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昔身体不太好,属于正常人的边缘,而谈昔的妹妹就是一个标准的健康的活蹦乱跳的女孩。
小荷说:“姐姐,我很懂你的想法,你害怕年轻时的热情过去,害怕爱情消失,害怕什么都得不到,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原本的我理解不了这些想法,生了这场病我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我想的就是只争朝夕,每一份每一秒都用到值得爱的人身上去。”
小荷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一丝淡笑。
“你有没有想过,霍医生要的仅仅只是那个爱他的你呀,他爱的人是你,是那个让他心疼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桃桃没睡醒灌溉的五瓶营养液,湘湘灌溉的十瓶营养液,还有物理让我秃头灌溉的十三瓶营养液,物理岂止是让你秃头,我的脑门早就锃亮了,实不相瞒,高一物理我考过十五分(就当你们没听到不知不觉都超过十万字了,有点开心 ̄
第31章 、Chapter 31
“我如果爱你,绝不做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
电视机里明星在朗诵舒婷的《致橡树》。
反应了一种独立的人格观和爱情观,谈昔在高一时候学这篇课文的时候,就忍不住反复朗读,她太喜欢这首诗了。
温婉推门进来了:“昔昔,我回来了。”
今天温婉那边有个应酬,回来得有点晚了,谈昔为她热好饭菜端上来,摆到餐桌上,她手艺一般,温婉也不嫌弃,用她的话说“能填饱肚子就行”。
吃了没几口,温婉突然想起一事:“哎,昔昔,你知道我今天碰见谁了吗?”
谈昔一时也没在意:“谁啊?”
她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哪个老同学。
“我看见沈惠如还有荀以童了。”
“你怎么会认得她们啊?”
温婉白了她一眼:“昔昔你最近可越来越傻了啊,你当时给我看过照片。”
“她们在干什么?”说起来谈昔这边也很久没有她们的消息了。
“今天我们应酬完,有几个老板想去酒吧放松放松,我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没想到荀以童和沈惠如竟然在酒吧卖酒。”
谈昔:“你会不会看错了?沈惠如家庭条件很好的,她爸爸好像是公司大老板。”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有关系,连司考都没过,直接来知名律所上班。
温婉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看错的,伤害我们昔昔的人,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她又嘿嘿笑了笑,“要不是合作伙伴都在那儿,我就找这俩贱人寻仇去了。”
“你可千万别冲动。”谈昔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这家酒吧虽然还挺正式的,规格也不小,但是对于她俩来说,感觉还是奇奇怪怪的,这俩人一个是护士一个是律师,再落魄也不至于去卖酒吧。”温婉托着下巴分析着。
“你说你闲不闲,操她们的心干什么?”谈昔无所谓地说,“万一人家就是热爱这份工作呢,人家就喜欢在酒吧交朋友。”
“不可能不可能!”温婉立刻就反驳了,“她俩看起来一点都不情愿,倒更像是被生活所迫。”
谈昔抱起手臂:“温婉,我给你提个建议。”
“啥?”
“你改行当编剧去吧,或者写小说去,你说你天天这么能脑补,不写点东西简直都屈才了。”
温婉:“……”
这段对话看似这么随意地过去,但是第二天在律所谈昔还是悄悄跟周琳琳提起了此事。
“我感觉你闺蜜没说错,前几天我一个朋友也说看见她们了,我当时没怎么在意,也觉得不可能,但是联系你闺蜜的话,这事就没跑了。”
“我回头打听打听。”周琳琳说。
周琳琳说打听就打听,走在吃瓜群众第一线,下午刚上班就跑过来跟谈昔说:“昔昔,我跟你讲,荀以童被开除了,据说临水市所有的医院都不会用她了,据说是得罪了一个大佬。更劲爆的是,沈惠如家破产了,她爸那个小公司因为资金不到位,就倒闭了。”
谈昔愣住了:“那这公司得多小啊,这么容易就倒闭了。”
“不是因为公司小,是因为对方来头大。听说对方姓霍,反正人家就给我透露了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想去呗,实在不行你就求助霍医生。”
周琳琳冲她眨了眨眼睛,含义不言而喻。
这一下午谈昔忙着工作忍不住走神。
会是霍祈做的吗?
