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右手便伸手挡在了她的后颈,不让她动弹,左手更是滑到了腰间,紧接着,便贴到了她唇上轻吮。
那沓轻薄的宣纸悄无声息地散落一地。
卫长遥惊异得睁大了眼睛,心中宛如一道惊雷闪过。
混蛋!!!
惊讶与惧怕同时浮上心头,其中更是夹杂着铺天盖地的羞恼与气愤,她死命地挣扎着。
伸手拍打他的胸膛,用脚踢他……
可后颈还有腰间的手掌却丝毫未动,甚至压得更紧。
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涌入鼻腔,进入胸膛,赶走了里面为数不多的空气。
眼前一片乌黑,鼻尖的沉香味浓郁到呼吸不畅,熏得耳尖通红。
她急得眼中泪花闪现,却见那混蛋闭着眼睛,光洁挺直的鼻梁晃在眼前,气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手底下更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动作间身后发丝顺着微风飘散开,裙摆晃了又晃。
他却稳稳地站在面前,非但没有半分退却,反而得寸进尺地咬了咬,甚至再度轻轻吮吸。
卫长遥皱紧了眉头,唇瓣也因为充血而渐渐发麻。
陌生的感觉令她不安,可她却无能为力。
通红的眼中含着的泪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不再反抗,静静站在那儿任他欺辱。
良久后,那人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卫长遥想也没想地便朝他扬起手掌。
“啪!”
他刚刚放开,腰身还弯着,便被她一巴掌甩到一旁。
他墨色瞳仁迷濛一片,唇上还沾着水光,此时殷红一片,更是显得色气,卫长遥气得浑身发抖:“你简直无耻!”
“殿下知道怕了?”他缓缓站直,走到原来的位置,眸中却无一丝喜悦,冷着声音说:“殿下可知那李言之若想对你这样,你又能逃得了?”
“他好男风,可也得传宗接代,他若强求,殿下你又怎能躲得过?”
传宗接代?李言之是个女的,她要与她怎么传宗接代!?
无耻无耻无耻!
卫长遥气势汹汹地盯着他,这人简直混蛋,之前心中的感激还有感动不如全部喂了狗。
之前他就偷亲自己,现在更是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如此随意地欺辱她。
亏自己之前还觉得那么坚决的拒绝他会不会打击到他。现在想想,当时她对他就应该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骗子……
整日装着这样一副冷静淡漠模样骗人。其实与其他人没有丝毫分别,甚至比他们更能装。
她眼角飞上一抹斜红,唇瓣湿润,眸子水汪汪的一片,定定看着眼前之人,手掌都微微颤抖。
冷静过几息,这些咒骂的话堪堪停在喉头,最后在触及他眼神的时候渐渐消散。
都已经决定不再理会他,那也不必再生多余的气了。
如此想着,她敛了敛眸子,转移了视线,语气毫不在意:“圣旨已下,说什么都晚了。”
话说到一半,她再度转过来视线,道:“更何况,我为何要信你的话?”说完不等崔爻反应,她便直直离开。
出了门,外边的折枝见她神情恍惚,担忧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她给截住:“我无事,只是有些累着了。”
折枝见她不愿多说,沉默上前几步,将她搀扶着走远。
……
崔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闭了闭眼。鼻息之间还存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唇边香软触感依稀可以感受得到,心脏更是跳得飞快。
不过,又更是惹恼了她。
可李言之那样的人,她绝不能嫁。
思及,他没再停留,紧接着卫长遥离去的脚步走出了画舫,往大佛寺而去。
他要去找李言之。
官员回京述职,一律安顿与庙宇之中,李言之随父回京述职,亦是跟着他父亲下榻在了大佛寺中。
崔爻一路上未作停留,很快便出了城到了大佛寺,经由小沙弥指引找到了李言之。
李言之跪坐于客房中,见到崔爻时明显地停顿了一瞬。
他显然对他是有些印象的,见他时张大了丹凤眼,随即又垂下眸子冷了面色。
崔爻走到他面前,嘴角提起:“李二公子不愿见我?”
见他如此一番做派气度,不由得眸光冷冽,想起了与他极为相似的卫长遥,当下便更加不耐:“你是……”
崔爻:“崔爻。”
他刚刚还和那位三公主在一起,眼下却跟来找自己。
到底有什么目的?
