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呵了一声,反唇相讥,“要不,也叫顾霞过来,让兰儿将她推下水,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三夫人噎个半死。
里头这时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
“都进来吧!”
三夫人狠狠剜了顾曦一眼,扭着腰肢进去了,
顾曦还没踏入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声音,
“母亲,您醒了呀,来,儿媳给您捶捶肩…”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扭头见顾芸急急忙忙赶回来,姐妹俩相视一眼,都没说什么,一道入内。
不一会,四小姐顾香和五小姐顾霞也一道来了。
顾霞看到顾芸就哭啼啼的说着来龙去脉。
顾芸才知道,原来今日得了消息,下个月诚王府的老王妃五十大寿,老王妃是太后娘娘的亲姐姐,身份尊贵,极爱排场,各世家都在想法子如何给老人家贺寿。
她爹爹眼下要经历三年考核,现任工部尚书上了年纪,马上要致仕,若是能走诚王府的路子,没准能升任尚书,所以祖母一心想送出挑的寿礼。
商量来商量去,叫几位姐妹合绣一座屏风当寿礼。
只是屏风价值不菲,光那紫檀座架便不便宜。
顾兰有心表现,主动提出由自己出钱买座屏和绣面,想换取赴宴的名额。
顾家姐妹极多,每次外出赴宴,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去,以往顾芸是次次露面的,这次又只能去两个,很显然其他几位姐妹得争取余下那个名额。
每回这种时候,顾家姐妹总要暗中较劲一场。
看来顾霞是不满顾兰拿钱贿赂老太太,动手出了气。
第24章
上首的老太太目色沉沉,扫了众人一圈,神色极为不耐,“吵什么?多大点事,硬是要弄的我睡不好,你们才满意?”
老太太有个毛病,年纪大了,思虑多,睡眠不太好,晚上睡不了几个时辰,全靠午后补眠,是以平日最不喜人吵她。
顾府上下每日在老太太午歇时,愣是不敢闹出半点动静。
顾霞就是料定旁人不敢去惊动老太太,所以才在午时动手。
三夫人在一旁给老太太捏肩,狠狠瞪了顾曦一眼,“就是,到底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
顾曦神情懒懒的,没当回事,
先前是打算好好过日子,入府后便藏拙,不争不抢。
如今破罐子破摔,也不怕得罪了人。
“我是乡下来的,还知道有事请长辈做主,不像有些人,父母尚在,竟是跟个无人教养的一般,因着嫉妒姐姐,就直接把人推下水,即是没把长辈放在眼里,也是心肠歹毒,我刚回府,常听旁人说三叔父为人忠厚,不知道五妹妹这是像了谁!”
“放肆!”
三夫人怒的气血上涌,就要冲过来打顾曦。
“你是这么骂你的长辈的?我好歹也是你三婶!”
顾曦皮笑肉不笑,往前悠哉游哉的迈着步子,,满嘴讽刺,“哟,我是乡下来的,可不敢攀您这门亲戚,省得玷污了您的高贵!”
三夫人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可当着老太太的面,又不好真动手,愣是跪在老太太跟前,伏在老太太腿上哭泣道,“母亲,儿媳嫁进来也十七年了,一直在您膝下孝敬,成日只想着如何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哪知道今日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母亲,您要给儿媳做主呀!”
三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我见犹怜。
老太太沉着眉盯着顾曦,一动未动。
她三个儿媳,最不喜欢的逝去的二儿媳,最喜欢的便是眼前这个讨巧的三儿媳。
平日里,这个儿媳作点妖,她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自然看不惯顾曦如此咄咄逼人下她面子。
“曦儿,你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顾曦绷着脸垂下眸。
实在是回京后,憋屈的太难受,阖府总觉得她们两姐妹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来踩一踩,顾曦决心不忍,“长辈也得首先有长辈样!”她不软不硬回了一句,“放肆!”老太太面色沉如铁,
“你三婶长年累月在我屋里伺候,你骂她是不是就是骂我?”
“孙女不敢!”顾曦敷衍的福了福身。
顾芸见气氛剑拔弩张的,连忙打圆场,走上前将三夫人给扶了起来,笑眯眯跟老太太道,“祖母,常言道家和万事兴,此事不宜闹大,若是叫人知晓咱们因着给老王妃准备寿礼闹上了,回头可就难堪了。”
老太太闻言面色果然缓和不少,她赞许地看了一眼长孙女,不愧是悉心□□出来的,就是有见识。
“顾曦,你长姐替你求情,祖母姑且放过你,你立即带着顾兰回去,莫要再闹,否则你们俩一起处置。”
顾曦闻言眼眶都气红了,还真是不讲道理的一家人!
