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晨没经验,也有点紧张。但她好歹研读过#煤球的产后护理#,以及#育雏的十大指南#等这种极为神奇的书册,内心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支撑着她,让她保持冷静。
她低头看着这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幼崽,笑了笑。
这小崽子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其实体型并不算大,能捧在手里,身上湿哒哒的一团。
逐晨用布轻轻将它身上的血水擦拭干净,避免弄掉它身上的羽毛,免得给它整成命中带秃。
等她处理完手头的一只,第二只幼崽也生出来了。
逐晨将老大放到软垫上,在它身上包裹了下,同时上了道防寒的固风。记住它身上的细微特征后,开始擦拭第二只。
不得不说,煤球小时候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叽叽的叫着,闭着眼睛四处乱爬。
如果不是这只魔兽是野生的,逐晨都怀疑阿秃的胎教影响了它们的声带基因发育。
最后这一胎,一共生出五只小煤球来。
若有、若无在一旁鼓掌,热烈庆祝朝闻的魔兽顺利完成生产……虽然这其实并不是他们家的崽子。
几位修士跟着他们瞎起哄,赞扬这位“英雄母亲”。
不过死里逃生是真的。母兽生完孩子后,终于结束了折磨,加上有修士的治疗术帮助,精神状态瞬间恢复不少,看着小命是保住了。
逐晨不敢撤销她身上的【扶风】,让风长吟小心将它担到专门的养殖区。
因为是野生魔兽,又刚生产完,逐晨怕别的煤球冲撞到它,给它安排了一个单人豪华套间。五只幼儿分别放在它的怀里喂奶。
风长吟蹲在门口看了会儿,主动请缨道:“师姐,我去给它摘点叶子!”
“诶,别叶子了,还是给它摘点彤果吧。”逐晨不好意思这么小气,“消耗那么大,要吃点水果补补气。你去让刘叔炖锅米粥过来,我去摘彤果。”
没营养的话,就出不了奶。魔兽喂养普通的羊奶或牛奶可是没有用的,到时候五只小东西活不成就不好了。
风长吟见她没催自己回去上课,心中暗喜。应声而去,生怕她临时反悔。
·
逐晨去了农田,发现阿秃守在门口。
这只铁公鸡见她出现,极为生气地哼了一声,挡住大门,不让她进去。一双睁圆的眼睛极为传神,跟怒目金刚似的。
哎哟,这么霸道了吗?
逐晨擦擦鼻子,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
因为百货大楼抽奖的原因,田里成熟的彤果被她一次性收割了,这导致了原先实现彤果自由的黑雏鸡,被迫过上了短暂的节衣缩食的生活。
当然彤果生产速度很快,他们也已经实现了规模化种植,过个一两天,产量就能续上。
逐晨说:“我就摘一点,给隔壁刚生完孩子的煤球。”
阿秃叫了两声,大抵都是对她的控诉与不信任。
逐晨威胁道:“你不要这样好吧?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了啊!”
阿秃朝后仰了仰,震惊于她的冷酷无情和不讲道理。明明她才是理亏的人!
它大叫:当初让我过来的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
逐晨挽起袖子,朝着天边大喊:“寥寥云!寥寥云你在吗?!”
阿秃顿时态度大变,羽毛蓬松地抖擞起来,抖着它的鸡冠子飞速甩头,寻找寥寥云的踪迹。
然而寥寥云这回没能被她召唤出来。
阿秃顷刻萎靡,感觉羽毛的颜色都黯淡了下去。
逐晨心里好笑,说:“你让我进去摘一盆果子,我让寥寥云陪你玩半天怎么样?”
阿秃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甚至觉得有点赚。
逐晨顺利进去,摘了一篮子的彤果,又回城里把寥寥云叫出来,让她去骑鸡玩。
寥寥云很高兴地答应了,蹦蹦跳跳地过去找阿秃,说带着阿秃一起回来看她。
……逐晨倒是并没有很期待这个画面。
·
等逐晨再回到中心街区的时候,那帮修士已经跟魔修喝上了,且喝得有点上头,称兄道弟的,俨然已经是一家人。
他们共同体验了给魔兽接生的经历后,关系亲近起来,有种并肩作战过的错觉,此时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比惨大会。
逐晨靠近时,听见了下面一段。
若无拍桌愤慨:“你们不知,魔界真的是太荒凉了!”
“凡界荒凉的地方也有许多!可你魔界,起码有这么好吃的肉和果子!”
