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霜美人——盛晚风
时间:2021-01-24 09:13:05

  分明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子,但眼前和之前得寒酸比起来,要显得正常多了。
  容虞不喜欢沈映不经过自己允许管她的事情,哪怕沈映仅仅只是稍微提高了一下她的生活条件,她也不喜欢。
  所以见到房里的改变时,她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倒有一阵不快。
  她不能让沈映过多的参与她的事情。
  容虞取下脸上的面纱随手放在桌上,忽然一阵风吹过来,面纱被扬起了一些。
  容虞动作一顿,门被她随手关了,可风是从哪里吹过来的?
  容虞抬眼,看向了那扇被打开的窗户。
  房里很寂静,静的可以听见风吹拂过树叶的声音。
  容虞收回自己放面纱的手,然后悄然走到门边,伸手取下了自己发上的一个簪子。
  簪子有约莫有五六寸长,簪尾尖锐,足以刺穿一个人的脖颈。
  这时,房里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是个男人的。
  顾岑从帘子里走出来,看着现在门边的容虞,上下审视了一眼,唇角微微勾着,道:“郡王府的九姑娘?”
  他身上没穿锦衣卫的官服,只着一身黑色的便装,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唇角勾起来的时候透着股邪气,面无表情的时候又显得凶恶又不近人情。
  容虞看着顾岑,然后又重新将簪子戴在了自己的发上,似乎对他的出现有些意外。
  “顾大人?”
  顾岑道:“九姑娘警惕性不错,一个王府里的姑娘能做到如此,属实是令顾某佩服啊。”
  容虞道:“顾大人能抛下职务潜到这来,也属实令小女佩服。”
  顾岑被挑起了兴趣,他挑眉道:“你看见我居然不害怕吗?”
  容虞没回答这个,反倒道:“顾大人过来,莫不是因为小女又犯什么事了?”
  顾岑轻笑了一下,然后慢悠悠的绕着容虞走了一圈,最后在容虞身后停下来。
  他站的那处恰巧是那天刘鼎死的地方。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容虞,原本带着戏谑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那双眼睛里夹杂着冷漠,他微微弯腰,在容虞耳边低声开口,语调沉冷:
  “犯了什么事?”
  “九姑娘你杀了人,还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么?”
 
 
第二十五章 (已修)   “那个男人是谁?……
  他比容虞高出半个头来, 两人挨得极近,顾岑低头看着容虞,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容虞十分坦然, 她抬了抬蝶翼般的长睫, 看向了顾岑,那双潋滟的眸子里仿佛带了水光。
  “顾大人在说什么?”
  顾岑不语, 静静的审视着她。
  容虞在顾岑这毫不掩饰的目光下毫不心虚的眨了眨眼睛,继续道:“原来我又‘被’杀人了吗?”
  这是在提那次他的手下私自把她抓到刑部的事了。
  顾岑收回目光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退后两步道:“顾某同姑娘开个玩笑,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容虞也扬了扬唇角,脸上浮现了个清浅的笑容,然后忽然敛了笑意, 道:“顾大人过来就只是同小女开这个毫无意义的玩笑吗?”
  顾岑摸了摸下巴, 压低升沉吟道:“倒也不是毫无意义, 九姑娘, 你知道你的表叔刘鼎, 他已经死了吗?”
  容虞嘴唇微微张了张,似是有些惊讶,但片刻便恢复了正常, 然后道:“他死了, 大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顾岑的目光一刻不离面前这个女人精致浓艳的脸庞,挑眉道:“你表叔死了,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小。”
  他的话毫不客气, 紧接着道:“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容虞轻笑了声,语调里带了点嘲讽,道:“他死了关我什么事,他只是一个不常来王府的亲戚, 而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姑娘,他于我而言,同陌生人也没多大区别。”
  “……九姑娘还真是直言快语啊。”
  “实话罢了。”
  “所以……大人该不会是觉得这事跟我有关吧?”
  “我要是说我觉得跟你无关你恐怕还不信吧。”
  “不妨说说原因?”
  顾岑坐在木桌边,手里把玩着桌上放着的白瓷杯,慢悠悠道:“听说刘鼎很喜欢你啊,他一直想来看看你,他死的当天晚上失踪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这段时间姑娘在干什么。”
  容虞问:“让我想想啊,他是哪天死的?”
