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兵强马壮,骑兵战马是不缺的,大战若起,必是骑兵先行。你以肉眼能看到益州的兵马靠近了,你不在南门传信令全城戒备,反倒一路跑到北门来叫喊。你觉得你这所谓的报信合理?”曹恒再接再厉地一问又一问。
“把他拿下。”少年郎君这会儿已经反应了过来,立刻下令让人把狗二拿下。
“干什么,干什么?”狗二是个瘦小男子,手无缚鸡之力的,被两下壮汉拿下了,挣了半天都挣不开,“大哥,大哥你看,这外来的人趁着你被拿下了想夺你的权。”
一声声控诉少年郎君的,大胡子被曹恒的剑那么指着,听着他的话喝了一句,“闭嘴。”
曹恒道:“没有亲眼见着,你们不会觉得我说的是真话,如此,去一趟南门如何?”
说完一把收回了剑,将大胡子提了起来,捉住他的脖子往南而去。
大胡子高了曹恒现差不多两个头,被提拎了衣领,曹恒走得又快,一声声地叫喊道:“慢点,慢点,把你的手给我松开,松开!”
曹恒才不管他叫什么,只管往南边去。
“把狗二押上,我们去南门。”少年郎君对于曹恒如何对待大胡子是没意见的,只吩咐巴县的人把刚刚扬声叫唤的狗二带上,到了南门,真假立见。
“我说你一个小娘子的扯着一个大男人的不好看,我,我这还要脸面。”大胡子被曹恒拉了一路,实在是忍不住地朝着曹恒说软话,“你快放开,我跟你保证,我不会让兄弟们捉你。”
“不信。”曹恒十分肯定地告诉大胡子,如今他不值得她信任。
大胡子真是……没办法地被曹恒拽着,一路走到了南门,沿路走过见到许多平日里熟悉大胡子的乡里乡亲,都亲和地问道:“阿木,这是哪里来的好看的小娘子。”
待明白曹恒竟然将大胡子打倒在地,还把人给扣住了,又变成了问,“这般厉害的小娘子果真是公主殿下?”
……曹恒想到了亲娘,曹盼当初在益州游历耍得世族们团团转靠的不是武力,而是智力。她算是用武力在益州开了一个好头?
无所谓了,只要事情能解决就好,武力也罢,智力也好!
到了南门,一切风平浪静的,守城的还是他们的人,曹恒拉着大胡子登上了城楼,一眼望去,哪里有兵。
“该死的狗二。”大胡子看到这般哪里还用曹恒再说什么,而被押着一路跟来的所谓狗二听到他那一吼,腿肚子一哆嗦已经跪下了。
“大,大哥,大哥。我,我就是拿了点钱,喊上一句话而已。你也知道,我缺钱,缺得厉害。”狗二战战兢兢地朝着大胡子说。
大胡子想要冲过给他一脚的,结果让曹恒捉住衣领,他这都气极用了大力,竟然还是没能挣脱曹恒那只小手,这得多大力气?
好奇的念头一闪而过。那也不是问曹恒的时候,而是客客气气地道:“公主殿下,你看这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你这,能把我放开了吗?”
“不能。”曹恒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告诉大胡子。
大胡子赶紧的解释,“公主殿下,你看你也是看着事情的发生经过的,这事就是个误会。”
“但是如果你不接受招安,还想带着百姓据城而守,这件事迟早还会发生。”曹恒冷冷地告诉大胡子,大胡子瞧着曹恒那张冷脸,半天说不出话。
少年郎君在这个时候道:“殿下。巴县的百姓都是逼不得已,祜不是巴县人,半年前游历至此,见巴县百姓艰苦不易,知他们投告无门,准备收集证据进京告于御史台。不想事情还没办妥,再生变故,骑虎难下,只能占城而守。”
“占城而守的主意是你出的?”曹恒早就已经听出了少年郎君不是巴县的人,但是他是一心为巴县好的,看了看大胡子,这占城而守的主意定然不是他能想得出来的。
“正是。”少年郎君说到这里朝着曹恒作一揖,“只为保住巴县一县百姓的性命。自然,也是想要借此将事情闹大。”
“更是做两手准备吧。”曹恒一眼瞥过少年郎君。
少年郎君坦荡地应下,“正是。若是陛下仁厚,心存益州的百姓,必以招安安抚巴县的百姓,杀官者,或尚存一线生机;若是陛下不仁,以巴县为守,或可退于山中,自此脱离大魏治下,百姓自给自足自治。”
曹恒点头,“进可攻,退可守,佳!”
