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浅笑不答,将人放在榻上,沈墨与她并肩坐在床上,低声问道:“今晚上过药了么?”
“已经上过了。”白玉转头与四目相视,纤长秀美的手伸过去,轻滑进他的掌心,被他紧紧握住,白玉在想,今夜要不要与他提成亲之事,好像时机不大对,不提的话,她总是有些不安。
“嗯,那就好。这几日你就在楼里好好休息吧,不要总出去走动,沐浴时小心点,不要碰到水。”沈墨叮嘱道,拇指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她柔嫩的手背。
他说话慢条斯理的,声音低柔悦耳,让人听着心里的不安都消去不少。
白玉朝着他嫣然一笑,温柔道:“好,都听你的。”
沈墨盯着她的笑颜,久久不曾错开,疲惫的心渐渐感到了安定,他唇边浮起一抹舒心的笑容,他目光灼热道:“今夜我想和你睡。”
白玉脱了鞋,上了床,掀开被子往里一挪,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笑盈盈道:“你躺进来。”
沈墨唇角不由地扬起,脱下狐裘放好,随即脱下躺上床,白玉又往里挪了挪,沈墨钻进她的被窝中,随即翻身面对她,白玉轻咬着唇忍住了笑容,也侧躺着,面对他。
便见沈墨笑吟吟地正凝望着她,那晶亮的黑眸,在那昏暗的光线中,愈显深邃起来。
白玉羞怯地垂下眼眸,却将一弯藕臂攀上了他的肩膀,挨近些许,蹭入他的怀中,还为自己找了好理由,“冷,靠近点暖和些。”
“我也这么觉得。”沈墨一本正经道,随即将她拥入怀中,为她掖好被角,“这样还冷么?”
白玉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禁不住笑着摇摇头。
沈墨担心碰到她的伤口,又抬起她受伤的腿,搭在自己的腿上。
白玉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沈墨,这样不好吧?”
“挺好。”沈墨垂眸看她,沉声道,仍是很认真的口吻。
白玉抬眸凝望着他,想到今日种种,眸中不禁凝了一抹担忧之色,“沈墨,那名刺客肯招出主使了么?”
沈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轻叹一声,正色道:“没有。”虽然沈墨不愿意让她插手这些事,但如果不让她了解清楚,她也会一直心怀不安吧。
“既然是杀手,想必一般的手段是无法让他开口的,得来点狠的。”白玉随口说道。
沈墨闻言顿了下,扬眉看她,“如何个狠法?”
白玉见他似乎有兴趣听下去,便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墨身体禁不住一僵,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意味难明。
白玉挑眉笑道:“男人嘛,最看中的不是这东西么?除非他尊严不要了,或者内心不算个男人,否则你要他这样东西,好比要他的命。”
“你倒是挺了解男人。”沈墨轻哼一声,语气颇有些不爽的感觉,却没说明她这方法可不可行。
白玉没理会他语气的别扭,只认真说道:“明天我去牢里看看。”
“那地方污秽,你去那做什么。”沈墨目光有些严肃,“今天才和你说过,好好待着,这些事你不用管。”
白玉气得伸手推了下他的胸膛,嗔怪道:“你可别忘了,刺客是我抓到的,我也有资格参与审问吧?”
沈墨不说话了,目光紧盯她片刻,忽然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轻拍了拍她的背,岔开话题道:“睡吧,有事明日再说。”言罢闭上了眼睛,手臂紧揽着她。
白玉气结,然沈墨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白玉也没办法,而且他这一天也累了,白玉有些心疼他,也就没再纠缠他,在他怀中找个舒服的位置,闭眼睡了。
一个时辰后,白玉蓦然睁开了眼睛,眸中清明,里面并无睡意,白玉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沈墨一眼,他双目紧闭,气息沉稳,应该已经睡着了。
白玉在他怀中安静地躺了片刻,又往床帐外看去,烛火隐隐,突然“噗”的一声,灭了,屋内陷入了黑暗之中。
白玉睡不着,心里藏着很多事,不禁轻叹一声,悄然收回腿,正要翻身朝里,一只大手却蓦然捞住她,又把她拖了回去。
“怎么,睡不着?”沈墨睁开眼睛,低声道,他的双手在黑暗中摸向她的面庞,轻轻的颤动着。
微微的月光透进来,一双深邃透着恐惧的目光直入她的眼眸,令白玉心口一颤,“嗯,我吵醒你了?”白玉抱歉道。
“没有。”沈墨摇了摇头,心口在剧跳,他蓦然将她紧搂入怀中,内心那股恐惧感方缓和些许。
白玉感觉到他激动不安的情绪,不禁抚了抚他的背,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墨声音略显沙哑,不敢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她为了救他,坠落悬崖,他醒来之后,怀中一空,他还以为那个梦是真实的,想到此,他更加抱紧了她,就怕一不小心,她就会消失似的,“你睡不着么,那就与我说说话。”
“好。”白玉目光紧盯着他的脸,温柔地说道,“要说什么呢?”