若无:“果子确实好吃,可果子难找啊!在逐晨道友种出来之前,我们还得跟黑雏鸡抢这果子。你们知道黑雏鸡有多可怕吗?”
修士双眼迷离:“就那帮看起来蠢乎乎的鸡?”
“它要啄你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它傻了。”若无压低了声音,“千万不要被它们听见。黑雏鸡极为记仇,小心呐。”
修士搭着他的肩膀幸灾乐祸道:“这般害怕,你也被它啄过?”
若无大笑:“我那么厉害,怎能被它啄?何况我特别修炼过,我的屁股,硬得很。铜墙铁壁!”
“哦——!厉害厉害!”
逐晨:“……”这帮直男就真的很无聊。
她木着脸走开了。
·
傍晚时分,阿秃载着寥寥云回来了。
寥寥云玩得满头大汗,手里各举着一个彤果。阿秃刚一停下,她就张开手臂朝逐晨大喊道:“我想下雪!寥寥云要下雪!”
逐晨将她抱下来,问道:“怎么突然要下雪了?”
“要下雪!我想吃冰冰的彤果,我想玩白白的雪!我想打滚!”
寥寥云绕着逐晨跑了一圈,眼睛明亮得像星星一样。
这种表情,逐晨曾在无数南方人的眼里看过,那是对雪景极致的推崇和无条件的向往。
她斜了阿秃一眼。阿秃心虚地转过头,想装作跟自己没有关系。
寥寥云抱住逐晨的腿,仰起头跟她撒娇道:“下一点点好嘛?一点点!”
她怕逐晨不相信,还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就这样一点点云!”
她想比一点点,但两根小手指捏在一起,比出来的刚好是一颗心。
逐晨十分没有原则地将她抱住,说:“好,那就下寥寥云喜欢的雪。”
寥寥云握拳欢呼:“嗷——”
第87章 义士
寥寥云突然要下雪,明显是有阿秃这奸臣在一旁怂恿。可是阿秃开口,就不停地叫嚷着跟自己没有关系,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四处乱飘,根本不敢跟她直视。
逐晨柔声问:“寥寥云下雪后想干什么?”
寥寥云举起手里的彤果:“想吃冰的!特别甜!”
就为了这?
逐晨笑说:“姐姐现在也可以带你去吃。”
寥寥云没忘记自己的小伙伴:“那我分秃秃一半!”
阿秃大为感动,黑色的眼睛里闪动着爱的泪光。它觉得寥寥云比逐晨要专情多了,并在心里控诉了逐晨的见异思迁。
逐晨听到它的心念,哭笑不得道:“不用分,你们随便吃。我直接冰一篮子,你吃不完的都给阿秃。”
寥寥云朝阿秃露齿大笑,高兴道:“谢谢姐姐!”
寒气冰封这样的术法逐晨是不会的,但万事不决找师父嘛,风不夜总是有办法的。
逐晨抱着寥寥云,敲门过去打扰。风不夜拂手一挥,将门给她们打开。
寥寥云见到人,伸出手大叫:“大魔!”
她不常来找风不夜,因为风不夜看起来总是很忙碌,对她也不像印象中那样热情。因此逐晨能带她过来,她还是很开心的。
风不夜犹豫了下,将她抱了过来,任由她挂在自己的手臂上。
逐晨说明来意,把彤果递过去。
风不夜看着那颗奶白色,顶端因魔气已开始泛红的果子,沉默片刻,伸手接了过来。
魔气自他指尖泄出,不一会儿,白色的果子竟变得红润起来,而后表面快速被一层薄薄的冰霜所覆盖。
他试了试捏了捏,觉得这种软硬正好,就递给寥寥云。
寥寥云接过,咬了一口。
冰沙似的果肉汁液依旧饱满,被她的小门牙啃下来之后,很快融化,将她冻得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朵云还是太小了。她才吃了一口,就连眼睫毛上都出现了微微的白霜。
“哇,好冰!”寥寥云抽着冷气,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彤果,很是犹豫,“甜甜的……”不舍得放开。
她又咬了一口,这回被冷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逐晨正要去擦,风不夜已动作娴熟地扯过一条手帕,将寥寥云的下巴擦干净,并把彤果拿了回来。
寥寥云又怕冷,可是又想吃,抽着鼻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风不夜的手。
风不夜很干脆地说:“不行。”
寥寥云失望,还是听话地说:“昂。”
逐晨看他拧着眉毛,一脸认真反驳的模样,觉得与他平日冷硬的形象截然不同,有种反差的魅力,好笑道:“师父,原来你很会照顾小朋友。”
风不夜斜眼瞥了下她,又很快挪开。
逐晨没意会到,继续打趣说:“小师弟以前没少让您操心吧。他总说您严厉,却不知道自己以前也麻烦得很。”
风不夜把寥寥云放下,推着她去逐晨那边,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长吟不流口水。”
逐晨牵着寥寥云出去后,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回过神来。
风不夜的徒弟里,从小入门的,只有两个。除了小师弟就是她。
……她小时候怎么可能会流口水?
