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便大失所望。
长成这副模样儿,日后说不准就是个搅家精,岂不是耽误了彦哥儿!
她心头的喜悦登时就淡了下来,面上的笑也收了几分,她瞅着赵芯儿,“这就是表小姐了吧?模样倒是俏的很。”
当然,林夫人倒是没说什么。
她虽说瞧不上赵芯儿的长相,但却瞧上了她的家世。
若是没了祝家表姑娘,在澧县,彦哥儿很难找得到再好的了。而且,如今家中实在拮据,这祝府表小姐日后嫁进门,定能带不少的嫁妆,日子也能松快一些。
大不了成亲后,她盯得紧一些,等着表小姐嫁过来,就好好给她立一立规矩。也让彦哥儿远着她些,省的耽误了读书。
赵芯儿福了福身子,规矩道,“芯儿见过林夫人。”
林夫人面上又重新堆起了笑容,拉起了赵芯儿的手,“听大夫人说,芯儿姑娘绣工十分不错?”绣活儿好倒是门手艺,绣了花样可以拿出去卖些银两,一起供彦哥儿读书。
就是这手,太嫩了些,林夫人很是不喜,想着,日后绣活儿做多了,手许就粗糙起来了。
赵芯儿低垂着眸子,手臂有些发僵,抿了抿唇,轻声道,“不过平时绣着玩儿罢了,承蒙大夫人和林夫人看得起,若是您喜欢,改天我便给您绣个帕子。”
寄人篱下这么多年,赵芯儿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
所以她一眼就瞧出来了,林公子的母亲不喜她。
她心头微微发闷,方才的好心情,此时也消散了大半。
“那再好不过。”林夫人没推辞,笑着答应了。
正巧也让她看看,这绣活儿是真的不错,还是大夫人胡乱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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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另一边,袁子琰正坐在院中擦拭手里的剑。
隔壁今日听起来似乎格外的热闹,时不时有乐声传来,便是旁边的小姑娘,也没在院子里绣东西,不知去做什么了。
“福伯,隔壁可是有什么喜事?”袁子琰疑惑的问。
“哎。”福伯应了一声,道,“公子您稍等,老奴去打听打听。”
说完,便出了门去打听了。
没多久,福伯便脸色古怪的回来了,他看了自家公子一眼,面色苦哈哈的,欲言又止。
袁子琰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皱眉,“如何了?”
福伯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这……”
“为何吞吞吐吐的?有话便说。”袁子琰沉声道。
福伯咬了咬牙,“听说,是隔壁表小姐定了亲,未婚夫婿那边来下聘了。”
袁子琰擦拭剑身的动作一顿。
“哪个表小姐?”
“这、这……”福伯额角的汗更多了。
如今祝府是住着两个表小姐不错,但另一位大姑奶奶家的姑娘,是涿州人士,便是定亲下聘,也不会在祝府。
如此看来,便只有住在隔壁那一位了。
想到此,福伯心头也多了几分怨气。
隔壁那小姑娘看起来挺乖巧的,没想到竟是个黑心的,都已经快定亲了,还送他们少爷定情信物,这不是骗他们少爷的感情吗!
袁子琰似乎也想到了此处,手指微微用力,手中的剑几乎下一刻,便突然多了几分裂痕。
“她定亲了?”袁子琰的声音阴沉如水。
福伯满脸紧张,唯恐自家公子下一刻便冲动的提剑去砍人了。
“公子,许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您别冲动。”福伯连忙劝道。
袁子琰眸子黑幽幽的,薄唇紧紧抿着,看向福伯。
福伯突然觉得压力很大。
“公、公子,隔壁赵姑娘给您金钗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可有说什么?”
袁子琰想了想,寒声回答,“当时,我将祝得昌打了,她慌张的递给我一只金钗,叫我赶紧逃,日后便不要再回来了。”
福伯忍不住捂住了他的老脸,一时之间彻底语塞了。
哎呦我的公子哎!
是有误会,这误会可太大了。
袁子琰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眉头皱的愈发的紧。
他语气凉的很,“你脸疼?”
福伯不光脸疼,心肝儿都在颤。
他当时为何不问清楚,便同公子说,那是赵姑娘送他的定情信物。
如今可倒好,闹了这么大个乌龙。
福伯心虚且不敢吭声,生怕自家公子怒极之下,提剑砍他!
