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气质,而那个男人的身影却格外出挑。
他的背影颀长挺拔,穿着剪裁合衬的西装,连肩线都工整到严丝合缝,平整笔直的西装裤衬出他匀直修长的腿,连皮鞋都带着矜贵的质感。
鹿妍的脚步陡然停住了。
同样停下的还有男人的脚步。
他稍作驻足,回身对助理说了两句话,侧颜被光勾勒得轮廓分明,眉眼间俱是从容疏淡。
周围人不约而同地噤声等着,足以看出男人的位高权重。
紧接着,鹿妍见到他那身西装,款式和她一周前见到的那套极为相似,说话间,她还看到了点领口处的银色暗纹logo。
一周前,她还在想,如果顾执南真的穿上Lordas的高定西装,肯定很惹眼。
事实也确实如此。
此时此刻,顾执南就被簇拥在精英中央,言谈举止间掩不住养尊处优的气势,万众瞩目。
他却神色冷淡似寻常。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解释一下小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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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天使们发红包,感谢不打么么哒
作者君跪着如是说道。
第28章
大厅内人声喧闹嘈杂,落地玻璃窗外,轰鸣的飞机正从跑道上升起。
鹿妍捏着手机,在一片喧闹中原地静默了足足三十秒。
“好的。”宋和颔首,记下老板的指令,继续恭敬地汇报工作,“今年的人工智能峰会在海市举办,这个月……南总?”
顾执南似有察觉,抬眼瞥了眼,不远处,拉着行李箱的行人不断交错擦肩,并无异样。
“没事。”他淡漠收回目光,“继续说。”
航站楼外的出租车内,鹿妍一动不动地杵在后座,愣怔着一声没吭,眼前的手机屏已经暗下去良久。
发呆片刻,她重新解锁手机,屏幕仍停留在十分钟前的搜索内容上。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在网上搜顾执南的名字。
一是觉得没必要,她还没变态到喜欢一个人就刨根问底调查户口的地步,二是——
他说他自己是司机。辍过学,失过业,和朋友一起住在合租公寓里。
直到搜索结果在鹿妍眼前跳转出来的那瞬间,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每一条像是都明晃晃地写着:她是傻X。
顾执南,百科第一条。
T大少年班本科生,海外某一流学府博士生,盛弘资本创始人及CEO,顾仲集团董事会成员。
远远不止。
鹿妍一点点往下翻,仔细看过那些各式各样的镀金头衔,连带着最底下的媒体奖项都没放过。
最新的一条是在今年三月。某家权威财经媒体曾出过一个华人投资者榜,顾执南的名字稳稳当当地跻身进了前十,是前十人中最年轻的一位。
看完,她又重新退回最上方,照片栏中是一张媒体图的截影,男人正在某科技论坛上发言,模糊像素都难掩他英隽的五官。
自从三年前回国,顾执南在网络上流出的照片极少,本人似乎一直都非常低调。
不同圈层的人就像活在两个世界里。鹿妍每天都在为对方的濒临失业犯愁,却从没想过,他才是蹙下眉头就能让无数人失业的那个人。
那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算什么?
“小姐,你去哪儿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鹿妍,见她发了半天呆,忍不住问。
“佰——”她的行李还在顾执南的公寓里。鹿妍一顿,却改了口,报了个地址,“去绝情酒吧。”
“好嘞。”
车一路无声地从机场驶离,上了高速,直接开进市区,鹿妍望着窗外逐渐热闹的景色,脑袋钝得有些转不动。
她想现在就给顾执南打电话,想直接问他,骗她这么久是为什么。
是被她骚扰得无法拒绝,还是看她蒙在鼓里觉得好玩。
那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是真的被打动过。
其实想想,他只答应过做自己的约会对象,也吻过她耳朵,抱过她,却从没挑明两人间的关系。
似乎都不用问了。
通讯录都打开了,鹿妍垂下眼停顿了会,还是拨了上方高姝雅的电话:“丫丫。”
“嗳妍妍,阿姨已经上飞机了?”高姝雅接起。
“嗯。”鹿妍问,“你那里有酒吗?”
“你现在想喝酒?”高姝雅的酒吧平时下午六点才开门,她愣了瞬,听出鹿妍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有有,我等下让小周他们提前把绝情给开了,你直接过来就行……怎么了这是?”
