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一枕
时间:2021-01-22 08:55:21

  柳缈接着又道:“我只是听说棠府走丢了个孩子,这才将小鹊送了过去,你不必责怪小鹊,并非我害你离开父母。”
  可也因为棠鹊的到来,棠家放弃了寻找女儿,让啾啾在黑风寨摸爬滚打了十年。
  吃不饱,穿不暖。
  不知道这些年来,还有多少未曾浮出水面的悲剧。
  啾啾点了点头,风轻云淡:“那来谈谈刻相大师吧。”
  怎么又聊到刻相了?
  母亲身上清淡的香味萦绕着,棠鹊愣愣的。
  啾啾说:“你刚才给棠鹊用的,应该是刻相大师的丹药。也就是说,棠鹊的眼睛,也是出自刻相大师之手的作品。所以我做了个猜测。”
  她不紧不慢,声音清晰。
  “十四年前,你决心将棠鹊送入棠家后,求了刻相大师替她雕刻容貌,使她与棠夫人看起来更相像。不知道你是否有所隐瞒,又或是刻相动了恻隐之心,总之,她答应了下来。”
  “月前,刻相大师来太初宗参与门派小较,见到了我与棠鹊之间的矛盾,也知晓了我的遭遇,极为悔恨,心魔丛生。”
  啾啾不悲不喜。
  陆云停说,门派小较那日,刻相并未身缠心魔。
  再根据刻相在太初宗地盘上逗留的时间推算一下。
  “她决心挽回过错,于是来到悲欢楼,想要同你们商量,把真相告知那些家庭,不再让世上多出另一个钟啾啾。”
  “你们为了自己孩子,自是不肯答应。”
  “刻相只好自行解决。她去了东洮张府,想要把假棋儿的脸换回来。却不曾想到,你们不愿事情败露,甚至不惜杀了她。”
  悲欢楼战斗力不高,同样,没有剑阵加持、单打独斗的青莲弟子战斗力也弱得很。
  菜鸡互啄。
  “恰逢张府婢女玲珑纵火假死,逃离张府。你们便将刻相的尸体扔进了火中。一石二鸟。”
  这后面的事都是啾啾等人经历过的了。
  刻相的心魔引得张府魔气浩荡,真棋儿也因此显形,告诉了他们真相。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最终还是让假棋儿暴露身份,送出张府。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啾啾说,“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对,全对。
  刻相被她们哄骗着帮了她们,却在看见传说中“消失的孩子” 啾啾时,恍然大悟,试图弥补,然后丢了性命。
  棠鹊已经连呼吸都停住,只觉得殿上有什么快要一触而发。
  柳缈笑了,轻轻的:“你很聪明。”
  可是聪明的人都不会活得太久。
  她眯起眼。
  女人便是到了这时候,也如同一个悲悯的母亲,轻轻抚慰着怀中已经迷惘的女儿。
  在棠鹊看不见的上方,华光如同太阳,锋芒毕露,刺得人眼睛疼。
  金剑缓缓旋开,转动。
  众人都心中一惊,做出迎战的姿态,虽然悲欢楼武力值不高,但柳缈好歹是个元婴期,要杀他们,轻而易举。
  他们对准了金剑,女修们则对准了他们。
  螳螂捕蝉。
  柳缈那双朦胧温柔的眼睛,溢出了些许冰冷。
  她轻轻叹了口气:“若非迫不得已,我们又怎会这般。”
  “你们不会懂的。”
  她手指轻轻一垂。
  棠鹊听见,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破空射下,直朝啾啾的方向,几乎能够想象穿破血肉的扑哧一声。
  然而不等她劝阻,那东西却铛的一声被撞开。
  紧接着——
  “扑哧。”
  近在咫尺。
  近得让她觉得,耳朵上的血管都汩汩爆开了,否则,又怎会有温热溅在耳朵上、眼角边。
  怀抱着她的那具身体猛地一僵。
  棠鹊惶恐到浑身发抖,好不容易填满的灵魂,迅速干枯空虚下去,她不敢面对。
  她呆呆地、缓慢地抬起头。
  只见星辰般闪耀的刀插在柳缈胸口,少年指骨坚硬有力,将那柄刀插得极深。鲜血如同涓流,迅速溢出,染红了整片锦裙。
  少年眼尾有着薄锐绝艳的杀意。
  “唧唧歪歪的烦死了。”
  他说。
 
 
第51章 你是不是玩不起?
