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季褚便拨通了江敬的号码。
初蘅没接他这一茬,只是面无表情地朝他伸出了手,“车钥匙。”
季褚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她。
下一秒,初蘅便拉开驾驶座坐了进去,然后将车钥匙插了进去,“哒”的一声按下了中控锁。
还站在车外的季褚:“……”
初蘅将车窗放下来,然后语气平静道:“车子我先开走了,到时候我把钥匙放在我公寓楼下的物业那里,你自己去找他们拿。”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季褚的脑子有三秒钟的宕机。
他听见自己问:“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初蘅按下了控制键,车窗缓慢地往上升,“我看这婚,还是别结了。”
最后一个字刚吐出来,车窗便严丝合缝地合上了。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引擎发动的响声,初蘅直接便直接开着车子朝出口驶去了。
季褚:“……”
“喂。”电话那头的江敬终于将电话接起来,“你打我电话干什么?”
***
初蘅开着车子一路回到公寓,才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她习惯了开快车,这会儿心里憋了一口气,更是一路将车子开得风驰电掣。
初蘅自认并不是刻薄的人——起码对于和自己没有利益之争的陌生人,她向来是不带太多情绪的。
可是刚才在那家奢侈品店里,面对着那个Nancy,她罕见地刻薄了——当然,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她生气了,所以对那个Nancy上心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最惹人讨厌的那一类女人——因为一个男人,所以将所有雌性同类都视作潜在的竞争者,时刻提防着别人来抢自己的男人。
初蘅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嘴脸很可怖。
可她又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直到刚才,在那家奢侈品店中,那个Nancy用手指抚摸着脖子上的那根项链,娇笑着说“谢谢季总送我的生日礼物”时,初蘅才突然意识到,在这段关系里,自己似乎太剃头担子一头热了。
结婚的事情是她提出来的,让季褚住自己的公寓也是她主动提的……在这段关系中,除了一些不要钱的甜言蜜语之外,季褚似乎没有付出过任何东西,她却已经上赶着要和人结婚了。
初蘅一点都不生气季褚送合作伙伴生日礼物,可她生气的是,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连一枚求婚戒指都没有给过她。
初蘅心里清楚,江敬那样细致妥帖的人,都能提醒他送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投资人生日礼物了,又怎么可能不提醒他准备求婚戒指?
没有求婚戒指,原因大概十分简单——
也许是人家觉得根本没必要花这个钱罢了。
她并不缺钱,也不在意物质,所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一旦意识到了,初蘅瞬间便觉得如鲠在喉。
初蘅抿紧了唇,只是一声不吭地打开手机,进入门禁系统,将不久前才添加进去的那枚指纹删除了。
恰在此时,符微月的来电响起。
电话那头符微月的声音幸福甜蜜:“蘅蘅,今天晚上我可以带男朋友来吗?”
初蘅约好了今晚和她一起吃饭。
她本来的打算是,既然领了证,那起码要和最好的朋友说一声。
不过现在看来,今晚也就是一顿再普通不过的朋友聚餐罢了。
初蘅点点头,“好啊。”
符微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道:“蘅蘅,他……他刚才送我钻戒啦。”
“我、我没有炫耀的意思,就是不好意思发朋友圈,所以偷偷和你说一下啦……是Harry Winston的钻戒,要三十万! 蘅蘅,我知道你肯定觉得不算什么啦,但还是不要笑话我哦……我真的好开心啊!是他瞒着我偷偷买的,要花他大半年工资呢……我要是知道,肯定就不让他买了!”
符微月的男友很爱她,对她十分上心。
甚至在知道了符微月曾经和宋引那样的超级富二代谈过恋爱后,男友就更加紧张宝贝她了。
初蘅咬紧了唇,一时间没有吭声。
符微月知道,自己这个三十万的钻戒,听起来是很贵啦,但说给蘅蘅听,她一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炫耀,所以就高高兴兴地说下去了——
“我妈妈说啦,没钱的男人要看他舍不舍得为你花钱,有钱的男人要看他舍不舍得为你花钱花时间,只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肯定不能要……啊啊啊我现在真的感觉好幸福哦!”
***
停车场里,电话那头的江敬很诧异:“Nancy?那我帮你去解释一下……没看出来她这么能作妖啊!”
