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琦愕然转身,身后的人,竟然是秦邈。
“你怎么了?”他问。
司琦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手一松,顺势在秦邈胸口甩了一巴掌:“你干嘛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啊?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秦邈皱眉,“我只是在后头看你莫名其妙越走越快,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才追上来问的。”
司琦的心跳还没平稳,她扶着秦邈的肩,深呼吸几下,发觉了奇怪之处:“那你干嘛跟着我一路啊?”
按理来说,现在他应该在寝室待着才对。
秦邈咳了咳,主动拿起她的书包背在肩上,“这不是,放学那会儿听到你跟黄佳她们说,你前段时间觉得自己被跟踪了吗?再加上贾仁璐又失踪了,现在还没找到,我有点担心你,就翻墙出来想送你回家。”
他本来只想做个无名护花使者,没想到还是“现了真身”。
他又正了正脸色:“说起来,你觉得不对劲有多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司琦一愣,有些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也没多久,哎呀,我这不是不确定嘛,万一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虚惊一场,那告诉你也是让你白担心。”
尤其他又住校,就更麻烦了。
两人走了一阵,司琦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好了,我快到家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吧,别在宿管查寝的时候被发现了。”
说完她又坏坏一笑,“其实……现在男孩子独自走夜路也不安全,尤其是像你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怎么样,害怕吗?要我送你回去吗?”
“怕啊。”秦邈挑眉,指指身后,“行,送我,咱们来回走,走到明天上学,就在学校门口停下。”
两人笑过一阵之后就互相道了别,司琦趁他不注意,抱了一下他,然后飞快跑走了。
进小区门口之前,她往外看了一眼,秦邈还在原地看着她,她高高挥舞着手臂。
寒意被隔绝在门外,司琦一番洗漱完毕,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打开书包,抽出一本明天要预习的书,瞬间有一封信掉了下来。
她捡起来,发现这封信与白天被拆开的那封一样,是纯白色的,只是封口还是好好的,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她打开一看,信上的字体也是一样的潦草难辨,只依稀能认出断断续续的一点字,“你那么好……为什么……喜欢他?”
司琦表情怪异,再看别的语句,拼凑起来的语气,就像是一个紧盯着她的暗影的呓语,令她莫名感到些许冷意。
她慢慢将信纸重新塞回信封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其放到了抽屉的最底下,盖上了厚重的几本书。
然后重新翻开书页。
金满在收到来自财神爷的小元宝鼓励之后,终于重振旗鼓了,幸好,神生不是生无可恋的,无论如何,还有金钱可以抚慰她的伤痛。
她还特意叮嘱了严肃,不要把她缩水的事情告诉财神爷,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她前不久才得意洋洋地跟财神爷炫耀,说她很快进游乐园就要买票了!
现在看来是遥遥无期了。
放学之后,她与严煞没有立即回家,而是跑到了隔壁一中门口,想着跟司琦一起,就像上次跟她说的那样,保护她。
两个小团子等在校门口,不时跑过去朝里张望一下,引得放学出来的学生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大大的围巾裹着金满的脸,大红色将她腮边的肉衬得格外白嫩又水灵,她坐在大石墩上,惴惴不安地问严煞:“严煞,你说司琦姐姐不会忘了我们吧?”
严煞其实很想说:你不应该以己度人的,但金满大概听不懂,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觉得,她记性应该没那么差,而且我们也不过几天没见而已。”
金满点点头,“希望真的是这样吧。”
学校走读的学生占少数,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时不时从校门口的小门处漏出来,所以当司琦与另外两个同伴出来的时候,金满与严煞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
两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想等她们出来,眼看司琦就要走到眼前了,金满正要迎上去,严煞却拉住了她,指着她身后,“你看!”
第45章 安全了吗?
金满听了严煞的话,停下迈步的动作,疑惑地望过去,那三个穿着校服外套的女生,已经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校门。
她两手各圈成一个圈,像个望远镜一样比在眼前,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了好久,“没什么特别的呀。”
“你看后面是谁。”严煞放下她的手,指向司琦身后不远处的某个地方,那里是校门口的一棵树下。
金满定睛一看,还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直到树下有个男生朝司琦走去。
金满摸摸下巴,“怎么了?他是谁?”
