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兴奋道喜,替他觉得欣慰,恨不得将这水夸出能治百病的功效来。。
风长吟:“……”你只是太过激动打了个嗝而已吧?
场面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他现在应该怎么解释?
瞧这群人推崇备至的模样,连风长吟都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如果不是他亲自将水从河里打上来,可能也要被带偏路子。
他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片刻,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师父不总说,这世上最难找的其实是心药吗?他们坚信这水好,一直喝下去,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风长吟干脆将水桶扛在肩上,笑道:“我再去打一桶啊,大家敞开喝!”
情绪丰沛些的人几要落泪,高声喊道:“多谢仙君!”
这世上,怎会有那么好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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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晨回来时,恰好撞见了这朝圣般的一幕。一群平民恨不得掏心掏肺,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忠诚。
逐晨眉毛上的青筋跳了跳,四处寻找风长吟的踪迹,想知道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
可惜少年刚刚离开,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张识文与她最熟,上前同她搭话。
“仙君,您回来了?您师弟刚走,去打水了。”
“嗯。”
逐晨收回视线,又从或躺或坐的百姓脸上掠过。
来的比她预料的人数要多上许多。她以为每位兄弟带一个家属,顶多也就三十来个,结果现场粗粗一扫,已经有五十来人了。
这群人见逐晨出现,赶紧收拾好身边的东西,以免惹她碍眼。
他们选择休息的地方,离逐晨的木屋已有一百多米远,想来是怕打扰到她。收拾行李的时候,也尽量将物品都摆放整齐,所以虽然看着杂,却并不乱。
逐晨问:“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张识文不好意思道:“我就是随便劝了劝……主要是大家都相信仙君的为人,想跟着您。”
逐晨:“……”这么神奇的吗?
这家伙还好是找对了发展方向,否则就是个传销头子啊。
逐晨后知后觉地问:“他去打水了?”
“是啊。”张识文小声道,“多谢仙君慷慨,赠我们仙泉。大家喝了,如今已不觉得疲惫,仙君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逐晨:“仙泉?”
“是呀。”张识文忐忑起来,“仙君应允的吗?”
逐晨心说风长吟搞什么呢?这附近哪里来的仙泉?他不过小小年纪,居然就开始诓骗一群无辜的百姓,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好喝就行。”逐晨说,“既然他给你们了,那他以后负责管饱。”
张识文岂敢当真,笑了笑道:“仙君客气了。”
逐晨将手伸进袖子里,从里面摸出风不夜塞给她的两个八宝玲珑袋,笑道:“对了,我师父方才为你们找了几座暂住的房子。”
张识文脑子发晕:“啊?”
逐晨指向前方示意。
风不夜不喜生人,方才直接回了竹屋,此时就立在竹屋的顶上远远看着逐晨。
张识文完全没发现他的踪迹,忙朝那边做了个揖。边上的人也立即学着问好。
风不夜淡淡点了下头,飘然从屋顶飞下。
逐晨指着边上一块平坦的地面道:“就这儿吧,且让一让,把这里空一下。”
附近的人火速将东西清空。
逐晨示意众人捂好耳朵,而后解开袋子,往地上一倒。
齐峰兽的外壳轰然落地,沉重的质量,将地面震得发颤。
与齐峰兽丑陋的外表不同,它的外壳是银白色的,同珍珠一般光洁,反射阳光时会发出斑驳的彩色,看着绚丽夺目,极为震撼。
张识文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逐晨也是第一次看见,不可避免地被闪了下,险些被这外壳的美貌诱惑得想自己住到里面去。
——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高价值固定资产。
——要发财了。
逐晨面上装作冷静,从侧面的入口进去看了一眼。
里面的空间其实不大,但是够高。逐晨比着手指测量了一下,觉得可以弄个高低床,大家挤一挤。
简易木板床的话,她和风长吟一个晚上就能赶工出来。这样短期住宿的问题就解决了,大家不用风餐露宿。
逐晨心里想着各种琐事,从里头出来,迎面撞上满脸泪痕的张识文。
她惊道:“你这是……又怎么了?”
