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瘾——南吱
时间:2021-01-25 10:37:34

  闻雅端了个塑料盆,里面装着才洗过的衣服,见到他,也并不诧异,只笑吟吟的说:“怎么躲在这里抽烟?”
  “没,晾被子。”
  他匆匆吸了口,把烟头掐灭,打算下楼。
  正要走,后面的闻雅急忙开口:“阿言,你是在躲我吗?”
  “躲你?”
  季言初回头,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我干嘛躲你?”
  闻雅放下手里的盆子,追到了他面前,脸上带着几分凄楚:“既然不是躲我,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现在和我独处都让你这么难受吗?”
  季言初有点无语:“我是上来晾被子的,顺便抽根烟,现在被子晾好了,烟也抽完了,我还待这儿干嘛?”
  “可是我来了呀。”
  闻雅有些开始钻牛角尖,眼眶跟着也红了:“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们也还是朋友啊,你平时见到别的朋友也是掉头就走么?”
  季言初沉默了几秒,忽然心累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坦然直接道:“可你并不想跟我做朋友,不是吗?”
  闻雅抬头,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而后,她点点头,承认:“是,我是不甘心只做你的朋友,我……”
  “有意思吗闻雅?”
  他晾衣服许久没下来,姥姥说中午想出去吃饭,便让顾挽上来催,结果没想到,才走到天台门口,还未上去,就听到了季言初这么一句。
  顾挽知道听墙根不对,但不知怎么的,她定定站在那里,就是挪不动脚了。
  楼上的两人静默了许久没说话,再然后,她就听到了闻雅细小的啜泣声。
  她依旧不肯面对现实的说:“季言初,咱们认识四五年了,你身边一直只有我这么一个女性朋友,我不信,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季言初始终冷淡,也很理智:“你也说,咱们认识四五年了,如果可能,咱们早就在一起了。”
  “……”
  这话在情在理,闻雅无力反驳。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够好?
  他这个人,明明平时待人接物,对谁都是一派温和谦逊,怎么一到这个事情上,就那么冷漠无情,不容商量?
  她抹掉泪,坦然无惧地对上他的视线,抛出最后一颗砝码,也是这么多年,一次次被他拒绝,却让她始终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的希冀。
  “你既然不喜欢我,那大学那会儿,周文良纠缠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为我跟他打架,还警告他,说我是你女朋友,以后他再骚扰我,你就跟他拼命?”
  季言初有点诧异她居然知道这件事。
  以前是以为她不知道,所以觉得这种小事也不值一提,如今看来,她不仅知道,还因为这件事误会了什么,那他就很有必要解释清楚了。
  他问闻雅:“你还记得咱俩是怎么认识的吗?”
  闻雅当然记得:“不就是在敬老院认识的。”
  “是。”季言初点头,说:“那时候我经济比较紧张,没钱给姥姥交护理费,当时被你撞见,是你帮我垫付的。”
  “我一直很感激你,就算后来把钱还上了,也总觉得还欠了你份人情,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还你。”
  “之后,就遇到了你被纠缠的那件事。”
  他顿一秒,偏头看着闻雅,眼里只有真诚,却没半点涟漪:“我是为了还你人情才插手的,没别的意思,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我很抱歉!”
  闻雅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眼里的委屈哀戚那么明显。
  她泪如雨下,季言初却态度坚决,始终不远不近地站着,没有要靠近安慰的意思,更没有流露出半分怜惜。
  偏偏闻雅又觉得,他这个人,可恨又可敬的地方恰恰也在这里。感情的事,不喜欢从不拖泥带水,第一次就拒绝得干脆利落。
  是她一直看不透,总觉得时间是让一切皆有可能的良剂,所以每次他明明说得足够清楚,她也闭目塞听,刻意不去理会。
  或许,在外人面前,他忍受她的故意亲密,朋友们开玩笑时的听之任之,也都是看在那个‘人情’上,没有当面斥责,给她留足了面子。
  想明白这些,闻雅只觉心酸又可笑。
  “你说抱歉干什么。”
  她伸手,拍了拍脸,把眼泪轻轻抹干净,勉强笑道:“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一个人情,你连本带利都还干净了,我还一直当做别有深意,自己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不愿意醒。”
  她笑着笑着,低下头,又开始哭。
  泣不成声的说:“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了那么多年……”
  季言初叹气,还是那句话:“抱歉,我们真没可能。”
  顾挽默默从楼道里退了回来。
  往姥姥房间走的路上,她听到了自己擂鼓喧天的心跳声。
 
 
第39章 
  陪姥姥吃完午饭,为了错开堵车高峰,季言初半下午就带着顾挽回了市里。
  路上不堵,他们很快就到了上城花园。
  顾挽还要赶回学校,开始收拾自己的换洗衣服以及洗漱用品。
  季言初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她像只兔子般来来回回的窜,忽然笑道:“下次给你买一套洗漱用品放在这儿吧,省得你每次来,瓶瓶罐罐装一包,怪麻烦的。”
  顾挽心情甚佳,居然也跟着笑:“好啊。”
  难得她能符合他的玩笑,又见她身姿轻快,精神头很足的样子,季言初挑眉,问:“你今天心情挺好吗?”
