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一句直白到浪漫的话,浪漫得,甚至让她不再介意姜昔玦真正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了。
施月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就砸下来了。
“姜昔玦。”她颤抖着叫着他的名字:“我也想和你死在一起。”
这不是一个适合互诉衷情的场合,但是,面对他的深情,她真的想要做出点回应。
这是她能说的,也是她能做的。
我愿意和你死在一起,我想和你死在一起。
他血色的眸子里似某种情绪一闪而过,他手腕一抬,手中长剑向着红色光幕狠狠扎来。
霎时间,红光大胜,化为一道道血丝向长剑汇聚而来,带着凛然的杀意。
那血丝似乎无比锋利,瞬间想将他整个人捆在里面,却在距离他一寸的位置生生停住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光幕挡住了。
姜昔玦握着剑的手狠狠往前一送,长剑重重地向光幕内刺去,浓重的杀气荡漾开来,伴随而来的是一种非常心惊肉跳的恐惧感。
“住手!”施月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出声阻止。
奈何姜昔玦根本就充耳不闻,长剑依旧死命往阵法里扎,非要将这阵法暴力破坏才肯罢休。
又是一股浓烈至极的杀气,带着某种震慑的意味向四周荡漾而去,那些个看热闹的凌云宗弟子被这杀气一激,纷纷跪倒在地,有些甚至剧烈咳嗽了起来,再仔细看时,他们早已口鼻出血,明显受了内伤。
身在阵法之中,施月根本就感觉不到这威压的恐怖,但看那些凌云宗弟子的惨烈模样就可想而知,更何况此时就站在阵法旁边的姜昔玦呢。
施月的脸色无比惨白:“住手!你快住手!”
姜昔玦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唇角滴落下来。
“住手!我求你快住手!”
接着,更多的血迹在他的白衣上晕染开来,仿佛在那衣服之下,他的肌肤上已经被割出了一道道血痕,可是他的目光依旧很坚定,尤其是那只血色的眸子。
施月哭了。
这样下去,姜昔玦会死的。
他说:“别哭。”
他猛地挥动手中的长剑,终于将阵法硬生生地割开了一道口子,他攥着施月的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说:“别怕。”
施月想回抱他,却又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她的声音在剧烈地颤抖着:“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你不要乱来,你别乱来我就不怕。”
凌云宗宗主不知道从哪挤出来了一丝力气,对着凌云宗的众人道:“趁着姜昔玦受伤,快拿下他!”
果然有几个不怕死的小心翼翼地向他们这边摸来了。
姜昔玦头都没回,只将手里的长剑朝着那个方向微微一抬,下一刻,一道血色的光刃就朝着那个方向劈砍而去,比之之前的威力分毫不差。
这弟子明显没有凌云宗宗主那么好的运气,直接被这道红光劈成了两半,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来,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姜昔玦没有留情,又或许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了。
施月轻轻环住他的腰:“我们快走!”
“好。”
他将手中长剑向空中抛去,长剑顿时狂涨了一倍,他搂紧了施月的腰,一脚踏了上去,长剑顿时一飞冲天,径直窜出了石室,有很快升空,将凌云宗迅速地抛在了后面。
脱离了险境,施月赶紧拉着姜昔玦的手道:“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姜昔玦的血还在往外渗。
“我没事。”他抬起袖子捂在唇角,很快,那一截袖子就被血浸染了。
白衣染血,有一种惊心动魄感。
施月又哭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她没法想象没有姜昔玦的日子。她本就是个外来者,只有姜昔玦是对她最好的人,如果姜昔玦死了……她不敢想象。
姜昔玦终于憋不住了“哇”的喷出一大口血,胸前的衣襟被彻底染红了,他身形不稳地晃动了几下,似乎下一秒就会栽倒下去。
施月搂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手掌下的衣衫湿凉湿凉的,这具身体的热度也再慢慢消散,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着。
他会死!
鲜血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口鼻中往外流,连他的眼角都在泣血。
七窍流血!这是七窍流血!
