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卓佑绝对没有料到,周依寒的酒量可以那么差。也就是两瓶啤酒的量,居然还会有后劲。
意识到不对劲,是周依寒突然一把抱住了一颗行道树。
那棵树还挺大,周依寒双臂圈着也不能抱拢。她跟段卓佑说:“我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这一片的数刚种下,那时候树还只是小树苗,没想到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是么。”段卓佑拍拍周依寒的脑袋,“走了。”
周依寒却说:“不走,晚上抱着树睡觉。”
段卓佑哭笑不得,“行。我走了。”
周依寒这才承认:“阿佑,我好像是喝醉了,好想吐。”
段卓佑微微蹙眉:“你才喝了多少?”
酒量这种东西,周依寒是没有的。
刚才在大排档的时候,她是太渴了,拿起一罐啤酒就咕咚咕咚喝下去,也没当酒喝,更没尝出来什么酒味。
后来烧烤的东西太辣,她就又开了一瓶冰啤酒,纯粹是用来解辣的。
当时段卓佑也没有阻止,两瓶啤酒而已,不至于不让她喝。
可要是知道她连两瓶啤酒都能倒下,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喝。
没办法,段卓佑只能背着周依寒。
到了段卓佑的背上,周依寒又清醒很多。
夜里微凉的风迎面吹起她额头上的空气刘海,她双手圈着段卓佑的脖颈,贴着他的耳朵问他:“我重不重?”
“不重。”
“那你觉得我身材好吗?”
“好。”
“哪里好啊?”
“你想我夸你哪里好?”
周依寒笑着说:“胸大,屁股翘,腰细,腿长。”
“嗯。”段卓佑淡淡应了声,“别发酒疯。”
周依寒脸颊又红又烧,脑袋有些晕乎乎,但头脑还是清醒的,她闻着段卓佑身上传递而来的熟悉气息,忍不住就想尝一尝是什么滋味,于是她就这么做了。
张开了嘴巴,轻轻吮了一口他的后颈。滋味比想象中更加美味,让她忍不住想要再尝一口。就跟小孩子吮咬食物,含在嘴里不肯松口。
段卓佑站在原地,双手放开周依寒,无奈:“下来,自己走路。”
可周依寒就跟个牛皮糖似的,牢牢扒在段卓佑的身上,撒着娇:“你看起来好美味啊,我就咬一口,不要那么小气嘛。”
她最懂得怎么在他面前撒娇了,一边撒娇一边轻轻地吻他的脸颊,啾啾啾的亲吻声在这漫长而空旷的大街上显得尤其响。
“阿佑,我走不动,你背我。”
“周依寒,你属狗的么?”
这已经不是周依寒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她尤其喜欢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上次周依寒半夜睡不着,抱着段卓佑在他的脖子上吮出一颗草莓印。位置显眼,印记好几天才慢慢消下去。段卓佑也没有刻意去遮挡,大大方方露出来。但凡有个关系好的熟人见到段卓佑,总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脖颈。
最过分的要数王邢。难得见到段卓佑脖颈上的草莓印,就跟见了人家中一亿的彩票大奖似的,还偷偷摸摸想拍照留念。不过到底还是怵着段卓佑,没敢真的拍照。
段卓佑到底还是背着周依寒,一路走回酒店。
那个夜晚的街道两旁是茂密的行道树,如果周依寒醉酒说的话有参考性,这些树起码已经有十五年的树龄。
暖橘色的路灯照耀出一大片阴影,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
似乎可以这样,一直走到白头。
第二天一大早,周依寒到底还是去了一趟外婆家里。
按照小县城的出殡习俗,家里的晚辈是要头一天在遗体前跪拜的。
这一跪至少要半个小时。
周依寒到家里的时候,里里外外的人正忙成一团。外婆家外面挂上了白色的灯笼,直系亲属穿上了白色的孝服。
周依寒的气质,走在人群中都是很显眼的。几乎是她一到,七大姑八大姨说话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下来。
有人认出了周依寒,问道:“是寒寒吧?”
周依寒朝对方微微一笑:“表姨。”
“啊,真是你啊。好多年不见了,昨天才刚提到你呢。快进屋快进屋,你妈就在屋里。”
周依寒点点头,缓缓往屋里走去。
几乎是周依寒一走,那帮人就围在一起开口讨论起来。
“是当明星的那个周依寒吧?”
“是呢,长得可真漂亮啊!”