沈墨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是不想再睡了,也不愿再想梦中的事,他稳了稳心神,道:“你与我说说你以前……或者儿时的事吧。”她十八岁前的日子,他没有参与过,沈墨心头突然觉得有些遗憾,这一刻,他突然很想了解以前的她,想知道她经历过的一切人,一切事。
沈墨发现,相处至今,他竟然还不知道她的祖籍在哪,家中是否还有亲人……沈墨内心不由升起一丝惭愧。
白玉脸色变了下,她其实不愿意再说起以前的事,然而沈墨想知道,白玉也只能挑一些好的经历来说,她先说道:“我是商人的女儿。”
沈墨一听,不由弯了下唇角,鼻子轻蹭了下她的,亲昵道:“怪不得脑子如此精明。”
白玉不禁莞尔,她就当他是在夸赞她了,“嗯,这大概是遗传吧。”
沈墨一边抚着她身后的发,一边好奇地问:“我看你有些功夫底子,莫不是在儿时学的?”
“嗯。”白玉点点头,经过沈墨的提醒,白玉突然想起一人,不由晃了下神。
“怎么了?”沈墨见她突然沉默下来,不禁问。
白玉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却逐渐变得深远,仿佛沉浸在过去的事中,她淡淡地笑道:“说起儿时学武的事,我突然想起来,那时我认识一位很好的哥哥。”
“很好的……哥哥?”沈墨声一沉,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是觉得她的语气竟然透着一丝温柔,她竟用如此温柔的口吻说着别的男人的事?沈墨心口顿时有些犯堵。
白玉点点头,似乎察觉不到沈墨语气带着的一丝不悦,仍旧沉浸在过往中,那些回忆突然之间如同开了闸的流水,源源不断涌上脑海中,想到自己之前追着问沈墨他青梅竹马的事,白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随即道:“说起来,我与那位哥哥也算是青梅竹马。”
沈墨闻言登时打翻了醋坛子,他显然没想到会有另外一个男人参与过白玉儿时的生活,还与她亲密相伴过,而他却与她是陌生人,光想想就让人很不爽。
“你不要想其他的男人!”沈墨语气透着些许的威胁,曾经面对白玉的质问,沈墨还觉得她是无理取闹,觉得她幼稚,觉得青梅竹马没什么,然而如今,他却比白玉更加在意此事。
白玉没想到他反应竟如此激动,有些惊讶,随即只好道:“不想就不想吧。”
白玉话音收住,不禁又追忆起曾经的事,大概是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她已经快忘了那位哥哥的长相,如今细细一想,怎么觉得桑落与那位哥哥长得有些许相像?
见白玉沉默不语,沈墨只当她在想那位竹马,心口瞬间又憋闷起来,难受得慌,沈墨忽然想到当年那小姑娘说过要他娶她的话,便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没说过要嫁给他的话吧?”
白玉再次感到惊讶,不由佩服道:“这个你都能猜到,沈墨,你好厉害。”
沈墨呼吸一滞,一点都没因白玉的赞扬而感到愉快,相反的,他很生气,她都没有主动地,真心地说过要嫁给他的话,“你怎么能随便对别的男人说这种话?你把我当什么了?”沈墨语气虽是隐忍,但还是听出了些许抓狂的味道。
“那时我又不认识你。”白玉撇了撇红唇,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解释,便又道:“童言无忌嘛,我那时还小,就觉得那哥哥好看,对我又好,就觉得……”
白玉顿住了,只因感受到冷凝的气氛,好像越解释越糟糕,果不其然,沈墨突然一声不吭地翻过身,背对着她。
白玉愣了愣,伸手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背,“喂……”
沈墨没理她。
大概是在生闷气?白玉唇不自觉地扬起,悄然伸手过去,搂住了他的腰,轻声哄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就觉得你最好,不管和谁比,都是你最好。”
沈墨心口一震,沉默了片刻,他小心翼翼地翻转身,再次将白玉拥进怀中,埋首在她颈间,汲取她温暖的香气,突然,他在她耳边低喃了句:“卿卿……”
亲亲?白玉唇角微抽,暗想这男人怎么还会撒娇了,感觉有些肉麻,却没奈何地凑身过去,在他脸上猛地啵唧一口。
沈墨怔住,曲了下指,手背在脸颊上轻蹭了下,反应过来,唇角却禁不住上扬,他也不解释,任由着她误会,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嗯…这里也亲一下吧。”
幼稚。白玉暗想,却如他所愿地,倾身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沈墨唇角弯的更深了,指了指自己的唇,声音低沉道:“这里也要……”
白玉又凑过去。
沈墨低低一笑,猛地按住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住了她。
