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顾维安揉揉眉心,叹气,“你就不能盼着我好么?”
白栀:“……”
Ojbk。
她是不该和眼前这个务实派男人讨论这种现实中出现概率约等于零的事情。
她和顾维安遭遇枪击的可能性比彗星撞地球还要小。
以顾维安惜命的做法,估计也不可能会作出这种事。
在心中默默腹诽几句,白栀准备继续刷短视频,冷不丁意识到这种声音似乎有些聒噪,立刻拿出蓝牙耳机,乖乖戴好。
顾维安没有继续工作,他身体微微后仰,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五秒后,他睁开眼睛。
右臂伤口还在疼痛。
今晚阴雨雪天气,伤口深处发痒,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即将触碰到白栀衣角的时候,顾维安静静地缩回手。
-
顾清平下午就已经出院了,他现在的情况不需要继续住院。顾维安让其他助理去采购好整套吸氧设施,就放在顾清平的新卧室中。
因着腿伤,如今的顾清平坐在轮椅上,精神还不错,看上去像是渴望撒欢的二哈。
白栀暗暗想,原来顾维安还是心软嘴硬呀。
表面上对顾清平如此嫌弃,真涉及到危险,还是把他接到自己家中。
和顾清平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况并没有白栀一开始想象的那样糟糕,毕竟顾清平如今行动不便,房间又安排在一楼,除却吃饭时间,他和白栀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交际。
白栀看顾清平如今无聊,总是忍不住看自己的伤腿。
顾清平脾气有点点小问题,他乐观的时候极度乐观,天底下什么东西都不会放在眼中;但悲观的时候,又会格外焦急。
他总害怕自己骨折的腿出问题,担心好了之后两条腿不一样长、担心伤口长不好留下疤痕……
白栀看不下去了,让顾维安替他开导开导。
顾维安答应了。
于是,在顾清平又一次因为伤而担忧的时候,在白栀的鼓动下,顾维安前来和弟弟谈心了。
顾维安冷静规劝:“腿伤又什么要紧?最糟的结果也就是截肢。以如今的医疗水平,到时候给你换条健壮的机械假肢,想要个什么颜色的假肢?你喜欢金色银色还是粉红色?”
顾清平:“……”
“你现在单身,就算留疤也没什么,”顾维安淡淡说,“以你迄今为止的人生经历来看,今年乃至今后五年,你应该都找不到女友,不必担心疤痕会吓到别人。”
顾清平:“……”
“况且,外貌并不是你找不到女友的根本原因,脑子才是。”
顾清平:“……”
在顾维安这位兄长的勉励下,第一天的时候,顾清平精神尚好;第二天,他双目失神,长久发呆;第三天,顾清平把自己关在房间中一整天;第四天,他开始表现出轻微的厌世倾向……
白栀火速叫停顾维安这种“来自兄长的关爱”,给顾清平重新请了心理医生,才避免“兄友弟恭”朝“煮豆燃豆萁”的残忍进化。
从阴暗状态中摆脱出来的顾清平以牙还牙,重振旗鼓的第二天就朝白栀和顾维安发动了绿茶攻击。
晚餐时间,白栀照例和顾维安谈营销部的事情:“我觉着现在酒店的积分营销做的不够好,业界内,万豪的积分算是顶尖的了,我打算向他们学习……”
坐在轮椅上的顾清平由女佣推到餐桌旁,看了眼饭菜,手撑着额头,连连叹气:“大哥,栀子,你们俩一直都在家中吃晚饭的么?”
白栀捏着筷子,看了眼皱眉的顾清平:“是啊,怎么了?”
她没觉出有什么问题。
顾维安向来注重饮食安全,在外面吃饭的次数很少;而且,家中厨师手艺极好,食材选用也都是顶级。
顾维安一手持刀,一手持叉,按住小羊肩,冷冷注视着顾清平。
银光闪闪的刀冷静刺入,切下一整块嫩肉。他将肉分作两块,俱放到白栀的餐盘上。
顾清平被那闪着寒光的刀晃了一下眼,定定神,才继续对着白栀夸张惊叹:“不是吧不是吧?大哥都不带你出去约会吃饭的么?你们天天都是这样度过的么?一点儿也不浪漫。”
白栀:“……”
她对佣人说:“麻烦帮我倒杯热水,不要茶不要奶,什么都不要。”
眼前的顾清平,真是茶香四溢啊!