  顾挽已经收拾好了,直起腰,灼然透亮的眼睛盯着他,道:“言初哥,咱们晚饭去大学城吃吧,我请客。”
  “哟。”季言初唇角扬老高,“看来心情真的不错啊?”
  顾挽也不隐瞒,很诚实的点头:“嗯,我现在心情很好!”
  她这么坦白,倒把季言初的好奇心给勾了出来:“遇到什么好事了,突然心情这么美?”
  明明上个星期还因为那个暗恋的人要死不活的。
  想到这儿,季言初眉间的喜悦忽地凝滞了一秒,似是猜到了什么,睨了她一眼,试探着问:“怎么,你喜欢的那个人给你什么甜头了?”
  顾挽抿唇思索,该怎么措辞,才不会让他怀疑自己就是那个人。
  “就……我之前跟你说的,怀疑那个人喜欢另一个女孩,然后我今天才搞清楚,他和那个女孩之间,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是我误会他了。”
  她看向季言初,笑意浅浅的说:“言初哥,他不是渣男。”
  季言初轻轻‘哦’了声,唇角的弧度不知不觉压下来几分:“他自己跟你解释的?”
  顾挽不好明说,只能点头:“嗯,差不多。”
  “行,这是件好事。”季言初也跟着点头,“至少,我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他脑海里对余舟的印象也越发清晰,才想起来第一次见他,余舟把他当成了欺负顾挽的坏人,但还是无畏无惧地挡在了顾挽前面。
  之后为数不多的几次匆匆见面,不是他帮请假的顾挽记好了笔记让他转交,就是他帮着赶去画室的顾挽值日。
  似乎,真是个不错的人。
  也能看得出来,他确实把顾挽放在了心上。
  “这是好事。”
  他又喃喃了句,不知说给顾挽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后来出门的时候,他无意瞥了眼顾挽,发现她眼角眉梢还挂着消弭不了的笑意。
  他戏言调侃:“就那么高兴啊?”
  顾挽依旧很雀跃,看着他,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毫不遮掩的说:“是啊,高兴死了!”
  那一刻不知怎么了,他心口像塞了团棉花,又涩又闷。
  勉强勾起来的唇角,也再没办法维持住,彻彻底底垮了下来。
  他想,他可能是真的出问题了。
  很可怕的问题……
  …
  十二月底的圣诞节,月初大街小巷就充满了过节的气息。
  像是过年一样,街道到处拉起了白色的雪花彩灯,商场门口大大小小的圣诞树随处可见,橱窗里的圣诞老人摇摇摆摆,萨卡斯风里‘铃儿响叮当’吹了一天又一天。
  圣诞节那天正好是季言初的生日,顾挽十一月的时候就在发愁到时候送什么礼物。
  宿舍几个姑娘凑一起出谋划策。
  “送皮带。”
  林霄建议,随即,如盘丝洞女妖精似的,手一伸,五指转圈再收回来:“拴不住他的心,也要拴住他的人。”
  “……”
  顾挽连连摆头,大手一挥:“pass!”
  “你哥明年本命年吧?”
  厉文静突然有个绝妙的点子,笑得一脸诡异:“不如送一套红色内裤吧?”
  顾挽直接一把捂住她的嘴:“你这个还不如林霄的呢。”
  林霄赞同道:“就是,你是傻逼吗,给人送内裤?”
  最后,所有人都把给予厚望的眼神投到沈佳妮身上。
  沈佳妮羞羞答答的表示:“我去年给我男神送的是我自己亲手织的手套,也是因为这个礼物,我们确定了关系,顾挽你要不要试试,我可以教你。”
  林霄一拍大腿:“这个靠谱!”