  “娘——”
  世界在某个瞬间没有声音了。
  万籁俱寂。
  棠鹊知道自己在尖叫, 可她什么也听不见。袁婆婆的,掌柜的,一切一切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连同世界都变成黑白, 只有淋漓的血液如此鲜艳。
  脉分线悬,淌在在地面上。
  一滴两滴, 溅起涟漪。
  柳缈的眼睛颜色很浅, 以至于在艳阳之下眼珠的边缘与眼白有些模糊不清, 总有种琉璃般的温和与疏离。
  现在艳阳照不到这里, 她眼睛依然模糊——因为视线已经溃散, 灰白在侵蚀瞳孔。
  少年的刀抽出来。
  她浑身一颤,表情痛到扭曲。
  宛如濒死的鱼, 唇瓣开开合合, 血水不断溢出。
  “娘!”
  棠鹊扑上去, 只有将耳朵贴近妇人的唇边, 才听见了世界的声音。
  柳缈说:“乖乖, 别怕。”
  她断断续续, 每个字都带着血, 艰难无比。
  “我会、回来。我……说过了, 要一直, 陪着你,别怕,等娘——!”
  话没说完,少年又是一刀。
  刺进丹田。
  在棠鹊惊愕痛苦的求饶声中,毫不留情逼出女人的元婴,一把捏碎。
  做完这些,钟棘才咧开个笑:“她恐怕回不来了。”
  他表情朝气又恶劣, 还有些挑衅。
  “你娘的元婴和魂魄全被我捏碎了。”
  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棠鹊觉得自己心头肉被一刀一刀凌迟,那种痛苦大山似的压在她身上,让她恨不得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太痛苦了。
  太痛苦了。
  最可悲的不是从来没有得到,而是得到了又失去。
  她的母亲只与她拥抱了短短半刻钟,她的心只填满了半刻钟。
  然后,死在了她身畔。被她抱着,在她眼皮子下。
  她的灵魂又迅速被撕开,被掏出一个洞,往里面呼呼灌着刺骨的寒风。
  棠鹊痛苦不堪。
  “你凭什么……凭什么?!”她舌尖抵着牙关,血腥味在整个口腔中膨胀,说话都带着刺痛,“你想为那些人报仇?”
  “真可笑!你装什么正义?……钟棘,别忘了,你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你就是个怪物!你算什么好人?”
  话没说完,她突然“咕”了一声,眨眼间,少年的手已经伸到了她面前。
  漂亮的手,修长匀称,无可挑剔。
  可那掌心的阴影却如蜘蛛网似的,一层一层盖下来,吓得她如惊弓之鸟,只从少年手心看到了一个“死”字,宛如地狱。
  钟棘捏着她脑袋将她提了起来。
  棠鹊喉咙里咕咕咯咯响个不停,那是惊恐至极时不自觉泄露的声音,十分滑稽。
  棠鹊却顾不得形象,只觉得痛苦。
  痛!好痛!
  她脑袋会在他手中爆掉的!
  她眼泪不住往外冒,整个人狼狈极了。
  幸好,千钧一发,掌柜突然扑咬上来!
  钟棘随手将棠鹊扔到墙上,转手又是一刀。
  场上抽气尖叫声此起彼伏。
  眨眼间又死了一个人。
  掌柜的死了。
  而她们的小宝贝棠鹊也奄奄一息。
  这场景,让女修们几乎目眦欲裂。
  棠鹊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绝望过,被砸进墙里,碎石在身边摇摇欲坠,噼啪一声掉下来,轰裂的墙灰扑簌簌落满她长发。
  她只能痛苦蜷坐在那里,浑身上下痛到脱力,感觉自己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腥甜一阵接一阵的上涌,从嘴里、从鼻子里,到处滴落,混合着没擦干的汗液眼泪鼻水,一片狼藉。
  偏偏这时候,她想到了坚混禅师的水镜。
  水镜说,啾啾也曾这样挨过打。
  被青鸾,被昆鹫。被她的朋友。
  甚至比她还惨,胳膊断了,手心捅穿,一身的伤。
  棠鹊又惊又怕。
  钟棘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不太高兴:“谁告诉你我是好人?”
  他看过去的目光仿佛棠鹊才是个怪物,莫名其妙给他安了个正义的头衔,让他十分恶心。
  “我可没那么多借口给我自己,什么迫不得已,情非所愿,啰里八嗦讲一大堆,还不都是想掩饰自己的恶劣。”
  “你……”棠鹊不可置信。
  钟棘坏得明明白白,她没处讲理。
  也讲不了理。
  她已经非常用力了,可灼热的嘶哑让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从眼泪和血污之中,勉勉强强看到接近她的红色人影。
  越走近一步,死亡的阴影就更重一分。
  钟棘笑了:“我就是单纯想杀你娘而已。”
  “我早说过,你要是不服气,就来干掉我。”
  “怎么,就许你娘动手,不许别人动手?”