当时霍祈去救她,面色阴沉,恨不得要杀人。当时谈昔若不是拦着,估计韩鑫冬不死也得半残。
法律没能给他们处罚,毕竟犯罪结果没发生。但是依照霍祈的性子,他确实不会放过她们。
而且霍祈之前跟她说过,他不仅仅是医生,还做着很多投资,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智商高,又有背景。
他竟然会因为谈昔的这件事情而将合作的公司逼上绝路?
霍祈竟然是这样在意她的吗?
谈昔知道霍祈对她的喜欢,但是在她的认知里,她大概只是霍祈年少岁月里的意难平。
她难以想象,他对她的情竟然如此之深。
他竟然会为了她抽走了沈惠如父亲公司的投资,也因此,沈惠如失去了父亲的庇佑,她又没有一技之长,才会去酒吧卖酒。人被逼到绝路,不得不低下头谋生。
而荀以童也走投无路,便选择跟随沈惠如。
谈昔没再这个问题上继续想下去,更不会像周琳琳说的那样,去找霍祈问个明白。
假如得到肯定的答案,她该怎样回复?如果是否定的,她的内心又是否会闪过一丝失望?这种含糊不清的事情,还不如烂在肚子里。
她下午拿着材料去找陈勇,陈勇现在基本康复了,思维也清晰了,能够跟谈昔进行交流,因为这里面牵扯着很多的细节,谈昔得亲自跟陈勇去谈。
现在白天已经很热了,谈昔穿了件七分袖上衣,比较短,下身是白色直筒裤,穿了双四厘米高的米色高跟鞋。
谈昔到的时候,病房另外三个病人的家属也在那里,病房不大,就只有一条长凳,好几个家属都坐在那里,边上还剩了一个位置。
陈勇礼貌道:“谈律师,过去坐啊,先歇一歇。”
那个凳子很矮,谈昔坐下很不舒服,而且还要撑着才能起来,姿态也不好看。
她拒绝了,心想陈勇发生的交通事故比较简单,而且陈勇这人也好说话,想必谈不了几分钟就能说完。
她哪里想过,陈勇这人竟然是个话痨。
本来就谈个交通事故,他硬生生扯到干什么,买什么,连和摊主的对话都交待了。
“您不用说这么详细,咱们只说关键的就可以。”谈昔委婉地提醒他。
陈勇立刻说:“啊不好意思,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哪想到,没一会儿又跑偏了。
陈勇没看出她身体的不对劲,唾沫横飞,光顾着自己说,最终说了一个多小时,谈昔的腿也累得不行了。
陈勇最后说:“不好意思,谈律师,今天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没事,应该的。”谈昔莞尔。
她撑着最后的力气出了房门,全程陈勇也没看出她的异常。
主要是前段时间脚扭了,没怎么走路,现在的腿似乎又不太能撑了。她这个身体比较特殊,必须保持时刻的锻炼。
念大学时平时走得好好的,放个寒暑假就恢复原样。
所以她在家买了跑步机,每天坚持跑六千米,才勉强维持身体的续航能力。
谈昔坐在门口的长凳上,休息了好一会,本以为歇一会会更好,哪想到起来更不能走了,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她在这里歇着也不是办法。
到底还是坚持着走了。
“姑娘?”
身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扶了扶眼镜,叫住了她。
这个医生拄着拐杖,声音也透着沧桑,看起来得有八十岁的模样了,头发虽然花白一片,但是精神气很足。
谈昔也不知怎么回事,此时非常信任这个老医生,直接跟着他到了诊室。
“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就直说了。”
老医生声音有些颤抖:“我在后面观察你很久了,我看到你走路的姿态,还有你的脚踝比较粗大,上身短下身长,你应该是SEDL吧?”
