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吃?”尹灵秀疑惑道,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对,偷吃,我肚子饿了才来的,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也没有见过。”
尹灵秀面上不显,但心中尽是对唐婉舟的鄙夷。真是个蠢货,竟然把借口都帮她想好了,但像偷吃这种事,只有唐婉舟她们这样的下等人才会做。
“嗯,没见过,我先走了,换班的侍卫快要来了,你也早点回去,别被发现了。”唐婉舟提醒道,而后咬着馒头转过了身,脸上的笑意在那一刻瞬间化为了冰冷。
遇见讨厌的人,嘴里的馒头都不香了。
时间差不多了,尹灵秀深吸了一口气,端起汤盅往承和殿的方向走去。
承和殿书房中,陆昭奕一如既往的在批复奏折。桌案前,他坐的端正无比,脸上神色淡淡,像是不知疲惫,但若仔细查看便会发现他眉宇间隐藏的浅浅倦意。
书房的门被敲响,是纪福生收的干儿子,名叫小福子。
小福子面色焦虑,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同纪福生说。
纪福生见状对陆昭奕请示道:“太子殿下,老奴......”
“去吧。”陆昭奕瞥了眼小福子说道。
纪福生:“谢殿下。”
纪福生刚出门没多久,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陆昭奕并未多想,以为是纪福生处理完事情回来了,道了一声:“进。”
“太子殿下,奴婢给您送来了桂花莲子羹。”尹灵秀偷看了陆昭奕一眼, 看到那张清俊的面庞又害羞地低下了头。
听到是女子的声音,陆昭奕抬起了头,长眉微微蹙起,不悦道:“你是何人?”
尹灵秀低垂着头,咬唇轻声说道:“奴婢是膳房的,往常这个时候纪公公都会来膳房,今日奴婢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怕莲子羹凉了影响口感,才斗胆送了过来。”
长袖之下,尹灵秀的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是的,太子殿下根本不认识她,或者说根本不曾正眼看过她,哪怕每日都是她在为太子殿下布菜。
从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了。
但只要过了今晚,一切就都会变了,她将成为——太子殿下的女人。
陆昭奕仔细一想,好像确实见过这个宫女,于是道:“放下就好了。”
尹灵秀将汤盅递到了陆昭奕的桌案上,而后安静地站在一侧,她得在这呆着,不能便宜了别人。
陆昭奕专心于奏折,后知后觉这尹灵秀还没走,冷声道:“你可以退下了。”
尹灵秀的脚在地上生了根,根本不想挪动半步,她壮起胆子说道:“太子殿下,这莲子羹再不喝就要凉了,您先喝了吧。”
陆昭奕并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这宫女让他厌烦得很。
但他刚好批完这份奏折,喝盅莲子羹小憩一下也好:“拿来吧。”
尹灵秀闻言殷勤地打开汤盅,递到了陆昭奕面前,心中既是忐忑又是期待,眼睛一动不动的定在陆昭奕的薄唇上。
陆昭奕端起汤盅,舀了一勺放到嘴边时,眼神登时凌厉起来,汤盅被粗暴地放回桌子上,荡出了不少汤水,他对门口沉声道:“来人,将她给本宫押下!”
尹灵秀吓得当即瘫软在地上。
言毕,两列侍卫从门外闯进,将尹灵秀押了起来。
不行,我不能认罪,不能让太子殿下知道是我做的,我不能死。
对,还有小福子,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一定会帮我的!
尹灵秀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她对陆昭奕嘶吼道:“太子殿下冤枉啊,奴婢什么都没做,太子殿下为何要将奴婢抓起来?”