  棠鹊看见少年到了她面前,刀在手心轻轻一转,再次被握住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极其方便插进她心脏的方向。
  那刀尖的冷光像极了他迤逦眼尾的弧线,挑出股锋利的意味。
  “你是不是玩不起?”钟棘恶劣地笑。
  刀上寒光一闪,棠鹊哆嗦中闭上了眼,牙齿打颤的声音,一路传到脑海深处。
  救她!
  救救她!
  她不想死!
  突然一声阻挡。
  “叮——”
  有女修将剑掷了过来,视死如归地冲来和钟棘拼命。
  “保护小鹊!”袁婆婆也红了眼,嘶声大喊。
  交锋声响起。
  霎时间所有女修都红了眼睛,不管不顾拼杀而来。姐姐死了,湘湘死了,袁婆婆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她们好不容易垒起的希望之柱变成了碎片,一粒一粒,要沉于黑暗。
  她们必须复仇,赌上性命守护她们最后的光明。
  那幼小的生命,那希望的幼芽!
  仿佛一出人间惨剧,如此悲壮决绝,女修们一轮一轮冲上来,又一批一批死掉,刚刚才在城中侥幸活下来的人,眨眼间变成了尸体。
  棠鹊在剧痛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注视着一切。
  大家前仆后继,死在钟棘刀下,死在啾啾法术下。
  她的裙摆上不知道混了谁的血,凉到她崩溃。
  这才是真正的,最后的战斗。
  比之前任何一场都要悲惨。
  棠鹊不住摇头,她的同门、她昔日的同伴,在与她的家人们决斗。棠鹊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不止啾啾,还有乔晓晓和温素雪。
  此时此刻,他们都聚在一起,构筑起堡垒,抵御外敌。
  就连温素雪。
  也不再是她一声“小温温”就能唤回来的大狗狗了。
  棠鹊头脑空白,在混乱中,吃力地爬过尸山血海,到柳缈身边,抱着已经身体冰凉的母亲,麻木的流泪。
  “娘……”
  天地突然一片剧烈的晃动,仿佛又有危险来袭。棠鹊想也不想伏在柳缈身上,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听着周围惊呼。
  “怎么回事?”
  “阵、阵眼被开了?是阵眼被开了!”
  “我们会暴露的。”有人颤声,“这是太初宗地界……我们会被太初宗杀掉的!”
  “管它呢!先把这群臭小鬼搞死!”
  啾啾抬头看了看。
  运转的是归元阵。之前在试炼秘境见过,不是她打开的。
  这阵法一般会设在地界最边缘,作用是复原。一旦启用,阵内所有活物都会被送出去。所以,现在一起被打开的还有另一个阵——
  灭杀阵。
  在活物离开前,先悉数绞杀掉。
  啾啾之前还想,左塔用了阴火那种宝贵的至阴之物来作为阵眼,应该不止有“打开主楼通道”这一个用处。
  没想到是灭杀阵。
  想来最后一个阵眼与归元阵叠在了一起。倘若三座侧塔的阵眼全被打开,便可视作悲欢楼已被攻陷,再有人从外启动归元阵,悲欢楼中所有活物都会灭亡。
  “母亲”当真好计谋。
  “离开塔楼!”啾啾扬起声音,眉眼沉静。
  众人一愣。
  女修们则更加疯狂。她们知晓,离开塔楼,暴露在外界,她们更是死路一条,不如在这里同归于尽。
  她们纠缠着,要拖住众人脚步。
  塔身震颤得越来越强烈,砖砾碎石不住往下掉。轰隆一声,又一根横梁砸下,引得更多崩裂碎屑溅落。
  钟棘扭头看了一眼,一刀捅穿那刚才吵吵嚷嚷说要杀了臭小鬼的女修,捞过啾啾。
  “抱紧我。”
  “嗯。”
  啾啾环住少年细腰,面无表情。
  她会飞。
  但小钟师兄要抱抱,那就抱吧。
  下一秒,钟棘的烈焰如凤凰翅膀一样张开,明丽绚烂,溢开一片金红。
  那流火挡住了所有砸来的碎物,带着她直冲楼外。
  陆云停也同样开了盾,与苟七跟在后方。
  温素雪回过身,棠鹊已经被袁婆婆抓起窜出了——即便袁婆婆已无活下去的希望,但她还是选择了救棠鹊。
  小鹊不会被太初宗杀掉的。
  温素雪垂目,也提起了乔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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