施月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不是那个阵法反弹造成的伤。姜昔玦一定是用了什么秘法强行提高了自己的能力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你听我说。”他的声音很冷静,丝毫没有受到重伤的影响:“一定不能被教主抓住了,一定不能。”
施月哭得更厉害了:“你能不能不要像在交代后事一样啊!你这是准备死在我面前吗?”
姜昔玦避开了这个问题:“你先答应我,绝对不要被教主抓住,她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能相信。”
“她要是铁了心想抓我,我怎么可能逃得掉。”
“你逃得掉的,只要你想。”说罢,他又吐出一口血。
施月来这个世界许久了,但是真正的吐血景象真没见过几次,想来在仙侠世界里,口吐鲜血应该已经是一种非常高规模的伤势了。
她哭得不行:“我不逃了,她要抓就抓吧,你都要死了,还让我逃,我偏不逃。”
很奇怪,姜昔玦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眼看着站都站不稳了,飞剑却依旧非得很稳。
“施月,你不要任性……”他已经快要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我毕生的愿望……就是看着你……看着你活得好,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
“我不,我照顾不好自己,你要是死了,我就跟着你一起死!”
他全身都是血,难得手上没沾到,他轻轻地捧起了施月的脸,努力地睁大眼睛,可是他的眼神依旧有些茫然,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抱歉,我的五感已经很模糊了,我听不到你说话了。”
大量殷红的血从他的唇角,从他的眼角缓缓地往外淌着。
“抱歉。”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笑得让人心疼:“我当你答应我了。”
“我没答应你,你不准死!我求求你,别死……”话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无声的哽咽。
他轻咳了一声:“这剑是飞往姜家芳兰居的,你找姜暮云帮忙,她看见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似乎已经看不见了,摸索着拭去了施月眼角的泪,嘴里依旧嘱咐着:“一定不能被教主抓到,你一定要逃。”
更多的血从他口鼻间涌了出来,施月整个人都变得一片空白了。
她不敢,她不敢看他这个样子。
她从来都没体会过这种,看着一个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慢慢消亡的感觉。
她也好像从来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血,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明明看着那么有限,却能流这么多血。
“别再流了,求你别再流了……”
她哽咽着,伸手捂住他的嘴,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些血往外流一般。
可是没有用,血很快从她的指缝淌了出来,缓缓顺着她的手腕滴落在了她的袖口上。
他的眉眼依旧温柔,那种骨子里的俊朗完全没因为此时的狼狈有丝毫减少,他在施月的眼里依旧是那样好看,好看得就像天边的烟花,不管怎么努力都抓不住。
他的眼睛轻轻磕上了,软软地向一旁倒去,施月赶紧把他往往怀里拽,鲜血瞬间染了她一身。
她颤抖着,带着哭音:“姜昔玦,你要活着,你要活着……”
.….
拜月教向玄门三大世家宣战时,很多人都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就算那缘溪老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如何与有百年基业、多代传承的三大世家作斗争呢?也不过只是闹得厉害些而已。
这缘溪老祖向来狡猾,当初的姜成兴不就是败在她手上的吗?那又有那么多是非善恶需要大家去评判呢?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因为她是最后的胜者,所以大家相信了她所说的话,只是因为这样而已。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直到卢安虞氏沦陷的消息传了出来。
卢安被彻底封锁了,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同样也进不去,没人知道卢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拜月教是如何在一夜之间灭掉虞氏的。
只听说虞复年带着他儿子虞千云和何安塘失踪了,而其女虞青影早已叛出玄门,投入了拜月教的怀抱,甚至一直被魏家的人追杀着。
因此,很多传闻里都说,着虞氏覆灭其实和虞青影有关。
姜家家主姜成雨向来是个懦弱的性子,自从拜月教与玄门开战以来,他就下令开启了护山大阵,并将家中弟子禁足了。
这天,姜暮云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练习绘符,直到一道遁光从天边而至,她才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去。
那遁光被挡在了护山大阵之外,但她还是清楚的看见了飞剑之上的情景。
少女一身白衣上沾满了鲜血,抱着同样满身是血的少年,一脸哀求地望着她。
白衣染血,有着别样的风华。
“她说,求求你,救救姜昔玦吧。”
作者有话要说:还真就被锁了,虽然已经被救出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读者因此弃文,心累到没有语言。
从昨天开始不知道怎么了,心脏疼还头晕,生怕自己猝死了,昨晚上还去看了个急诊,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医生说引起胸疼的原因可能有很多,准备去做个全身检查,我怀疑我可能是熬夜熬多了,没休息好。
大家一定要好好爱惜身体,少熬夜,多锻炼,因为……抽血实在是太痛了QAQ!
