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男配(穿书)——酒初祀
时间:2021-01-22 08:52:53

  她方才听得那几家要紧的布庄被封,便有些乱了心神,情急之下,倒是忘了明日便是兴南商会一月一度的月集。
  兴南商会中有头有脸的行商之家,但凡家主未曾出外,无人敢不至,这还是当年周陶初建商会时定下的规矩。
  与其今夜挨家质问,不如明日在月集探个分明。
  陆远旧日不曾插手周家商事,也是才想起了这茬,他见周夫人面色松动,便知她改了主意。
  不由自主地给了谢瑜一个赞赏的眼神。
  几人又好声好气地劝了几句,才算是劝住了周夫人。
  眼见得好不容易劝住了阿娘,陆菀也跟着松了口气。
  方才是谢瑜一语惊醒梦中人,拦住了周夫人。
  又兼他与施窈皆是头一遭来兴南,还未安顿好落脚处,陆远便慇勤邀着他们住下。
  左右周府的宅院宽敞,不缺那几间客舍。
  跟在谢瑜身后,往后院走时,陆菀便忍不住多看了他的背影两眼。
  连商会的月集都知晓,看来他来时已经做足了功课,应是要在兴南动些干戈了。
  明日的月集,还有被囚的周延,也不知他会不会插手。
  月集的事情关系着阿娘,不可轻视,而周延曾救过她,如今眼见他落难,自己也不能见死不救……
  “阿菀?”
  前面的郎君停顿下来,转过了身,偏偏陆菀想着心事入神,没留心,便撞进了他温热的怀里,又被他扶起。
  “嗯?何事?”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眼见地上那两人的影子都融到了一处,施窈眸色微动,就知趣地带着不知所措的陆菱离开了。
  谢瑜连余光都不曾分给那两人,只扶住掌中纤细的腰肢,专注地与她对视。
  他温声道,“你不知那布庄的事?月集也不知晓吗?”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陆菀心下一怔,还是如实回答。
  “阿娘许是教过这些,只是我着实不好此道,便未曾记得。”
  便是有,这些记忆也太过零碎细微,起码她在原主的记忆中却是没察觉到的。
  她有些疑惑,“你为何忽然问起这些?”
  “随口问问罢了。”
  谢瑜弯了弯唇,眸色沉静,他一手提灯,另一只手自陆菀的手腕滑下,与她十指纠缠,带着她在周府的庭院中漫步。
  天边一弯新月如钩,园中蛐蛐声清亮,俱是衬得周遭更加静寂。
  这人闲庭信步的,简直像是在自家的庭院一般。
  陆菀却是被种得繁杂的花树林木绕得有些晕,加之天色亦是幽沉,她握紧了谢瑜的手,笑着问他。
  “郎君可还寻得出来路?”
  跟着的随从仆婢被他们打发走了,若是在自家后院迷了路,可真成了笑话。
  “如何会寻不出?”谢瑜嗓音含笑。
  他不急不缓地问道,“你可知五音是哪五音?”
  这陆菀还真知晓,她侧脸望着郎君,不知他怎会说起这些。
  “你说弦上五音?不外乎宫商角征羽。你常抚琴,不也是这五弦加之文武二弦么。”
  只是,这跟会不会在周府后院迷路有什么关系。
  “阿菀所说不错。瑶琴是伏羲氏所造,初时只五弦,外按宫商角征羽,内按金木水火土,是为五行。文王被囚,武王伐纣,才多了文武二弦。”
  谢瑜替她拂过一支斜生拦路的梅枝,声线干净不带一丝杂质。
  “你外祖父应当是请了熟谙连山卦法的高人布置的宅院,暗合宅经。宅有五音,姓有五声,周姓暗合宫音,故而造出了南高北低,园木竹箪之象。”
  怪不得,陆菀唇角抽搐了一下,原来谢瑜还懂这些。
  不过他既然知晓这些,看出院中的布置,那他们肯定不会迷路了。
  “郎君也信这些玄谈之事?”
  她暗自打量了谢瑜一回,以往也没发觉,他居然还能是个风水神棍。
  谢瑜提灯的手一顿,才不动声色道,“幼时见兄长雅好此道,便跟着他学了些,后来兄长离京,便抛了去。”
  那不就是谢琅,想到那位几欲成仙的郎君,陆菀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曾见过谢三郎君,他若是去道观中修行,倒更为合宜。”
  她侧脸去望谢瑜,见他面色淡淡,便止住了笑,心里冒出个想法。
  难不成谢瑜这两日的异样,是与谢琅有关?
