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过也没什么,别人看到若是不当回事,那才奇怪呢,无非就是好奇,想着怎么一个小丫鬟成了小夫人,也有人说——”提到这里,秋娘忍不住笑了:“也有人说,别看长相差不多,名字也有些像,但这个香夫人定不是原来那个,说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原来那个没法比,说相貌可以骗人,这骨子里东西骗不了人!”
香妩听说这个,愣了下,之后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想,也许世人都生了势利眼,她是小丫鬟,别人看着她就像小丫鬟,她当了小夫人,别人就觉得她天生应该是小夫人。
这时候天已经晃黑了,外面竟然下起来濛濛细雨,那蔷薇花被秋风吹着,轻轻地自墙架上洒落,看着倒是美得让人伤风悲月。
院子里几个仆妇原本正洒扫,因起了雨,便开始忙着收拾院子里家什,倒是热闹得很,她就想起来以前自己当丫鬟时候,如今身份到底是变了,自己被人伺候时候也不会那么拘谨了。
正看着,就见那边蔷薇架下,走过来一个身影。
一看到这身影,香妩精神陡然一震。
衣食父母来了!
秋娘懂眼色,忙带着小丫鬟们出去了,香妩则是笑盈盈地站起来迎侯爷,帮着侯爷撩起那水晶帘,见他头发上沾了细密湿意,不免道:“侯爷,你怎么不打伞,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霍筠青进屋就看到这笑得一脸春意小丫鬟,待听她说话,带着几分怪责关切,声音酥软又亲昵。
抬眸看过去,那双眼里藏不住事,看得出是真担心自己。
“本侯身子,像是那么容易着凉吗?”他淡声反问。
“……侯爷自然是身子骨强健,不过奴婢还是担心。”香妩确实是这么认为,哪怕你身子骨好,难道有伞不打?这不是傻吗?
但是她不敢说侯爷傻,只能忙命人取汗巾,也是那秋娘机灵,早料到这一着,已经备上了。
香妩替他解开了头发,轻轻地擦拭,她擦得很细心,也很慢,细长手指灵巧地帮他擦拭时,一缕缕地分开,绝不会弄疼他分毫。
霍筠青抬眸看过去,往常总是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倒是很少从这个角度看她。
她今日穿着一身家常绛紫中衣,一个略显老气颜色,但是因她皮肤白净,那绛紫色竟得她皮肤越发犹如明雪一般,娇艳欲滴。
白净修长颈子弯下,小巧下巴微微抵在领口处,一缕秀发有些调皮地垂在他眼前。
淡淡馨香就萦绕在面前。
此番情景竟然让人有些恍惚,他十七岁提剑上阵,纵马天下,曾让风云变天,之后又踏着不知道多少人骨血将当今圣上扶上帝位,经过事多了,性子便开始离经叛道起来,行事也总是放荡不羁,什么娶妻生子,于他来说是颇为不屑,他就是一匹野马,这世上能拴住他缰绳还没有。
但是如今,他心里竟然觉得前所未有安定,岁月静好,仿佛可以就这么一辈子。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瞬间罢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丫鬟,还不配自己起了携手一生念头。
霍筠青抿唇:“擦好了吗?”
香妩微微踮起脚尖,小声说:“侯爷,你老人家能低下来些吗,妾身够不着了。”
他太高了。
霍筠青有些不耐,蹙眉:“怎么这么笨。”
嘴上这么说,不过确实是微微弯腰俯就她。
香妩自然感觉到了,一时唇边抿唇笑来,她想侯爷虽然看着性子差一些,也非常凶样子,但其实脾气也还可以嘛,就像黑豹一样,刚开始让人怕,相处久了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就惦记黑豹了。
那傻傻黑豹竟然想着叼好东西来给自己,它是不是想讨好自己?
正胡思乱想,就听得清冷低凉声音道:“在想什么?”
那语气中是颇有些不悦。
香妩垂下眼,乖巧地道:“妾身没想什么。”
霍筠青:“本侯素来不喜被骗。”
香妩只好道:“妾身在想黑豹。”
霍筠青挑眉:“黑豹?”
香妩:“喔……妾身觉得黑豹像侯爷,所以才想起来黑豹!”
她不假思索这么说,想着这样可以讨好侯爷,不过话说出后,她就发现不对劲。
她为什么要说黑豹像侯爷?把侯爷比作黑豹,这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活了?
霍筠青冷笑一声:“是吗?”
香妩:“不是!妾身不是说黑豹像侯爷,是说妾身想起黑豹就想起侯爷,妾身每天想侯爷想得不得了!”