第131章 怎么可能去招惹别人。
次日,白玉并没有去牢里,沈墨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去,只让她在楼上好好养伤。沈墨脾气虽好,待人亲切温和,但真正严肃起来,也是很让人畏惧的,白玉没办法,只能听从他的话,乖乖待在了楼里。
昨天夜里下了雪,清晨时,树上房屋都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地上积雪约有两三寸厚,放眼天地间,皆成一色。清晨起来时,雪还没停。
吃完早膳后,白玉百无聊赖,便让人移榻到露台上好赏雪,小蕖觉得有趣,便下楼去叫庭院中扫雪的两名仆妇上来帮搬西施榻,茶几,炭炉等物,小蕖则摆上茶果点心,往榻上铺了厚厚的绒毯。
白玉本想叫红雪来的,但怕她身子不便,就没有叫她,只与小蕖围炉赏雪,烘山芋儿吃。
约摸一个时辰后,雪霁。
白玉望着外头银妆玉砌的世界,渐渐陷入了沉思,她想了很多事,自从昨夜与沈墨聊起儿时的经历,白玉便记起了很多事,那些被她埋藏在心底的往事,那个与桑落有些许相似的哥哥,白玉越想越有些在意。
白玉还想到了程慧仪,想到她为沈墨挡箭,一个女人愿意为男人牺牲生命,那男人就算不爱她也会感动吧?如果她再次提出要留在沈墨身边,沈墨的想法会不会动摇?
白玉不禁沉了双眸,内心被一股惶恐不安笼罩着,直到小蕖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姑娘,你的山芋儿要凉了。”
白玉猛地回过神来,看向小蕖,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白玉莫名地叹了口气,将吃了一半的山芋儿放到托盘中,她起身,去洗了手,随即向跟着后面的小蕖道:“小蕖,随我去看看程姑娘吧。”
言罢,拿过披风穿上,径自下了楼。
白玉来到程慧仪所居客房时,程慧仪正靠坐在床上喝药,她伤在右肩胛骨处,右手不方便动弹,因此由李氏喂她。
李氏一见到白玉,便想起当日她骑着马,拿着马鞭闯到她家之事,心中瞬间产生了几分忌惮,连忙起身欲要请安,却被白玉阻止了,“继续喂药吧。”
“是。”李氏恭敬应了声,“白玉姑娘随意坐吧。”便坐回了原处,继续给程慧仪喂药。
小蕖搬了张椅子放在床边,请白玉坐下。
白玉坐下,微笑看向程慧仪,道:“程姑娘可好些了?”
借着自己的伤势,程慧仪自白玉进来起,就一直没说话,也不行礼,只垂着头坐着,看不见人似的,直到白玉问话,她眼眸才勉强微抬了下,语气不咸不淡道:“好一些了。”言罢,暗暗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挽着高髻,穿着千叶魏紫牡丹披风,端得一副雍容华贵,美艳无双的气派,眸中掠过一丝嫉妒之色,若不是她皮相生得好,又怎能得沈墨的青睐?程慧仪内心只恨自己没她生得好看。
白玉佯装看不到她眸中的敌视,伸出纤长秀丽的手轻掠了下方才在外边被风吹乱的鬓发,和颜悦色道:“程姑娘,你此次太过于冲动了,大人他身手敏捷,经我提醒,他定能躲开那箭,哪怕真中了见,他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没几日伤口就能痊愈,而你一个柔弱女子,中了箭,万一伤势重些,连命都保不住,这不是白白牺牲了?如今幸好无生命中危险。”
程慧仪不傻,不会听不出白玉话中隐藏的含义,她这番话轻而易举地将她的牺牲变成了多此一举,是在碍事。然而她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却让人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程慧仪心头只觉得十分不甘心。
那日在帐篷中,沈墨分明是担心她,关心她的,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存在。
可如今,万一沈墨也是如此以为的,如何是好?这女人太有心机,程慧仪真怕沈墨会被这女人三言两语给迷惑了,从而忘了她舍身救他的情意。
白玉笑容可掬,继续对程慧仪说道:“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女大夫,待会儿我将人叫过来再帮你看看伤势,她那里也有去疤生肌的药,你放心,你的伤口不会留下疤痕的。”
李氏见她殷勤,不等程慧仪答话,便连忙替她感谢道:“那么多谢白玉姑娘了,”她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身上留下疤痕,要是将来要是嫁了出去,被她夫君看到这疤痕,嫌弃她可怎办?
程慧仪不高兴地看了李氏一眼,却是嫌她多话,她知晓白玉根本没安什么好心,她无非是想彻底抹去她为沈墨挡过箭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