“解释什么解释?”季褚暴躁道,“现在的女人都怎么回事,都不听人把话说完,我已经解释过一遍了,爱信信,不信拉倒!”
江敬:“……”
他看这个狗东西,是全身上下,嘴最硬。
季褚心里憋着的那口气还是没消散,又嘟囔起来:
“江敬,我今天就给你把话放在这儿,我解释过了,她爱信不信!她要是不想结这个婚了,我随便,爱结不结!老子绝对不求女人!”
江敬:“……”
沉默了好几秒,江敬又道:“哦……那你上次让我那个朋友帮忙打的戒指,就用不着了吧?那我待会儿和他说一声,别弄了。”
季褚显然有些猝不及防,外加几分恼羞成怒:“什……什么,什么别弄了?!”
大概是因为半分钟前刚放了狠话,因此季褚这会儿还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道——
“凭什么不弄了!我给了那么多钱!”
江敬认真道:“嗐,那是我朋友,好说话得很,我让人给你把钱退了呗?反正你这戒指也送不出去了。”
季褚咬紧了牙,最后还是嘴硬道:“我不喜欢出尔反尔,坏人家做生意的规矩……戒指我还是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基础哥哥:老子绝对不求女人!爱结不结!
基础哥哥:要要要,戒指还要的!
有奖竞猜:有人能猜到基础哥哥给蘅蘅准备的是什么戒指咩?
特别鸣谢小草莓的地雷和南雪的补分呀,破费辛苦啦~看正版铁铁就很感激啦~
第71章 (补全)
南山道的宋宅。
目送着两个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出了家门, 下一秒,裴凝便小跑着上了楼。
这会儿已经是十点多了,但因为昨晚在医院里陪着宋老爷子待了一整夜, 所以今天上午宋引也没去公司, 而是在卧室里补觉。
一路进了卧室, 裴凝将床上睡得正香的人摇醒, “老公!”
宋引睡得迷迷瞪瞪的:“啊?”
裴凝压低声音道:“蘅蘅回北京了。”
“我知道。”宋引还没完全醒过来,“要不是我问她们所长,这个小白眼狼回来了都不会告诉我。”
当然, 以宋引的秉性,他也就只敢趁着妹妹不在场时, 偷偷叫上一句“小白眼狼”。
等真到了妹妹面前, 他照样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马屁精傻哥哥。
裴凝神神秘秘的,“那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倒是叫宋引更清醒了几分,“你碰见她了?”
裴凝轻笑一声, 然后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刚才两个D牌的销售来给我送今年的元旦礼物, 除了我的那份, 还有奶奶和蘅蘅的礼物也一起送来了。我觉得奇怪,结果她们说是前天蘅蘅去逛她们门店了, 让她们把礼物送到我们家里来的。”
当然,那两个SA也不只是来送元旦礼物的。
因为那个年轻的SA才工作不满一年, 没能认出来宋家的大小姐, 反而还狠狠地怠慢了一通宋家大小姐, 小姑娘被吓坏了,连带着店长也被吓坏了,所以才专程上门来,想要借着送礼物的由头来再给初蘅道一次歉。
当然, 宋引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闭着眼睛“哼”了一声,“坏蛋,有空去逛街都不理哥哥。”
裴凝捏了捏他的脸,“你傻不傻呀……她一个人逛什么街?”
一听老婆这话,宋引立刻警惕起来。
因为蘅蘅这么多年下来,时常联系的好朋友也就一个符微月,一个胖头鱼。
而能和她一起去逛街的,多半就是符微月了。
宋引害怕老婆这是钓鱼执法,故意诱导他说出前女友的名字来,借此威胁他给她买度假别墅买游艇买海岛,于是当下便装傻充愣道——
“什么什么,她那个怪胎,怎么就不能一个人逛街了?”
裴凝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然后气鼓鼓道:“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蘅蘅她是和男人一起逛的街!”
简简单单的“男朋友”三个字,却给了宋引迎头一道暴击。
他“蹭”的一下坐起身来,满脸震惊:“男人?!”
