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阿周那道,“我有维摩那。”
那一艘印度神话史诗中几乎在天空和海洋中无所不能的白色神舟维摩那静静地停泊在天台边缘,等待着我们踏上它的甲板。除我和阿周那之外,这里的其他人都没坐过这种充满了玄幻色彩的奇怪飞行器,安吾甚至下意识地问:“它和白鲸是同一类东西吗?”
印度酗儿阿周那:“白鲸是什么?”
现在显然不是给阿周那科普菲茨杰拉德当初都对横滨造了什么孽的好时机,我们一个接一个地站上天台边缘稍高出一截的护栏,森鸥外干脆一手一个把我和爱丽丝都抱了起来,身手矫健地跨过护栏直接稳稳地落在维摩那的甲板上。
在短暂的失重后我松开森鸥外的外套,心有余悸地帮他把白大褂上被我揪出来的褶子拍平:“咱们这是要飞上天去打老盖吗?万一掉下来咋办?”
系统说:【怕什么,上次你自由落体不也没出事吗?】我这才想起来上次为了躲避变成巨龙的涩泽龙彦,我直接在系统的撺掇下从维摩那上纵身一跃。虽说最后是芥川用“罗生门”把我接住了,但中途我确实感觉到自己好像飞起来了一样,并没有遵循自由落体的规律以超快的速度把芥川也一起拍成饼饼。
“上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问这个总是暗戳戳搞事情的ai。
系统:【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你飞,飞……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姐姐,串味了!
阿周那最后跳上维摩那之后,白色的神舟就像是电梯一样,原地垂直向着盖提亚的固有结界起飞。我牢牢抓住飞船边缘,大风自下而上吹得我们都不太能睁开眼。在眼睑下勉强留出的一线视野范围中,我看着那一团原本只有硬币大小的固有结界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最后,维摩那与固有结界完全处于同一水平面上了。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固有结界依旧被隐藏得很好。如果没有阿周那将它包裹起来的魔力薄膜,现在它还是和天空完美融为一体的一团实体空气。面对着这样一个宛如紧闭蚌壳大海贝的固有结界,尾崎红叶叫出了她的替身——啊,不是,是她的异能力
[异能力·金色夜叉]!
金色的人形和服罗刹女手持太刀笔直冲向浅蓝色的结界,一丝不苟地遵循尾崎红叶的指示,高举起令人胆寒的长刃,使出了最大的力量重重向下劈砍
“锵!!!”
金色夜叉被反作用力震得向后退去三四米,而它的攻击毫无效果。
尾崎红叶脸上再无那种礼貌性的浅笑,她神色凝重,命令道:“继续攻击。”
金色夜叉勤勤恳恳地继续“铛铛锵锵”地砍结界。其实此情此景我应该严肃点的,但是看着它像是山里砍樵的刘海一样挥刀,我没忍住悄悄地哼哼了两句:“大刀,向——”
系统接:【老盖滴头上砍去!】
我竖起大拇指:“你懂我。”
结果在金色夜叉不得已地归刀入鞘时就很明显了,异能力的攻击不起作用。这也许就是盖提亚的依仗之一——就算我们找到了他的大本营,凭我们现在的能力,也做不到破开结界。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这里。”
在浅蓝色的要塞上,一向神出鬼没的盖提亚像是越共一样从那层魔力薄膜中滑稽地弹出了半颗脑袋。我抓起阿周那身边总是飘来飘去的一颗粉红色光球球,把它当铅球一样用力向着盖提亚丢过去
“咚!”
“打中了!”爱丽丝高兴地原地跳起来。
被我十分正中脑瓜子的盖提亚也没生气,他看着粉红光球球晕乎乎地飞回阿周那身边,语气平板地对我们说:“就算知道我所构建的固有结界的方位,你们也不可能毁它分毫。这是我动用了一个圣杯的魔力建造的极光要塞,光外面用于隐匿和防卫的魔力就足以扭曲一个特异点。你们刚才的攻击简直像是蚂蚁给大象挠痒痒。”
我说:“所以你打算当王八,头往壳里一缩,老子就不挪窝?”
盖提亚:“虽然比喻很粗俗,但也很贴切。藤丸立香,不愧是你。”
……我咋被他夸得心头冒火呢?!
“回去吧,距离约定的‘桥’开启之日还有6天,我不打算提前行动。”盖提亚缓缓地真像个王八一样把头又缩了回去。
我大声向着极光要塞问:“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六天后?难不成你找大仙儿算过了,大仙儿说那天是黄道吉日,宜王八出行?”