严煞记性很好,即使那天晚上灯光暗淡,即使只与那人对视了一眼他就蜷在角落里不再抬头,他还是认了出来:“是上次晚上,我们从坏蛋手里救下的男生。”
金满顿时睁大了眼,她上次没怎么看清那个男生的脸,所以没认出来,不过严煞说他是,那肯定就是了。
“好巧呀,原来他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啊。”
“而且他还认识司琦。”严煞看着那男生在后头观望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去叫住了司琦,补充道。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司琦解下书包,从最外面的夹层里拿出本笔记本,递给了他,嘴上还回了几句什么,表情认真。
相比之下,那个男生神态就有些阴沉,金满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故作成熟地说道:“这个小孩儿是不是有点叛逆啊。”
严煞看了金满一眼。
“你看,他头发留得这么长也不剪,脸上也好像从来不笑,他是不是觉得这样很酷?”
严煞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并不合身,已经洗得发白,边角却还沾着点点污渍的校服,觉得他大概并不会觉得这很酷。
男生离司琦之间好像特意留了段距离,所以他伸手接过那本笔记本的时候,倾过身子,那短了一点的校服袖子就缩了上去,手腕侧面的部位露出一小片青紫伤痕。
不过他立刻收回了手,只露出了一瞬,金满眼尖地发现了,“诶,他的伤还没好吗?还是又遇到那些坏蛋打他了啊?”
严煞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青紫斑驳的痕迹,看颜色像是最近才弄出来的,可是他上次特意问过严肃,那些小混混被抓进去后没有那么快出来的,更何况还有那几个关心金满的盯着。
所以应该与他们无关。
虽然司琦对那男生态度和善,但同行的另外两个女生却有些敬而远之的样子,只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更何况一中风气一向不错,他或许会被同学冷落,但不至于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那些伤应该也不是在学校里弄的,严煞下了判断:“也许是他的家里人。”
金满一愣,听懂了严煞的意思后有些震惊,随即又觉得好像挺有道理。在人类社会待久了,她逐渐知道,人类的爸爸妈妈对自己的孩子也不一定都是爱护负责的。
“那他好可怜啊。”金满喃喃道,“岂不是没有人关心他了?”
联系他的家庭背景,男生的沉默寡言,与另类衣着也都有了出处,金满也不觉得他叛逆了。
那次刚见到男生被打的时候,她是将他与严煞类比的,现在金满倒是无比庆幸,严煞并不像那个男生,也庆幸自己最后把严煞带回了家。
想到这里,她看向严煞,语重心长:“严煞,我和严肃都很关心你的,还有楼引致他们也是。”
由于常年低头,男生的背部有着明显弓起的弧度,给完了本子,三个女生继续往前走,他却没动,停留在原地,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只有大拇指在本子上极轻微地摩挲了一下。
离得不远,他就听到了前面的女生低声问:“司琦,你怎么跟陈郁文认识了?不是都说他是个怪胎吗?”
“听说他爸爸坐过好多年的牢,才被放出来没多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可怕了。”
“不过二班的人说,上次他爸因为贾仁璐跟陈郁文打起来的事被老师叫到学校,见过他,长得个子不高,看上去还挺……温和的,各中小心翼翼赔礼道歉,简直称得上卑微了,连贾仁璐那个脾气,都缓和了没多发作,这么看他又不像坐过牢的。”
“好了别说了,都是道听途说,别人的事咱们又不知道。”
粗糙的大拇指在本子上按出了一圈煞白的痕迹,不知道是因为哪句话。
“严煞,她们要走远啦,咱们快追上去吧。”眼看司琦她们渐行渐远,金满这才回过神来。
马路上驶过一阵阵车龙,两人耐心等了一会儿,才跑过去,刚一动身,就见那个男生也动了,径直朝司琦的方向走去。
“他也走这边?”金满说完才想起来,上次救下他就是在小区门口那块儿,估计他家也在那附近吧。
金满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去打招呼,严煞说,也许他并不想回忆起自己当时的狼狈,再加上金满以己度人,想想自己破产的时候,也不想别人多评价,于是熄了跟他打招呼的心。
刚追了没几步,金满与严煞脚步一停,只见学校的墙根处,突然翻下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稳稳当当落地,拍了拍手,目光很快锁定前方,快步走到了司琦身边,连后头缀着的陈郁文脚步也是一顿。
“那是……秦邈?”
金满跟严煞都知道,秦邈晚上是住在学校,不回家的,“他怎么□□出来了?”