“是像周家人那边的。”
“丫头还是怪有出息的,上次我在电影院看到她的电影了。”
“是呢,咱们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明星。”
外婆的家是一个小楼房,因为要办丧,外面搭了一个简易棚,摆了好几张桌子。
周依寒到底还是感觉很不自在,往屋里走了走,目光一直在找寻弟弟陈嘉石的身影。
好在,陈嘉石就在里面。
“姐姐,你来了。”陈嘉石一双红红肿肿的眼睛,穿了一身白色校服,脚踩一双草鞋。看得出来他是很伤心的,可周依寒却很遗憾并不能理解他的伤心。
周依寒拉着陈嘉石的手,跟着他一起找到了正在屋里的妈妈。
其实见面的气氛比周依寒想象当中要和谐许多。
这些年周依寒都没有和母亲陈玉珂有过什么联系,可毕竟也是母女,没有剑拔弩张。
陈玉珂在周依寒十岁的时候改嫁,现在嫁了一个还算有点小钱的男人,生活过得不错。她二婚之后就没有再生孩子,因为那边已经有了个孩子。她保养得不错,将近五十的年纪,但看起来好像还不到四十岁。
陈玉珂这些年对待女儿周依寒毕竟还是心里有愧,看到周依寒的时候只说:“给你准备好了衣服,过来换上。”
“嗯。”
周依寒默默跟在妈妈的身后。
母女二人长得并不算相似,不过身高倒是相仿。远远地从背影上看过去,倒像是两姐妹似的。
周依寒来之前也做好很多的心理建设,却没有想到一切会那么平平淡淡。
尘封的往事没有人提起,也似乎没有人在意过她幼小的心灵曾被那样的伤害。
人都会长大,都应该往前看。可过去的伤疤还留在身上,没有经历过那种刻骨铭心,又怎能理解她平静外表下的波澜。
穿好孝服,按照习俗,周依寒就要跪在外婆的遗体前默哀半个小时。她心不在焉地照着长辈的指示,该做什么做什么,脸上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也幸好是因为丧事不需要什么太多的表情,众人权当做她是伤心,并没有往别处去想。
那个属于外婆和周依寒之间的对话,如今只剩下周依寒一个人知道。
周依寒默默地看着墙上外婆的遗照,心里在问:您欢迎我过来吗?一定是不欢迎的。可是没有办法,我还是得过来。
周依寒境界没有那么高,真的做不到冰释前嫌。可所有的怨气和委屈,还是在那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默默在心中化解。
叩头的时候,周依寒红了眼眶,淡淡道:“外婆,一路走好。”
只愿来生,您不要再当我的外婆,我们也不再是一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0点前还有一更
求留言啊啊啊啊。
实在不行,就啊啊啊啊啊啊
第47章
要熬一个通宵守夜, 第二天天不亮就要把外婆的遗体送去火化,火化之后直接再送到陵园葬下。
到底是晚上,夜晚有点凉意。
周依寒就穿了件短袖,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哆嗦。
不多时,一件加了薄绒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陈嘉石顺便给周依寒递来了一杯热牛奶。
“姐姐,你的行李呢?”陈嘉石问。
周依寒如实回答:“行李放在酒店了。”
“酒店?”陈嘉石闻言微微沉下脸来,“为什么不住在家里?楼上床铺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知道姐姐会回来,陈嘉石早早就把楼上自己房间的床上用品都换了新的,就是为了给姐姐住。
周依寒笑笑:“这些年,住酒店也习惯了。”
陈嘉石轻叹一口气,帮周依寒把衣服领口翻好。
这衣服是他的,穿在周依寒的身上居然有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错觉。他身高有一八三,平日里穿衣服喜欢宽松的款式,运动服都很大。
陈嘉石见周依寒一脸困意,说:“姐,你上去睡觉吧,等天快亮的时候我再喊你。”
周依寒摇头:“不睡了。”
她轻轻咬着牛奶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甜甜的奶味,是她喜欢的口感,陈嘉石一直都记得。
陈嘉石其实也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姐姐说。
这几年姐弟两人虽然没有联系,但他一直关注着姐姐的微博,但凡周依寒有点什么动向他都知道。所有姐姐有出演的影片他都会第一时间去追。
《火烧火燎》的电影出来时,陈嘉石还在学校里上学,就迫不及待跨区去有点映的电影院观看。
《亲爱的演员2》官宣有周依寒时,陈嘉石也是寸步不离守在直播镜头前。
更别提这几次周依寒上的热搜。
其实上个月陈嘉石带着外婆去B市,就是知道周依寒就在B市的《律政佳人》剧组。当时他在剧组拍摄的外面好几番驻足,可最后还是没能进去。
陈嘉石想知道姐姐这几年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可到底,陈嘉石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说:“姐姐,我去年考上的医科大学,下个学期就大二了。”
周依寒欣慰:“真棒。”
从小陈嘉石学习成绩就很好,所以周依寒知道他一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学。也正如外婆所说的,陈嘉石未来的道路和她是截然相反。他向着阳光大道,而她却不务正业地去当演员。
陈嘉石看着周依寒,说:“姐姐,我的大学就在烽市,你也住在烽市对吗?”
