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妍想起那天顾执南在绝情门口说的那些话，下意识地捏了捏耳朵，捏到一半又猛地顿住了。
……不能再相信他了鹿小妍。
什么故意接近会两天都不见人影？
今天高姝雅过来时拎了家里寄来的火腿，鹿妍刚打算处理切片，客厅扬声传来一句：“妍妍，电话！”
打来的是鹿妍叔叔。
当初鹿妍叔叔是千鼎酒店西餐厅的厨师长，因此她大学能在后厨实习。而对方早在鹿妍大学毕业时就移民出国，叔侄间偶尔在逢年过节会有联系。
“妍妍，”寒暄片刻，鹿洪笑问：“我听你妈妈说，现在你已经从千鼎离职了？”
鹿妍应：“嗯。”
“我在槐城还有一些老朋友，在别的酒店当总厨。”鹿洪和蔼道，“我问过了，有两家餐厅团队最近缺厨师，要是你感兴趣，我正好把你介绍过去。”
“不用了叔叔，我已经找到工作了。”鹿妍礼貌道谢。
鹿洪没强求，又问：“那现在那个比赛的事，还在准备吗？”
鹿妍顿了顿：“……没有。”她从原来酒店被辞退，自然也就从比赛团队中被除名了。
对面思索几秒，道：“妍妍，你有没有想过报名个人赛？”
鹿妍一愣。
GCC国际美食大奖赛两年一届，分为团体赛和个人赛，年度交替举行，今年正好在国内的港市举办团体赛。
“明年就是GCC的个人赛，比赛地点还没定，但是报名时间就在明年年初，也不远了。”鹿洪分析道，“要是想报名个人赛，就不用再等后年的团体赛，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发生这种被团队辞退的事。”
“可个人赛……我可以吗。”鹿妍有些不确定。
相比设置十大奖项的团体赛，个人赛只有前三名才能获奖。而往年GCC个人赛的前三名基本都是海外厨师，竞争尤为激烈，这也是鹿妍还没有考虑报个人赛的原因。
“当年连Aron都夸赞过厨艺的人，怎么不行？”鹿洪笑道。
鹿妍走到窗边，不经意地往外瞅了眼：“但——”
声音忽地停住了。
从厨房的玻璃窗往下探，单元楼前不知何时静静地停着一辆车，纯黑的车身漆光，车前的标志醒目，此刻已经引来不少路过的居民频频回望。
鹿妍虽然不太懂车，但是受屈文文影响，还算认识一些著名豪车的标志。
迈巴赫。
“我知道直接报个人赛有风险，但对你来说也不是全无把握。”鹿洪道，“你再好好想想吧。”
挂完电话，鹿妍一瞬不瞬地盯着楼下那辆车。
像是有某种感召，下一秒，手机又嗡声震动起来。
屏幕上，顾执南三个字倏然亮起。
鹿妍像被戳到后颈似的从窗边往后挪了一下，在原地停顿一会儿，才接起：“喂？”
“鹿妍，”顾执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低缓，一顿，询问道，“可以见你吗。”
鹿妍被叫得有些不自然，换了只耳朵贴手机，维持镇静问：“……你在哪里？”
“在楼下。”
客厅，高姝雅肥皂剧看到一半，见鹿妍从厨房里出来，径直向玄关走：“去哪？”
话问到一半，门都关上了。
高姝雅跟着往窗外一看，一眼瞥见那辆迈巴赫，有些懂了。
什么吵架冷战陷入僵局，这真的不是小情侣闲着没事搞情趣吗？
暮色黄昏，鹿妍下楼的时候，顾执南正好在车边等她。
男人一身衬衫西裤，白衬衫的领扣一丝不苟地扣到了顶，腕际的银色袖扣泛着金属冷光，衬着那块银黑色系的机械腕表，比往日多了几分疏冷禁欲。
是最真实的他。
“……你怎么来了？”鹿妍神色绷得自然，往前走了两步，找话题道。
顾执南抬起眼，眉眼舒展，敛着浅淡的笑意：“就是想见你。”
“……”
鹿妍被看得躲开了目光，没看他，忍不住问道：“两天前，你是不是这里待了一晚上？”
“嗯。”顾执南应，“想通了一些事。”
“想什么？”
顾执南的眸光仍落在她身上：“在想，要怎么认错。该怎么追你。”
“……哦。”鹿妍半晌才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她看都没怎么看他，强自镇定着脸，稍显局促地往后要走，像只急需缩回壳内的小动物。顾执南出声：“不想见到我吗。”
“什么？”鹿妍脚步停住，下意识抬头。
