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艺曼被他下跪的动作突然震惊掉。
霍祈跟他哥哥一样,自尊心特别强,可以说很有主见,她几乎没操么心,可相同的,霍祈自己的情自己处理,从没求她,也没求别人,论是什么想要的东西,似乎都会有人送到他面前。
可他却为了自己深爱的女人向她下跪。
孙艺曼赶紧上前,想把儿子扶起来,可霍祈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跟昔昔是真心相爱的,没有她,我或许能活下去,但我这辈子都不快乐了。”
霍祈缓缓勾唇,唇边笑意很淡,仿佛眼前就是十八岁那年遇见的明媚少女。
一眨眼,他就爱了她好多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艺曼叹了口气:“等你们放假了,带谈昔来看看妈吧,我这边也想热闹一下。”
泪水在这一刻突然漫出了眼眶,霍祈嗓音艰涩,眉眼间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谢谢妈。”
这件事情霍祈并没有告诉谈昔,她不必知道。
她只需要知道,有一个男人拿出他的全部,诚挚地爱着她,哪怕一所有,那就够了。
年时谈昔带着霍祈回了一趟自己家,谈父谈母一早就知道这个女婿的存在,但是谈昔并没有发照片,也没多介绍情况,只说到时候来了就知道了。
可真的来的这一天,谈父谈母非常意外。
一家人在沙发上,对霍祈开启了一场盘问。
谈父:“一看这小伙子就不是普通人。”
谈昔忍不住说:“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怎么就不是普通人了。”
霍祈淡淡的视线瞥过来。
谈昔的心泄了气。
……好吧,他的确比普通人的精致了许多。
谈父:“浑身带着贵气,怎么就是普通人了?”
谈母也说:“对啊,小伙子,你没说说你的家庭呢,你爸爸妈妈都同意吗?”
“叔叔阿姨,我父亲前几年意外去世,我母亲已经同意了我们俩的婚。”
霍祈介绍了一下家庭,家庭部分他简单掠去的,又说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尽管他刻意谦虚,可谈父谈母是一愣一愣的,就好像电视剧里标配的男主角,突然就来到自己家了。
仿佛做梦一样。
“可我们昔昔的情况你也知道,”谈母爱怜地看了一眼谈昔,才说,“其实本来吧,这孩子的婚姻我也不想过多操心的,就想着尊重她的想法,可我也没想过找到条件这么好的啊,你刚才一走进来,我都以为是电视里的明星来了呢。”
谈昔可就不乐意了:“妈,你说什么呢,霍祈可比电视里的明星好看,明星都是整过容的,他纯天然。”
提起自己老公的长相,她的骄傲就写在脸上。
霍祈自然地揽过谈昔,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好了,我是医生,有很多临床经验,昔昔的情况我是最清楚的,我对她负责的,不光是她的病情,更是她这个人。”
他眉目深邃温柔:“我们俩想过了年去领证。”
谈父惊讶了:“咋这么快啊?”
“对啊对啊,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啊。”
说到这个,谈昔与霍祈对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到底是霍祈开了口,毕竟这种情,身为男人,要有所担当:“我跟昔昔,高三就谈恋爱,当时因为一误会手,这年都没有忘记彼此。”
谈昔知道根本不是误,手的要怪她钻了牛角尖,立刻补充:“其实不是误,就是我当初想得有点多,总觉得走不到未来,我没想过他一直在等我。”
谈昔的脸悄悄红了红。
两人一唱一和,谈昔自己倒是感动,没注意到谈母脸色微变:“当时我也听过一传言,说你早恋,我觉得你这么乖,根本不可能早恋,居然……是真的!”
谈昔吐了吐舌头:“妈,有个词叫空穴来风你不知道啊?”
谈母举起手掌,装模作样想打来,谈昔就顺势躲到霍祈的怀抱里,仿佛自然而然似的,男人温柔对她笑。
两人之间浓浓的爱意是真的。
谈母的手突然就放了下来,本来她有诸多考量,想多问些问题,考察霍祈的诚意,这一刻突然就不想再问了。
人生很短,相爱的人遇见的概率太低。
女儿能幸福,她这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霍祈定了宾馆,晚上是要出去住的,但是谈昔不同意,习惯了霍祈陪着自己睡,他这么一出去她倒是不舒服了。
晚上又偷偷打电话霍祈叫了回来,霍祈虽然无奈,但是没办法。
“昔昔,我们俩这样不好,现在正是叔叔阿姨留好印象的时候,我们睡在一起,让他们怎么想。”
“哼,你是不是男人,都做了,现在又……”
“不是一回,”霍祈说着,正要想尽办法说服谈昔,可谈昔从电话那头竟然哼哼唧唧撒起娇来了,霍祈的心没由来软成一片,到底是他破了功,“好,我去陪你,但是明天一大早我就回去。”
然后再假装回来,伪装成从外面回来的错觉。
一听到霍祈说过来陪她,谈昔的心美滋滋的,赶紧趿着拖鞋,迫不及待地推开卧室门,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谈父正在客厅里喝茶,谈母早就睡下了,她一向早睡早起。
谈父看着女儿的笑,那笑容正正指向门口,他的视线顺着看了去,心下了然,突然重重点了点头,然后端着茶杯回了卧室,顺便将门锁得死死的。
谈昔:??
