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又不是什困难的家庭,需要你这个年纪就出去打工兼职吗?你还是个学生,不知道社会险恶,小姑娘在外面很容易被人欺负,你说我怎么放心?”
“这个您不用担心。”
为了留来,顾挽不惜先斩后奏撒谎:“我已经找到一家画室兼职工作,就在季言初他们律所马路对面,上班跟他车,不会有什危险的。”
“就你哥哥那个同学吗?”
陶嘉慧听了这,脸色终于有所松动,但很快又改口:“人家上班还得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太麻烦人家了吧?要不你还是回来算了,别折腾了?”
好不容易快要说服她了,顾挽怎么可能算了:“哎呀,也就顺便的事儿,季言初自己都说不麻烦,况且画室那边我也跟人说好了,明后天就可以去报到上班。”
为了彻底打消她的顾虑,顾挽又说:“房子季言初也帮我租好了,离他们家很近,我这边要是有什事,他也能随时过来帮忙,您真不用担心。”
她都这说了,陶嘉惠犹豫半晌,才终于肯点头:“那行吧。”
一秒,又不放心交代她:“那你可得听话懂事一点,别给这位哥哥惹麻烦?”
顾挽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忍住激动的绪,波澜不惊中还故意带着点不耐:“好啦,我知道了。”
“还有啊……”
陶嘉慧没有就此作罢,说到‘哥哥’这个称呼,忽然发现顾挽刚才是直呼人家姓名,又教训她:“你怎么老季言初季言初叫,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在他面前可不能这样啊,要叫哥哥,听到没?”
才不要叫哥哥,顾挽心想。
不过嘴上还是老老实实,乖乖道:“我只是背后这说,当着他面一直都是叫哥哥的。”
之后陶嘉慧又絮絮叨叨叮嘱了她许多事,东拉西扯了会儿才把视频挂了。
讲完视频,顾挽迫不及待地给季言初发微信:【季言初,我暑假可能回不去了。】她这句话说得有点歧义,季言初刚洗完澡出来,看到这条微信还以为她遇到什麻烦了,立刻拨了电话过来问:“怎么回事?”
顾挽有点不好回答,才不愿意说是因为舍不得他,要是这说了,还不知道他会得意成什样子。
这个人,自从她确定了恋爱关系后,脸皮越来越厚,成天嘴里没个正经,顾晚算是明白了,合着以前温文尔雅全都是装出来的。
她盘腿坐到床上,扯过一旁毛绒娃娃抱在怀里揉,又用上刚才一样的托词:“我爸妈研究院太忙,我回去基本也是一个人在家待着,太无聊了,所以我想暑假就在这边找个兼职做做。”
她说足够一本正经,但是对面那人听了,还是瞬间就笑出了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听着就欠揍。
顾挽脸一红,转瞬改口:“算了,我还是去找我哥吧。”
“那不行。”
季言初闻言,立刻反对:“去找顾远不太合适吧?”
顾挽刚想问这有什不合适,一秒,就听到他在那边浅浅坏笑:“毕竟,你现在也不归他管。”
“……”
顾挽被撩得耳根一软,脸颊瞬间就爬上了温度。她把怀里娃娃粗暴地揉到变型,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高兴。
即便看不见她,季言初似乎也能想象得到她此刻面红耳赤模样,不禁莞尔,不再逗她了,恢复一丝认真问:“你们哪天放假,到时候我去接你。”
“后天正式放假,不过考完试就已经停课了。”
顾挽打量了眼床头堆放的娃娃书,起身把那些都放进对面的衣柜里。
然后问季言初:“你明天午有空吗,我上午把床单洗好,午就可以过去了。”
季言初‘啊’了声:“我明天午要出庭,可能过不去。”
他沉吟片刻,又说,“要不你把床单拿到这边来洗吧,我上午去接你行吗?”
既然下午出庭,上午肯定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顾挽不想他这赶,怕耽误他,忙道:“没关系,我后天过去也行,后天正好周六……”
音未落,那边又突然出声:“那现在吧?”
“啊?”
顾挽一时没听懂,季言初重复:“我现在去接你,你把东西收一收,我很快就到。”
说着,似乎立刻就在行动,顾挽听到他拿钥匙声音,瞠目结舌:“现在都快十点了,太晚了吧?”
她都洗完澡准备睡觉了。
季言初动作迅速,已经进了电梯,他没有顾挽那么别扭,心里想什就说什:“你不说过来还好,你一说,我就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找你。”
顾挽又开始脸红,声音也不自觉放软放轻:“可是现在真很晚,你这样来回跑今晚得多晚才睡,会不会耽误明天工作?”