“我不会再骗你了。”顾执南整个人沐浴在暖色黄昏下看她，琥珀色的曈眸潋滟勾人，稍顿，又道，“你有些行李还在我的公寓，要不要去拿过来。”
闻言，鹿妍一直暗自怦然的心跳逐渐缓了下来。
原来他今天是来让她拿回行李的。鹿妍道：“好。”
佰乐花园离这里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鹿妍给高姝雅发了条微信，随后跟着顾执南去了趟公寓。
迈巴赫的座位要宽敞得多，座椅曲线也设计得格外贴合，车内有贴膜，路边回头打量的行人并不能看见车内光景。鹿妍在副驾驶座里玩手机，记忆却回笼到了她第二次见到顾执南的时候。
当时他骑着辆粉色自行车，她还以为他是某个品味清奇的骑手。
其实想想，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连行李都放不了同一间公寓里。
一路无话。
“到了。”顾执南的声音在旁响起。
“谢——”
鹿妍刚想转头道谢，就见他倾身过来，深邃如画的五官在眼前放大。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见她盯着自己，顾执南有些失笑：“怎么了。”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鹿妍尽量客气道。
顾执南神色稍顿，落在鹿妍唇边的目光幽微低暗，正想说些什么，她已经开门下了车。
在电梯上楼的这段时间里，鹿妍冷静下来，已经想得差不多。
他明显不会让她再租住他的公寓，两人以后的生活也不会有交集。
之前说什么追不追她，应该也是象征性的漂亮话。
这两天她对一切都有做足了心理准备，没什么好气的。
然而鹿妍这种冷静没能持续多久，在瞅见门口放着的包裹时，陡然垮掉。
快递员把装着风衣的包裹搁在门口。
“是你的？”顾执南屈身捡起，垂眸扫过包裹信息，“也要一起带走吗。”
沉默片刻，鹿妍摇摇头：“不要了。”
顾执南望向她。
“我买错了。”鹿妍忍着不断上涌的委屈和小脾气，还算平静地补了句，“给我吧，等会下楼的时候我去扔掉。”
这件风衣就像个笑话，明晃晃地提醒着她又傻又自作多情的黑历史。
狗，男，人。
鹿妍在心里滚动了无数遍的发泄字幕，脑内切了无数盘土豆片，面上却不显地去房间里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完毕。
这么贵的风衣到底没舍得扔，鹿妍眼不见为净地将它塞进行李箱，又一次坐回车里。
天色已经黑下来，车缓缓驶停在单元楼下，她一开始没打开车门，又试了试，车门确实打不开。
“……”鹿妍转向驾驶座，有些茫然：“车门好像没有开。”
“嗯。”光线昏暗，顾执南开了车内的灯，接上她的视线，沉缓道，“妍妍。”
鹿妍猝不防被他叫了一声，半天才接话：“……啊？”
顾执南稍纵即逝地蹙了瞬眉，在灯色下，一双桃花眼横波暗流：“之前我可能没说清楚，导致你对我有些误会。”
鹿妍下意识的：“说清楚……什么？”
“没说清楚，我是在认真追你。”顾执南解开安全带，凑过来，“我想跟你约会，想跟你谈恋爱，带你认识我的朋友和家人，想跟你在未来某天结婚。”
“……”鹿妍僵滞半秒，猝然觉得耳廓开始热了。
顾执南淡噙了笑意：“当然，这些都是在你原谅我的前提下。我可以等。”
鹿妍憋了憋：“你……”
等会。
他到底为什么能说的这么顺畅啊？？
她还没消化完，听顾执南又问：“以后可以当你的司机吗。”
“既然你还没有原谅我，就只从司机开始。”顾执南盯着鹿妍，声音压着耐人的诱哄意味，神色却带了微暗的失落，“总要给我一个见你的机会。”
车内沉寂良久。
鹿妍强迫自己恢复到清心寡欲的心跳节奏，勉强点了个头：“……可以。”
等下了车，鹿妍趁着顾执南不注意，拿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才非常丢人地发现自己脸热着。
对方停完车，她已经冷静许多。
“我和你一起上去。”顾执南过来道。
再跟他多待两秒，她怕自己忍不住对他做点什么不轨的事出来。
