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眼圈有些红:“方才干娘身边的丫头过来了,说是干娘生了病,如今……已经卧床不起了。”
赵芯儿皱眉,“可看过大夫了?”
包子:“看过了,大夫说是心病,若是心病不除,这身体的病也没法根治。”
还能是什么心病?
于娘子主人家的小姐一日未找到,于娘子的心病,一日便除不掉。
赵芯儿叹气:“包子,给你放几日假,你去陪一陪于娘子吧。”说着话,她又吩咐旁边的春暖,叫她去库房拿一些上好的灵芝与人参之类的补药来,叫包子过去之时,一起带上。
包子红着眼谢过她后,便带上东西走了。
赵芯儿坐在院子中,叹了口气。
旁边春暖宽慰道:“夫人莫要担心,于娘子心善,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赵芯儿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一旁,齐嬷嬷看了看包子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赵芯儿,表情凝重极了。
突然,她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小姐,老奴有事要禀。”
罢了,老爷与夫人若是泉下有知,应当也会赞同她告诉小姐的。
总不能因这事,叫于娘子伤了身子,也不好……这般瞒着小姐一辈子。
赵芯儿见齐嬷嬷突然跪在了地上,忙道:“齐嬷嬷,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快起来!”
说着话,赵芯儿站起来,要将齐嬷嬷拉起来。
齐嬷嬷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她一脸羞愧的道:“夫人,老奴有罪啊!”
赵芯儿柳眉蹙起,“齐嬷嬷,你有什么说便是了,我不会怪你,快些起来。”
齐嬷嬷:“老奴没脸啊!小姐,您可能就是……于娘子要找我主人家小姐!”
赵芯儿微微睁大眸子,震惊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齐嬷嬷看起来羞愧极了,她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才缓缓的道:“当年,老爷与夫人,的确去过延安一带……老爷与夫人一直都没能生下孩子,大夫说,是夫人身子不好,想要生育很难,路过延安之时,老爷与夫人在路边听到了婴儿啼哭声,下了马车一看,便瞧见田间有个篮子,篮子中躺着一个啼哭的女婴,便将人带了回去,那个女婴……便是小姐您……”
赵芯儿僵在原地,“你、你说的是真的?”
齐嬷嬷:“老奴不敢说谎。”
赵芯儿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看向一旁的春暖:“春暖,准备马车,去食肆。”
她……竟不是爹娘的女儿吗?
春暖在旁,也惊讶极了,她先前就听说了,于娘子一直都以为夫人是她家小姐,各项都对的上,听说长得也像她主人家的老爷夫人,但小姐出生在湖州,便没有了这个可能性。没想到……小姐并不是她爹娘亲生的!
很快,赵芯儿一行人便到了于娘子的住处。
于娘子住得地方离着食肆不远,是旁边的一个宅子里头。
平时跟前儿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伺候着。
春暖去敲门之时,来开门的是包子,她见着赵芯儿一行人,还愣了下。
“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且瞧着,面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赵芯儿问她:“于娘子身子可好些了?”
包子道:“吃了些药,如今已经好些了,就是暂时还不能出屋。”
赵芯儿点了点头,“方不方探望?”
包子:“夫人能过来,干娘定是再高兴不过的。”说完,包子推开门,迎着赵芯儿等人进去。
于娘子见包子领着赵芯儿进了屋以后,便惊讶了下,挣扎着便要下床。
赵芯儿见状,连忙叫包子将人拦下:“于娘子,你身子不适,在榻上歇着便好。”说完,她又看向旁边的齐嬷嬷,道:“嬷嬷,你同于娘子说吧。”
齐嬷嬷应了一声,走上前,问于娘子:“于娘子,您可否同我说一说,您主人家走丢的那位小姐,有什么特征?”
于娘子将丢了的那女婴的年纪,以及丢在了什么地方,肩膀上有两颗痣的事情,统统都跟齐嬷嬷说了。
齐嬷嬷听完,半晌后才道:“于娘子,我家小姐,许便是你主人家当年丢的那女婴,我家老爷夫人十六年前,曾经过延安地界,后来,便带回来了个女婴,这事儿我家姑娘并不知情。”
于娘子一听,惊的从榻上坐了起来,“齐嬷嬷,此话当真?”