这是觉得少年郎君的主意很好,少年郎君被夸赞了,忙与曹恒作一揖,“殿下谬赞了。”
“我来了,接着你们要怎么样?”曹恒冷笑地问一句,少年郎君道:“殿下想要我们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听听这识趣的话,大胡子喊了一声小羊,少年郎君对这称呼也是服了,但也习惯了,所以问了大胡子,“你不想让巴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大胡子被问得一顿,巴巴地道:“当然想了。”
“当日占城而守时我就说过,占城不是真的为了占城,而是要把巴县的情况传出去,也为了看看陛下的态度。除非你真的想带着巴县的百姓退守山林,否则凭一城参差不齐的民兵,根本无法抵抗大魏的铁骑。”
第012章 你来我往
少年郎君显然早有准备,一语直指中心,如果大胡子真想彻底反魏,就当他什么都没说。
曹恒同样在等着,一眼看着大胡子,大胡子嘴硬地道:“看什么看。”
“你的决定同样也决定了你的生死。”曹恒冷冷地陈述这个事实,她手中的剑紧握,意思很明白了,大胡子如果真存了反心,曹恒会立刻取他的性命。大胡子连连摆手,“等等。”
曹恒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大胡子眼睛飘向少年郎君,“小羊,真的都听她的?”
“殿下敢只身前往巴县,证明殿下的心里有巴县的百姓。往日朝中没有对益州出手治理,既是为安民心,也是不便。如今民心乱了,还是因为先前不动而引起的,此时动,不管怎么动,百姓们都不会再记着蜀汉,念着诸葛丞相,不把自己当作大魏的百姓,这是极好的机会。”
说到这里,少年郎君冲着曹恒笑了笑。曹恒自小与一群老奸巨滑的臣子打交道,曹盼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过曹恒,有志不在年少。这天下人才辈出,万不能小看任何人。
“郎君名讳?”曹恒询问少年郎君的名字。少年郎君与曹恒作一揖,“祜,羊祜,泰山南城人。”
“士族羊氏,九代皆以清廉有德著称,羊小郎为何会到巴县?”曹恒对于天下士族倒背如流。士族,竟然也会到巴县这样的地方来?
大胡子先前在田边碰到曹恒时有一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巴县百姓说是未教化之民众半点都不为过,士族大夫,从不将他们看在眼里。羊祜,是个例外?
“陛下开科考之先例,天下能人不计其数,祜以为欲治天下,当识天下,是以外出游历。各州均已大治,益州此地异于其他各州。”羊祜之所指,正是他之所以会给大胡子出主意的理由。
“所以,你让他们打着诸葛丞相的旗号。”曹恒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话中之意,轻轻扬眉。
“孔明先生为陛下生平大敌,陛下与孔明先生纵然志向各异,却又殊途同归。皆为天下百姓太平安乐。与孔明先生有关的事,陛下一定会重视,否则也不会许益州百姓在孔明先生去后建孔明祠,受百姓香火。”
曹恒不发一言,羊祜已经再次出声道:“殿下不去祭奠孔明先生?”
一口一个先生的,不与曹恒一般唤一声诸葛丞相都是为了避嫌。
“会去。”无论于公于私,曹恒都会去,不过不是现在。
“让他们把刀剑都放下。”曹恒冲着大胡子说,大胡子动了动唇,“公主殿下不会再追究我们的过错了?”
曹恒道:“想要追究你们我不需要来招安。你们搜集到的证据要给我。”
后面一句是冲着羊祜说的,羊祜道:“祜拿到罪证就是想呈于陛下面前。殿下愿意代劳,祜感激不尽。”
听听这多会说话,曹恒对向大胡子,“还不让他们将刀剑放下。”
“放下,放下,都把刀剑给放下。”大胡子一看这都谈妥了,也不迟疑,张罗着一群由他带动拿起了刀剑的人放下武器。刀剑放下了,曹恒也将大胡子丢开。剑变成了鞭子,曹恒收回腰间。
“殿下腰中的武器,想必正是陛下当年擒张飞,伤周瑜的武器。”对曹恒那可剑可鞭的武器,好奇者不计其数,还是羊祜比较清楚武器的来历。
“是。”曹恒回了一句,“这些日子巴县的政务都是谁在管?”
大胡子立刻指着羊祜把他给卖了,“小羊,都是小羊给弄的。”
羊祜与曹恒作一揖,“殿下想要近年县令征收巴县每年的赋税的账本,祜都整理出来了。”
要说一开始县令把持巴县,想搜索证据有难度,县令一死,账本什么的都放着,巴县被老百姓们把持住了,根本不给县令手下或是县令的家眷离开的机会,羊祜已经让人将县衙给围得水泄不通,第一时间把账本罪证都拿到了手。
“我会让人进城接管巴县,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用你们做。”曹恒朝着羊祜和大胡子吩咐。羊祜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应下了,大胡子显然还是有些不相信曹恒。
“殿下若是当真存了杀心,只管领兵杀来就是。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抵抗不了大魏的精兵。殿下用不着骗我们。”羊祜把大胡子的顾忌一语道破。曹恒扫了一眼大胡子道:“不过,你还得进一趟牢狱。”
被看着的大胡子睁大了眼睛,似是在等着曹恒给他一个解释。
“进一趟牢狱你能活,不进你就要死,你是进还是不进?”曹恒的解释一出,大胡子连想都不想地答道:“进!”