纪福生这时候恰好带着小福子回来了,看到这一阵仗,胆儿都吓飞了半个,这才出去多久,怎么就出事了。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陆昭奕扫了眼汤盅说道:“这里面有催/情/药。”
尹灵秀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得,哭喊道:“请太子殿下明鉴啊,这药不是奴婢下的,奴婢也不知道里面有这东西,奴婢冤枉啊。”
小福子站在纪福生身后,低垂头,眼底尽是阴狠之色。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蔽了眼,信了她的鬼话。
纪福生闻言认真分析道:“太子殿下,膳房人多眼杂,是他人动了手脚也不一定,老奴觉得当把膳房的人都盘查一遍。”
催/情/药并非毒药,倒可以排除那些外来得刺客,并且对太子殿下的膳食如此了解,基本就可以锁定凶 手了,定是膳房的人,不是主谋便是帮凶。
“对了,太子殿下奴婢想起来了,是宋莲儿,一定是她,今日分明不是她值夜,可她却独自一人来了膳房!”尹灵秀慌不择路地说道。
“宋莲儿。”陆昭奕细细咬着这个名字,起身道:“将膳房所有人集合起来,本宫要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对他下催/情/药。
……
唐婉舟刚吃完馒头消完食躺下准备睡觉。
门外传来了紧促的敲门声:“都起来,太子殿下有令,都去膳房集合。”
唐婉舟有预感,是尹灵秀做得啥缺德事儿暴露了。她慢条斯理的穿起了衣服,准备好看戏去了。
刚门外传的话,唐婉舟听得清清楚楚――“太子殿下有令,都去膳房集合”。但她没想到,陆昭奕传令就传令,本尊竟然也到场了。
一时间吓得唐婉舟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站在最后一排。
见所有人到齐,陆昭奕所带得侍卫井然有序地朝膳房宫女太监的住所跑去。
纪福生叮嘱道:“可都要搜仔细了。”
小福子这时站出身附在纪福生耳边说道:“干爹,我心细,也跟去看看,能搜得仔细些。”
纪福生觉得他言之有理,便应允了。
陆昭奕在院落中的石凳上坐下,后背笔挺,坐姿十分端庄。
狭长的凤目扫视着膳房的宫女太监,他不先开口说话,他人也不敢说,一时间,整个院内万分安静,针落有声,压抑的氛围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陆昭奕终于开口说话了:“将尹灵秀带上来。”
尹灵秀被带了上来,头发凌乱,衣着脏乱,像个疯婆子一般,全然没有往日的体面与秀美。
陆昭奕道:“把你刚才跟本宫说的话在这再说一遍。”
唐婉舟闻言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听到尹灵秀说道:“奴婢不久前看到并非今夜当值的宋莲儿在膳房行踪诡异。”
陆昭奕沉声唤道:“宋莲儿。”
唐婉舟这会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先不说尹灵秀是不是要把做得那些燕攒事儿污蔑在她身上,她不敢想象陆昭奕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是直接拉出去砍了,还是再次被丢出去。
“宋莲儿!”见久久无人应答陆昭奕又叫了一次。
唐婉舟把头埋的更低了。
她实在是不敢面对!
但要不要面对由不得唐婉舟,她身前的那几排人自发地朝两边散开了,独留向苓一人护在唐婉舟身前。
但下一秒,荣主事就将向苓拉一旁去了,还指着唐婉舟向陆昭奕介绍道:“太子殿下,这个就是宋莲儿。”
陆昭奕觉得这个宋莲儿有点眼熟,但对方低着头看不明了。
“把头抬起来。”他命令道。
唐婉舟充耳不闻,死死的低着头。
纪福生呵斥道:“太子殿下命你把头抬起来,没听到吗!”
没听见!抬头是不可能抬头的!
唐婉舟在内心嗷叫。
纪福生 见“宋莲儿”如此不识好歹,便对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强行去把“宋莲儿”的头给掰起来让太子殿下看。
陆昭奕伸手制止了他们,站起身,亲自向“宋莲儿”走去。
陆昭奕逐渐的向唐婉舟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唐婉舟的肺上,让她呼吸不畅近乎窒息。
在陆昭奕距自己两步的距离时,唐婉舟忍不住煎熬败下阵来。
她双手合十对陆昭奕乞求道:“太子殿下,求求你把东西还给我吧!”
第10章 自证清白
陆昭奕皱起了眉:“唐婉舟,竟是你。”
唐婉舟尴尬笑笑,微微挥手道:“太子殿下,都是缘分啊,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您看能不能把羊皮……”
唐婉舟话未说完,便被陆昭奕打断了。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唐婉舟连忙否认道:“不是我下的药!”
偷回羊皮卷归偷回羊皮卷,下药的黑锅她可不背。
陆昭奕闻言眼底的温度渐渐褪去,落在唐婉舟身上的视线多了一分考量。
他身侧的纪福生上前质问道:“真是不打自招,太子殿下可从未说过下药,若不是你,那又怎么知晓?”
那是因为我看到了啊!
唐婉舟就要指认尹灵秀,又出来个甩锅的。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找着东西了!”
