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若是这残余的神魂气息能与之融汇,说明,说明她就是尧华,即便过往一幕幕皆是与他记忆里的不同。
‘啪嗒——!’
白玉兰花簪被苏千云甩开,落在一旁的石头上,再次摔成两半。
“噗——”
新伤
旧疾,在玉离体内全部爆发,他单膝跪地,又吐出一口血来。
之前被嫚尧刺到的胸口的那个伤口一下崩裂,气血涌出。
“师尊,好烫啊……”
苏千云心里惶惶不安,被迫接过了那支簪子,放在掌心里,可尽管她再怎么强忍着,那簪子如刺如火,她抓不住,疼的要命。
玉离跪在地上,看着那根断裂了的白玉兰花簪,最后一抹尧华的神魂气息从上面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眼睛赤红一片,嘴唇惨白的毫无血色。
玉离的像是被人狠狠用刀片一刀一刀地剐下肉来,血淋淋一片。
苏千云不是尧华。
那谁是尧华?
这个瞬间,他竟是又想起嫚尧来,嫚尧……尧尧。
玉离整个人跪在地上,忽然抖如筛糠,遍体发寒,会不会,会不会嫚尧就是尧华?是他搞错了。
可是,嫚尧的血,明明与簪子是不契合的,究竟是哪里搞错了,究竟是哪里搞错了!?
如果是尧尧的话,他……
玉离又吐出一口血来,他对她做过什么事?
苏千云见到玉离忽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害怕,她咬了咬唇,去拉他的手。
“师尊……”
玉离听到苏千云的声音,就想到他对嫚尧做过的事情,想到他曾经对尧华做过的事情,忽然又吐出血来,心口疼的像是裂开了。
他一把推开了苏千云,浑身是血地想站起来,却是站不起来。
明海长老都被这场景给吓到了,谁家结个契就成这样了啊?!
他赶紧上前。
苏钰却站在一边没动,一直盯着玉离手边的那断裂了的簪子。
刚刚簪子断裂的一瞬间,他的脑袋里嗡的一下。
……
嫚尧正和幽寂挨着坐在芦苇荡旁边,仰头看着星星。
今日稍作休整,等明日过后,再是认真进行高强度地修炼,这会儿她心情极好。
“你以前在无尽海域的时候,每天都做什么?小白说,有许多女妖想进你的洞府里,都会被你打出去,是真的吗?”
幽寂不知道白晏还与嫚尧说过这些,不由眉头挑了一下,看向白晏。
白晏是狼,听觉灵敏,刚才嫚尧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一下子心虚的要命,拉着万归就跑远了一些。
等白晏走后,幽寂才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是真的。”
嫚尧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怎么一点都不解风情?”
幽寂偏过脸朝她看了一眼,没说话。
嫚尧又要开口多了解一下无尽海域的事情时,只觉得有一道光迅速地朝着她的额心而来,并入了她体内。
脑袋里便有嗡的一声响,像是一只遮着的一块黑布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
嫚尧整个身体都绷直了。
她背后的幽寂发觉出她不对劲,一下直起身子,回身看她,“怎么了?”
第52章 (这章别跳,重要!
嫚尧没有回答。
幽寂回头看她时,她是闭上眼睛的,天色很暗,月光莹润地洒下来,也只能看到她此刻柔和平静的神情。
他刚才察觉到了一抹神魂的气息,只是并未过多在意,从心底里便没有生出多少警惕来。
因为这抹神魂的气息对他来说,有些熟悉,至少是无害的,没有敌意的,柔和的。
“尧尧?”但见嫚尧这样,幽寂一双剑眉拧紧了,长睫垂着,显然十分忧心。
嫚尧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睁开眼时,眼前本来都是黑的,可她眨了一下眼,身边的黑色幕景一下子像是有人将之击碎了一般,又像是有人揭开了这个秘密,撩起了那块黑布。
天色一下子亮了起来,亮得嫚尧有些不太习惯。
她扬起头看天,看到一排仙鹤从头顶飞跃而过,冲破云层时,便带起了长长的一条云烟线,碎光就从那些多层中洒落下来,泛着金光,照得人整个都温暖起来。
“小朱雀,你怎么了?你不喜欢你的毛吗?赤红赤红的,泛着金光,我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哪只鸟的毛比你的毛还好看,为什么要自己拔掉?”