严煞想了想,“他是找司琦的,也许也是送她回家,跟我们一样。”他们刚刚都看到了,这个点要出校门,必须得有走读生专用的通行证,但很明显,秦邈没有,所以只能□□头出来了。
见到秦邈“从天而降”,司琦的表情好像也没有很惊讶,看来他们确实已经约好了。
“那咱们还去找司琦姐姐汇合吗?”金满叹气,“总觉得,插在他俩中间怪尴尬的。”
最后盘算一番,两人还是决定不找她了,算算日子,明天秦邈他们班应该有体育课,到时候从栏杆钻过去也行,于是打算就这么走回家了。
司琦秦邈与另外两个女生,陈郁文,还有金满与严煞,在这条路上就好像成为了三个互不相干的点,彼此间隔越来越远。
快到景园了,金满一抬头,突然发现前面的那个男生停下了脚步。他定定看了一眼前方,然后转过身来。
金满下意识地拉着严煞走到了角落里,等男生回头走远了才出来,有些迷惑,“他为什么又掉头了?不回家了吗?难道他的家不在这里?可是那他为什么要走到这里?”
金满只觉得这个男生从外表,到行事作风,连回家路线都有些怪怪的。
她还没多想,小脑袋就被谁给敲了敲。
“哟,小不点儿,你们怎么在这?”
她捂住后脑勺,循声飞快地转身,谁知那人恶作剧般地跨步到了她身后,又拍了她一下。
她再转身,那人又跑到她身后,拍了第三下,把抓不到人的金满气得直跺脚,好在严煞看不下去了,抓住那人的胳膊让他不能动弹,他才作罢,转而惊奇地看了一眼严煞:“小朋友,你力气挺大啊。”
“秦邈!”金满气呼呼地喊出来,“你在干嘛!欺负人!”
秦邈举起双手:“没欺负人,就是想跟你打声招呼,你们家也住这儿?”
“对啊,司琦姐姐没跟你说吗?”金满爱答不理地抬起下巴。
“你们在这里跟司琦见过?”秦邈眉峰挑起。
“对啊。”金满发现他居然不知道,开始洋洋得意起来,原来在秦邈那里,这居然是他们跟司琦的小秘密,那是不是说明,他们跟司琦的关系很密切?
“我们可是她的护花使者。”
秦邈微微一笑,两手各拍了一下金满跟严煞的后脑勺,“你俩自己都还是祖国的花骨朵儿,还充什么护花使者呢。”
不过这事司琦倒确实没跟他说过。
原因倒不是什么保留共同小秘密,只是因为第一次与金满两人碰到的时候,就是司琦感觉自己被跟踪的时候,前因后果说出来怕秦邈担心,她也就没提。
金满看这气氛不错,又起了规劝的心,“秦邈同学,你知道吗?早恋是不好的,影响学习。”
秦邈听后的反应却跟她想的不一样,竟然笑得有些……甜蜜:“连你都看出我们在谈恋爱啦?”
能看不出来吗?也就是后半程离得远了没看着,前半程他得牵了司琦百八十下手,司琦甩开他又牵,两人跟划船似的。
秦邈笑完板正了脸:“小不点儿,我们可都已经成年了,有思考和判断的能力了,至于影响成绩,知道这次月考我们多少名吗?”
“并列第一。”他的语气不像炫耀,但他的话很像。
金满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那你俩会争第一名吗?”
秦邈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不过点了点头,“有竞争才有进步的空间啊。”
金满也点点头,挺好,有竞争就有挑拨的空间。
秦邈突然想起什么不合理的地方,顿时皱起眉头,说话间倒是真有些大人的风范:“你们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们自己回家?”
这会儿天都黑了,隔壁幼儿园放学必然没有他们高中那么晚,可两人现在都还背着书包,说明还没回家,然而身边却也没有大人带着。
秦邈蹲下来,压低话音,好像带了点对孩子的威吓意味:“知不知道,这边一带有坏人出没呢,有学生失踪了,人到现在还没找到。”
金满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秦邈正要跟她好好说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又开口了:“不过一般坏人都打不过我,所以我不怕。”想到她前不久才跟严肃保证过的,金满连忙补充:“当然,因为我太厉害了,所以我轻易不出手的。”
秦邈一噎,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一个小不点儿口气还挺大。”活像个世外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