  顾岑:“……二十二那天。”
  容虞想了想,忽然间唇角扬了起来,她原本就是浓艳的长相,这么一笑更显得媚色无双,目光也带了点妩媚的意味,但是竟然丝毫不显得庸俗:
  “那天啊,我出去了啊,去找了一个……”
  容虞想了想,然后找到了一个自己认为恰当的词:“……举世无双的男人,然后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是次日早晨了。”
  容虞说的话几乎毫不顾忌,其中具有很强烈的暗示意味。
  顾岑坐在板凳上,仰头看着这个艳丽的女人,看她艳红的唇色还有白皙的肌肤,眸光变得沉暗了些,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郡王府的九姑娘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他豁然站起身来,逼近容虞,声音有些低哑:“那个男人是谁。”
  容虞诧异的抬起头,潋滟的眸子看着顾岑:“大人还好奇这个吗?”
  顾岑的下巴上仔细看过去还有淡青色的胡茬,五官深刻又凌厉,若非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统领,恐怕倾心于他的小姑娘也会不少。
  “那时当然,九姑娘天姿国色,能当九姑娘的入幕之宾想必也不是普通人的。”
  容虞掩唇笑了起来,对上这双深邃的眼眸,道:“可是我忘了啊。”
  忘了?
  容虞的风评属实不好,但凡顾岑曾试图去了解过,就一定听说过那些关于容虞有多浪荡的传言。
  能把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忘了,这到底是心太大,还是因为人太多所以不屑于去即具体是那个呢。
  两人正僵持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顾岑敛去眼里复杂的目光,看了看关上的大门,还是动身从窗户那里跳了出去,动作利落。
  但容虞并未因此放下心来。
  门外的响声越来越清晰,是有人拖沓着鞋的声音,他推了推门发现在锁着,便十分不耐烦的砸了砸,夹杂着点口音的声音传过来:“开门!操,老子知道你在里面!”
  是个醉鬼,容虞曾听过他的声音。
  三十岁尚未娶妻,成日喝酒,原本有个头发花白的娘每天在家里伺候他穿衣住食,只是这几年也死了。
  “聋了?让老子进去,臭娘们,你住这不就是为了让老子来找你的,操,长成那样还成天出来晃悠,不是勾引老子是什么?!”
  容虞握紧了手,眼里的阴暗一点一点的蔓延。
  木门被砰砰砰的砸着,那个男人见容虞不开门,甚至开始撞门,一边撞一边骂道:
  “你以为老子那天晚上没看见,你和一个穿青衣服的男人搂在一起,真是不知羞耻,怎么现在回来了,看腻那小白脸了?!”
  男人说完这句话,原本现在原地低着头的容虞紧攥的手忽然一点一点松开了,就连眼底积攒的阴暗都在渐渐褪去。
  片刻之后,屋外男人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骨骼断裂的声音尤其明显,但却没听到一丝一毫这个男人的惨叫。
  “九姑娘,开门吧。”是顾岑的声音。
  容虞打开门,顾岑靠在门边,抬眼望过来时,目光里透着漫不经心意味。
  一个浑身酒气身材微胖的男人横躺在门口,脖颈扭曲着不正常的弧度,眼睛睁的很大。
  已经死了。
  方才这个男人提起的那个青衣男人,足以证明容虞没有说谎,二十二号那天晚上,她确实跟一个男人走了。
  小白脸这个词不好听,却属实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至少和刘鼎一点也不沾边。
  容虞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然后道:“顾大人没走?”
  顾岑摸了摸下巴,道:“我若是走了,九姑娘当如何一个人应对这种局面?”
  容虞没回答,只扫过那人的尸体,道:“多谢大人,不知能否请大人顺道处理下尸体?”
  顾岑愣了一下,不知这个女人是怎么有勇气要求他帮她处理尸体的,难道还真以为自己凭借一张脸,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让所有人都为她倾倒吗?
  “我帮你处理掉他,你就已经欠我一个人情了,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再帮你?”