霍筠青瞥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在瞎说,不过也就懒得计较了。
香妩却想起来自己之前惦记事,便软软地提起,小声地求道:“侯爷可否给个花样,也好让妾身知道,怎么才能做得让侯爷更可心。”
霍筠青听着,自然受用,一时倒是想起来之前她过去自己书房临摹花样,便随口问起:“你会临摹书画?”
香妩低下头。
她之前帮着小姐临过一副名画,后来小姐拿那个做了什么用途,她并不知道,不过当时大家都夸她临得好呢。
当下道:“若是比着,可以临得极好,但是让妾身自己画,却是不行。”
她也只能比着葫芦画瓢了。
霍筠青意外地看着她:“读书写字你倒是也擅长?”
香妩:“擅长不敢说,只是小时候跟着小姐,小姐读书,妾身也读书,小姐写字,妾身也写字。”
小姐做不好,她得帮着小姐做,一来二去,她才艺倒是见长。
霍筠青想起来她给自己绣那香囊,倒是颇为雅致,又隐约记得她当时临摹字画,那字和画都是能入眼。
万想不到,这么小小一个丫鬟,竟有这般才华。
当下随口道:“你往日看着愚笨得很,不曾想倒是有些才情。”
香妩忙谦虚:“妾身不敢当,便是些许会些什么,也不过是依仗跟在小姐身边,这还是托了侯爷福。”
这话倒是不假,在这大昭国,女子虽然读书得也多,但是霍筠青为霍迎云提供机会却是远比寻常侯门千金要多,延请西席都是当世大家,寻常人很难请到。
当下他颔首道:“明日让王管家帮你添置一些文墨,平日你无事时,也不必只知道埋头刺绣,可以多练练书画,或者多读一些书。”
香妩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说,一时笑逐颜开,却是问道:“侯爷,那妾身读什么书啊?”
霍筠青略沉吟了下,才道:“白日你可以过去本侯书房。”
这又是没想到,侯爷书房哪是寻常人随便进,自己上次过去,显然是冒失了,侯爷没见怪,那都是自己福气。
不过她自己低头想了想,犹豫了下,有些为难地看着霍筠青。
霍筠青:“还有什么事?”
香妩咬唇:“妾身可以求侯爷一件事吗?”
霍筠青:“说。”
这个小丫鬟是越发大胆了,得寸进尺,倒是惯会索要。
香妩脸上绯红,不过还是小声道:“侯爷,书房桌案太硬,咯人。”
上一次,她去书房,便被迫在书房里伺候侯爷。
她不想这样,在书房里伺候,总让她觉得不自在,特别是在那书桌上,更让她觉得自己是可以随意取用低贱女子。
虽然她确实是这样,但……平日里心里总还是存着一份念想,假装自己也许不是那样。
霍筠青看着她这羞涩小模样,喉结微动,还是道:“本侯知道了。”
香妩听着这话,顿时明白了,权势滔天侯爷,他是不会多说话,他淡淡地一句知道了,那就是答应了意思。
一时感动不已,又觉得侯爷对自己真好,自然是越发千依百顺,因看侯爷身上衣服泛着潮,便要为他更衣。
于是低头半跪在那里,先帮着霍筠青脱了靴子,又帮他脱掉了外袍。
这外袍是有些湿意了,但里面倒是还好,当下让丫鬟送来了热水,自己伺候霍筠青洗澡。
伺候着时候,她越发温顺,跪在他身后为他清洗。
他体型实在刚健,往日只是触碰感觉,如今倒是实在看到了,心里暗暗吃惊,又有些后怕,想着也怪不得侯爷曾自称雄伟,怕她受不住。
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些怕人,甚至是狰狞,几乎不敢相信,夜晚间自己竟然能容纳这等大小。
当下低了头,根本不敢细看,便是擦拭时候,也刻意躲开了。
窗外朦胧细雨应是变急了,风吹着雨轻轻扑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微湿润声音,在这薄凉秋日里,秋雨让一切变得沁凉而萧瑟。
可是沐房中却是热气氤氲,让人浑身舒坦暖和。
霍筠青半合着眸子,坐在那里,享受着女人服侍。
陡然间,他睁开了眼,看向她。
她显然是意识到了,羞得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他,两颊更是嫣红欲滴,就那么咬着唇,也不吭声。
“好生服侍。”
“妾身有些怕……”
已经经过了人事,不能称作小姑娘,应该是小妇人了,但她眼神中清晨湿润怯意依然透着几分单纯,她小心翼翼地这么说。
“怕什么?”霍筠青微微蹙眉,自己生得有那么可怕吗?晚上时候怎么没见怕?
“好像不太好看……”香妩小心地瞅了一眼,之后迅速收回目光,低低地这么说。
不好看?