鹿妍没有多说,聊了几句,还算镇定地挂断了电话。
到绝情时,时间堪堪下午五点。这条巷子里坐落满了酒吧,夜晚混着小吃烧烤摊尤其热闹,只是现在来得太早,街巷里人影寥落。
酒保还在理桌椅擦酒杯,高姝雅靠着吧台,没把手里的酒递给鹿妍:“你还没吃完饭呢吧?空腹喝酒怎么行?”
“……不吃了,”鹿妍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什么都不想说,抿了抿唇,“你给我吧。”
她那双无辜清纯的小鹿眼实在太有欺骗性,高姝雅拗不过,还是把酒给了鹿妍。
怎么送妈妈去趟机场,回来就这样了?
想家了?
高姝雅百思不得其解,心惊肉跳地眼看鹿妍一杯杯酒往下灌,从十几度的啤酒灌到洋酒,喝酒如喝下午茶,连半句多余的话都没吭。
“行了妍妍——再喝下去要出事了!”高姝雅跟调酒师交换了个眼神,挡住鹿妍的酒杯,“到底怎么了?”
鹿妍摇摇头,正想说些什么,搁在酒杯旁的手机开始震鸣。
“是顾执南的电话。”高姝雅看了看,“你不接吗?”
鹿妍差点就要接起来。
他不久前才下的飞机,算算时间,现在也该到公寓了。
……到哪个公寓?
空腹喝了几杯酒,鹿妍酒意泛得很快,但丝毫不影响她想起刚才看的新闻报道。顾执南手里光是地产置业就投资了十余家公司,那些和朋友合租公寓的鬼话,恐怕全世界只能骗到她。
顾执南的来电显示还在亮着,她默不作声地等了会,挂了电话。
思忖须臾,直截了当地关机。
“……”高姝雅见状,惊愕地杯子都拿不稳,直觉是两人之间出了什么感情矛盾,“顾——”
“丫丫,我有点晕,”鹿妍收起手机,站起来时有些踉跄,抿出两个恹恹的小梨涡,“能到楼上睡一会吗?”
高姝雅登时收回到口的疑问:“可以啊。”
酒吧二楼是宿舍,有时腾给店员住一段时间,有时让给醉如烂泥回不了家的客人睡一晚。其中一间是高姝雅的房间,她平时待得太晚懒得回去时,就凑合在这睡一晚。
二楼面积不大,就四间房,每间不过放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的大小。
高姝雅将鹿妍扶进自己房间。后者醉了以后很乖巧,只是犯困,躺在单人床上扒拉着被子,像滚棉花糖一样把自己裹成了个球。
等高姝雅开了空调,回头一看,喝醉的鹿妍快把自己闷在被窝里憋死了。
她忙去抢救,被角下终于露出鹿妍染着潮红的小脸,阖着眼,纤长的睫毛耷落,眉尖也不太愉悦地蹙着。
凶巴巴的,但不知道怎么,就是能看出来有点委屈和无措。
高姝雅实在想知道原因,趁着鹿妍半醉半醒,问了句:“妍妍怎么了?”
“……”鹿妍困得难受,动了动唇,半晌才低回,“妍妍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没想到这句问完后,鹿妍阖落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醒了。
气氛顿时有些缄默。高姝雅正想继续问,鹿妍却从被窝里伸出手,紧抿着唇倏然拍了几下被子,一阵闷厚的响声。
十成十的发泄小脾气。
她一字一顿道:“……男人,都是,狗。”
“你和顾执南……”高姝雅顿时警惕,“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欺负你了?”