曹恒这里将巴县安抚好了,那假传信的人曹恒只让人把他关起来,留作后用。这个时候的魏止也护着假的曹恒慢慢悠悠的总算是进了益州,夏侯薇这个既为刺使,又算是半个本家的人自然是要亲自来迎的。
魏止与夏侯薇作了一揖,“夏侯刺使。”
“魏将军。”相互客气客套的,有人见着魏止、曹福、曹庆,偏偏没看到曹恒,实在是忍不住问,“殿下未至?”
“啊,刚出洛阳城殿下就已经抄小路到益州了。刺使大人没见着?”魏止痞痞地说,夏侯薇……想装作不知情都不行。既然不能装作不知情,夏侯薇也坦荡地道:“见着了。”
陪着夏侯薇一道来准备迎公主殿下的官吏一听差点炸了祸,“刺使大人怎么不早说公主殿下已经到了?”
“你们问我了吗?”夏侯薇怼问了一句。
被反呛一句的人说不出话来,还真是没人问过夏侯薇这个问题。
“下官虽然没有问过,刺使大人难道就不能跟我们提一句?”这么多都成精的官吏,哪里是夏侯薇一句就能怼得打退堂鼓的人。
“陛下与殿下皆密令,不得将殿下的行踪外泄。遵从陛下诏令还有殿下的吩咐,不比提醒诸位更重要?”夏侯薇就是这样明白直接地告诉他们,她是谁的人。单就她的姓氏,而且在益州原刺使致仕后,曹盼就提了她为益州刺使,这样的人是与益州格格不入的。
人们从一开始就明白的事,如今为着夏侯薇不跟他们一伙而质疑她,何其的可笑。
“刺使大人,杨嚣公子在刺使府等着你。”这个时候,夏侯薇的人来报,带来了杨嚣的消息。
“杨嚣公子。殿下可是与他一同来的?”夏侯薇还没来得及问,魏止已经插话问了一句。
“只有杨公子一人。”来者如此地回答,夏侯薇道:“想必是殿下有所吩咐,故才遣杨公子先来,魏将军随我一道回刺使府如何?”
“好!”魏止这一路上面对一拨又一拨的刺杀,暗自心惊,生怕曹恒那边也如此。
前几日收到了曹恒平安抵达巴县的消息,虽说曹恒报了平安,没有真的看到曹恒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这心里的大石怎么也放不下。
一旁的官吏想要表达一下对曹恒的关切,还没开口,夏侯薇已经道:“各位大人都散了,待殿下召见,诸位大人再来。”
话丢下,带着魏止一行立刻往刺使府去,一群益州官吏……
夏侯薇带着魏止一行刚到刺使府,杨嚣笑着与他们见礼,“殿下说嚣这时候赶到刺使府,没准能跟魏将军碰到,果真是碰上了。”
这回魏止还没来得及询问曹恒的情况,曹福已经抢着问,“殿下如何?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杨嚣道:“殿下极好,此时巴县的事应该已经平定了。”
夏侯薇一顿,随之问道:“殿下一个人去了巴县招安?”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而且巴县里的百姓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我与殿下一行而来……”杨嚣将自己查到的情况一一道来,魏止听得面带诧异,杨嚣注意到夏侯薇神情没有任何的意外。
想到夏侯薇出任益州刺使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可能他们进来就能查到的事情夏侯薇一无所知。那么夏侯薇知道,是不是代表了曹盼也知道?杨嚣许多念头一闪而过。
“殿下让你来是有何吩咐?”夏侯薇在这个时候问了杨嚣。
“殿下让刺使大人准备准备,三日后她会到成都,祭奠孔明先生。”杨嚣赶紧把曹恒交代的事说来。夏侯薇并没特别意外,看向杨嚣问了另外的事,“巴县之事,殿下没有任何吩咐?”
杨嚣如实而道:“并无。”
要解决巴县的问题,并不是张口说说就可以的,夏侯薇也不觉得曹恒既然已经知道了巴县的事会只顾着安抚百姓,不管其他,真要是这样,曹盼也无须让曹恒来一遭。
那么,曹恒是有什么打算?夏侯薇思索着曹恒竟然说要三天后到成都祭奠诸葛亮,两者之间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