  厉文静也连连点头,怂恿顾挽:“买的礼物哪有自己亲手织的有诚意,咱明天就去买竹针和毛线。”
  于是,之后的每个夜晚,顾挽都在沈佳妮的指导下挑灯夜织。
  顾挽本来还以为会很难,结果真的学起来才发现,她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截止到平安夜,她一共织了三双一模一样的手套,最后挑了一双最好看最满意的,珍而重之地装进了礼品盒。
  如往年一样,她等到十二点,十二点刚过,就把早就编辑好的信息发了过去。
  【言初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早,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季言初躺在床上没睡,习惯性的等,等她这条古灵精怪的微信发过来,才笑着回复了句:【乖,哥哥明天请你吃好吃的。】虽然是过节,但圣诞节学校不放假,又加上临近期末,顾挽课程排得实在是满。
  顾远也是白天才坐飞机赶过来。
  他的戏杀青了,之后会有几天假期,照例把行李什么的往季言初那一搬,假期就准备在他那儿过了。
  从平安夜开始,学校的过节气氛就很浓,圣诞节当晚更甚。
  季言初和顾远过来算早的了,结果学校周边一些餐厅都已经没位子了。
  他们索性去了上次顾远去的那家,档次逼格都很高,周边学生消费有限,所以他们还订到了一个环境格调都很高雅精致的包间。
  顾挽特地订了个双层蛋糕。
  她想起那一年,她买的那个蛋糕,季言初最后也没看到,这是多年以来她一直很遗憾的事。
  不过那一晚是季言初的劫,她把遗憾埋在心里,不再提及,深怕他由此想起那场不堪回首的梦魇。
  唱生日快乐歌切蛋糕的时候,顾挽格外活跃,不敢让气氛有一刻的沉寂。
  季言初明白小姑娘的良苦用心,心里暖得一塌糊涂,于是也乐呵呵的什么都不再去想。
  过去的早就过去了。
  他不伤心,也不难过。他早已不是当年困在烂泥地里的季言初。
  因为多年以前,就有个小姑娘告诉过他,他值得更好的人生。
  顾挽把自己的礼物送到他手上,他拆开盒子,看到里面的手套,眼里的万千星河仿佛瞬间都被点亮了。
  “你织的?”
  他的小括号明显又愉悦地挂在嘴角,顾挽心动不已,壮着胆子没有逃避他的视线,直直盯着他道:“嗯,我跟室友学的。”
  顾远从旁瞄了一眼,想到自己过生日小姑娘都没这么用心,酸溜溜地呛顾挽:“哟,顾挽你可以啊,看看,这上面的粉色草莓织的,多少女啊,这么一双谁戴谁娘的手套——”
  他朝顾挽竖大拇指:“您还真是别出心裁,诚意满满啊!”
  “……”
  顾挽气鼓鼓,刚要发作,季言初立刻一把按住她:“还真上你哥的当啊,他这是嫉妒呢。”
  说着,就把盒子里的手套拿出来戴上,双手像招财猫似的抓了抓,眼里欢喜的笑意都漾了出来。
  “你的礼物我喜欢得不得了,放心,会常戴的,哥哥不怕娘。”
  红眼病的顾远:“……”
  他说喜欢,顾挽的气瞬间就消了,不过还是有点不服气的问顾远:“说我的礼物娘,那你准备的什么,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我倒要看看有多爷们儿?”
  顾远的性子不能激,一激就没了分寸。
  当即就把手边的礼品盒掏出来,拍在面前的桌上,自得意满:“别说,我这礼物还真挺爷们儿的。”
  顾挽和季言初都很好奇,伸着脑袋凑过去,瞟了一眼礼盒上的文字
  某国际知名品牌的男士内裤。
  顾远豪气冲天地一挥手,把礼盒塞进季言初手上:“限量款,可难买了,你一套我一套,红色的,咱明年本命年穿,辟邪!”
  季言初:“……”
  顾挽:“……”
  季言初只觉手中的礼盒十分烫手,有扔掉的冲动。
  顾挽默默缩回脑袋,摸了下鼻子,想起那时林霄的话,不由暗嗤。
  看看,还真有送人内裤的傻逼呢。
  顾远才不管对面两人看到礼物会不会有什么不适,兀自得意了会儿,恰在此时,桌上的手机突然亮屏,微信响了一声。
  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备注名只有一个‘渺’字的人发来微信。
  【顾远,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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