齐嬷嬷苦笑一声,“是真的。当年,我同老爷夫人一起路过延安地界,是在路边的田间,捡到的小姐。”
于娘子激动的红了眼眶,她看向赵芯儿,嘴唇都在颤抖,她不顾赵芯儿与包子的阻拦,便下床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总算是找到您了,将军泉下有知,也当安心了。”
赵芯儿连忙将人扶了起来,“于娘子,地上凉,你快些起来!”她咬了咬唇,问,“我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先前听说书先生说到那位前朝将军时,只觉得满心敬佩,没想到,那竟是她亲生的爹爹。
于娘子红着眼眶,没说话。
赵芯儿眸光暗淡下来。
……
第二日,明贵妃收到了一封从宫外来的信,她盯着信看了许久,渐渐的红了眼眶。
半晌后,她擦干了眼泪,将信点燃,烧成了灰烬。
第七十七章 驾崩 你同我说说我娘吧……
如今, 圣上病重,一天里头有多一半的时间,都是睡着的。也已经十多天没出屋了, 说不准哪会儿,便要去了。
到底有没有留下圣旨, 留了什么,谁也说不准。
所以,朝中后宫都乱做了一团。
偏生,圣上的宫殿里头谁都不让进, 别说各个嫔妃, 便是皇后,都被拦在了外头。
此时, 圣上跟前伺候着的,便只有明贵妃一个人。
所有人都盯着她呢。
这日,明贵妃伺候在圣上的身旁。
圣上难得清醒了一会儿,握住了明贵妃的手,长叹了一口气道:“朕恐怕时日无多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
明贵妃握着圣上的手, “陛下,您吉人自有天相, 定不会有事的。”
圣上叹了口气, “朕走后,你可有什么打算?朕知道你不喜宫中, 这些年将你强行留在宫中,你定恨透了朕。”
明贵妃摇了摇头:“陛下,臣妾想一直留在宫中, 陪着您。”
圣上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个笑来:“说谎。”
明贵妃也笑了下,并未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道,“圣上,前朝之事您打算如何?”
圣上道:“如今,朕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了,又能如何?皇后母子对你多有记恨,朕走后,他们定会对你下手,朕为你留了后路,你若是想走,可平安离去。”
明贵妃摇头:“臣妾不走。”
圣上拍了拍她的手,“朕乏了。”
明贵妃轻轻福了福身子:“是。”
随后轻手轻脚的退下。
晚间,明贵妃来之时,是红着眼圈来的。
她跪坐在龙床边,给圣上喂药。
圣上看到她低垂着眉眼,红着眼眶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皱。
“爱妃,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明贵妃抬起头,眼圈仍旧红着,但面上露出个浅淡的笑来,“陛下,臣妾无事。”
圣上看向站在一旁的宫女,沉声道:“你说。”
宫女白着脸,红着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娘娘为您熬完药,过来之时,遇到了……太子殿下,殿下他,他……”
圣上沉声道:“别吞吞吐吐的,快说,太子做了什么?”
宫女脸色愈发白的跟纸一样,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陛下,求您给娘娘做主啊,太子他竟想要轻薄于娘娘!”
圣上气的脸色发青,他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个孽子!”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甚知太子的脾性,这种事,他兴许真的做的出来。
明贵妃连忙顺了顺圣上的背,“陛下,您别着急,臣妾无事的。”
圣上咳嗽了一会儿后,方才有气无力的躺在龙床上。
他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
当天夜里,圣上便宣了总管大太监,重新拟了一份圣旨。
……
眨眼间,太子监国已经有一月。
圣上如今没了其他皇子,太子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朝中不少大臣,都开始站队。
陈尚书是太子一脉的人。武安侯也得知了袁子琰与太子的过节,自然是要站在亲儿子这边的。
近日来,同陈尚书府上,来往便渐渐的少了。
前些天,陈尚书还代表太子来游说袁子琰,将兵权交出去,可袁子琰软硬不吃,陈尚书这条路子走不通,干脆就去找了武安侯,想叫武安侯帮忙劝一劝,以免他得罪狠了太子,日后倒霉。
武安侯是知道太子打算的,虽说他与儿子不亲近,但也是向着他的,这兵权交出去,自然是讨不到好的。武安侯叫陈尚书死了这条心,陈尚书苦口婆心的劝,“老侯爷,你们父子二人与太子作对,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只要袁将军将兵权交出来,太子承诺,日后定会重用他。”
武安侯冷笑:“我呸!你才没有好下场,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武安侯将陈尚书大骂一顿后,就把他给撵了出去。
陈尚书走之前,面色也沉了下来,“你简直冥顽不灵!”