正巧这时,隔壁传来响动。
是隔壁的赵姑娘回来了。
袁子琰攥着剑的手微微一紧,面无表情的朝着墙那边看过去。
此时,他气势骇人,一双眸子黑沉沉的,面上没有半分表情,活似阎罗在世。
便是伺候了他许久的福伯,此时一瞧,也寒毛卓竖,更不敢说出真相了。
福伯老脸涨红的想,如今,只能对不住隔壁那位赵姑娘了。
再说赵芯儿。
从大夫人处出来后,便有些疲惫。
林夫人似乎很不喜她,看她时眼底都带了几分厌恶。
她咬了咬唇,神情有些茫然。
但很快,便打起了精神。
她是嫁给林彦做妻子的,并不是做妾,便是林夫人再不喜她,也不会像是当初大夫人一般,一碗酒给她药死。
想到此,赵芯儿心头微宽,成亲后便是处境再难,也不会难过当初在祝府的日子了。
只是不知,林公子心中怎么想的。
赵芯儿叹了口气,推开翠阁的门。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小灵本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许是要禀告大夫人些什么,便没有一同回来。
若不是身不由己,赵芯儿也不愿身边有这么个眼线盯着。
成亲前,定要将小灵给大夫人送回去。
赵芯儿想。
想了一路,赵芯儿有些头疼,她关上门后,便抬手揉了揉额角。
正要扭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你回来了。”
本只有她一人的翠阁,突然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赵芯儿险些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着唇扭头看过去。
瞧见面前熟悉的人影后,俏脸上染上了羞恼。
果然,是住在隔壁那莽夫!
也是,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他可是连半夜闯她卧榻偷手帕的事儿都干的出来!
“你、你又来做什么?”
赵芯儿唯恐被人撞见,连忙将门捎上。林夫人本就不喜她,若是被人瞧见她院中多了个男人,再传到林公子母子耳中,那还了得!
面前的男人没回答,只是冷哼了一声。
赵芯儿扁扁嘴,不满的看过去,便见眼前的男子面黑如铁,目光里带了阴狠,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那模样,就像是头恶狼一般!
她本还想找他理论,他半夜闯进她的闺房之事,如今,瞧见他这副吓人模样,顿时间怂的缩了缩脖子,腿都软了,哪里还敢再问。
袁子琰瞧着眼前娇气又漂亮的小姑娘,心头是愈想愈气,他眯起眸子,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金钗。
第十二章 腿软 呜呜,他好凶。……
“你定亲了?”
面前男子阴沉着一张脸问。
不知为何,赵芯儿硬生生从面前凶神恶煞的男子面上看出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是。”
赵芯儿虽疑惑,还是小声回答。
谁知说完,面前的男子便又是一声冷笑。
一双眸子黑沉沉的,直勾勾的盯着赵芯儿。
那模样瞧起来,吓人极了……
赵芯儿突然有点儿腿软。
袁子琰冷笑完,便没再继续说话。
院内安静的让人无端有些心慌。
赵芯儿怂巴巴的缩着脖子。
他怎的看起来这般生气,是我惹到他了吗?
思及此,赵芯儿小脸微微开始泛白。
那日,他打大少爷的一幕她是瞧在眼中的。
便是祝府的护院加在一起,都没他一个人能打。
若是他气狠了打她,她恐怕连一拳头都扛不住。
她偷偷的瞧了袁子琰一眼,结结巴巴的道,“上次的事,谢、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袁子琰瞥了赵芯儿一眼,没说话。
小白眼狼。
就是这么谢他的?
如今,袁子琰已经知道,那日拿着荷包的男子便是与她定亲的林公子。
那鸳鸯图案的荷包不是那人顺走的,而是她送的,真正顺荷包的人,是他。思及此,袁子琰面色愈发的难看,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赵芯儿见他不吭声,一颗心揪的愈发的紧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他腰间挂着一个荷包,模样儿眼熟极了。
这、这……
赵芯儿呆了呆。
林公子遇到那贼人,竟是他!