“祖母,你要罚我可以,这事回头再说,但是兰儿跟顾霞的事,不能这么算了,顾霞把府中姐妹推下水,若是闹出人命,该怎么办?”
顾霞躲在顾香身后,脆生生接话,
“她不是我们顾家人,一个贱胚子而已,死了又不打紧…”
顾兰闻言猛地抬头,泪水在眼眶打转,不可置信盯着顾霞,“五妹妹,小时候我亲自给你绣衣裳,你有什么错,我替你扛着,你竟然说出这种话?”
顾霞避开她的眼神,别过脸傲娇的看向别处。
顾兰伤心欲绝,低下头哭的浑身颤抖。
顾曦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却还是心疼居多,她扭头看向老太太,斩钉截铁道,“祖母,我父亲远在边关,无瑕顾及府上,我们娘亲又早逝,若是他日父亲回来,问祖母是如何待我们姐妹的,祖母该如何回答?”
老太太闻言浑身一震,她这个二儿子是什么脾气,她还是清楚的,回头必定会吃他埋怨,抬眸对上顾曦黑亮又坚定的眼神,心里有片刻的松软。
三夫人见老太太神色有变,连忙要开口。
不晓顾曦在这时,拉着顾兰跪了下来,
“祖母,今日之事,祖母不给个交待,就请将兰儿拿出的一万两银票还给她,我们姐妹自寻出路,届时旁人总要问上一问,我们为何被赶出府,少不得说人欺负我们罢!”
老太太气的面色铁青。
竟敢威胁她!
顾芸闻言权衡片刻,还是自己父亲前途重要,连忙想办法给老太太台阶下,“祖母,今日之事,霞儿确实有错,”说到这里,顾芸又摆出一副长姐的摸样,教训顾曦,“二妹妹,不过你也得改改这个脾气,祖母见你刚回来,宽容于你,下次你切不可这样跟祖母说话,明白了吗?”
顾曦暗暗撇撇嘴没吭声。
老太太自然知道顾芸打什么算盘,只得顺着台阶下,罚顾霞去祠堂抄经书。
顾曦虽然心里还不服气,可她与顾兰无依无靠,只得忍气吞声。
姐妹俩回到二房,顾曦气的拧着她耳朵道,
“你疯了你,你为什么把一万两银票给他们?那是哥哥给你的银子!”
顾兰挠着头,低着头声若蚊蝇,
“姐姐,我想去赴宴。”
顾曦闻言扳起了脸,神情严肃盯着她,
“你老实交代,你到底看上了谁?”顾曦猜出她是想借着出府去寻人。
“我……”顾兰垂着眸不敢吭声。
最后在顾曦在三逼问下,才知道原来早些年她的父亲,也就是顾二爷曾经给顾兰定下了一门口头婚事,只是当时并没有交换信物,后来几番接触,那位萧公子对顾兰极好,看样子是认可这门婚事的,只是如今顾兰身份有变,她担心萧家不会再要她。
顾曦听说了始末,不由凝神。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想办法,我就是想出府见他一面,萧家曾经是老王爷的部下,这次老王妃办寿,他肯定会去的。”
顾曦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先去泡个热水澡,别冻着自己,这事我来想办法。”
“谢谢姐姐!”顾兰激动的落下泪来。
春梅立即过来吩咐人搀扶着顾兰去沐浴,自个儿亲自给顾曦倒了茶水,“姑娘,奴婢瞧着三姑娘这样,还不如早点把婚事定下来,您也好安心。”
顾曦点了点头,顾家现在能收留顾兰已经是额外开恩,再不可能给她做主婚事,至于那个一心忙于守家卫国的父亲,呵,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呢。
他们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把顾兰安顿好了,她也好做自己的打算。
顾曦决心,想办法去赴宴,帮着顾兰见那位萧家公子一面,问问婚事如何。
第25章
顾霞这边被罚了一番,哭哭啼啼闹了许久,后来是大老爷回来听说了这事,将三老爷叫过去骂了一顿,三老爷无奈之下才管教了一番。
顾大老爷很看重老王妃的寿宴,直言担心顾霞性子毛躁闹出笑话来,不许她赴宴,将顾霞的路给堵死了。
顾兰这边闻讯很是开心。
没了顾霞,老太太没准看着那一万两的份上让她赴宴。
顾家整顿一番,几个姑娘开始合力绣屏风。
顾芸和顾兰及顾香都很卖力,顾曦是瞅都没瞅一眼,因着时间很赶,大家也都没空理会她。
转眼又过了十余日,皇帝沉迷朝务,竟是不再提起那档子事。
元宝不由急了,好歹已经是皇帝的人,这么放在外头实在不像话,于是一日趁着皇帝下朝回御书房,便道,“陛下,顾姑娘的事不能再拖了…”
皇帝心咯噔一下,这阵子忙着年中吏部三年考核之事,倒是把这档子事给忽略了,确实不能再耽搁,得尽快把事儿给办了。
元宝小心翼翼的问着,
“您瞧着,今个儿有空,是不是去请太后下旨?也好叫太后娘娘高兴高兴!”
