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筠青盯着香妩水润泛着光泽唇,呼吸在这一刻变得越发闷重了:“你请教她什么?”
香妩想起这个,其实是有些委屈:“奴婢请教白简姐姐怎么伺候侯爷啊,奴婢一心想着伺候侯爷,白简姐姐也是伺候侯爷,奴婢想和白简姐姐当好姐妹,一起伺候侯爷!”
霍筠青神情微顿,他蹙眉,打量着这小丫鬟。
她说,是自己想那个意思吧?
“一起伺候本侯?”霍筠青挑眉,往日不动声色眸中露出一丝匪夷所思。
“是啊!”香妩非常诚实地道:“奴婢到底新来乍到,还是得多向白简姐姐学。”
“是谁和你说——”霍筠青声音仿佛从字缝里崩出来:“你那白简姐姐也是伺候本侯?”
“难道不是吗?”香妩看着侯爷那样子,有些茫然了:“白简姐姐不是吗?”
霍筠青看着她那疑惑小样子,突然间就有一股冷怒之起陡然而起。
她之前只是一个小丫鬟,但是如今好歹做了自己侍妾。
当侍妾,难道不是应该争风吃醋吗?
霍筠青年幼时便时常出入宫廷,自然知道后宫女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自是厌烦这些,但是,这么一个小小侍妾,在以为白简是伺候自己女人后,竟然丝毫没有任何酸意?
为什么没有?
这让霍筠青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了。
她到底把自己当什么?
霍筠青垂眼,扫过那些首饰,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女人宁愿抱着那些金银首饰睡,也不愿意抱着自己睡?
“本侯只问你一句,你必须说实话。”霍筠青说着这话时候,眸中阴晴不定。
“侯爷,奴婢对你绝无半点虚言,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奴婢父母双亡——”香妩诚恳地举手发誓。
“住口。”霍筠青并不想听这些,小丫鬟父母早就死了,当他不知道吗?
“喔,侯爷你老人家问吧。”香妩不敢多说话了。
“是这些首饰重要,还是本侯重要?”霍筠青声音幽凉,淡声这么问。
当这么说时候,霍筠青想,他并不在意这些,但是他无法容忍这些。
堂堂定远侯,难道还不如那些金银首饰?
“当然是侯爷重要。”香妩理所当然地道:“那些首饰,奴婢固然爱之,但侯爷,更是奴婢心中之所向,区区首饰,怎么能和侯爷相提并论?”
首饰是死,侯爷是活,侯爷疼爱自己,才能继续给自己更多首饰。
而只有首饰,没有侯爷疼爱,自己便是如同怀抱幼童怀抱金砖过闹市,必不得善果。
涉及到金子银子事,香妩觉得自己还是能算明白。
霍筠青审视着这小丫鬟,看了半响,看着那清亮眸中诚恳,确认她并没有欺瞒自己意思,这才心满意足。
一时想着,自己虽年纪大一些,但终究威严俊美,这小丫鬟自然是生了许多念想。
香妩见侯爷脸色好转,当下心中也稍微松了口气,忙腻了过去,如同往常一般,揽着侯爷颈子软声说话,又夸侯爷俊美英武,说自己好生想念侯爷。
“长夜漫漫,奴婢总是想起侯爷,看着那些首饰,便想起这是侯爷所赐,心中越发惦记着侯爷。”
软糯糯女人就那么偎依在男人身上,娇媚柔弱,说出话也是这么惹人,霍筠青盯着她半响,突然抱起,将她压在那里。
这么一发便不可收拾,倒是弄得仿佛天崩地裂般。
香妩只觉几乎不能承受,搂着侯爷那健壮宽阔肩膀,泣不成声,想着这男人生得雄伟,使起来力来简直仿佛要了自己命。
一时又记起被侯爷扔出去窗外那金镯子那首饰,也不知道还能捡回来不?
好生惦记!
却就在这个时候,侯爷仿佛知道她分了心般,攻势陡然狂猛起来,香妩再不能想别,只如同一尾出水鱼,被逮在那里摇头摆尾气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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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紧雨骤,到了第二日,香妩挣扎着爬起来时候,却见侯爷已经不在了。
想起昨夜,她有片刻懵懂,不过很快,脑子里一个激灵,便想起来自己首饰!
那可是金首饰,值钱得很!
当下起身就要往外跑。
秋娘见她这样,赶紧追在后面。
香妩过去了窗外,窗外长了一片紫丁香藤蔓,香妩扒着那藤蔓好一番找,然而落叶杂草青泥间,并不见那些首饰。
秋娘并几个丫鬟也都跟出来,秋娘看着香妩那绝望样子,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可是找昨夜被扔出来那些首饰……?”