等了良久,又不说话了。
高姝雅一怔,连醉了都不肯说。
下午六点,绝情正式对外营业,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周六晚的客流量大,等鹿妍模模糊糊转醒时,隐约听见楼下不断传来的音乐声与嘈杂音。
房间内光线昏暗,小窗外对着的是隔壁一条静谧的街巷,月光透过窗框洒落。片刻,鹿妍忍着醉后浑身的难受,坐起身开了手机,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手机里四条未接来电,都来自顾执南。
鹿妍戳开微信,第一条是他在五点多时发的。
顾执南:【怎么不接电话?】
顾执南:【我在楼下,一起吃晚饭吗。】
顾执南:【你在哪里?】
从下午仓皇离开机场到现在,鹿妍满脑子都是牵扯不清的躁郁情绪,现在一个人独自静坐着,终于能把心思捋顺一遍。
有些茫然莫名,还有些难以置信,愤怒,剩下的都是无措和不解。
她不知道顾执南为什么要骗她。一骗还骗这么久。
不管是什么原因,鹿妍都接受不了像傻子一样被隐瞒了几个月。
她给他介绍工作,带他认识自己的朋友,去同学会,见家人,做这些事都傻得过头。
鹿妍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她本可以单刀直入地问顾执南为什么,要一个抽丝剥茧的真相。或者像当初对待傅启州劈腿一样,干脆什么都不问,迅速拉黑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头也不回地断绝关系。
但她只是退出聊天框,什么都没做。
想起下午莫名其妙的那条消息,鹿妍沉默几秒,从最近添加中找出王禄的微信,重新加了他。
等对方通过好友,鹿妍打字:【你下午发的那句,是什么意思?】
隔了几分钟,王禄才回复。
王禄:【鹿妍,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让你男朋友动手段炒我鱿鱼的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王禄:【公报私仇,真狠啊。】
顾执南竟然让王禄丢了工作。
几个月相处下来,平时他都是温和沉静的模样,偶尔有时在通电话时蹙眉,显露出浅淡的不耐,也都没有丝毫令人胆颤的高位者气质。而鹿妍现在一回想,才发现过往她不自觉忽略了许多。
比如顾执南时刻都从容不迫的淡然,以及言谈举止间隐约流露的矜贵,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
愣怔了须臾,她回神。
鹿妍:【你活该。】
发完,鹿妍木着脸,重新将人送进了黑名单。
酒吧驻场乐手的歌唱过一轮,此时场内换了轻音乐的碟,高姝雅靠在卡座里和人聊天。
想起楼上睡着的鹿妍,高姝雅刚想看看几点,手机就进了电话。
顾执南?
“你好你好。”高姝雅诧异,起身往外走。
男人的平静而客气:“你好,鹿妍在你那里吗。”
“妍妍……”高姝雅想起鹿妍的神情,转口问,“你和妍妍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怎么了?”片刻,顾执南声音微沉。
高姝雅道:“今天下午妍妍来找我,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什么话也没说,就只是闷声喝酒。现在人喝醉了,正在我这里躺着睡呢。”
“我知道你们的事我没什么资格插手,但妍妍她有过一段很差的感情经历,对方劈腿,欺骗了她的感情。”高姝雅正色,“她好不容易走出来,我不希望她再被伤害第二次。”
顾执南并没应声。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总给人种深藏不露的感觉,说实话,高姝雅隐约有点点怵他。她叹口气问:“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
夜色浸凉,顾执南已经下楼打开车门,导航至酒吧的地址,漆黑修长的眉宇逐渐蹙起:
“……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你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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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酒吧人声嘈杂,暧昧影绰的灯光晃得人难受。鹿妍从中午到现在没吃一点东西,下楼坐在吧台时茫茫然杵了会儿,感觉更晕了。
“有没有酒?”她还觉得渴,问调酒师,“要甜一点的。”
高姝雅挂完电话,见鹿妍面无表情地在吧台要酒喝,忙过去拦:“醒了?不能再喝酒了,再喝今晚就得睡医院里了。”
鹿妍也没哭闹着非要喝酒,安安静静地撑着脸出神片刻,看神情还算自然:“丫丫,你这里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就炸薯条这些,空腹吃太油腻了……不然你今晚就睡我家吧,等会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鹿妍点点头,又摇头:“还是我自己做吧。”
酒吧后厨的食材不多,鹿妍很快下了一碗阳春面,吃完回到场内,又像钉子落户般重新窝进了吧台前的高脚凳里。
“妍妍,你和顾执南……是分手了吗?”高姝雅看不下去了。
“没有。”
那就好,看来只是吵吵架。高姝雅正要劝,鹿妍又幽幽继续:“我们又没有在一起过。”
“……”
当初傅启州劈腿的时候,鹿妍虽然也在绝情喝了一晚上的酒,但至少还能看出情绪。高姝雅替闺蜜骂了一晚上的狗渣男,陪她哭了一通,第二天鹿妍和傅狗就断得干净彻底,还没遇过现在闷着不说话的状况。
连骂都不知道从哪里骂起。
鹿妍也不知道从何骂起。事实上,她现在脑海中的措辞空白,就算见到顾执南,也没想好第一句要问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