极品绿茶啊!
“栀子这么温柔漂亮,大哥怎么舍得不带你出去玩呢?”顾清平抿唇一笑,“假如你老公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这么做,天天——”
“天天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顾维安冷飕飕看他一眼,“看来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
顾清平噎了一下,停了几秒,才继续若无其事地和白栀聊天:“国贸那边有家店还不错,栀子,改天我带你出去吃——”
“不用改天,”顾维安心平气和地给白栀空杯子中倒满温水,掌心试试温度,才推到她手边,“今天你就可以去外面。”
顾清平:“啊?”
狂喜在他身上悄悄蔓延,他还没来得及从这种狂欢中清醒,就听到顾维安下一句话。
“你现在就可以端碗蹲门外吃。”
顾清平:“……现在可下着雪呢。”
“一边赏雪景月色一边瑟瑟发抖吃饭,不正好符合你浪荡不羁的性格么?”顾维安淡淡瞥他,“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浪漫么?”
顾清平说不过他,蔫了。他尝一口菜,叹气:“问君能有几多愁啊。”
旁边的白栀自然而然地接:“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顾清平和顾维安几乎同时放下筷子,齐刷刷地看她。
白栀捏着筷子,问:“怎么?这个比喻不恰当么?”
“问清平吧,”顾维安说,“毕竟形容的是他此刻心情。”
“……看我做什么???”顾清平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忍不住炸毛,“虽然我至今还是处……那个什么吧,但又不是不能用!”
顾维安不悦,斥责他:“坐下,这是能在你嫂子面前说的话题么?”
顾清平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老古板。”
他不满地看了眼顾维安,心中不由得为白栀稍稍惋惜。
可惜了,白栀怎么就嫁给顾维安了呢?以顾维安这种又古板又严厉的性格,怕是白栀和他的夫妻生活也会格外无趣吧?
顾清平心里面就藏不住话,他忍不住问:“栀子,我哥在床上也这样无趣吗?”
白栀没提防他真的问出来,一时不察,呛住了。
她抽出纸巾捂住嘴巴,咳了好几声。
顾维安放下筷子,看顾清平时的眼神锐利无比:“再说这些混帐话,今天晚饭就别吃了。”
顾清平不满意,提高声音抗议:“哥,你这样是不对的!就算我今天暂时住在你这里,寄人篱下,但我做人最基本的骨气还是有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顾维安轻轻给白栀拍着背,听他这样慷慨激昂的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你说的很有道理。”
顾清平满意极了:“贫者不食嗟来之食,哥,你要考虑到我的尊严啊。”
……
一分钟后。
庭外积雪空明,月光与雪色平分三分惊艳。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顾清平无助地坐在廊下的轮椅上,被风吹的小脸通红、瑟瑟发抖。
他的牙齿还在上下发颤打架,问旁边的夏雅之:“夏……夏助理……你不冷……冷么?”
“不冷,”夏雅之笑眯眯地看着顾清平,“先生说了,考虑到您的尊严,所以要您在外面有骨气的坐到晚饭结束再进去。”
顾清平快哭了:“……别说骨气,再坐下去我就……我就骨质疏松……阿嚏!”
夏雅之摊开手,表示爱莫能助。
他爱怜地看了眼顾清平。
——招惹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去招惹先生呢?
——为什么对白小姐有非分之想呢?
——受着吧。
-
晚饭过后,顾清平再度被推进来的时候,绝口不提尊严与骨气的话题,也再也不敢在白栀面前茶里茶气了。
人和大脑都冻麻了。
白栀却把顾清平的话静悄悄地记在心里。
毫无疑问,顾维安在床上的花样都挺多。可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这样无师自通还是唯独顾维安格外的变态,白栀面对他的手段还有些招架不了。
但那是先前。
自从顾维安出差回来后,他规矩到和从前判若两人。
像是背着她偷偷地坐化修仙。
以前好歹还有亲亲摸摸呢,现在数量也少到接近于零。
白栀认为这有些不正常,但她不知道不正常的原因。
直接问吧,又怕被顾维安调侃。
她决定偷偷试探。
晚饭过后,白栀忍不住暗示顾维安:“你有没有注意到顾清平刚刚看你的眼神?”
“怎么了?”