张识文粗暴地用袖子抹去眼泪,开口仍是哽咽,声音含糊不清地问道:“仙君,这宝贝是从哪里来的?”
逐晨说:“总归不是抢来的。不是,你哭什么?”
张识文肯定地说:“是从魔界拿出来的!”
逐晨笑道:“确实是。这样大家今晚就有地方住了。找个人先进去清扫一下,晚上我与师弟做张……”
“仙君!”
张识文第一次打断了她,却哭得比以往都大声。一个大男人,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哭得面目狰狞,涕泪滂沱。
“魔界何其危险?对修士而言更是如此!我等虽都是普通人,却也曾听说过一二。仙君往后,万不可再为我们,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逐晨被他震住,一愣一愣地点头:“还好吧?不算是很危险,主要是……”
张识文吼道:“哪里不算危险!余渊的修士,可是连界碑都不敢靠近的!仙君你不要做了好事,却还来瞒着我们!我等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之徒啊!”
逐晨有些恍惚,尴尬道:“你这是做什么呢?郑康,快过来看看你兄弟。”
她朝其他人望去,才发现众人表情皆是凝重,从方才就跟凝固了似的站着不动,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静静看着她。
郑康眸光闪烁道:“仙君,您自己都是住那样的圈……房子,却为我们寻这样的住所。其实我等都已经习惯了,找个背风的地方,也能住。不必替我等操心。”
“是啊,魔界好危险的。莫说魔界,就是外头也好危险。我们家大郎就是在去劳役的路上,被妖兽给扑了。”
众人脸上无一不是担忧。
逐晨张了张嘴,说道:“是我师父找来的。”
她也没有想刻意隐瞒,干脆直白地说了出来:“我师父原在朴风山上修道,如今是一名魔修,因此我等才会移居此地。”
万籁俱寂。满堂皆惊。
逐晨笑道:“怎么?怕了吗?”
第10章 打井
打破沉默的,是阿和的一个饱嗝。
他脸上的茫然是如此的真实,状况外地问道:“怕……怕什么?”
气氛陡然一转。
张识文打着鼻涕泡,又哭又笑道:“怕仙君待我们太好?”
众人笑了出来。
他们不晓得什么魔修仙修,什么宗门派系,他们只知道好人坏人,这才是最直白易懂的事情。
余渊宗上的修士不风光吗?他们将百姓牢牢踩在脚底下,连个眼神也不肯施舍,是何等的尊贵?
可众人对那群修士只有恐惧而毫无敬意,修士对他们,也是只有利用而无甚仁意。同那些人的作为比起来,就算是魔修又怎么了?
魔修能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水喝,能冒着危险替他们找房子住,能不图回报地救治他们。
如果这就是魔修,那他们宁愿与魔修做同道人。
……说来,一群穷途末路之人,在边陲之地建个魔教,也是挺震撼的。
张识文小声嘀咕道:“就算是魔修,魔界也是很危险的,不能常去。”
众人跟腔:“是啊。仙君以前还是修道的,与那魔界的魔修自然不一样,他们可不会对仙君手下留情,仙君万请小心。”
“仙尊虽是魔修,可仙君您却不是,魔界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妙吧。”
“房子我们很快就能搭起来,大伙儿都是干活的好手,仙君不必替我等担忧。”
这种真诚的关怀,逐晨是不讨厌的,因此众人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好几遍,她也没觉得烦。
他们也不敢说得太多,声音渐渐小去之后,又不由自主地将余光投向竹屋。
他们想,仙君为何会坠入魔修呢?从今日余渊宗修士的反应来看,这三人的修为应当是很高深的,若他们还留在宗门,想必可以做人上人。
许是受人陷害?或是对天道失望?再或是修炼中出了什么差错?
不管是哪种可能,听着都很可惜。
因此那仙君才将自己困在竹屋中,不见生人吗?