昨晚上侯爷进去后,里面声音一会大一会小,甚至还听到侯爷把东西往外扔仿佛是恼了,大家自然吓得不轻,也没有人敢近前。
香妩忙点头,她顿时心里升起一丝希望:“怎么,你看到了,收起来了?”
秋娘摇摇头:“后来我们,我们听着……好像消停了,便想着过去帮姑娘找,谁知道并没有。”
当时侯爷在里面时候,她们哪里敢凑前,之后一会儿侯爷低吼,一会儿姑娘低低地叫,听得人脸红心跳,更不敢过来。一直到里面彻底消停了,才赶紧爬起来,想着看看窗外扔东西,怎么也帮香妩捡回来。
可谁知道,根本没有。
香妩有些不敢相信,失望地道:“怎么会没有,我看侯爷就是扔窗外头,就应该在这里才对啊!”
秋娘叹了声:“院子里几个丫鬟仆妇,是万万不敢去捡,我这一早醒来惦记着,忙过来看,还是没有。”
说来也是怪了,怎么可能没有呢。
香妩失望至极,忍不住再次看向窗外那片地儿,她明明听到了动静,就应该是扔这里,怎么可能没有?
秋娘见她这样,也是替她心疼,便带着几个丫鬟,又把这一片找了一番,到底是没找到。
香妩呆呆地看着那破了洞窗子,心里自然是难过,无精打采地进屋了。
这一日燕窝羹仿佛都不香了。
只吃燕窝羹有什么意思,吃了又不能变成银子,还是首饰好,那是现成金银。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嗷呜”一声叫。
随着那声“嗷呜”叫声,秋娘几个吓得尖叫不已。
“啊,大黑狗!”
“老天爷这是野豹子,快跑!”
秋娘和几个丫鬟吓得魂飞魄散。
香妩忙起身出去:“不用怕,这是黑豹,它脾气可好了,是一只好狗!”
说着,她招手:“黑豹,快过来,别吓到她们。”
黑豹摇了摇尾巴,嘴里发出含糊“嗷呜”声。
香妩看过去,一看之下,惊喜不已。
黑豹嘴里叼着,不就是自己找了半天没找到首饰嘛!
第49章 黑豹拉我当贼
香妩看到那首饰, 自然是喜欢得不行,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刚才都要绝望了, 以为那么好金镯子就要凭空没了, 想想就心疼。
她欢喜地跑过去,一边就抱住了黑豹脑袋:“黑豹, 是你帮我找出来吗?”
黑豹先将嘴里叼着首饰放在了香妩手心里, 之后毛茸茸脑袋在香妩怀里蹭了蹭, 尾巴摇着, 就跟一只撒娇猫儿一般,嘴里还发出乖顺“嗷呜”声。
香妩也是一段时间没看到这黑豹了,倒是想得很,一时又想起来昨晚上似乎听到黑豹声音了, 更加纳闷:“昨晚你是跟着侯爷一起来吗?怎么不见你影子,侯爷还说你不在, 原来是蒙我呢!”
黑豹听到侯爷, 尾巴马上直直地往上竖, 看上去很不高兴样子。
香妩见了, 恍然,恍然之后很是心疼,越发抱着黑豹:“侯爷性情喜怒无常, 想必你在他身边也是可怜,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其实侯爷挺好,时常让她觉得侯爷对自己真好, 可有时候侯爷那性子实在是吓人。
黑豹仿佛赞同她一般, 越发将毛茸茸脑袋在她怀里蹭啊蹭。
就在这一人一豹搂着同病相怜时候, 旁边几个吓傻眼丫鬟这才慢慢地反应过来,看来这只豹子不咬人?
香妩带着黑豹进了屋,恰好她早膳来了,就挑了里面肉来给黑豹吃,黑豹自然是喜欢,吃得香喷喷摇尾巴。
吃完后,它突然起身,跑了。
香妩好久不见黑豹,本来还挺想它,见它就这么跑了,还有些失落,不过想想也就罢了,说不得哪日侯爷过来,它也跟着过来。
又想起来刚才它那可怜兮兮模样,想着这黑豹在侯爷手底下怕也是经常被莫名怪罪吧。
一时秋娘伺候着香妩洗漱,秋娘细心妥帖得很,做事非常周到,香妩很是受用。但是受用之余,又有几分不自在,其实她自己洗漱就行,根本不要人伺候啊。
她原本是伺候别人,哪能值得别人来伺候她?
曾经私底下和秋娘说过,但是秋娘执意。
“如今姑娘身份已经和之前不同了,该讲究也该讲究起来,不然落在别人眼里,没得让人笑话呢。”
香妩听着这个,也就罢了,不过她心里终究是不安稳,想着自己如今得侯爷宠爱固然好,侯爷也确实是好人,但若哪一日不喜欢了呢?
