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行吃完彤果,便恢复了高雅从容。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条丝帕,仔细擦拭手指,赞叹道:“甘甜又有回味,清爽中带着异香。逐晨师侄,这果子若是用来酿酒,我同你讲,它得卖到天价去!”
逐晨遗憾说:“这果子还少,我们也是刚种。用来投喂黑雏鸡,已经不够,没有多余的可以酿酒。”
盈袖叫道:“黑雏鸡平日都吃这个?!”
她砸吧了下嘴,感觉心情是十分复杂,甚至带着点萎靡。
天下第一宗门的掌门首徒,吃得都不如一只鸡?
“说到酒,我们这回其实也带了几壶酒。师叔祖平日不是喜欢小酌一杯吗?”盈袖谨慎地问道,“所以你们这儿,没有酒吧?”
逐晨:“没有呢。”
“太好了!”盈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初衷,“你等着,我给你拿。你几位师叔,可是差点将酒窖都给搬空了。”
她从袋中拎出一壶酒,摆在外面。里头还有好些,就先不拿出来了。
“这酒酒香醇厚,芬芳悠长,是用朴风山后山的灵泉水酿造。就算是平日不喜欢喝酒的人,也能品出两分味道。”
盈袖一将酒坛子的口掀开,馥郁的芳香立即从里面飘了出来,随着周围的风散到空中,单单闻着,都有股醉人的味道。
袁泊水的馋虫顿时就被勾出来了,他嗅着鼻子上前,再不能保持镇定,粗喘道:“这酒是……这酒就是传说中的玉酿酒吗?!”
盈袖不以为意道:“听说外面是有这么个叫法。因为酒倒入杯中的时候,就像玉石撞击一样清脆悦耳。我看这只是些酒鬼的戏称罢了。”
袁泊水感觉自己沉醉了,硬凑过去,在酒坛子的上方用力吸气,似乎这样能将里面的酒吸到腹中。
盈袖怕他控制不住,将口水流进去,极为嫌弃地将他推开。抬头望了一圈,想让人拿几个酒杯过来。
刚走不久的张识文再次出现,笑意盈盈道:“几位仙君怕是渴了,都先喝杯水。这是刚打上来的,凉爽得很。”
盈袖说了半天,确实是渴了,顺手抓过木碗,往嘴里倒了一口。
她几乎是牛饮而尽,高仰着脖子,喉头滚了滚,碗就见底了。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又 端了一碗。
袁泊水的魂儿还陷在玉酿酒的余韵里,慢了一步,又是什么都没落着。
月行跟盈袖端着空碗,陷入沉思。
片刻后,盈袖重新将酒坛子的盖子封上。
逐晨从她的眼里看出了绝望,忙道:“别啊师姐!你这不是送我的吗?!”
盈袖都想直接收拾收拾包袱回朴风去了,还送什么东西?
盈袖瘪着嘴问:“你先告诉我,你这里还有什么宝贝。”
逐晨哭笑不得:“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这些东西是前几日刚做出来的,你们是来巧了。”
盈袖微妙地松了口气,可再让她从包袱里拿东西,她总觉得没有底气。
月行在手心敲了下扇子,笑道:“有一样东西,你这里定然不多。”
逐晨心道天大的误会!她这里其实啥都不多!
“别的东西真没有了,有的你们都看见了。”逐晨说,“其实师叔你们带的东西我很喜欢!”
“师叔也摸不准你的喜好。”月行将自己准备好的包袱递过去,“于是给你准备了十万枚灵石。往后你有需要再来找我。”
袁泊水差点原地打摔。
太有钱了!
他快要哭起来。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大!
他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燃眉之急。”逐晨郑重接过说,“谢谢师叔的扶贫基金,带我一夜暴富!”
风长吟这段时日吃够了贫穷的苦,得知终于脱贫当下也是一阵感动。
其实真比起来,还是盈袖身上的宝贝更为值钱,毕竟她那边存了好些无价的法宝。
可惜盈袖没了讲解的心,将礼物全部塞给逐晨,让她自己慢慢琢磨。
逐晨随意一摸,就摸出了一个香炉。
这东西她在朴风的时候常用,也是个极其难寻的宝贝。烧的不是香而是灵气,投入药草也可,白烟袅袅升起,能幻出迷雾,还能催人入眠,调养生息。
逐晨高兴说:“师姐你把这个带来了?可好可好。”
盈袖:“师叔祖府中的宝贝大多都带来了,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逐晨:“要用肯定是都用得上,朝闻如今什么法宝都缺,没个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连代理掌门的信物都是块破木牌,想想实在是太伤人了。
此时,落在后头的巽天弟子也来了。
他们自知先前得罪过余渊的百姓,不敢贸然上前,停在了界碑之外。
逐晨让人将他们带进来,一群人跟鹌鹑似的夹着脑袋,畏畏缩缩地走到众人面前。
倒是识相,武器什么的都藏好了,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她正想着要怎么安置他们,袁泊水心痒难耐地同她商量:“道友,袁某见你也不是喜爱饮酒之人,这酒能不能……”
“酒不卖。”逐晨无情地说,“这是朴风师门的心意,怎么能卖?”