听说林公子被打的眼睛都肿了……
接着,她瘦弱的肩膀都缩在了一起。
呜呜,他真的好凶。
赵芯儿的腿更软了,杏眸一眨巴,吓得眼圈都红了。
果然是我惹到了他。
就连林公子都被我连累了。
她扁了扁嘴,瞧着眼前凶神恶煞的男子,小巧的鼻尖都红了。
袁子琰瞧着她这副模样,眉头便狠狠一拧,险些没气笑了。
他都还未说什么,这小姑娘倒是先委屈上了。
“哭什么?”他冷声问。
赵芯儿小声抽噎了一下,没敢说,她是怕挨打。
袁子琰定定的瞧着她,小姑娘看起来委屈极了,拼命憋着没哭,可眼尾却泛着红,眸子水润润的,竟给她增添了几分媚色。
她哭起来叫人心疼,却也叫人……想弄哭她。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看向她的目光愈发的幽深。
他走上前,抬起手。
赵芯儿吓得一哆嗦,白着一张俏脸,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他的手真大,一拳头下去,她的小命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粗粝的手指放在了她的眼角,轻轻的摩挲了几下。
赵芯儿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她睁开双眼,男人正垂着头看着她,近在咫尺。
他的眸子幽深的厉害,瞧着她的目光,叫人莫名心慌。
那种带有十足侵略性的眼神,赵芯儿并不陌生。她曾在大少爷,二少爷眸中都见过,可眼前男子的眼神,比当初大少爷在床第间的,更加令人心慌。
就仿佛是一头饿了数日的恶狼一般,又凶又狠。
赵芯儿睫毛上颤颤巍巍的眼泪终于遭不住,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呜呜,他更凶了。
袁子琰擦掉赵芯儿眼角的泪,眸光落在了她如胭脂般的唇上,下一刻,他粗粝的手指便落在她的唇上,大拇指轻轻按压揉捏了一下。
触感微凉,同他预想般的一样软。
他的呼吸有点粗,看向赵芯儿的眸光,愈发幽深。
赵芯儿小脸儿涨红,心肝儿都在发颤。
心头更是又羞又恼,这个登徒子!
若是换个人在这儿,赵芯儿都忍不住要凶了。
可、可眼前的男子实在是吓人,她憋屈的眼泪都冒出来了,也不敢动一下。
太欺负人了,简直混蛋。
赵芯儿吸了吸鼻子,愤愤的想。
见小丫头眼泪开始往外冒,袁子琰终于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收回了手。
分明是她对不住我。
为何哭的这般委屈。
该委屈的是我才对。
袁子琰想。
他冷脸问她,“为何要始乱终弃?”
在墙那边听墙角的福伯听到此,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赵芯儿傻了。
谁、谁始乱终弃了!
这人仗凶欺人,好生不讲道理!
袁子琰又道,“林彦不是你的良人。”
赵芯儿攥紧帕子。
不,他是。
袁子琰瞧着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头的气也消了大半。
娇气包一样的小姑娘,打不得,又凶不得,说两句便开始掉眼泪。
他叹了口气,妥协道:“只要你与林彦退亲,我便不追究了。”
他好像脑子有病。
赵芯儿扁扁嘴,敢怒不敢言。
隔壁听墙角的福伯突然心头负罪感猛增,觉得十分对不住人小姑娘。
正巧这时,小灵回来了,推了下门没推开,用力的拍打起来。
“开门,大白天的插什么门?”
小灵语气很不耐烦。
袁子琰见小姑娘水盈盈的眸子看了过来,心头微顿。
他虽是个粗人,但也知晓,名节对于女子来说,十分的重要。
于是,他撂下一句,“记住我说的话。”便跳墙离去了。
赵芯儿愤愤的捏紧小拳头。
我才不记!
我待会儿就就着粥喝下去!
本来,上次袁子琰打了大少爷,救了赵芯儿后,她便觉得,隔壁男子虽长得凶恶了些,但是个好人,心头很感激他。
如今,那股子感激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光剩下愤怒了。
当晚,赵芯儿便照着隔壁那莽夫模样缝了个布娃娃,想扎几针解气,可又不知道隔壁那莽夫姓甚名谁,只好作罢。
最后,她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布娃娃埋了进去,还用脚狠狠跺了几下泄愤。
赵芯儿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屋后。
黑暗中有个影子从隔壁越墙而过,径直走到土坑边,将布娃娃挖了出来。
袁子琰瞧着那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布娃娃,唇角翘了翘。
她果然是心悦我的。
袁子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