皇帝舌尖抵着下颌,唇齿滚过一抹苦涩,摇头道,“你安排下,朕先去见她一面,无论如何,得问问,为何躲着朕!”
他给她名份,也得人家心甘情愿。
“遵旨!”
…….
顾芸在京城素有善绣的名声,这一次又得了她爹娘的嘱咐,愣是挑起大梁,带着妹妹们一头扎在刺绣里。
直到有一日她一手帕交过府探望,她才抽了一回闲,招待了一番,最后送人家出府时,又说了一路体己话儿,直到把人送到顾府外头一条巷子口才作罢。
午时日头渐晒,顾芸垫着脚目送手帕交的马车行远,这才准备扭身回去。
哪知道,这时,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顾姑娘!”
一长相清秀举止从容的小厮朝她施礼。
顾芸愣了愣,“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前面便是顾府,光天白日之下,她倒是不怕这人做出什么事。
小厮从容而答,
“顾姑娘,我们主子想见你一面…”
“你主子是谁?”
“您去了就知道了…”
顾芸不吭声了。
整个京城能私下拦人来见她的,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都去边关半年了,莫不是悄悄回来了?
“那…待我回去整饬一二……”顾芸提着裙子有些娇怯,许久未见,还是想打扮一番。
小厮笑着阻止道,“姑娘,不必了,我们主子时间很紧!”
那厮,每次都是这样!
顾芸又是恼怒,又是惊喜,没准是悄悄回来急着离开,所以想见她一面呢,当下也不多说,“在哪儿?”
小厮往小巷子外街一间酒肆指了指道,“我家主子就在那里!”
顾芸二话不说,跟着他往那边去了。
她跟着小厮上了二楼一个雅间,门口并无人,她一踏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屏风,屏风下摆着一张长案,长案上一无所物,唯有一个珍珠耳坠。
顾芸见了那耳坠,瞳仁顿时一缩。
这不是顾曦的耳坠吗?
怎么在这?
这人不是找她,而是冲着顾曦而来?
顾芸茫然抬眸,便见一内侍公公从屏风后走出来,笑眯眯望着她,“顾姑娘好!”
顾芸进过宫,也看出这人出身内庭,当下心雷滚滚,却不敢造次,“给公公请安!”她屈膝行了一礼。
元宝再次露出笑容,这丫头从容的很,有几分胆魄。
他走向前弯腰将那耳坠给拾了起来,递到顾芸跟前,“姑娘,这耳坠可认得?”
顾芸心下狐疑更甚,不明所以缓缓点了点头。
心下却是反复思量,妹妹自打出宫就变了个人,有些魂不守舍,莫不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所以现在对方是找上门来了?
元宝却不知顾芸内心揣测,只道这丫头也未免太淡定了吧?
瞧她那神情,显然是不知道对方是皇帝,论理失了身,至少也不该是这么不当回事呀。
顾芸为了不被人牵着鼻子走,反问道,
“敢问您,这耳坠是从哪里得到的?”
元宝顿时噎住。
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呀?
屏风后静静瞧着顾芸动静的皇帝,募的皱了眉。
元宝暗搓搓瞅了一眼屏风,咬着牙回道,
“自然是在宫里捡到的。”
“哦……”顾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肯定是瞧上了顾曦,定是那丫头不出门,无计可施,所以寻上了她。
顾芸心里有数了,以打量着的眼神注视着元宝,笑着道,“我知道你们拿了这耳坠是什么意思,是看上了我妹妹,想求娶是吗?”
里头的皇帝听了这话,腾地一下就起了身!
耳坠主人另有其人?
一股不可思议的期待和欣喜涌上心头!
连着呼吸都透着几分灼热的气息。
元宝也是狠狠吃了一惊,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愣是压住心头的骇浪,笑呵呵答,“我们主子确实有意,只是还得看姑娘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