听说诸葛瞻跟曹氏与夏侯氏的女郎争执起来,如曹盼一般想看热闹的人不知凡之,早就已经涌过去了,如今在那菊花盛开之地,人满为患,曹盼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一眼也看到了四方的人,旁人自然也看到了她,想要行礼来着,曹盼以手意示他们都别动。
  此时此刻,一身青衣的诸葛均与两个年轻相仿的郎君站在一块,却叫近十个女郎给围了。
  其中一个身着黄衣的女郎的扬声地道:“听诸葛郎君之意,是想让大魏与匈奴开战?”
  诸葛瞻被如此直问,答道:“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如刚刚归附大魏的鲜卑,鲜卑之乱因何而起?不正是因为他们企图与匈奴辛冉可汗诸子联手吞并大魏,却被大魏识破他们的阴谋。这么多年来,女帝引各部入北方,存的便是与各部交好之心。但是大魏有亲善之心,各部却未必如此。甚至看着大魏日渐繁荣,他们更想攻占大魏的城池,奴隶大委的百姓。故,想要北地安宁,趁大魏国富民强,兵力充足,兵出平定匈奴,才是永绝后患法子。”
  “好。”一连串的叫好声响起,几位女郎对视一眼,又一个身着蓝衣的女郎道:“依诸葛郎君所言,是因鲜卑之故,所以认为北地各部都是心怀异心,为了灭掉他们的异心,诸葛郎君认为无论他们现在有没有对大魏动手,大魏都应该先行出兵以灭之。那么这样的大魏,与算计大魏的鲜卑又有何异?汉武帝时匈奴几次犯境,武帝一生志在平定匈奴,最后却道止戈为武。且先贤微言,皆以和为贵,不愿多兴刀戈,诸葛郎君以为,今上是错,先贤是错,只有诸葛郎君才是对的?”
  诸葛瞻对于这咄咄逼人的话一笑置之,“我们不过是就事论事,不以论人。”
  “事都是人做的,论事更是论人。”那位蓝衣女郎一句接一句的。
  “那么女郎以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大魏才应该出兵?”诸葛瞻换了一个角度来问。
  “犯我大魏边境,杀我大魏百姓。陛下曾经说过,犯我大魏者,虽远必诛。”曹家的人也好,夏侯氏的也罢,都是极推崇曹盼的,尤其是女郎们,曹盼说过的话,她们那都是一字不落的记下。
  “匈奴不曾犯我边境,不曾杀我大魏百姓?”诸葛瞻等的就是女郎这一句。
  女郎想到前段时间幽州告急,还有诸葛瞻遇刺。
  “幽州不是大魏的边境,瞻,算不得大魏的百姓?”诸葛瞻见女郎欲言又止,再次地问了一句,女郎连忙地道:“自然都是的。”
  无论诸葛瞻是不是忠于大魏,但他依然是大魏子民,若是女郎敢说诸葛瞻不是大魏的子民,必受群起而攻之。
  “诸葛郎君以为,这个世界除了黑就只有白吗?”这个时候,夏侯珉从人群中走了出去,与那诸位女郎作了一揖,夏侯珉呐,张贴于贡院外的文章,他是仅居于羊祜萧平之下。
  凭他姓夏侯就已经够惹人注目的,更别说他还是那样的成绩。各大家在他文章上的点评那都是夸赞,自然是多方人都注意上他了。
  诸葛瞻一看到夏侯珉就想起了先前他们在击剑台上交手,两人不曾分出胜负,武不能分出,今日这文是要分个输赢了?
  “自然不是。”若是只有黑白,又哪里来的其他颜色。
  夏侯珉道:“既然诸葛郎君都觉得不是,那么诸葛郎君怎么不提近期匈奴犯幽是为何?诸葛郎君遭遇刺杀又是为何?”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曹盼听着夏侯珉的问话,很是赞赏。
  诸葛瞻眼中闪过凌利,夏侯珉已经开了口,“匈奴进攻幽州,皆因匈奴内部辛冉单于被杀,其长子意与鲜卑合盟引我大魏兵出而歼我大魏主力,再进攻大魏。从一开始,所谓的进攻就是佯攻,目的在于诱魏。陛下识破了鲜卑与匈奴的诡计,甚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鲜卑自己内乱而只能归附于大魏,与大魏称臣。至于诸葛郎君遇刺,诸葛郎君在幽州说过的话自己没忘吧?”
  敢说话的人,哪个会是没有准备的,既然有所准备,夏侯珉当然是要追问到底的。
  “因瞻主战,让大魏兴兵匈奴,匈奴就派人入魏境取瞻的性命,匈奴有理?”诸葛瞻并不因此而后退,而是反问了一句。
  “无理。”夏侯珉肯定地回答,诸葛瞻道:“瞻因此希望匈奴能给瞻一个交代,错了?”
  夏侯珉再次回答,“无错。”
  诸葛瞻得了这两个肯定的回答,想要再接再厉地说些什么,夏侯珉道:“诸葛郎君想要匈奴给郎君一个交代,在此之前是不是也应该给匈奴一个交代?如今的匈奴丹阳单于,先辛冉单于之妹。与大魏交好多年,更居于洛阳多年,素来与大魏为善。你凭着一个忤逆弑父之人所为而认定了她与那人一般,难道不是对她的折辱?而且你更是因此要挑起战事,让刚经内乱的匈奴再受战火荼毒,你是不是更该给匈奴一个交代?”