  可是听阿窈所说的,谢琅应当是与他阿耶争执不合,又兼被派外放,才离得京。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刹那间,她想到了那位只闻名却从未见过的徐夫人,便是谢瑜生死垂危时,她也不曾出现在病榻前。
  陆菀掀了掀唇,又想到他昨日才拒绝了自己,忍不住有些丧气。
  一直到被送到安置的屋舍处,她还在想此事。
  似乎一来兴南,就忽然多了许多事,她垂下了长睫,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真是有些麻烦。
  “早些安置,商会之事定会有解法。”
  谢瑜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便要提着灯离去。
  却被小娘子出声叫住,“玉郎留步。”
  他从容地转身,便见她垂着头,有些羞赧地示意他将提灯的手臂抬起。
  虽是不明所以,谢瑜轻轻扬了眉,仍是照做。
  羊角灯摇摇晃晃间,温软的女郎就扑进了他怀里,有什么柔软香甜的触感擦过他的唇上。
  谢瑜垂眸,便见陆菀搂紧了他的腰身,仰着头望他,眸中仿若流淌着熠熠星河。br
  “万事万物都会有解法。”
  “所以,玉郎莫要太过忧虑了。”
  似是有些犹豫,但女郎顿了顿,还是悄悄地凑到他的耳畔,小声安抚着。
  “郎君还有我呢。”
  便是他与家人交恶,还有她呢。
  这是陆菀短时间内想到的最合适说辞。
  既不点明他的心事,又能表明自己的心意,她埋在谢瑜的怀里偷偷地弯起唇,觉得自己说的甚妙。
  谢瑜静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片刻后才低低应声,继而温柔有力地回抱了她。
  云破出月,银辉洒落中庭,扶疏葳蕤的花影皆是落在静静相拥的两人身上。
  阶上还有无声值守的婢女,虽然都低着头,他却也不好做出再亲密的举止。
  即使在那么一瞬,他很想将这主动招惹他的女郎深深勒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好叫她知晓,这般会撩拨他,日后可就莫想再离开了。
  夜色遮住了谢瑜眸中的深黯,他微哑道,“阿菀早些安置了。”
  陆菀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石阶,便有婢女恭敬地打起了竹帘。
  那娉婷的身影往帘后一转,便消失不见。
  自是不知道谢瑜又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去。
  唇上的触感仍在,他已经不想再去细究某些痕迹。
  譬如那竹蜻蜓,譬如数年前的某次花宴上,他无意间曾听见陆菀有些得意地与其他小娘子说兴南之事……
  若是细细寻思,其实并非无迹可寻。
  夜风托举,郎君一袭青衫翩然,他走在石板小径上,渐渐牵起了唇角的弧度,将那些都深埋忘却了去。
  便是他猜测为真,当真有事发的那一日,她被陆家弃之不顾,被众人排斥厌恶。
  他也大可造一间金屋将她藏起来。
  这其实也合了他的心意。
  想要她的念头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不知不觉间根深蒂固,亭亭如盖。
  此次回洛京,便该设法将这婚事早些完了。
  夜色如墨。
  石径边垂柳随风而动,提灯夜行的郎君清冷疏离,长身玉立,周身的好气度一看便是极有风骨,直如谪仙高士般。
  无人可窥见,他眸中蛰伏的,尽是袤延无边的黯沉与贪恋。
  便是青山云端上的仙人,若是生了凡尘贪念,也会沦入妖魔道中,执迷不悟。
  更何况,这世间本就只有凡人。
  穿城而过的玉带河潺潺流淌,河面波光粼粼,更显兴南郡夜间的静谧。
  可这一夜,当真是有许多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安枕。
  譬如那早早投靠了信王府大郎君周景的几位。
  钱隶便是其中的一位。
  他与周陶皆是兴南商会初建之人,只是周陶早逝,钱家如今也一年不如一年,他在商会中的威望也就渐渐削减。
  新兴的几家无不是盼望着早些把他拉下台,好顶了他的位置。
  偏生此时周景递来了橄榄枝。
  若是能协助信王府收了这商会,日后制定新规,得来好处,总是少不得分他一杯羹。
  钱隶自然是心动了。
  若他还是旧日家大业大的钱家话事人,自然不会同意。
  商人地位低贱,本就任人宰割,偏生出了一个不信命的周陶,又颇有胆识,走南闯北得了偌大家业后,就联合着兴南的行商一道创下这兴南商会。
  众人拧成了一条心,便是素日剥削无度的官员世家都不敢小觑他们。
  钱家自然也是得了诸多好处。
  且不说孝敬各方的钱少了,便是出门时也能挺直了腰杆。
  可如今钱家账面空虚,他得了这机会,又哪里顾得了别人的死活。
  他可不是周陶,仗义疏财目光深远,他不过是个贪财的商人,哪里有财便循着味儿去了,要什么脸皮。
  更何况,此回不过是周景藉机想吞了几家布庄,拿旧日会首的周家开个刀。
  瞧着周陶的女儿回了兴南也未曾找上门来,就知晓她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儿。
  早起时,钱隶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捋了捋胡须,故作镇定地去了商会的月集。
  在聚会的厅堂里四下打量着,果真还是一圈老熟人。
  难免就有些松懈,他与几位同样跟周景有了勾结的老友对了对眼色,便要吩咐人敲响开始的铜锣。
  “且慢!”