霍筠青脸色就难看起来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男儿应该生得什么模样,自己这叫雄伟知道吗?
她能受用自己这等男儿,是何等福气,竟然还嫌不好看?
香妩也感觉侯爷好像有些生气了,但她就是怕啊!
她怎知,男子竟可以生得如此奇怪……反正不好看!
她以前胆子小,走路上连虫子都不敢碰,更不要说这陌生奇怪东西。
霍筠青看出来了,她竟然怕自己到这等地步。
当下冷笑,突而道:“好生服侍沐浴,明日本侯赏你金银首饰。”
咦?
香妩惊喜地抬起眼,睫毛轻颤,两眼发光:“真?”
霍筠青看着这喜欢得小脸瞬间放出光彩小妇人,开始疑惑了,难道在她眼里,自己这堪称天下无双雄伟,竟比不得那金银?
他抿着唇,颇为不悦,但还是道:“本侯岂会骗你一小小妇人!”
香妩心花怒放,侯爷素来大方,出手阔绰,既然说了要赏,那必然是要赏了。
有了金子银子拿,她觉得别说是这个什么奇怪东西,就是路上虫子,她也是可以碰一碰!
当下俯身过去,忍下惧意,悉心服侍。
霍筠青用金银换了这小妇人服侍,原本心里颇为不痛快,不过很快,在那温柔缱绻之中,也就慢慢地放松开了。
细皮嫩肉,悉心周到,一双嫩滑小手能让人忘却人间一切烦恼。
霍筠青在那极端舒适中,盯上了香妩那娇嫩小巧唇儿。
也不知道这唇儿怎么生得,犹如挂在枝头雨后樱桃,实在可人。
若是哪一日,她学会了以此服侍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而香妩其实也是大着胆子,才勉强按照霍筠青意思服侍了她,再多一些,却是不能了,她自然更不知道霍筠青此时念头,她只盼着早些上榻,如往常那般,倒是好捱一些。
于是便软着身子靠过去,将自己贴在他胸膛上,又将双臂堪堪挂在他颈子上,小小声地哀求:“侯爷,快些上榻吧,妾身再受不住了……”
她说得是真心话,他若是再让她这般,她怕是受不了,但说着这话时候,又酥又软,听在男人耳中,自是有了另一番意思。
窗外秋雨缠绵,窗内软语生香,任凭再是心肠刚硬男人,也受不得这个。
于是才沐浴过霍筠青,长发还带着潮湿,身上也残留着湿意,就那么将香妩紧箍住,生猛力道犹如过江龙。
香妩想起来秋娘说,她说如果能为侯爷生下血脉,那自己从此就不怕了。
她竟有些心酥意乱,她这样身份,可以为侯爷生下血脉吗?
她不由得抱紧了侯爷腰。
侯爷三十多岁,比她大好多,但是侯爷那身子骨真是健壮,硬得像石头一般,有力得紧。
她这么一揽,侯爷劲头好像越发大了,仿佛化作了一叶生猛舟,那舟在海中拍打激荡,香妩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捣碎了。
她便低低地哭起来,一边越发搂紧了侯爷,指甲掐着侯爷硬实后背,一边口中呜呜地哭着求饶。
“哭什么,你不喜?”
偏生这个时候,侯爷竟然大口呼着气在她耳边粗哑地这么道。
她当时已经要被撞散了架,脑子里也是稀里糊涂,便抱着他哭:“侯爷,给妾身吧,求侯爷给妾身……”
这么说时候,连自己说什么其实都不知道。
之后,她魂,她要说话,都被撞碎了。
待到一切平息,她偎依在侯爷怀里,用自己脸贴着侯爷汗湿胸膛。
她身份不好,能有今日全靠侯爷,所以往日里,她在侯爷面前姿态是低了又低。
可是唯独这个时候,她觉得侯爷距离自己很近,仿佛自己和侯爷是同样人,可以一起说话,可以一起搂着,自己并不需要低低地跪下去。
“这么想要?”正想着,霍筠青突然这么出声。
因她靠着霍筠青胸膛缘故,那声音浑厚,胸膛微震。
她从霍筠青胸膛中抬起头来,疑惑了:“想要什么?”
霍筠青淡淡地扫她一眼,眸中略有些嘲意:“你刚才说什么?怎么,忘了?”
香妩:“……”
她说什么了?
霍筠青自然看到了香妩那诧异眸子,他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摩了下香妩嫩滑脸颊,之后才道:“如果你真想要,本侯可以给你。”
问题是她说自己想要什么?
银子?首饰?还是一个侯爷血脉?
香妩贪心地想,这些她都要,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