  这个问题一出,诸葛瞻道:“瞻只是说了实话。”
  “实话。如今这么多人在,诸葛郎君刚刚口口声声说要向匈奴讨一个交代,因此不惜让两国战火重燃,诸位姐姐,若是你们遭遇匈奴刺杀,与诸葛郎君易地而处,你们会如何?”夏侯珉问了一开始跟诸葛瞻争论的曹氏与夏侯氏的女郎们。
  “真真假假,总是要查一查。”还是那位蓝衣女子回答。
  “若是查实了确实是匈奴所为?”夏侯珉接话地问了一句,蓝衣女子道:“自然是要上报京兆府尹,再由京兆府尹上呈陛下。但是,吾纵百死,也绝不会让大魏因吾一命而令两国交战,叫刚经战乱尚未休养生息的百姓,还有战士因我而枉死。”
  此言一出,曹盼笑意更深了,夏侯氏,曹氏,果真都是宝。
  “吾一人之性命,岂可比无数百姓将士。”蓝衣女子目光灼灼地肯定地说。
  “诸葛郎君以为,自己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大局都叫夏侯珉扭转回来了,蓝衣女子顺着这个话问了诸葛瞻。
  诸葛瞻目光闪闪,“自然命都是命。也正因为都是命,所以才会都想让自己的性命更有保障。匈奴敢入大魏境内杀人,诸位以为只有瞻一人而已?”
  “听诸葛郎君之意,还有旁的人?”这一句问话带着冷意,不属于刚刚说话的那些人。
  “殿下。”人群让出一条路来,盛装打扮的曹恒缓缓走来。
  白色的典裾服,腰间缠着大红的腰带,翠绿的玉饰挂于腰间,头上戴着红色的宝石首饰,阳光折射下光彩动人,双耳戴着同样款式的耳环,胸前配着红宝石的胸针,更衫得曹恒的容貌越发的艳丽,纵然曹恒板着一张脸冰冷之极,也叫人看和挪不开眼。
  “母皇。”曹恒越过人群走来,也与在人群中的曹盼作一揖。
  立于曹盼身侧那完全没有认出曹盼的人争相对望,最后都落在了曹盼的身上。
  那么多的人都在找女帝陛下,只有女帝陛下并不需要找,曹盼不动,又淡然而处,她不是女帝,谁是?
  曹盼被曹恒指了出来,她也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众人皆与曹盼作一揖,“陛下。”
  “刚刚的争论很精彩。不过,朕也想问一问诸葛郎君还知道有什么别的人也如诸葛郎君一般,因为祸从口出,惹上了匈奴,被匈奴派人刺杀了?”曹盼这一问那是问得十分的玄妙。
  话里即点出了诸葛瞻会有刺杀之祸,那是他祸从口中。
  诸葛瞻这是长成之后第一次面见曹盼,曹盼一出现,诸葛瞻便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瞻只是猜测而已。”诸葛瞻自己都是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查出来当日刺杀他的人是匈奴人,旁的人,他又怎么会知道。
  曹盼笑了笑,“猜测,而已。说起来阿恒也算是诸葛郎君的救命恩人了。因为诸葛郎君,阿恒还挨了一箭。”
  这个时候提到这件事,诸葛瞻却是必须地认的,“是。若非公主殿下相救,瞻早已命丧匈奴人之手。”
  “如此,诸葛郎君念着这份恩情,可愿辅佐阿恒?”曹盼接着丢出的这一句,在场的人听得都一惊,那几位女郎异口同声地唤了一声陛下。
  而诸葛瞻道:“恕瞻难以从命。”
  曹盼听着应了一声,“好。朕知道的。”
  说完转过了身,诸葛瞻一番推却的说辞都没有说的机会,目光扫过女帝,他不禁地想,女帝是不是明知他会拒绝,所以才会问他的?
  “陛下,匈奴在我大魏境内欲杀我大魏子民一事,陛下不追究吗?”诸葛瞻在思考曹盼对他的态度时,那头的人群中有人代他将这最后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问了出来。
  已经转身的曹盼听着道:“此事朕已经亲自写信,连同当日她的人射在阿恒身上的箭送到了匈奴,告诫匈奴丹阳单于,无论大魏的子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大魏境内匈奴无权对大魏的子民动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倘若匈奴胆敢再犯,朕必举兵亲征匈奴。”
  女帝陛下办事,需得事事与人禀告说明?怎么可能。
  “也是凑巧,昨日匈奴丹阳单于给朕回了信,只给朕回了四个字。下不为例。”曹盼继续将与丹阳之间的往来道来。
  “先礼后兵。朕念及两国的百姓与将士,该给匈奴一个机会。诸葛郎君可怪罪于朕?”曹盼把话都说完了,不忘回头问上诸葛瞻一句,诸葛瞻能说怪罪于曹盼,敢说怪罪于曹盼?
  “陛下多虑了。”诸葛瞻曹盼作一揖。
  曹盼笑笑地道:“如此甚好。”
  说着走近了诸葛瞻,诸葛瞻本能就后退,曹盼步步紧逼,直逼着诸葛瞻与她对视,嘴角勾起一抹孤度,“有人说,你有诸葛余风,是吗?”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诸葛瞻张了张嘴,“未敢言及有父亲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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