微博有定位,有几次周依寒发微博的时候都定位是在烽市。不仅如此,烽市的很多代表性建筑物都非常清晰。所以高考结束填志愿的时候,陈嘉石想都没有想就填了烽市的一所985医科大学。
这却是周依寒万万没有想到的。
“怎么会想去烽市上学的?”周依寒问。
陈嘉石说:“忘了吗,小时候我说过的,长大后要保护你的。现在我长大了。”
周依寒一脸欣慰地看着陈嘉石,鼻子莫名泛酸,竟然有点想哭。
守夜的夜晚其实很吵闹,不远处的牌桌上一堆人围在一起打牌,不知道是谁刚刚压了把大的,哄闹声不断。
除此之外,小县城这边还非常迷信,外婆的遗体旁边有道士在念经,有几位亲戚还在折元宝。
周依寒就和弟弟陈嘉石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的位置,彼此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
到了后半夜,周依寒终于忍不住有点犯困,一直在打盹。她起身,独自一个人走到院子外面,再往外面走了走。
就在她走出去不远处时,赫然看见树下停着的一辆车。
这辆照耀的车,除了段卓佑的,还能是谁的?
周依寒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二话不说朝那辆车跑过去。几乎是她刚走到车旁,驾驶座上的段卓佑就推门下来。
“你怎么来了?”周依寒脸上的困意也一扫而光,难以相信,如果她不是因为太困出来逛逛,甚至都不会知道他就在这里。
段卓佑看了眼周依寒身上那件肥肥大大的外套,伸手将她拉到跟前。
夜晚四处无人经过,周依寒想抱住段卓佑,想要往他的怀里蹭。可段卓佑却往后退一步,没让她抱到。
“你穿哪个男人的衣服?”段卓佑蹙着眉问。
周依寒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外套,说:“我弟弟的。”
“我给你带外套了。”段卓佑说着,一并打开后车座的门,将周依寒带到车上。
他还真的带来了她的外套。
周依寒笑,“所以你怕我冷,来送外套的?”
“嗯。”
其实当然不止是给她送外套那么简单。
彼此距离那么近,段卓佑只是想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没想到她却出现了。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周依寒像是一只迷途了的小羔羊,缓缓从街角走出来,跌跌撞撞,落到了他的怀里。
周依寒心里一暖,又要往段卓佑的身上凑,不料这人却按着她的脑门不让靠近,沉声:“别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抱我。”
“我亲弟诶!”周依寒说。
“你亲弟不是男人?”
周依寒哑口无言。
可面前这个人俨然一副她不换衣服就不给抱的架势,没办法,周依寒只能换了衣服。
衣服一换,她连忙就往他的怀里凑,抬头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巴,说:“阿佑,你今天一个人都在干什么呀?我就怕你会无聊。”
“不无聊。”段卓佑伸手扣住周依寒的下巴,低头啄了啄她的唇。
今天段卓佑独自一人,驱车到了周依寒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转了转。
去了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去了她就读过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去了她以前经常去的公园、还去了她说过非常好吃的那家面馆。
这个小县城很小,可要认认真真走一圈,也得小半天的时间。
年少轻狂时候的段卓佑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他会这么在意一个女孩子,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再早点相遇。也很可惜,如果能够一起长大,该多好。
抱在一起很暖和,没一会儿周依寒就有些犯困,本来她就很困,这下只觉得更困了。
她抱着段卓佑,把脑袋枕在他的身上,嘟囔了声:“我睡一会儿,你等下叫我。”
“嗯。”
段卓佑低头看着周依寒的睡颜,轻轻伸手撩开她脸颊上的发丝,用自己的指间淡淡描绘她的眉眼轮廓。最后还特别坏心思地在她柔软的唇上逗着,可饶是这样,周依寒还是不受一丝影响,睡得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