鹿妍想也不想地拒绝：“司机好像不用送我到公寓门口。”
顿了顿，顾执南垂眸打量鹿妍，隐有笑意：“前两天在办房产手续，没来得及和你商量。”
鹿妍看他。
“我买了你楼上的房子，以后就住在这里。”顾执南道，“也能方便接送你上下班。”
作者有话要说：
有钱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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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顾执南消失了两天，悄无声息地在她楼上买了一套房子。
无言半晌，鹿妍没忍住，提醒道：“……我们小区的小偷很多，你这辆车就这么停在楼下，可能会丢。”
“车不要紧。”顾执南顺着她的提醒扫了眼，收回视线，平静回，“人都要丢了，丢一辆车也无妨。”
“……”
这人以前也这样吗？？
鹿妍几乎在顾执南看过来的那瞬间就避开了目光，没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脸色，不自然地背对着他，刷开了单元楼大门：“那就上去吧。”
顾执南的眸光始终落在鹿妍身上，此时盯着她的背影，往上寻到乌黑长发中露出的染红耳尖，失笑了一瞬。
以往她在他面前一贯是矜持乖巧的模样，但仍有些拘谨收敛。
现在偶尔露出点别扭的小脾气，怎么看都不凶，反倒还格外招人。
偏还毫无自觉。
晚餐自然是鹿妍下厨，高姝雅只负责拎了两只火腿过来，乐享其成地蹭了一顿五星级酒店水准的饭。
“这会儿绝情开门了，我得去店里看看。”洗完碗，高姝雅问，“要不要一起走？去喝两杯，说不定今晚还有帅哥。”
“我不去了。”鹿妍有点心不在焉。
高姝雅八卦：“你和顾执南已经把话说开了？刚才停在楼下的是他的车吧……”她走到窗边，见那辆迈巴赫居然还停着，微愕问，“他还没走？”
何止没走，人就住在楼上。
“我去他公寓了一趟，把行李拿回来了。”鹿妍摇摇头，没提别的。
等高姝雅离开后，鹿妍关掉电视，静音手机，杵在客厅煞有介事地听了会儿。
楼上安安静静，连轻微的脚步声都不曾传出。
……他们这片不是老式小区楼吗？隔音效果未免也太好了。
还有，他这两天刚办完手续，房子应该还没来得及翻修，要怎么住？
不等鹿妍耐下心仔细听，扔在沙发里的手机嗡鸣一声，进来一条微信。
顾执南：【明天想吃什么早餐？】
鹿妍怔了怔，对着手机迟疑须臾，打字问：【我？】
顾执南：【嗯。】
顾执南：【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顾执南：【[图]】
对方拍了张照发过来，鹿妍戳开，是他随手拍的厨房实景。
厨房的冰箱开着，新鲜食材堆得琳琅满目，料理台上，厨具设备也是齐全的。
自从鹿妍厨艺学成后，连出门吃饭都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下厨，很少有人给她做菜，就更别说早餐。
她心里怦然一动，刚想打字回复，盯着那张照片背景，忽然停了停。
照片虽然拍得随意，但能看清厨房设计精致的欧式装潢，她放大看了眼，深棕色的木质橱柜像是刷着新漆，象牙白的岛台也崭新发亮。
风格和她在他佰乐花园那处公寓里见到的极为相似。不太可能是公寓原主人保留下来的。
两天时间，就能将厨房装潢成这样？
鹿妍越看越疑惑，抿了下唇，低着脑袋敲字：【你不是说，这两天你才办的房产手续吗？】
鹿妍：【为什么这么快就装修好了。】
发出两分钟，对方还没回。
门铃声却适时响起。
鹿妍走到可视屏前看了一眼，是顾执南。
他像是刚洗完澡不久，换上了居家的黑色休闲服，漆黑的发梢还沁着微湿的水汽。见门打开，他看向她，沉缓道：“没有骗你。”
“房子的手续确实拖到这两天才完全办好，”顾执南稍顿，道，“但装修是从三个月前就开始了。”
“什么？”鹿妍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