那道声音出现得很突然,就像是在耳边忽然炸开的一样,随性又纵容,轻柔得像是天边的一朵云。
还有些……有些耳熟。
嫚尧转过脸去找那一处声音传来的地方,但眼前总拢着一些烟雾,挡去了她多半的视线。
她只能看到不远处的地方,大约是一个露天的温泉池,温泉池边坐着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女子。
那女子身段玲珑,浅紫的长裙上仿佛鎏着金沙碎光,她的手轻轻一动,便有斑驳的光意从她身上泄露出来,把周围都照得明媚了几分。
她手里拢着一些金色的,或者红色的东西,从地上一捧一捧地捧起来,语气十分惋惜,“真的很好看,拔下来多疼啊,这池子,是灵泉,你好好泡着,翎羽自然会再长出来,以后便不要拔掉了。”
温泉池里仿佛泡着一个人,只露出个脑袋,黑色的墨发散开在泉水上,又有云雾挡着,看不清他的样貌。
就听到一声沙哑的,不确定的,明明是阴冷却又听出一分怯意的声音,缓缓地,一字一字地问道,
“你不要么?”
那女子听了,捧着手心里的翎羽,动作顿了顿,“你是送给我的?”
温泉里的男人没有回答,沉默着。
不过这沉默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嫚尧便听到前方传过来的那道轻轻的声音,“这些我很喜欢,是我收过最好的礼物,没有什么比得上这些了,不过,以后不要再拔下来了。”
那道男声有些迟疑,但阴冷的嗓音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极纯粹的火灵元。”
那女子忽然沉默了下来。
嫚尧心里像是挠痒痒似的,很想知道怎么了,为什么她不说话了,她朝前走了几步,试图拨开那些云雾,但是云雾好像一直就在那里不散开。
然后她又听到了那女子的声音,此刻她的嗓音里没多少笑意,显得有些脾气不好,“凤族那些人,就是这么每天拔你的毛的?”
男子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又说道,“没有翎羽,没有强悍火灵元,凤烛苍想要我的翎羽长到他身上,我身上,翎羽最好。”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想送给她最好的东西,所以自己拔了自己的毛,也早已习惯这种疼痛。
“哎,小朱雀为什么想送给我翎羽?”
“你把我抱出来的。”
在后面,嫚尧便听不到了,只听到了一阵阵流水的声音,像是戏水,又像是在轻柔地拨弄。
她睁大了眼睛去剥云雾,云雾却越来越浓了,直到面前的场景什么都看不见。
嫚尧心里空落落的,有些茫然,又有什么要破壳而出,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那女子是谁,男子又是谁?
翎羽……朱雀……
嫚尧心里咯噔一下,是……幽寂吗?
可幽寂的真身是什么?是朱雀吗?
此时,她面前的场景又一变,出现了一个长长的白玉台阶,台阶直通云层之中,并不能一眼望到最后。
嫚尧再看周围,什么都没有了,刚才的温泉池也没有了,花园亭榭也没有了,她立刻抬腿走上了台阶。
台阶很长,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云雾后面坐着的两个人。
一个白色的长袍,一个穿着浅青色的长裙,站在那儿,即便看不清容颜,也像是一幅唬。。
他们手里拿着什么,一个在吃,一个沉默着。
“等再过一段时日,我哥哥便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他,他那儿有一朵花,你肯定会喜欢,到时候,你就搬到他哪里去住,把身体养好,再听我哥哥唠叨唠叨,对你有益。”
还是那个女子的声音,爽朗又惬意,坐在台阶上犹如坐在芦苇荡里垂着清风,喝着酒一般,舒畅又随性。
男子沉默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等女子将盘子里的糕点吃完了,他才阴沉着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我不想去。”
“那儿对你好,你经脉尽毁,好好养着,便能恢复,你本该是荧惑天君的,只是如今……总之在我哥哥那养个几万年的就行。”
“我不想去。”
“小朱雀你怎么这么犟啊,我哥哥人很好……那里也很热闹……我是说,他那里很宽广,任你翱翔,而且,我哥哥那里的人虽然奇形怪状的都有,但是人都还不错的。”
“我不想去。”
男子每一次开口都很肯定,不给多余的字,就是那四个字——我不想去。
这可把女子愁坏了,她手撑着下巴,苦恼地偏头看他,“那你说说,你想去哪里?”