袁泊水心痛如绞,又问:“那灵果能不能……”
逐晨:“灵果也不卖,都说了是我师门的心意!”
“可你们也吃不完啊!再放就坏了!”
“我朝闻这么多人,怎么会吃不完?”逐晨奇道,“既是送给我朝闻的东西,我怎么能独享。自然要分给众人,都尝个鲜了。”
袁泊水一句“荒唐”已到了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下。
是的。这群人壕无人性,不可相比。
更夸张的是,月行还在边上夸道:“逐晨师侄这是懂事了。”
逐晨谦虚笑说:“哪里哪里。”
袁泊水忍不住大声说:“这灵果在外头,品相好点的,都能卖上百灵石一个呢!”比人命还值钱!逐晨这随手一送,送出去的可是座金山!
“袁掌门浅薄了。”逐晨随手拿起一个,在衣襟上擦了擦,“果子种出来,就是要吃的呀。管它值多少钱?”
她往后一掷,丢到张识文手里。张识文当着袁泊水的面,重重啃了一口,咬牙切齿似地在嘴里咀嚼。
当初他做工匠的时候,在巽天修士的眼里,恐怕连十个灵石都不值得。如今当着他的面,“糟蹋”这些他得不到的好物,心情真是痛快。
逐晨说:“做今天晚上的餐后水果吧。你们先拿去清洗一下,再分一部分出来,送给余渊的修士。”
张识文应下,喊人过来搬走竹筐。
袁泊水发觉她是认真的,气得面皮抖动,肌肉发颤。
这摆明了是在打他脸面,但是他能发火吗?他……他不敢啊!
逐晨态度始终真诚,歉意道:“这些是师姐送来的礼物,确实不好卖给袁掌门。”
袁泊水心说,那你特娘的不会转赠吗?啊!说出来的却是:“理解,理解。”
逐晨口风一转:“但朝闻自己做的东西,还是能卖给巽天的!那床被子掌门喜欢吗?”
袁泊水迟疑了下,点头道:“自然是喜欢的。”
逐晨展颜道:“巽天众多弟子难得来我朝闻一趟,我该尽尽地主之谊,不好让你们失望而归。”
听起来是件好事,袁泊水确实挺喜欢那床被子的。一些鸡毛总比天山蚕丝要便宜吧?可又比蚕丝质地要绵软。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屁股被咬住了的错觉。
逐晨道:“我朝闻旁的没有,只这几床被子能称得上特色。可你也看见了,这东西数量稀少,目前都是紧着自己人用。若是袁掌门诚心要,我们能勉力为您腾出几床来,这样,您夜里也有床被子可以盖。”
袁泊水:“……??”感情朝闻将他留下,却连被子也要强买强卖的吗?!
那他一百多个弟子,是不是只能露宿街头了?
逐晨装得无辜,一脸单纯道:“袁掌门远道而来,是我座上宾客,我可以便宜卖给你们。不如索性就签个契约,以后可以走长期合作的道路。”
袁泊水几番忍耐,做出个狰狞的笑来:“那自然是好。道友想怎么交易呢?”
逐晨面不改色道:“一床被子二百灵石,床垫一百,枕头五十。我建议你们可以暂时不买床垫,那么只需二百五。”
“二百五?!”
袁泊水急得跳脚。他在余渊买个人也才十块灵石左右!
逐晨点头:“是啊,确实不贵。你看,黑雏鸡还有哪个宗门能养?这是我们的独家产品。”
袁泊水正欲讨价还价,边上盈袖已经快一步点头:“不错,黑雏鸡跑得极快,一般修士连追都追不上,何况是拔毛呢?我的确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驯服黑雏鸡。”
逐晨得寸进尺:“这个是特惠价,以后我还要卖三百灵石,四百灵石,五百灵石!”
袁泊水自动将“卖”替换成“抢”。
……抢劫真赚钱。
逐晨叹说:“赚钱好难的。”
袁泊水咬牙。
盈袖跟着叹道:“辛苦你了小师妹。”
一个人,可以厚颜无耻到什么地步?