这享受伺候事,是万万不能习惯了,若是习惯了,哪日没有了,那才叫难受。
是以暗暗告诉自己,这都是一时,早晚会没有,也就不当回事了。
早膳依然是有燕窝羹,滋味是极好。
秋娘笑着道:“厨房里说,特意掐好了姑娘这边用膳时间,炖好了火候,赶着送过来,一路上也都是仔细地用瓷煲放好了,免得凉掉。”
香妩听着这个,倒是想起来自己以前帮着小姐取膳时候,那个时候自己提着食盒,走急了怕洒出来,走慢了怕耽误了,那可真是受累。
这么想着间,倒是记起来月晴她们几个姐姐,想着因为自己这一茬,不知道小姐会不会迁怒于她们。
如果有机会让她们过来自己这里就好了,大家可以一起享福。
但她们几个是小姐身边丫鬟,自己身份到底不行,自然不可能要过来,也只能是胡乱想想罢了。
这个时候秋娘正伺候着香妩用膳,其它几个丫鬟不在,她就难免多说了句:“姑娘,那黑豹可是侯爷身边?”
香妩点头:“是。”
秋娘听这话,笑了:“依妾身看着,这黑豹必然是颇有灵性,能知晓侯爷心思那种,如今这黑豹倒是和姑娘亲近得很,这说明侯爷心里也有姑娘,姑娘在侯爷那里地位不一般。”
香妩:“怎么可能!”
秋娘看她这样,也就不提这茬,反而纳闷起来:“姑娘,你说着首饰怎么回事,为什么黑豹会叼着过来?若说是我们院子里丫鬟偷了,让黑豹捡了回来,我听着也不像。”
秋娘原本是秀才娘子,读过书,自然有些见识,本来依她身份就是在庄院里做粗活,如今因了香妩而过来侯府里伺候,做得是轻松上等活儿,她自然是感激香妩,是矢志要帮着香妩打理这院子,是以往日格外用心。
院子里这几个丫鬟仆妇是什么品性,她早就摸透了,看着还算良善老实,没胆子干这种事。
香妩一听,也觉得纳闷,又想起来昨晚侯爷出现时,她好像听到了黑豹嗷呜声,只不过只听到那么一声罢了。
一时纳闷了,难道说昨晚黑豹一直在窗外听着……?
等到首饰扔出去,它就直接给叼走了,所以自己和丫鬟们找了半天没找到?
而今天,它怎么又送回来了?
正想着,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那动静里还伴随着“嗷呜”声音。
咦,黑豹又来了?
当下秋娘忙起身打开门,就见一只黑豹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门前,神气地摇晃着尾巴,昂着脑袋,好生威武不凡,一身发亮毛皮犹如缎子一般在阳光下发着光。
香妩乍看到,还觉得纳闷,这黑豹刚跑出去,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秋娘却是一惊,指着黑豹嘴巴:“姑娘,你看,那是——”
香妩一眼看过去,也是吃惊不已,忙上前,就要去摸黑豹嘴巴。
黑豹越发神奇,昂着脑袋,伸着嘴巴,把嘴巴里东西展示给香妩看。
香妩看着黑豹张开它那大嘴巴,一块墨玉镇纸就那么落入她手中。
那块墨玉镇纸很大,墨玉材质极好,一看就不是凡品。
最关键是……她觉得这块墨玉镇纸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秋娘皱眉:“这,这好像不是一般东西。”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肉跑,秋娘小门小户秀才娘子出身,但却大概猜到这不是一般东西。
香妩这个时候也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侯爷书房里,当时她去侯爷书房里临摹,好像曾经见到过这个?
当下狐疑地看着黑豹:“黑豹,这是哪里来?”
黑豹却昂起了脖子,很神气地晃了晃耳朵,又把自己嘴巴在香妩胳膊上磨蹭,看那样子,好像在和香妩很亲近,又好像它立了什么大功在讨赏。
香妩突然想到了:“黑豹,你该不会,是要把这个送给我吧?”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墨玉镇纸。
黑豹“嗷呜——”一声,很乖顺很得意样子。
香妩突然间觉得不好了……
它从哪里弄这个……
香妩深吸口气:“这块墨玉镇纸,你该不会是从侯爷那里得来吧?”
黑豹更加得意了,一脸骄傲样子:“嗷呜——”
香妩听了,险些直接一脚栽那里。
所以,黑豹从侯爷书房里“偷”来了这墨玉镇纸送给自己?
这算什么?
万一侯爷追究起来,她岂不是说不清了,她总不能说是黑豹送给我吧!
偏偏这个时候,黑豹看到香妩“激动”样子,更加活蹦乱跳,“嗖”一下子不见了。
香妩想叫住都不行,眼睁睁地看着它不见了,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墨玉镇纸,更加忐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