盖提亚的声音闷闷地从固有结界里传来:“尊重一点,我不是王八,我是人王。”
“就你还人王呢?大哥你可不可以尊重一下我们从左至右的阅读习惯,你怕不是把‘王八’看成“人王”了吧,毕竟‘人’和‘八’的区别也就在中间那一小段空上。”我使倦身解数企图激怒他,“你不出来吗?不出来吗?兄弟你真的想做王八?”
一双手从我身边伸出来,捂住了爱丽丝的耳朵。
“立香,不要‘王八王八’地带坏孩子。”森鸥外说。
我:……啊,果咩。
固有结界再没有动静了,任凭我怎么喊,盖提亚都不再出声。
都已经找到他家门口了,难道要就此止步、功亏一篑吗?
“master。”
是阿周那在叫我。
一向安静的黑肤青年不知何时站到了维摩那飞船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往百米高空之下坠落。我的心漏跳一拍,眉毛立刻拧了起来:“你上去干什么?”
“我可以试试。”他用惯常清清冷冷、似乎并不带有感情的声音慢慢说,“我的宝具[裁定归灭的回剑]也许能够把它劈开。”
又来了一个我听不懂的名词。
【裁定归灭的回剑……这可是目标为消灭一切恶、终结来到末法时代的世界的究极对界宝具。】系统在沉默了一嗅儿之后,少见地劝我,【这样的宝具所需要的的魔力,虽然以阿周那alter的灵基为媒介可以释放,但是作为供给他魔力的御主,你恐怕就算花光了三划令咒也难以为继。】“你有把握吗?”我抬起头,同黑肤青年那双幽深却澄澈的黑眸直直对视。
他幅度很小地向两旁抿开唇角,露出了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笑。
“交给我吧,master。”
【你可能会提供不了他所需要的魔力。】系统警告我,【一旦魔力透支,到时候可不会像fsn游戏里那样给你一个补魔的选项——不要问我补魔是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透支之后,阿周那alter会消失。】……他会消失?
还未等我阻拦,以阿周那为中心,夜幕飞快地降临了。
包裹着天空要塞的浅蓝色魔力缓缓膨胀、成形,由方才贴合的方形变为了宛若地球的一个浅蓝色球体。而往常漂浮在阿周那周围,被他随手拿来给我做小夜灯的光球球们此刻像是环绕着地球的月与星,像是恒常却又永动的天体,以平缓的均速在各自的轨道上滑动起来
“灭亡与创生互为表里,本为一体。”
将自己的心象风景投映于宝具,阿周那所带来的并非夜幕,而是宇宙星河。
“万物流转,死而复生,而人世不需要汝等邪恶之物——”
飘摇着非人龙尾的史诗英雄旋荡在属于他的宇宙间,面对已经被认定为轮回至最后一个由伽的天空要塞,继承了所有神性的人类守护者降下了审判。
[maha pralaya!]
那一刻,阿周那的眼中似乎被抽去了所有情感。他像是被供奉于庙堂神龛中的塑像,只是履行着神的裁决——他是为了抵达[没有恶的世界]而机械地重复轮回的神性复合装置,在他微微向下俯视着天空要塞的黑色瞳眸里,被斩下的是理应被消灭的恶,仅此而已。
那把曾经为我照出银刃上面容的短剑即是裁决之剑。阿周那仅仅是微微向下一压手掌,它便向着要塞斩下——甚至都没有发出方才金色夜叉使尽全力后被弹开的金属铮然之声,就如同切了一块蛋糕。
在万物俱寂的那一秒过后,包裹着要塞的浅蓝色圆球裂为两半。从号称“金刚不坏”的固有结界内,传来了盖提亚疼痛而响亮的怒号
此即为——裁定归灭之回剑!
明明只是短暂的,加上开头字幕可能都只有15秒的宝具,在我眼中却无比漫长。阿周那脸上任何的一点细微表情在我眼中都放大,放缓。在我无声的祈祷中,降下了裁定之剑的英雄将他的眼眸终于转向了载着渺小人类的这艘维摩那。
同他对上眼神的那一瞬间,阿周那轻轻地弯了一下眼睛。
“如何?我是不是做得很好呢,master。”
如果可以,如果我真的拥有系统所说的那样一双翅膀……
我对着被金色光点包围的青年绽开了一个尤为灿烂的笑容。
“你做得很好哦,真是帮大忙了。谢谢你,阿周那!”