思及,李言之沉默一瞬,冷着眉眼:“崔大人?崔大人与崇徽公主好似不如传言中那样。”
崔爻眸子沉沉,并未答话,只是自顾自说道:“寂空、霍羽、林骦?”
简简单单几个字落在李言之耳边却如同一道闷雷,她急急自地上坐起,双眸紧紧盯着崔爻,手掌紧握住衣袖,沉默良久后才道:“崔大人是什么意思?”
崔爻眸光微闪:“你说……陛下若是知晓了你的秘密会如何?”
“你,你们李家还能存在么?”
看着李言之渐渐白下去的面色,继续道:“欺君之罪,李氏一族担得起?”
李言之闻言呼吸一滞,眼珠转了几转,猛地响起卫长遥在她耳边轻飘飘倒出的一句话。
【你不也是女子……】
她面色微变,眼神冷厉:“你告知三公主的?”
崔爻面上毫无波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言之心下一空,她自小被当作男子养大,家中仅有父亲母亲还有兄长知道这件事,若是被陛下知晓了,李家定然不保。
此前她怀疑三公主为何会知晓,可眼下倒是水落石出了。
显而易见,崔爻先查出来她是女子,再告知给三公主。
“你想如何?”李言之抿了抿唇,谨慎地看着神色轻松的崔爻,试探道:“你既然来找我,便说明还是有转机不是么?”
“你的要求是什么?”李言之只是想了一瞬便开口,随即便静静等着崔爻的回答。
崔爻沉默地看着李言之,几秒后开口:“同殿下退婚。”
李言之当即变了脸色,看了崔爻半晌才讥讽道:“呵,崔大人倒是有意思,您与三公主到底是有何仇何怨?”
“半年前亲自退婚,现今又要我退婚?难不成,你是想要三公主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不成?”
今早三公主神态之中可没有一点不愿意的意思,甚至知晓她是女子也未表现得有何不同。
可这与三公主一方的崔爻却从中作梗,到底是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李言之父母没告诉她永和帝知道她是你女儿身的事~下一章会讲的,怕你们觉得我有问题,就先剧透一下。
第98章 、
可看方才两人在画舫上的眼神动作,却不像是有过节的样子。
这么想着,李言之支起的腿微微放了下去,眼珠转了转,想到了一种可能,心下稍稍诧异。
崔爻这个样子明明就是林骦去找空寂,威胁他远离自己时候的神态语气。
不过,崔爻好歹是有手段有心思的人,手段自然比林骦的成熟得多。
李言之看着崔爻,心中却更是觉得有意思。原来传闻中淡漠狠厉的崔大人为情所困竟是这样一番模样。
可好奇是一回事,要她主动退婚却又是另一件事。
她自然不想李家欺君之罪被告发,可抗旨这件事她亦是不想做,沉吟许久,她才缓和声音,抬眸看着崔爻商量道:“崔大人看这样可不可行。”
“我娶了公主,但绝不耽搁你与她的事情。”
“你亦清楚我是女子,我也不会对她如何,等到时间久了,我再与她和离,你看这样可行?”
李言之说完自己的计划之后李言之便直直跪坐于小几前,聚精会神地等着崔爻回答。
她双手放在膝头,目光直视崔爻,心中亦是自信崔爻会答应自己的这个提议。
毕竟,这对两人都有利。
却见对面站的青年双眸微睁,面上一片怔愣之色。
崔爻知晓李言之不会那么快答应,总得权衡一番再同他讨价还价,因而打算仔细听听他的托辞,可没想到他口中说的竟然会是这种话。
指尖动了几动,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你是女子。”
李言之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咯登一声,随即有些反应过来,犹豫着问:“你不知晓!?”
李言之看着面色怔愣的崔爻眉头紧锁,心中满是无可奈何。
今日只是倒是自己不打自招了,可三公主又是怎么知晓的?