这章好像有点虐,不过明天就甜回来了,明天依旧高能,比上一章还要高能一丢丢,可能又要被锁,大家一定要尽快看,冲鸭~
第56章 31知我相思苦(中)
姜暮云将护山大阵打开了一个口子,把施月和姜昔玦放进了芳兰居。
她皱眉问道:“你们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一会儿再跟你说,你先看看姜昔玦还有没有救?”施月瞪着眼睛望着姜暮云。
那种眼神初看时透着一丝平静,但这平静背后明显隐藏着某种非常极端的情绪,仿佛这只是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才没有崩溃,只要再有一点儿其他的刺激,她就会彻底疯掉。
“我看看。”姜暮云走到了施月旁边,向她怀中的姜昔玦看去。
此时的姜昔玦一身是血,脸上,衣服上,整个人宛如从血里捞出来的一般,看上去颇为狼狈。
姜暮云还没看见过这样的姜昔玦呢。
她抓起了姜昔玦的手腕,半晌之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了?”施月一脸紧张地看着姜暮云,眼中满是希翼:“能救吧。”
“他用了借命符。”
“那是什么?”施月问道。
“那是一种我们姜氏独有的符箓,但是属于禁符,是一种靠着燃烧生命的方式强行提高力量的符箓。使用者会在三炷香之内达到一种近乎于无敌的状态,三炷香之后,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七窍流血,爆体而亡……”施月的嘴唇都在颤抖,她望着姜暮云的眼神变得非常异样,嘴里喃喃地念动着,仿佛已经不认识这几个字了一般。
饶是姜暮云也被施月这个状态吓了一跳:“你不用太担心,他用借命符的时候给自己留了后手的,加上姜氏血脉化解了大部分的副作用,暂时是死不了的,只是醒了之后,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废人。”
“没关系,只要他还能活着。”
姜暮云叹了口气:“这种活着可能比死了还痛苦,他以后会经常产生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而且,我不敢确定他醒了之后会不会五感丧失,或许会眼盲,或许会耳聋,或许全都有……”
施月哭了:“只要他能活着,我以后都会陪着他的,求你救救他。”
姜暮云看了施月一眼:“我会救他的,只不过,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施月有些茫然地望着姜暮云。
“首先,你既然不是虞青影,那你到底是谁?姜昔玦为什么会这般护着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对我这么好,他似乎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了,我真正的名字叫施月,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莫名奇妙就来这儿了……”
姜暮云点了点头:“所以虞青影不是你杀的?”
施月摇头:“我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虞青影。”
“好。”姜暮云继续道:“那么下一个问题,姜昔玦向来是个不惜命的人,他带你来找我,绝对不是为了救他自己,他可有嘱咐你什么?”
“他让我来找你,说你会帮我,叫我绝对不要被缘溪老祖抓住了。”
姜暮云眉头皱了起来:“他竟然这么说……”
施月解释道:“缘溪老祖之前就放出了一个追杀令,要求拜月教的人只要见到我,就一定要杀了我,姜昔玦为了保护我,叛出了拜月教。”
姜暮云明显不知道这个事情,眉头锁得更紧了,旋即,她再看向施月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凝重起来:“我没想到他为了你竟然会叛出拜月教,本来还想着等他的伤势稳定下来就让你带他去找缘溪老祖,缘溪老祖是个很奇怪的天才,许多东西她都可以解决得了的,但看现在的样子……”
这一瞬间,施月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愧疚,姜昔玦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如果没有她,姜昔玦此时还是拜月教的护法,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生命垂危。
“你恐怕不能留在这里了。”姜暮云道。
“为什么?”
“我父亲是个懦弱的性子,如今卢安虞氏被灭,他心中一定万分惶恐,倘若知道你们在姜家,就算不会把他交出去,也一定会把你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