嫚尧睁大了眼睛,看见那声音阴沉,应当是极酷的男人快速地瞥了女子一眼,又收回目光,语气虽然很沉着,可到底是有些发抖的,“我不想走。”
与之前的那一句话只差了一个字——我不想走…
轻轻的,很是害怕被抛弃一样。
嫚尧听着,忽然鼻子就一酸,也不知怎么的,眼睛就也跟着酸了,金豆子就和不要钱似地往下掉。
她往上想继续爬,可是那白玉台阶忽然就从云层里消失了。
嫚尧低头一看,下面就一下空了,她整个人也往下坠落,当时一颗心好像还留在上面,没下来,情绪也都跟着留在了上面。
落地时候,她没觉得疼,周围的场景也在她坠落的时候飞速地变化,直到变成了一处残桓断壁。
不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一片狼藉,像是刚才有人在这里激烈地交战过一样。
‘嗒——嗒——嗒——’
像是什么水流滴下的声音。
嫚尧从地上爬起来往声音
来源处看过去,远远地,看到有人从云雾里走来,白色的长袍都被血染红了一半,滴答滴答往下滴落的不是水,是血。
是个男人,他怀里抱着一个女子,身上也染了一些血,就是不知道是她的还是男子的。
嫚尧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还是之前那两个画面里的两个人。
她发现自己再怎么朝前走,距离总还是差一步,就像是有什么还没破除一样。
靠不近了,那就安安心心听他们说了什么。
“你别哭。”是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没有从前那样阴沉了,轻轻的,有些别扭,也很柔和。
“没有。”女子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了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
男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是小声说道,“他不值得。”
“哎,我真的没为他哭,我就不能是自己疼哭的吗?”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抱紧了他的脖子。
“那我回去给你揉一揉。”男子小声说道,有些不好意思。
“你受伤了,也流血了,是不是也疼?是不是也要我给你揉揉?”她的声音带着鼻音,从他怀里钻出来时,却是带着笑意的,并没有多委屈或者难过的样子。
男子步子踉跄了一下,但更加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低着头,墨色的长发垂下来一些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他小声说道,有些磕磕绊绊的,别扭又不自然,但要还是要的,“好……好的。”
接着他们又说了些什么话,但女子的声音有些轻,又在他怀里被抱着,声音本来就是被闷着的,这下听着就更小了,听不清楚。
嫚尧看着他们走远了,然后在她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
他们到底是谁?
她始终没有看清楚两人的样子,犹豫地猜测,若是小朱雀指的是幽寂的话,那那个女子呢?
嫚尧又想起之前心魔里看到的那一幕幕,不由心跳加快了一些。
是她吗?
是她吗?
嫚尧有些迷茫,越来越迷茫了,她不是穿书么?书里有这样的剧情么?为什么她都不记得了?
如果是她,她究竟是谁?
如果不是她,又如果那男子是幽寂的话,那幽寂抱着的人是谁,为什么她会看到?
她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这一幕幕显然不是
心魔,显然不是什么痛苦的回忆,更像是一些被珍藏起来的美好的回忆。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嫚尧还想看到更多,更希望接下来能看清楚两人的脸,也更想看清楚后来这两个人怎么样了。
但是云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弄,画面便被遮蔽住了,越来越不清楚,嫚尧想拼命挥开,让自己看得更多一些,可是看不见了。
“尧尧,尧尧?”
幽寂轻轻晃了晃嫚尧,皱紧了眉头。
嫚尧是听到了幽寂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睛的,一睁开眼,她便看到天光亮了,没有黑夜了。
星星和月亮都悄悄地躲在了朝霞后面,此刻只有温暖热烈的光。
她慢慢地收回视线,落到幽寂的脸上。
清晨柔和的光晕下,他的脸越发的好看,就怎么看都好看,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好看。
嫚尧缓了缓,才从刚才看到的场景里回过神来,她直起腰,坐了起来的,发现自己是在幽寂的怀里,她一动,幽寂也坐直了身体。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以至于嫚尧坐起来的一瞬间,一下撞到了幽寂下巴。
她也顾不上揉,只抬眼看他,有些着急地抓住他的手臂,“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幽寂也怔了一下,没想到嫚尧昏迷了一晚上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的真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