  女子的清喝声传来,钱隶的眼皮子猛跳,有了些不妙的预感,紧接着就见到从堂前屏风后转出来了两人。
  被搀扶的他自然认得,是周陶的独女。
  钱隶眼神微动,只因旁边搀扶她的小娘子当真是好颜色。
  可想到周夫人来此的目的,他便仓促收回了眼神,装作疑惑,褶皱老脸上笑开了花。
  “周家侄女何时回来的?怎地今日竟是来了这商会上。”
  周夫人以目示意,陆菀便将一纸卷轴丢到了黑漆螺钿的宴客长桌上。
  卷轴散开,商会规例初稿便如满纸烟云,周夫人似笑非笑道,“商会月集,如何能少得了我周家之人?”
 
 
第76章 吃醋
  周夫人此言一出, 偌大的厅堂都静寂了下来。
  老一辈的家主们大多都捋捋胡须,若有所思,年轻一辈则是交头接耳, 很有几分不服气。
  钱隶手一颤, 下意识地望向了另外几道投靠周景的身影,才定了定神,率先开了口。
  “周家侄女,周兄已然仙逝多年, 你也并不曾继续行商,怎地突然要参加商会的月集?”
  旁边同样投靠周景的蒋庆也站了出来,年纪大把还是一身花里胡哨, 白胖的圆脸露出些鄙夷。
  “钱兄说的极是。你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又不曾将周兄的家业发扬光大,有何脸面仗着周兄的余威来此撒野?”
  也有那等素日厌烦老一辈倚老卖老的,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七嘴八舌地小声嘀咕着,声量刚好可以让众人听见。
  “谁说女子便不能行商的, 更何况这可是周家唯一的血脉, 怎就不能来了……”
  陆菀扶着周夫人, 听到那人恶意满满之语, 眉心微蹙, 手下收紧了一瞬。
  怪道阿娘今早坚决不肯让阿耶一道来, 若是阿耶这个外姓人来了,只怕要说得更难听。
  眼见对面几人隐隐有些得意,周夫人含笑拍抚着陆菀的手,示意她去执起那卷轴。
  “阿菀,去, 将卷轴上商会规例第二条高声念出。”
  她唇边带着笑,语气却是意味深长的,暗藏了几分冷意。
  陆菀自然是从善如流。
  细白柔软的手指托起了紫檀木轴杆,女郎的嗓音也是柔柔的,显得越发娇弱可欺。
  但读出的内容却是掷地有声。
  “凡商会成员者,若遇所欺,当共助之。如有违者,逐出勿留,如有背约者,商会共诛之。”
  扬声读完规例,陆菀依旧回了周夫人身边搀扶着她。
  大约是太久没人郑重地提起这些初创商会时的盟誓,厅堂内又静了下来。
  共诛之当然不是夺人性命,而是商会众人一道围追堵截,绝了他家的买卖。
  没想到外祖父也是个狠人,陆菀心下感慨着。
  周夫人不急不缓道,“这商会规例可是每个入会之人必得熟记的。”
  她转身望向厅堂正中宽愈数丈的屏风,屏面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名姓,署名之人还都盖了私印。
  洒在素白的纱上,像极了点点红梅。
  “凡是入会之人,皆得在这屏风上署名按印,以示缔约。我可有说错?”
  蒋庆还没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有些不耐地开口。
  “那又如何?这些是我商会自家之事,与你何干?”
  他招呼着人,“快些把这无关人等都赶出去!莫要扰了商会的月集。”
  原本期待着能有什么热闹可看,也能掀起些波澜的人也都熄了火。
  就这?
  还以为周陶的独女都能什么作为,结果就只是念了商会的规例。
  还真以为现今的兴南商会还是周陶尚在之时?
  这规例啊,早就形同一张废纸了。
  有人心下轻哼,只是还没有扯破这张脸皮罢了。
  钱隶微微松气,他别开了眼,给蒋庆使眼色,让他唱起白脸,赶紧将几人都赶出去。
  可那被驱赶的母女两人俱是镇定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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