么情况??
霍祈蹑手蹑脚回来,他这一生都没像今天这样,这么小心翼翼,就跟做贼一样,进到谈昔的卧室,总算松了口气。
谈昔的床一点都不大,依然是少女的粉色,谈母为她换洗了床单,上面都是阳光沐浴过的味道,清淡还有点肥皂香。
舒服是舒服,但是两个人躺上去,几乎就没有空地了,尤其是霍祈一米八米的大高个,他紧紧地搂住她,拨开她脸颊的发,静静端详她的模样。
然后,霍祈吻住谈昔的额头。
谈昔说:“霍祈,你欺负我。”
霍祈奈地笑:“我哪有。”
谈昔的声音瓮瓮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今天我撒了好一儿娇你才同意,要是搁以前你早就同意了,你就是觉得我好欺负。”
静了半晌,霍祈的嗓音在夜色里低沉又温柔:“那我发誓,除了床上,我保证不欺负你。”
“可你这个誓言,不是在欺负我。”谈昔揉着他的胸口,又哼了一声,“没有。”
“你有,”谈昔看向霍祈,小夜灯灯光暗暗的,流泻出的淡淡的光线温柔静好,“你不光欺负我,你很……变态!”
讲什么床上不床上的,不是变态是什么?
霍祈觉得好气又好笑,他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定格为一个非常无奈的表情:“昔昔,你也在欺负我。”
“我没有。”
谈昔哼了一声,她怎么做欺负人的呢。
“你现在就是,”霍祈垂眸看了一眼她乱放的手,正到处点火,“你仗着我今晚不能动你。”
谈昔微一抬眸,就撞上他深沉的视线,她嘿嘿一笑,很狡黠地说:“我喜欢。”
霍祈面无表情,一手揽过她的腰,霸道地将她抱入怀中。
夜色宁静又长久。
两人没住几天就回去了,没有在谈父这边过新年。
两人假期不长,谈昔更想跟霍祈一个只属于他们的新年,这段爱情里,她亏欠霍祈良多,两人工作又忙,仿佛怎么腻歪都腻不够,所以谈昔想趁着新年好好弥补一下霍祈。
大年三十晚上,吃饺子之后,谈昔拿出来一个亲手织的围巾,送给霍祈:“这个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霍祈忍不住勾起唇角。
只要是昔昔送的,他都喜欢。是一条灰色的围巾,针脚密密麻麻,摸起来很柔软,就像情人温暖的大手。
“手艺不错。”他淡淡点评。
谈昔得意叉腰:“那还用说。”
别看她这么骄傲,但其实织起围巾也并不简单,尤其是霍祈这种矜贵的男人,如织一条很普通的,他虽然一定也很喜欢,但总觉得跟他身份不搭,要被他妈知道了,以为虐待他儿子了呢。
所以谈昔就找了律所的几个姐姐请教,在这方面她们有着丰富的经验。
而且这是新年礼物,又不能提前给霍祈知道,她偷偷瞒着织,现在想想过程也真不容易。
谈昔伸出手,就像个讨要礼物的小朋友:“我的呢。”
看起来,霍祈好像真的么都没准备,谈昔皱起眉。
虽然平时霍祈经常送东西给她,而且都是很贵的东西,但那是平时啊,年了该有点仪式感吧,她意外,霍祈不真的么都没准备吧?
织围巾的时候,她内心总在隐隐期待,真到了这一天,那种希望全部落空的感受真不好受。
霍祈站起来,凑来亲了亲她的唇角。
谈昔:“这是给你自己的新年礼物吧……”
也太不够意思了。
律所的姐姐们都说男人婚前婚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婚前鲜花宝石美酒,婚后啥都没有。他们这没结婚呢,只是同居,就这么不一样了。
谈昔不满地扁了扁嘴。
霍祈看出她的小情绪,忽然伸手从身后抱住她,勾住她臂弯的手微微收紧,他用脸颊往她脸上蹭了蹭,带了点痒意。
谈昔将头别扭地转到一边:“都说了不要给你自己发福利,你要不现在准备一点,我就保证不生你气。”
“昔昔真大度。”
谈昔:“?”