风不夜这是造谣啊!如果她不是穿越的,还真要信了。
她不自觉说出声来。
“你会流口水。”寥寥云指着自己的脸,小声说,“你还会糊在我的脸上。”
逐晨整个人都震颤了,尤其是瞳孔,将这句话来来回回理解了许多遍,始终无法接受它所代表的含义。
她十分决绝地摇头,断然道:“不可能!”
“你会!”寥寥云急了,“不是只有我流口水!”
逐晨说:“那其实是你流的口水,糊到了姐姐的脸上,你们都以为是我的。”
她替自己开脱,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寥寥云委屈地眨了眨眼,认识到了大人世界的险恶。
逐晨看她表情,又有点不忍,觉得自己这样对小朋友的教育不好,只能忍着心梗承认道:“好吧。你真见着我流口水了?”
寥寥云点头。
逐晨心力交瘁。
所以说,风不夜为何要半夜来给她盖被子呢?
都是小师弟的错。定然是他不好好睡觉,师父才会担心,深夜还来照顾他们。
都那么大人了,做事怎还这样马虎?
“我一定是因为太累了……”逐晨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辛苦,捂着胸口说,“我应该要补补。我去找点东西吃。”
寥寥云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要与她一同前去。
·
逐晨去老刘那里吃了顿晚饭。
刘叔也觉得她应该多补补,看着身形实在太过消瘦,跟朝闻夹缝里长出来的那几棵竹子似的,摇摇欲坠。
逐晨心说那些竹子的来历可不简单,不过是瞧着脆弱罢了,能在朝闻这种有魔气的地里扎根,能是什么普通货色?按照竹子的繁衍速度,再过一年,说不定漫山遍野都是了。
俗话说,“可以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朝闻也就这点东西能让环境看起来稍稍高雅点,百姓们必须得学会欣赏啊。
然而当老刘将小碗盛放的红烧酱肘子、笋干炖鸡汤、葱烧鱼等一一端上来的时候,逐晨还是默默认下了。
不过是瘦弱罢了,她也不是做不到的。
吃过饭后,逐晨去找了那群还在喝酒谈天的修士,客气地同他们说,请他们有空来给朝闻搭把手。
巽天修士离开之后,朝闻的劳丁数量出现了大幅短缺,没办法同时进行多个大型工程。学校和政府大楼都不能停摆,只好重新去请外援。
这帮修士本就是特意奉师门留在朝闻给逐晨帮忙的,一直寻不着事做,还觉得无聊,听她请求,当即应允。
逐晨做好了钱包大出血的准备,想与他们杀杀价,笑问道:“不知诸位道友,平日是如何领取酬劳的?”
修士们听她这样讲,脸上笑容却是退了下去,语气僵硬道:“都是自己人,哪里需要酬劳?逐晨道友这分明是看低了我等!”
逐晨被他喝得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
现在的打工人,觉悟都这么高了吗?看他们平日一副闲散的模样,还以为都是群躺平的咸鱼,不想竟然深藏不露,也是一帮义士。
修士们拍拍胸口道:“交予我等便是!保管不出两月,就将房子给您盖好!”
若有、若无今日与他们相谈甚欢,已经不觉害怕。魔界那地方毕竟不比朝闻,他们也十分想念这里的温暖,见有借口,立方跟着搭腔说:“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魔界的兄弟也愿往!”
几人一腔欲报效祖国的赤忱,将逐晨给打动了。她抬手抱拳,道谢道:“那就劳烦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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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寥寥云还记着她的雪,大早就跑出去找云。
逐晨夜里一直挂念着风不夜会过来给她盖被子,怕自己又流口水被他看去,没敢睡熟。
结果风不夜没有出现,倒是寥寥云趴她怀里睡得四仰八叉,让逐晨一度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们两个给蒙了。
她起来后,精神萎靡,先去查看了昨日那几只幼崽的情况。
小煤球还是没睁开眼睛,缩在母亲的怀里,蹬着腿,用力地吮吸。
好在母兽昨天吃完东西后,已经可以产奶了,只是伤口尚未恢复,仍旧只能静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