思及,她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到崔爻身上。
房门‘吱呀’一声被院里的风悄悄吹开,可屋内两人却都没有理会。
崔爻沉着眸子,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身上一直紧绷的肌肉渐渐松懈下来,连敛着的眉都舒展开来,气息悠长。
心中的一块巨石倏地落地,几日以来积攒着的疲惫一扫而光,连带看着李言之,都没了那种除之而后快地急迫感觉。
“时候不早了,告辞。”没有理会对方的疑问,他径直便走了出去。
李言之目送崔爻离开,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眼中,他才闭了闭眼,脊背微塌。
果然是在浮浮沉沉的京城,这一个一个的都不简单。
一个刚见面就面不改色地同自己演戏,转眼便揭了自己的老底。
另一个打头便捏住了自己的七寸,而他自己云里雾里地竟也被绕了进去。
沉了沉眸子,她有些气闷地想着自己可能与京城犯克。
气闷过后,又是一阵后怕。
她今日在画舫上还故意激怒三公主呢,也不知会不会被记恨上。
李父回到大佛寺,还未休整,李言之便迎了上去,垂着眸子,道:“父亲,言之有一事想同您商议。”
李父停滞一瞬,随后嘴角的胡子才动了动:“同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房中,对立而站。
站定后,李言之才将发生的事情讲出来。
李父听完抚了抚胡须,沉吟一会后才将永和帝知晓李言之女扮男装的事情讲出。
李言之沉默良久,等到接受这个答案之后才继续问:“那我还是要娶三公主吗?”
“我不想……”
李父只需稍稍抬眼便知晓李言之的未尽之言,没等她再张口,他便摆手制止:“言之,为父知晓你的意思,可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如今只能按着陛下的旨意行事。”
看着李言之紧锁的眉头,他叹了一口气:“陛下今日已同父亲讲清楚了,赐婚只是个幌子,等过一段时间他便为收回成命,为父答应你,等这段时间过去,便给你恢复身份。”
说罢,抬起手掌轻触李言之的头顶。
李言之闻言垂了眸子,闷声道:“那李氏该如何?哥哥他……”
李父闻言瞬间便爽朗大笑起来,看着李言之问道:“你不是最恨你哥哥,最恨李氏?”
李言之低下头,手指紧紧扣住手心,沉默不语。
……
卫长遥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折枝见状也不敢多言。
回到寝殿后,卫长遥便将折枝给支下去,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
她坐在榻上,双眸毫无焦距地盯着一块一地方发呆,寒凉的冷意自头顶倾泻下来,脖颈处微微发僵。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微微回神,起身走到了梳妆台。
默默将自己的首饰盒寻着,将那枚发钗寻出来,拿在指尖把玩。
青金石上光华闪闪,她却只是撇过一眼就将其搁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毫不在意是否磕坏了。
这与几月前的情景大相迳庭。彼时她因为发钗掉在地上而心中痛惜,可现在却毫不在乎。
她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看清崔爻的本来面目。
强势、忍耐,直截了当,还会伪装。
那人以前不知道装了多少,竟然让她有一种对方是小羊羔一样的错觉,以为他和善、不善交际、甚至有些温顺。
可现实却全然相反。
他都是装的,装成受伤的,温顺的模样,让她不断放下戒心,可一旦如今日这般,她自己连还手的能力都丝毫没有。
这样的一个骗子,她却没有丝毫防备,同他走得越来越近。
瞥了撇镜中的自己,心中更是徒生几分闷气,不但气崔爻,更是气自己。
明明已经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可为何还会那样轻易被迷惑。不但不知道离他远一些,还一步一步地靠近,如今却将自己陷入这般境地。
如若是真的又恶意的人这样伪装,她怕是早已经死过更多回了。
视线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那只发钗身上,她皱起了眉。
他的东西,她才不想要呢。眸中闪过一抹坚定,旋即起身拿起发钗走到门外。
折枝守在那儿,见她突然出来便立即询问:“殿下有何事要吩咐?”
卫长遥沉默一瞬,将手中的东西抬了抬,对着折枝道:“你亲自将这发钗送还给崔大人。”
折枝闻言面上显出几分为难,道:“回殿下,眼下奴婢还不能出宫,奴婢要出宫,得等几日后同御膳房负责采买的公公一起出去才行。”
卫长遥没为难她,敛了长睫,冷淡道:“我不想看见它。”
折枝眸光微动,随即伸出双手接过发簪,低头恭敬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过几日便将物件送还道崔大人手中。”
卫长遥抿了抿唇,转身便又回了寝殿。
过后的五六日里,她也一直未再问过折枝,似乎早已经将发钗的事抛在了脑后。
而折枝也并未将那件事给忘记,只是眼见着便到了盛夏时节,要过约莫二十日宫中的采买之人才会出去,她也只得等上十几日。
殿下说让她亲手交还,她断不敢交由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