再后来,尚书府与武安侯府来便不怎么再来往了。
月中之时,圣上驾崩。
举国哀鸣。
太子皇后,以及重妃嫔跪在圣上寝宫门口,嚎啕大哭。
圣上跟前的太监宣读圣旨。
太子陆卓听完了圣旨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面容扭曲,连假哭都顾不上了。
父皇这个老糊涂的,竟然、竟然封了袁子琰那个莽夫为摄政王!
陆卓满心想着,将袁子琰手中的兵权夺回,等一登基,便寻个名头治了他的罪,可没成想,父皇竟给他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陆卓心头冷笑一声,简直怒极,真是我的好父皇啊!
他低下头,掩下眼中的阴狠。
“儿臣接旨——”
三日后,太子登基。
袁子琰被封为摄政王。
皇后为太皇太后,至于明贵妃,也被封了太妃。
先皇手底下除了羽林卫外,还有一支军队,这只军队给了明贵妃。
太子登基,实权却与先前没有任何变化,他心里恨透了先皇,偏爱于明贵妃那个女人也便罢了,临死前竟还给他挖了个坑,恶心了他一把,袁子琰本就手握军权,如今又成了摄政王,太子想要治他得罪,便更加难了。
甚至,日后他这个皇帝,还要受他的牵制。
对于这个结果,不仅陆卓没想到,便是朝中的大臣,也都没有想到的。
他们以为,太子一旦继位,定会削了袁子琰镇国大将军的职位,没成想,先皇竟然封了他摄政王,这几日,陛下的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早朝之时,都是阴沉着一张脸。
陈尚书那张老脸,别提多难看了,下了朝便去找武安侯说话,结果,被武安侯冷嘲热讽了几句,没怎么理他,便走了。
别说他们,便是袁子琰自个儿也是没有想到的。
前几日,他就已经给郊外大营递了信儿,若是朝中一有异动,便准备着。不曾想,先皇竟拟下了这么一个圣旨。
下朝后,袁子琰回了府中,武安侯也过来了。
二人直接便进了袁子琰的书房。
不同于在外之时,面对陈尚书等人的扬眉吐气,这会儿,武安侯面色凝重极了。
“你打算如何?”他沉声问。
摄政王,的确有权利,听着也气派,但历朝历代中的摄政王,有哪几个是有什么好下场的。
当朝的皇帝,最厌恨的,便是摄政王了,一旦得了势,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他。
更别说,陆卓早便恨上了袁子琰,这下子,心中更是恨极。
袁子琰淡声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完后,他看向了一旁的武安侯,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歉意,他拱了拱手道:“只不过,这些日子,连累侯爷了。日后,许还要连累侯爷。”如今,武安侯府与将军府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若是失了势,武安侯府也会受到影响。
袁子琰得罪了太子,武安侯身为他的父亲,这一段时日没少因为他吃挂落。
武安侯虎目一瞪,怒道:“连累个屁,老子是你爹!”
袁子琰看向武安侯,眼神多了几分别的。
武安侯轻咳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论如何,武安侯府与你共同进退,当今的圣上就是个窝囊货,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袁子琰点了点头。
同袁子琰在书房待了约莫一刻钟,武安侯便准备告辞离开了。
袁子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快到晌午了,侯爷留下用了午饭再走吧。”
武安侯快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半晌后,他才道:“既然你诚心邀请,那我便吃完饭再回去。”
袁子琰看着他微微捏紧的拳头,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
武安侯用完饭走了后,袁子琰便回了屋子。
赵芯儿替他脱掉外袍,语气带了几分疑惑,“先皇怎么会封你为摄政王?”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着实惊讶了下。
袁子琰牵住她的手往里走,“近日,你可去拜见过明贵妃?”
赵芯儿摇了摇头,“先前我递了帖子,娘娘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