袁泊水原以为自己是个要脸面的人,但到了今天才知道,脸面,本也不值钱,
第44章 晚宴
在袁泊水身上薅了把羊毛,虽然不肥,逐晨还是痛快了。
待人群散去后,盈袖与月行跟着百姓去参观朝闻,逐晨继续整理他们二人带来的法宝。
袁泊水在一侧旁观,想看看朴风到底还有哪些什么宝贝。待看见逐晨把一个比巽天城还要大的守山剑阵给摆出来时,彻底失声了。
服气。没别的。
他门下弟子过来询问,问他何时能够离开。袁泊水一声冷笑,说:“这要看他们时候能高兴了。”
弟子失色:“那岂不是一时半会儿走不掉了?可我看朝闻几人对您的态度还算和善,同他们好好陈述,能否安然请辞?”
袁泊水缓缓转过头瞥他一眼:“人家还愿意待你客气的时候,你当识趣。否则等人没了耐心,就没你好果子吃了。你看朴风那两位,真是好惹的吗?”
他说着心中一痛。现在也是没好果子吃。
弟子失望:“啊……这可怎办?”
巽天师门上下皆是愁云惨淡。
这狼窝,怎么说呢?他们现在还觉得闯得不明不白。
明明已经如此谨慎,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袁泊水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他姑且还有一定积蓄,逐晨想向他要钱,就得先放他离开。他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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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逐晨一面开盲盒一面摆放法宝,发现朴风的手笔是极大,思虑也很周全。送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之后,不忘给她配一套强力安保系统。
当然她觉得再强力的安保系统都没有风不夜好使。风不夜出现,能止小儿啼哭、贼人作乱,还能让人三省吾身,立地成“佛”,比圣人只差一点点。
看看袁泊水那帮人现在不就很佛吗?效果简直绝佳。
等逐晨将能摆的法宝都处理好,立即乐颠颠地跑回屋里数钱。
月行送来的灵石该怎么使用,逐晨已经有了大概的打算。
首要的自然是发工资。她还欠着百姓与修士不少钱,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是打白工。
其次是要买些常用的铁器。
在冶铁行业并不十分兴盛的修仙大陆,好一些的铁器还是十分昂贵的。她倒是想进军这个行业,现实有点残酷。
冶铁需要将块炼铁经高温加热后进行多次锻打,挤出杂质,才能提高铁的质量。既所谓的百炼成钢。这种方法产量低、费时多,成本高,以他们目前的技术还无法学习。
或者使用更高品质的高温锻造炉,将温度提升到1400度以上,就能进行生铁冶铸。这样不仅杂质少、质量好、生产率也高。可惜她同样做不到,因为她没有那么高温的炉子,也没有成熟的工匠、足够的铁矿。人手更加不够去开采铁矿。
因此她只能买成品。
逐晨想给百姓买套好点的厨具回来。大多数百姓家中的菜刀已经钝得卷刃了,却买不到新的。平日切个肉,都得磨来磨去蹭个好长时间。
再要定制一批农具,改善目前的工具水平。朝闻开垦农田靠的全是人力,那些锄头斧子早已老旧,犁地的工具也很落后。她看几位农户背着沉重的犁,在干硬的田地里艰难走动,全身皮肤都被磨得起泡,整日辛劳效率却并不算高。
然后还要给小木板车用金属加固一下,以防破碎。
张识文等人吃饭的家伙也得换一套,工匠没有趁手的工具算什么?与天斗吗?
真算了笔账,逐晨才发现,锅碗瓢盆全是钱。一笔笔加起来,加上人数,可不得了。
除此之外,还得进些其它的货物。
布匹、被子、皂角、食物,以及日常所需的各种百货,朝闻通通没有。短期还能勉强支撑,时间一长就无法忍受了。
余渊那边还好,商业模式已有雏形,马马虎虎能算得上自给自足。朝闻物资贫瘠,缺乏生产力,暂时需要她投入资金来填补空缺。
所以她计划开家百货商店,调控好物价,支撑起前期商业发展。
逐晨随便一算,七七八八地扣除,十万灵石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一部分,必须留着应急。
这富贵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逐晨抱着八宝玲珑袋差点哭出来。但她也没有再去找月行要钱的意思,她想建的不是朴风分行,是特色朝闻。
逐晨把账本整理好,塞进枕头底下,再次走出去。
巽天的掌门正在外头呢。俗话说,金钱就像牛奶,挤挤还能再有。她要好好招待。
广场上一阵喧哗,呼声不断。逐晨靠近了,发现是风长吟跟朝闻百姓在宰杀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