季言初出了电梯,走到自己车子跟前按了开锁,挂断电话前一刻,听到她这说,不由笑着抱怨:“睡很晚总比整晚睡不着要好吧,某只小猫总在别人心口乱挠,自己又躲得远远,让人怎么睡?”
“……”
他这说的什鬼话???
顾挽怀疑这人又在违章飙车,却苦于拿不出证据,只好咆哮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
然后又羞又恼地把电话挂了。
、
夜晚车况良好,从市里到大学城一路畅通,没堵车。接到人,回到上城花园已经十一点五十。
夏天的衣服占地儿少,重量轻,顾挽只拿了一个行李箱,也没多重。季言初之前开玩笑,说要给她备一套生活用品在这里,后来还真给她买齐全了,所以其他东西她也不用带。
她把箱子推到房间,把衣服用衣架一件件归置好挂进衣柜。
这间主卧,从顾挽去年刚来暨安睡过那一晚之后,基本就等同于她专属房间了。
挂完衣服,她回头打量了整个房间。不知不觉,屋内摆设布置与刚来那会儿已然变化了许多。
原来烟灰色的墙面,很早以前就刷成了淡粉;老气红木书架换成了新派水曲柳;床单是红底白色小雏菊,窗帘是蓝底黄色太阳花,还有那个少女兮兮的贵妃榻。
种种改变,季言初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润物无声般一点一滴的改动。一开始可能只出于关怀体贴,再后来,就隐含了其他心思。
这次再来,书桌床头柜上又多了两个相框,书桌上摆是顾挽的单人照,床头柜上摆是年初奶茶店门口,他们为了活动比爱心那张合照。
而合照旁边,则是顾挽手画的那张全家福。
画里季言初还是十八岁时的模样,爽朗灿烂,朝气蓬勃,当时的他正好相反。
顾挽慢慢蹲来,巴枕在膝盖上,盯着那个眼里仿佛藏着星星少年,久久不能回神。
思绪也似乎飘到很久以前,她视线扫过笑容被永远定格的那对青年男女,然后垂眸,到底有些耿耿于怀。
“如果你们还活着,会不会后悔呢?”
沉默半秒,忽地又觉得如今人都不在了,再问这些,根本毫无意义,她兀自牵了唇,想到什,又一脸释然。
“没关系。”她说,“不管你们后不后悔,都没关系了。”
她伸手,指尖轻轻抵在画中少年的额间,停顿半秒,然后又缓缓游走,从眉眼流连到鼻峰,经过唇畔,最后停在嘴角带勾的笑意上。
仿佛自言自语般,她缓缓低喃:“余生百味,浮世漫长,从今晚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我会永远陪着你,倾我所有,把我能给爱都给你……”
音刚落,有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未及反应,后背也跟着撞进那人坚实宽厚胸膛。
顾挽下意识回头,只来得及看清那双通红的眼睛,一秒,滚烫炙热的吻犹如狂风暴雨般侵袭而来。
他们有过两次,季言初在床上也平时的为人一样,绅士而体贴,哪怕控制不当,东西凌厉了些,也都会温柔说声对不起。
但此刻,他什也不说,呼吸滞闷沉重,亲吻也霸道肆虐。顾挽被他搂着腰,扣着后脑勺,除了被迫承受半点动弹不得。
寂静无声的房间,只余彼此交缠呼吸和激烈接吻声。
顾挽从地上被他抱到床上,手从衣服摆钻了进去。即便他动作算不上温柔,也有些生涩,顾挽不觉难受,反倒更体谅地凑近他。
因为她那句话,季言初内心深埋那块症结被一揪了出来。
季时青死后,他乎没再想过从前事,顾挽分别的那一晚,看上去就已经释怀放下一切。
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多少次午夜梦回,最害怕是什,最求而不得又是什。
他父母从没爱过他,最疼他姥姥终有一天也会抛他,原以为,到那个时候,这世上,就再没爱他人了。
像个矛盾又执拗孩子,他很用力一遍又一遍,不敢相信似的,病态到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确认什。
直到最后一刻,他覆在顾挽耳边,所有痛苦委屈都随着那声压抑轻吼一起发泄了出来。
顾挽从没见他这样失控过,他从前就是个很会掩饰自己绪的人,看上去永远爽朗温煦,把所有负面都藏在背光角落深处。
顾挽紧紧抱着他,眼泪也遏制不住地往掉。
“言初哥,没事了……”
她一一抚着他脑袋,坚定不移的告诉他:“苦都吃完了,以后剩下就只有甜甜蜜蜜!”