阿周那的胳臂缓缓垂落下来。在渐渐消退的星河中,他像是卸下了包袱,喃喃道:“啊……如果能够帮到你……那代表着我的存在也是拥有意义的吧。”
“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也谢谢你,master。”
如果我,真的拥有系统所说的那样一双翅膀……
我一定会飞到他的面前,摸摸他的脑袋,就像是每一次他用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看着我对其他毛茸茸所做的那样。
我展开双臂,拥抱了在褪去了夜色、重又碧蓝的天空中如同萤火般消散的金色灵基颗粒,这是那个黑猫一样的、曾经不懂何为人类情感的从者,阿周那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痕迹。
“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白白消失的。”
我摊开手掌,那最后一点灵基粒子在我手中留下的,是一柄失去了神力效用,却依旧可以映照出我面容的银色短剑。
为你在横滨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吧,盖提亚。
第50章
“神明的白色飞舟”维摩那在主人的消失后也趋近于崩溃。
脚下就是百米高空, 森鸥外和红叶一边一个拉住他们的异能力,试图借力跳上虽然已经裂成了两半,但好歹还在飘浮的极光要塞。
【你快要掉下去了哦。】系统提醒,【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怎么做?
我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颗勃勃跳动的心像是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在冷静思索分析现状, 考虑应该怎么逃离即将消失的维摩那然后击溃盖提亚;另一半则被超出常理的悲伤淹没, 就好像……
就好像这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令人心痛的金色颗粒飘散在空中,就好像这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我身边的人消失。
更令我连呼吸都困难起来的是, 他也是为了给我开辟前进的道路而牺牲的。
“我明白了。”我低声说,说给系统, 也说给自己听, “我终于明白,之前看到花京院他们在动画中死去的时候, 我究竟为什么会哭。”
【是吗?那是你为了什么呢?】系统轻轻问。
“我曾经,应该也拥有过那样的同伴。”
像是阿布德尔一样,为了帮我抵挡住必死的杀招,毫不犹豫地挺身拦在我身前的挚友。
像是花京院一样, 为了让我在死局中得到胜利的一线生机,用自己的性命将无法战胜的强敌拉下了凡间。
这应该也正是我莫名对空条承太郎拥有超出寻常好感的原因
“我想要像他一样,用自己的双拳,为自己, 为已经牺牲的人——讨回胜利和未来!”
【就以你的凡人之躯?】
“即使是以我的凡人之躯!”
被[裁定归灭的回剑]劈成两半的极光要塞中,盖提亚面色不虞地捂着右臂从裂缝中飞出。他张口, 似乎是对着我们说了些什么。或许是嘲讽, 或许是劝降, 又或许是其他什么烂七八糟的话——但是我一句都没听清。
我的鼓膜只听得到我自己血液奔流的响亮搏动声, 还有系统宛若魔鬼一般的蛊惑。
【不, 你其实可以获得帮助。】
【还记得那只在森林别墅里突然飞出的朱鹮吗?神鸟能借给你可以打败盖提亚的力量。】【只需要你同意,只需要你接受它和你的融合……那么,你立刻就能成为在这个世界再无敌手的,强大的神一样的存在。】【如何,藤丸立香,你愿意把自己交付给神鸟吗?】维摩那发出了最后崩溃前的断裂声。
“不是把我自己交给神鸟——我不会把自己交给任何人。”我举起短剑,“是神鸟借给我它的力量。”
我不需要成为神,我只是暂时需要神的帮助而已
即使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系统发出了清晰可闻的叹息声。
【不愧是你啊。】它说,【好,那就如你所愿吧。】在通彻云霄的鸟类清鸣声中,一只双翼染上夕阳般橙红的朱鹮奇迹一般地出现在了战场中央。就像是上次在森林别墅对战涩泽龙彦时那样,它化作了一道虚影直接冲入了我的身体
一瞬间,超出我承受能力的澎湃力量涌入了四肢百骸。这种恐怖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意识在强大无匹的力量前渺小到不值一提,同时属于人类心底最深处无法遏制的**让我想要操纵这样的伟力去摧毁任何我面前的东西。
赤红的双翼再一次从背后展开。我伸手拔下一根羽毛,托在手中轻轻吹了一口气。就像是风的使者神乐的羽毛一般,它飘飘荡荡地飞向即将从高空中坠落的森鸥外等人,然后变为了一片巨大的载人羽毛将他们稳稳地接住。
盖提亚就在我的正前方。
这样的场景曾经是出现过的。我的脑海中闪回了和此刻几乎一模一样的deja vu——deja vu是既视感的意思,当然读成逮虾户就行——同时,我也记得自己在上次这样满心愤怒直面盖提亚的时候,究竟做出了什么。
——我揍了他!!!
在身后羽毛上那几个人模糊不清的叫喊声中,我一振翅膀,高举被灌注了金色魔力的短剑笔直冲向金发的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