“他那眼神中,充斥着‘我哥就是这么的木头呆板且毫无情、趣’,”白栀故意使出激将法,“这你能忍?我反正忍不了。”
顾维安看她的小脑袋,伸手把她头顶不听话的一根呆毛压平,忽而笑了。
他慢悠悠地开口:“的确。”
然后就没了。
既没有继续和她斗嘴,也没有近一步亲密接触或者暗示。
顾维安这样冷淡的反应显然不是白栀想要的。
以她对顾维安的了解,刚刚他应该会顺水推舟地要求和她一起证明,证明他很有趣才对啊!
白栀困惑不已地跟着顾维安进卧室,他正在松领带,一粒一粒地解开衬衫纽扣。
白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虽然顾维安比之前清瘦了些,但此时的他身材依旧很棒,是那种随便一拍就是大片的高级质感。肌肉不止看上去那般好看,手感也格外舒服。
眼看着顾维安正要脱下衬衫,忽然一张白色的宽大浴巾丢过来,直直地盖在白栀头上。
“唔!”
视线被全部遮住,一片漆黑,迎面而来的淡淡清香。
白栀飞快地将毛巾拽下来,但顾维安已经进了卫生间。
她绝不好意思闯入,捧着浴巾,无意间低头,看到了被顾维安丢在脏衣篓中的衬衫。
奇怪,衬衫的右手胳膊处怎么好像有什么脏东西?
顾维安在公司吃午饭时被泼上汤汁了吗?
以他的洁癖,有脏东西也没有及时处理吗?
印象中,他早上穿的好像也不是这件……
是换了新衬衫仍旧被弄脏吗?
白栀忍不住靠近脏衣篓,蹲下,刚拿起来衬衫,只看见胳膊上有道长长和痕迹,但并没有汤汁的奇怪气味。
正准备仔细看,她听见卫生间水流声停止。
顾维安平静地叫她:“栀子。”
“嗯?”
“麻烦你帮我拿沐浴露过来,”顾维安说,“沐浴露用光了。”
白栀迷茫:“昨天还有好多呀?”
“要你房间香橙味的那个。”
白栀放弃研究衬衫上的脏东西,改去自己房间拿沐浴露。
等她回来之后,发现衬衫和其他脏衣服都不见了。
顾维安还在洗澡呢,竟然就让阿姨把衣服收走了吗?
有点反常。
白栀隐约察觉到,顾维安似乎在瞒着她什么。
这种不安促使她忍不住加大试探力度。
准备入睡前。
“你看呢,”白栀期期艾艾地问顾维安,“我们平时睡觉的地点不是我卧室就是你卧室,是不是有点不够有趣呢?”
顾维安随声回答:“是有些。”
他坐在卧室的桌子前,低头翻书,温柔灯光下,侧脸有种淡漠的英俊。
脱去严禁端正西装外,穿着睡衣的他有种温柔倦怠感;而脱去睡衣,就剩下纯粹的欲。
穿着西装是绅士,脱下来就成了野兽。
不愧是当初令白栀一见钟情的脸。
白栀虽然没有经历过其他男友,却也隐约感觉顾维安的需求量有些多。
婚前、谈恋爱时顾维安不碰她,是担忧令她怀孕,打乱她人生计划;而婚后不做,大部分原因在白栀身上,她怕疼,害怕无爱的性会让她更加痛苦。
但后者这个顾虑暂时没有了,白栀慢慢地发觉和顾维安在一起还是蛮快乐的。如果对方是他的话,或许不会很痛苦,她也可以忍受。
假设此时的顾维安再提出的话,她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白栀也很好奇是什么感觉。
可偏偏现在他对此只字不提。
白栀有些苦恼。
她先前没有主动过,始终被动;如今才发现,真是件好困难的事情。
正当她思考该如何委婉不失和谐地提出时,顾维安忽然合上书,摘下眼镜,随手搁在一旁:“睡不着?要不然,今晚我们玩点有趣的小游戏?”
白栀心脏砰砰砰地跳:“这个,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顾维安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将她脸颊侧的碎发掖到耳后,“喜不喜欢惩罚形式的游戏?”
惩罚。
两个字一过,白栀脑子里瞬间驰过无数辆喷气高速火车。
刚解下的腰带,带着他体温的领带,撕破的裙子,被拽掉扣子的凌乱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