第60章
顾挽体贴的什么都没说,但确实被折腾得不轻,那个地方火辣辣的疼,晚上睡梦里都不怎么安稳。
迷迷糊糊,半夜似乎梦见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海,徐徐的海风轻轻吹着,她莫名坐在一块海中飘着的大浮冰上,不觉冷,反倒清凉舒爽得不。
她惬意地蹬蹬腿,后来才慢慢睡沉……
这一觉好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季言初似乎早就出了门,顾挽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按开,发现他九点多的时候给自己发了几条微信来。
【我熬了粥,还蒸了饺子,醒来记得吃。】
【早上我炒了两个菜放在冰箱里,你中午煮点饭,热一就可以吃了,不要吃外卖,不健康。】【那个……】
【药在床头柜上,如果还疼的话,继续抹一点。】顾挽半眯着眼,读到最后一条,开始还没怎么读懂,等反应了几秒,眼睛才倏然睁大。
什么叫……还疼?
继续抹一点?为什么是……继续?
顾挽忽然想起昨晚那个清凉舒爽的梦,还有什么海风,冰块。
难道
那时候,是他在给自己抹药吗?
“……”
顾挽的脸‘唰’一红得像被火撩了似的,温度高得仿佛了笼屉里刚被蒸出来的包子。
那个场景,她连想象一都羞耻得脚趾抠地,简直没脸见人了,她抓狂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后直接拿被子蒙住头。
“啊啊啊啊啊——”
“季言初,你个不知廉耻的流氓!!”
…
白天一整天,顾挽一个人待在家里,画画,剧,刷微博。她是一个已经宅习惯了的人,这样的生活,安静自在,并不觉得无聊。
她中午煮了米饭,热了季言初给她炒好的菜,午饭很好对付。
期间她在招聘网站上了好几家画室在招暑假工,工作内容不外乎就是收拾收拾画室,不忙的时候出去发发招生广告,忙的时候负责带带基础班的学生,很轻松,毫无难度。
顾挽找到几家离季言初律不远的画室投了简历,暨安美院的学生,自然都是争相抢着要的,不出十分钟,好几家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反正她现在都能接到一些商插,赚钱的不用愁,找兼职本来就是个幌子,不用急,想着等周末如果有空,再让季言初陪她一起去。
午四点多,季言初还没回来,顾挽刚完一个美食博主的水果布丁制作教程,觉得还挺简单,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动。
她去楼下超市买了需要的水果食材,又在生鲜区转了很久,掂量了一自己的厨艺,后只买了鸡蛋和西红柿。
平时季言初做饭的时候她也总在旁边围观,他的操作,好像也不是很难。
东西买回来,还没开始,顾挽有点飘飘然的幻想,想着待儿季言初班,回家一开门,那香飘十里的场景。
还有季律师夸她贤惠能干,惊喜不已的表情……
晚五点半,季律师准时到家,打开门,果然闻到一股味儿。
他皱了皱鼻子,犹疑道:“什么东西烧糊了?”
“——啊!”
回应他的是顾挽的一声尖叫,声音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季言初来不及考,本能地朝那边冲了过去。
冲到门口,到里面的场景愣了半秒,才一把将那个灰头土脸的人捞了出来。
然后接过顾挽手里的锅盖,挡着脸部直接冲到灶台边,将锅盖住,又手疾眼快地关了火。
火熄灭,锅里烧焦的鸡蛋不再砰砰乱跳,他再接了一碗水,倒进锅里。
冷水锅,一股黑烟顿时窜了出来,季言初盯着那股糊味儿很浓的黑烟,忽地笑出了声。
“是厨房装修风格你不喜欢?”
他回头看顾挽一脸狼狈的样子,眼里的意更浓:“不喜欢跟我说啊,你想怎么改咱就怎么改,这一言不合炸厨房是什么道理?”
“……”
顾挽被他调侃得脸红了一片,小声嘟囔:“我怎么知道鸡蛋和油在一起还炸?”
本来还指望通过今天的晚餐展示一自己贤惠能干的一面,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狼狈收场。
她瞥一眼季言初嘴角那始终憋不回去的意,越发觉得丢脸,恼羞怒地去掐他:“你能不能别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