她竟然一时听不出来到底是夸她还是贬她:“那你不要机会就算了。”
霍祈轻低低地笑出声来,揉揉她的脑袋:“你跟我到楼下来。”
谈昔转过脸去,见到霍祈唇角扬了扬,他就像个行走的衣架子,总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其实很少笑,即使笑起来也很浅淡,却也温柔,每次谈昔看到了,都觉得自己心微动。
脑海深处有个很小的声音在说:看在俊颜的份上,没礼物就没礼物吧,原谅他。
但是谈昔又用理智压住了这股声音——这是热恋期呢,怎么能连礼物都没有?
她抑制住已经紊乱的呼吸,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等等。”霍祈又说。
谈昔只得停住,见霍祈从衣架上取下她棉手套,又取下棉帽子,是只米黄色的,她五官精致又秀气,肤如珠玉白嫩,脸颊也瘦,戴上去特别可爱。
戴上帽子手套不算完,谈昔没有系围巾的习惯,她觉得捂得慌,霍祈皱眉想了想,面无表情地将她新织的围巾给她戴上。
这才满意地笑了。
谈昔觉得霍祈特别适合生个女儿,他特别温柔,她每每想到霍祈牵着个精致的小宝贝在路上走,心就要被萌化了。
大城市里年味越来越少,楼下静得让人一时错愕到底是不是年关,风寂寂地吹着,点点路灯如萤火,割裂开垠的天空。
岑寂的夜色里,远处的星星倒是好看,被漆黑的夜色烘着,拱着,像上好的宝石。
可惜冷得出奇。
楼下也没什么人,大家都窝在家里看春晚。
“看星星吗?”谈昔指了指天空,这四周确实只有星星值得看,“可惜我才没这么浪漫。”
霍祈就站到她身后,突然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心里突然有种预感,任由他蒙着,默默倒数了五秒钟。
倏忽之间
世界亮如白昼,这场烟花只能用壮观来形容,其实谈昔看几场规格较大的烟花秀,却不及今天来得震撼。
她目光所及之处,都在为她放着烟花。大概整个临水市都被霍祈号召,只为了每一个瞬间的烟花都能被她的双眸捕捉住,她忍不住转着圈,仿佛置身在烟花的绮丽浪漫的世界里。
竟也不清今夕何夕。
霍祈的嗓音就在身后,他一字一顿,牵着限的情意与温柔:“霍太太,这场烟花只属于你一个人。”
烟花的暗影被筛落成点点的光斑,跳跃在谈昔的身侧。
她的心突然就变得暖烘烘的,她不知道这温度究竟来自于他亲手为她戴上的帽子,是这烟花。
原来霍祈的礼物是——一场点燃夜空的烟花。
他借这个世界向她宣告。
他今生所有的偏爱是她啊。
然而不仅于此。
矜贵斯文的男子单膝跪地,手心里静静躺着一颗闪耀的钻戒:“昔昔,你愿意嫁给我吗?”
谈昔捂着脸,热泪轻盈。却不知怎么的,喉咙仿佛就此失声,怎么不愿意?
他是她的牵挂,是她的难以忘记,是她的初心与第一次心动,她这一生敏感,自卑,脆弱,受太多哭,也流太多泪,却因为他,一路狂奔,勇敢地往前迈了一点点,让她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恣意地活着。
这太奢侈,也太难忘。
霍祈是她的医生,更是她的一生,未来还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先生。
谈昔终于开了腔,喉间仿佛有粒粒尘埃划,唇角的弧度却扩大了:“我愿意。”
钻戒被轻轻地套到她手上。
与钻戒一起的有一颗同心结,精心做成了手链的样子,霍祈帮她戴到手上。
谈昔懂得霍祈的意思。
罗带盘金缕,好把同心结。
终取山河,誓为夫妇欢悦。
是最好的祝愿,也终将是她漫长的归途。
夜风哗啦啦地吹着,月亮也在恒久地注视着人间。
日日如此,代代如此,人生一年复又一年。
远远地,似乎有一对年轻男女正在交谈。
“霍祈,你说星星不有一天也消失啊?”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温柔。
然后在她脸颊落下轻柔的一吻:“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