小福子手里捧着个一寸见方的黄纸小药包从清园的方向跑了过来。
“找着什么了?”纪福生问道。
小福子呈上证据看向唐婉舟说道:“这是奴才从这宋莲儿的床头搜到的,看着可疑便立马呈过来了。”
随从的御医赶忙接过了药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米白色的粉末。
唐婉舟算是看明白了,这摆明是想把她当替死鬼。
这药与她之前意外看到尹灵秀所用的相差无几。
果不其然,御医的勘验结果就是如此。
御医:“殿下,正是催/情/药。”
纪福生上前一步将陆昭奕护在身后,指着唐婉舟怒斥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冒名顶替混入皇宫又对太子殿下意图不轨,说,是谁派你来的,又有何居心?”
侍卫纷纷将刀指向唐婉舟。
唐婉舟扫了下四周,目光坚毅地对陆昭奕说道:“药不是我下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亲眼看到了,真正的凶手是……”唐婉舟指向了跪在地上的尹灵秀:“她!”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证据确凿你还想诬赖我。”有小福子制造的证据,尹灵秀有恃无恐,她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我见犹怜地对陆昭奕哭诉道:“太子殿下,奴婢对您对东宫绝无二心,如今遭受奸人污蔑,还请您为奴婢做主啊。”
陆昭奕的眼底毫无波澜,淡漠地看着唐婉舟,薄唇轻启:“你说是她,证据呢?”
“证据?这还不简单。”唐婉舟大步流星地往尹灵秀那边走去,侍卫们见状就要上前阻拦,但被陆昭奕的眼神制住了。
唐婉舟走到尹灵秀跟前,居高临 下地看着她,眼底有几分轻蔑:“能让我唐婉舟背黑锅的人还没出世。”
语毕,唐婉舟抓起了尹灵秀的左臂,她对御医笑道:“还请大人检查一下,尹灵秀袖口的药粉是何物。”
经唐婉舟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尹灵秀左手袖口上有一片污浊,看上去像是药粉沾染的。
因为量不多,颜色又淡,若没人提醒确实很难发现。
尹灵秀下药的时候正好被她发现,匆忙之下草草将装过药粉的黄纸藏进了袖中,药粉就是在那时染上的。
尹灵秀害怕地颤抖了起来,她甩开了唐婉舟的手,跪着爬到了陆昭奕跟前,额头一下下地锵在地上:“太子殿下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太子殿下饶命啊!”
真相如何不用御医查验也十分明了了。
纪福生一脚踹开了尹灵秀,阴冷狠厉地说道:“来人,拉下去杖毙!”
尹灵秀的脸瞬间苍白如纸:“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奴婢不想死!太子殿下饶命啊!”
无论她如何求饶,终究还是被拖了下去。
唐婉舟心无波澜,自作孽不可活,怨不了谁,更何况尹灵秀还想将罪责推脱但她身上。
她起身掸了掸抓过人的手,视线落在小福子身上,笑道:“我真是奇怪的很,我的枕下为何会出现催/情/药,你们说尹灵秀还会不会有同伙呢?”
小福子死死地低下了头,但声音却是冷静:“奴才确实是在宋……不,唐婉舟枕下发现的,或许是尹灵秀为嫁祸提早备下的。”
唐婉舟心中冷笑了一声,这小太监倒是镇定。
陆昭奕看了眼小福子,又瞥了眼身侧纪福生,纪福生微微低下了头。
陆昭奕对唐婉舟说道:“药不是你下的,但你冒名顶替混入宫中却是事实。”
说到这唐婉舟就来了精神,她瞪着陆昭奕说道:“我为何而来太子殿下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陆昭奕掀起了眼帘,终于正眼看唐婉舟了:“本宫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唐姑娘还是拿着那些银票安分过一辈子,不要奢望不该想的东西。”
“不该想的东西?那本就我的,是太子殿下您强取豪夺,还有理了?”
陆昭奕嘴唇翕动正要与唐婉舟争论,脑中突然间清明了几分,他心中自嘲,他跟唐婉舟争辩什么。
于是径直命令道“来人,将唐婉舟丢出宫去,不,”
他改口道:“丢出盛京。”
又来这招。
唐婉舟架起双手对四周向她靠近的侍卫警告道:“你们离我远点,别逼我出手!”
失策了,没带绫罗锦。
双拳难敌四五六七八只手,很快她就被抓住了,侍卫一左一右架着她往宫外走。
“你们放开我!”唐婉舟剧烈地挣扎着,还冲着陆昭奕的方向腾空踹了两脚:“你把东西还给我!”
反抗许久,唐婉舟仍未挣脱桎梏。
如此下去真的要被丢出宫了,下次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