裴凝将刚才品牌方送来的礼物打开给丈夫看,忧心忡忡道——
“喏,刚才那两个SA说,之前在店里没招待好蘅蘅,很抱歉,所以特意给她和她先生送来了礼物。”
没错,SA送来的礼物都是分男女款的,给“宋小姐的先生”准备的礼物是一瓶年份很好的白马庄,而给宋小姐本人准备的礼物则是该品牌的一条限量款丝巾。
看着裴凝手中的礼物,宋引足足无语了三分钟。
“老婆……你到底知不知道说话的重点是什么?”
这么惊天的大事情,她和自己打了半天的哑谜,到现在才磨磨唧唧地说出了最重要的部分?
宋引气得一把将被子掀开,坐在床上重重地磨着牙。
先生?
自己的宝贝妹妹居然背着自己,悄咪咪地有了先生???
见宋引这副反应,裴凝推了推他的胳膊,“喂。”
宋引:“干嘛?”
“请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不要一副捉奸了的样子好吗?”
要不是蘅蘅向来对着宋引不假辞色,就宋引这种妹控狂魔的架势,裴凝早就要怀疑他们兄妹骨科了。
宋引这下是彻底不困了。
他气哼哼地爬下床,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始换衣服。
裴凝疑惑:“你去哪儿呀?”
宋引穿好裤子,钻进了浴室,一边刷牙一边含糊道:“去商场调监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孙子敢对我蘅蘅下手!”
***
初蘅的假期还剩下二十多天——她休假原本就是为了给新领导一个下马威,所谓的婚假才是顺带的,所以这会儿销假提前回到工作岗位既不现实,也十分愚蠢。
而初蘅这种国家重大科研项目上的技术人员,当初刚入职研究所时,便被收了护照——国外肯定也是不能去的。
所以初蘅又在手机里掷了个骰子,然后便迅速决定了,剩下的二十多天假期,便直接去云南陪奶奶了。
话说起来,宋老夫人这几年的日子过得是真惬意。
当年她率先开启了豪门贵妇圈子中的离婚热潮,许多同她玩得要好的老姐妹没想到她离婚后的日子居然过得这么滋润,竟也有好几个忍气吞声数十年的贵妇,回到家里和老公提了离婚。
当然,离婚这事也分个早晚先后。
十多年前,宋老夫人刚和丈夫离婚那会儿,这种一把年纪的老夫老妻离婚,属于夺人耳目的大新闻——这也正是为何当初宋老爷子为了家丑不外扬,干脆痛快地分给了前妻将近一半的身家,权当做是封口费了。
后来和宋老夫人一样决定离婚的豪门贵妇越多越多,这种事便也不新鲜了。
与之相对的,那些精明的丈夫们自然也不会愿意将辛苦多年打拼而来的家产分给糟糠之妻——协议离婚是不可能的。
而在诉讼离婚的漫长时间里,这些丈夫们早就将财产转移得差不多了,糟糠之妻最多也就是分到一两栋别墅,原本的奢华生活是维持不了的——反正和宋老夫人根本就没法比。
如今和宋老夫人一同住在云南山中别墅的贺老夫人便是其中一个例子。
她在家当了几十年的贵妇,论心机论手腕根本比不上在外打拼的丈夫,起诉离婚拖了整整两年才判下来,最后也只分得了两套别墅。
而贺老夫人生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将母亲闹着要离婚的行为直接定义为“一把年纪了还要瞎折腾/就不能安安分分过日子吗”,坚定地站在了有权有势的父亲一边,痛斥母亲不顾家庭。
宋老夫人是听说了老姐妹的遭遇,所以便直接邀请她来云南散心。
贺老夫人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气色和心情明显好了不少,看见初蘅来,也笑眯眯地问:
“蘅蘅路上辛不辛苦呀?我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司机开车都把我给绕晕了……你奶奶也真够可以的,建个别墅选在山里头。”
宋老夫人不服:“我这个地方选得难道不好吗?每天说这里空气好的人是你,现在又埋怨我地方选得偏了?”
两个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斗嘴,初蘅则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一连剥了好几个橘子,剥完了也不吃,只是放到一旁,然后又小片小片地撕着手里的橘子皮。
宋老夫人观察了她一会儿,然后笑着道:“果果有心事。”
平日里这个宝贝孙女很少这么黏着她,更别说是千里迢迢从北京跑到云南来陪她过冬了。
初蘅没想到自己的心事这么容易就被看了出来。
她的目光躲闪了一下,然后面不改色道:“嗯……单位里有点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