  容虞道:“那我就报官吧,大人,人是你杀的。”
  顾岑:“……”
  顾岑过来这一趟好像什么也没问出来,不管他说什么总是能被容虞轻飘飘的拨回来,她的回答总是挑不出什么过错来。
  但有时候,回答的太过完美,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容虞这个女人,她身上分明有杀戮的气息,看见死人时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甚至连掩饰都懒得掩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郡王府小姐能做出的事来。
  可顾岑明知道她不对劲,却又用找不到证据,这次刘鼎的事他直觉势必和她有关,但总不能这个这个去抓她。
  没过多久,顾岑从小巷子离开。
  面容清俊的男人身上扛了个麻袋,腰被挺直,难以想象里面放着具瘫软的尸体。
  处理尸体这种事,顾岑说起来好多年没干过了,那个女人说胆大还真是胆大。
  顾岑身高腿长,也不是沈映那种明明如月的世家公子,肩上扛了个麻袋丝毫不显得吃力,配上他那幅透着野痞的脸庞,竟然也不违和。
  小巷子旁边有个手里拿着苹果小男孩一直看着顾岑,还有他身上那个奇怪的麻袋。
  顾岑迈着长腿走过去,黑色的长靴踩在地上,他垂下眼眸看着这小男孩:“小孩,看什么看,没见过被家里媳妇支使着干活的男人吗?”
  顾岑说完回头看了看,他挑着唇笑着,眼里带了戏谑。
  容虞脸上没什么表情,并不受顾岑影响。
  小孩攥紧了手里的苹果,仰头说:“她不是你媳妇,她是上次那个哥哥的媳妇。”
  顾岑:“……”到底是有多少男的来过这里?
 
 
第二十六章 到底有多少个男人来……
  到底有多少个男人来过这里并不属于顾岑的调查范围, 也没什么重要的。
  容虞关上门,转身又去关上了那扇被顾岑打开的木窗。
  顾岑的到来并不是什么好预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过来, 都证明容虞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而获得一个锦衣卫统领的注意,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夜深, 烛光摇曳,容虞坐在桌边,面前是几张有些破旧的纸张。
  是她从容围那里偷出来的,几张房契还有一些来往的书信,房契是五六年前的东西了,放在书房里那个被锁了两重的箱子里, 不说特别贵重, 但也不是随便可以给别人看的。
  这几处地方加起来也有几千两银子了, 被存放在那个书房好多年, 容虞现在把这些偷出来, 一时半会还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书信是容长兼和前盐运使的,本来是该销毁的东西,但是很久以前就被她偷过来了。
  上面并没有很直接的涉及到一些不可见人的金钱买卖, 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几分那种意味, 若是结合时间查一查,恐怕会有不少收获。
  当然,最致命的, 并不是书信的内容,而是同容长兼通信的这个对象。
  前盐运使,去年冬天的时候,在长秀街街头被斩首示众, 他在职时泌州一代的盐价比之其他地方要高出四倍有余,但上交国库的,仅有总收入的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去哪了简直显而易见。
  这事是大理寺亲自审的,原本是诛九族的罪,但念在他祖上有功,只抄了他的家,斩了他一个人。
  那段时间和这位盐运使沾上关系的官员简直日日提心吊胆,生怕和自己扯上关系。
  那时候李天纵去找沈映便是和这个事有关,起因就是李天纵说容长兼和那位盐运有来往然后遭到了容围的报复,所以才去找沈映寻求庇护。
  灯火葳蕤下,忽然有人从外面敲了敲门,打破了寂静。
  外面传来琉夏特地收了声的声音:“姑娘,姑娘?您睡了吗?奴婢过来给您带了点东西。”
  容虞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用一把团扇盖住,然后起身去开了门。
  琉夏手里提了个食盒,看见容虞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然后提着东西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道:“……姑娘,奴婢给您带了点东西,您快看看。”
  琉夏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后打开。
  里面放的除了几盘点心外还有一些用的东西,琉夏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然后又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个青绿色的小锦囊,她打开,里面是一些碎银子。
  琉夏把锦囊放在容虞手上,道:“姑娘,这些您快收下吧,您出去他们也没给你银两,奴婢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也够吃饭了。”
  “没事的姑娘,您要是还有什么缺的都告诉奴婢。”
  容虞没有把手收回去,只低头看着,然后道:“把钱收回去,我不需要。”
  琉夏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了看这个狭窄的小屋:“姑娘你不要这样说,我早就听六姑娘说过了,您住的地方……”
  琉夏看着看着声音就弱了下来,不是因为她发现容虞的生活环境有多奢华,而是这里确实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
  虽说地方不大,但收拾的整整齐齐,还摆放了许多其他她没见过的小玩意,诸如木雕之类的东西,东西看起来都不贵重,但是这样摆在一起却出奇的和谐,和谐之中甚至还透着些许的温馨。
  生活气息甚至比姑娘住了六七年的郡王府那个小院子还重。
  根本就不太像是姑娘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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