SEDL,迟发型骨骺发育不良,X连锁隐性遗传性疾病,为先天性基因缺陷。
兴许是老医生过于和蔼,也兴许是谈昔这些天不停地在思索关于疾病的问题,当听到老医生的话时,她的心竟然诡异地没有波澜。
“是,我十六岁高二的暑假被查出来的。”
谈昔脑海里却奇异地闪过很多很多的碎片化的小片段,仿佛一片片雪花似的,在她的脑海里凋零谢落。
似乎是很小很小就经常喊着小腿疼,温柔的妈妈将她抱起来,一遍一遍哄睡,医生检查了说没什么事,长大就好了。
可是越长大越不好,她跑步永远倒数第一。小学时女生分为两队接力比赛,大家都不愿跟她一组,怕被拖后腿。她蹲下小便需要扶着脚踝,起来时需要咬咬牙,表情很难看。
中学时的体育课,她看着高大挺拔的学长从她身边走过,她跳远的姿态狼狈又心酸,哪个十四岁的女孩就只能跳一米二啊。
八百米她永远倒数第一,被倒数第二落下半圈,她不动声色地擦掉一滴难堪的泪。
她这个人,清高又骄傲。可同样的,自卑又敏感。
中考时,大家都勤练体育,每天大课间跑一千多米,她不去,在教室里学习,最后开了张假证明,没参加体育考试。大家都是满分,只有她低了十分。
哪怕低了十分,可她真的好开心,再也不用参加运动了。
她明明有这么多异常,可是去了市里好几个医院检查,大家都说她没什么问题,联系一下她妈妈是残疾人,兴许只是底子差吧。
再后来,就是火车的鸣笛声,车厢隐隐约约散发的臭味,泡面桶加水时翻腾的声音,还有窗外折起的一片一片生机的绿……
到了省城,经验老道的医生让她做了很多项检查,第二天来拿结果,医生很平静地对她妈妈说:“SEDL,这个没法治的。”
然后又对她说:“小姑娘啊,你得了一个不用治的病,以后好好锻炼身体,也不用打针吃药,更不用动手术。”
现在想想,十六岁也太小了。
她只听到了不用治,特别开心,却没注意到回家的路途中,妈妈紧皱的眉头。
查完之后她又恢复到正常的学习生活,就这样过去,只是霍祈闯入了她的生活。
她永远记得高三放寒假的时候,谈昔偶然听见霍祈的朋友问他:“她走路那么丑,而且我看她这三年都是这个样子,好像好不了了,你为什么喜欢她啊?”
谈昔没听见霍祈回答的什么。
她那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要完了。
高中学习冗杂繁忙,她其实都无暇顾虑自己的病,反正只知道需要好好锻炼,也没有去网上搜,还以为只是那个软骨发育不良,也没什么别的。
那天她回家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搜了这个病,才知道这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只是碰巧降临到她头上,而且还会遗传,很多医学专家研究过这个病,目前尚无办法,医生建议不要生育,彻底切断遗传链,将疾病的发生率降为自然生长率。
原来她生的病就像一场诅咒,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突破不了魔咒,甚至还会影响自己的下一代。
关于这个病的资料很少,谈昔把能看的都看完了。她发现自己的病情其实不是很严重,至少别的男患者只长到一米四,而她当时已经一米五多了,外表看来还算正常。
那个寒假她没跟霍祈出去,她借口说要在家里学习,可她发了疯似的锻炼,想改变命运。可她累极了,真的累极了,没有用,这是基因问题,从最初就是错的。
她一个人去霍祈住的房子下面站了很久,从心里跟他说了再见。当看到他从电梯里出来的身影,她立刻躲起来。
而今,她真的只敢偷偷再看他一眼,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有别的缘份。
“现在有办法可以治吗?”面对着老医生,谈昔的眼底闪过一丝期冀。
毕竟老医生莫名其妙把她叫过来,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老医生扶了扶镜架,好半晌悠悠叹口气:“我五年前接诊过一个这样的患者,死于六十岁,全身骨骼病变,大关节被破坏。”
“姑娘,我是看到刚才累成那样,想提醒你,一定要爱惜好自己的关节,不然你等到中年时,就真的很难熬过去。”
“那……您还有什么建议吗?”
“保持好心情,不要累着自己,毕竟钱是赚不完的。”老医生和蔼地笑了笑。
“好,谢谢您。”谈昔微微点了点头,撑着椅子起来,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就在诊室门外的那堵墙边,霍祈站了很久,他过来找老医生探讨一个医学难题,哪想到正巧看见谈昔。
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面色越来越凝重。
他看着她步伐缓慢的身影,一颗心沉沉地下坠,仿佛来路不明的雨下到他的心里。
谈昔走后,霍祈立刻走到老医生的诊室,迫不及待地跟他探讨起来。
张医生在业内非常有名,因为经验丰富老道,完成了很多难度极高的手术,哪怕到了退休的年龄,也坚持行走在医疗一线。
他很看好霍祈,这个杰出的年轻人,霍祈跟着他实习过,两人如师亦友。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注这些疑难杂症,”张医生看出霍祈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你跟她……”
霍祈的眼眶有点红,他轻轻阖上眸子,声音仿佛在低喃:“我爱她。”
是他的月亮,也是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