众人望着竹屋的方向,心疼到无以复加,觉得对方那冷傲的身影,都变得十分寂寞。
逐晨:“……”
祖宗们,你们可千万别把想法说出来。小秘密藏心底就行了。
逐晨趁他们思维发散,将剩下两个壳也丢到空地上。
三个硕大的外壳靠得近了,光线在平滑的曲面上互相反射,使得本就明亮的色彩变得更为璀璨,隐隐似有虹光映衬。
“哇……”
众人又是欢喜,又是抗拒,表情很是复杂。
逐晨突然觉得这固定资产可以不卖,装修一下,留着以后发展旅游业,必定红红火火。
商业小天才。
众人围绕在屋子附近,面面相觑,又不进去。
逐晨想叫他们赶紧清扫一下内壁,毕竟是魔兽住过的地方,多少不大干净。刚准备开口,才想起来没有干净的水。
果然资源不足很不方便,这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逐晨背对着众人,点开系统面板,寻找打水井的教程资料。
现阶段能用的测量工具他们根本没有,而水源问题又是急需,估计系统也没太巴望她,直接给了她一个所谓答案版的地图。
逐晨点开一看,瞬间乐了。
这个答案版教程名副其实,竟然直接将这块地区下方的水流走势给标注出来。只要学点基础,看懂地图上的标注,就能找到合适的打井位置。
难怪这项任务没有奖励,只有一小撮的心理安慰,毕竟地图纪录本身就是个好东西啊。
逐晨对系统的爱瞬间回来了。
学习强国,实干兴邦。不愧是你!
逐晨按照地图上的标注,在周围没有方向的踱步了一圈,根据树木和石头,确认自己所在的具体位置。
这魔界看着荒凉,其实并不干涸,从它附近能有河流水域就可以看出,因此想找打井点也不难。
逐晨就近挑了个方便的位置,停下脚步,用石头在地上围了个圈。
张识文观察她很久了,见她动作马上询问:“仙君想做什么?”
逐晨诚实地说:“我想打个井。”
众人听见,立即蜂拥而来,叫道:“这个我在行啊,我会!”
“不过是打个井,莫非我不会?”
“这打井还得先选好地方,否则是出不了多少水的。仙君你容我们先试试,找找这水的流向。”
逐晨指了指脚下:“就打这儿,没问题的。”
众人对她那是无条件的信任。
“行,就照着仙君的吩咐做!”
郑康动作比较快,率先回去抢了一把小铲子,走到逐晨旁边,撸起袖子开干,半句废话都没有。
随后又冲去两个青年,霸占了剩下的空位,其余人就没地方能站了。
众人没抢到活干,顿感遗憾,仿佛错失了什么人生大事。
逐晨见他们如此踊跃,迟疑着道:“那就……多打几个井?”让生活N次方个更加美好?
只要她说了,正满脑袋热血的众人自然全无异议。一个个拿起趁手的工具要为她打井,也不问刨那么多个坑出来能有什么用。
逐晨哭笑不得,于是又找了几个点,用石头标注好,让他们过去忙活。
“啊——”
少年清亮的叫声从上方响起。
风长吟还没下长剑,已经开始乱嚎。他不顾离地面还有两米多高,直接纵身从剑上跳了下来,冲向那块珍贝似的房子摸个不停。
他大概很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对这屋子极其满意,炯炯有神地看着逐晨问道:“小师姐你回来啦?这屋子是哪里来的?还有吗?我能住吗?!”
逐晨笑说:“这是师父从你兄弟那里借来的,现下没有多余的了。等大家把屋子建好搬出去,你喜欢再留着住。”
“什么我兄弟?”风长吟茫然道,“我没有兄弟啊,我只有师兄师姐。”他的师兄师姐现在都很贫穷,一点都不能大方。
“这是齐峰兽身上背的壳。”逐晨比划了下,“不管到哪儿,干什么,都要背着个屋子,可不就是你兄弟吗?”
风长吟思索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用肩膀去撞逐晨,恼羞成怒地叫道:“师姐!”
逐晨笑着躲开,说:“好了,吩咐你一件事情。”
风长吟皱皱鼻子,还记得方才的事,强调道:“我才没有背着房子!我……我只是想……”
“好,好,你没有。”
逐晨不再与他玩笑,揽着他往边上走。
她避开众人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大家正干得热火朝天,关注不到他们,才从袖口掏出最后一笔银钱。
这真是他们所有的积蓄了。
逐晨顿了顿,将钱交给风长吟,说:“你去买些吃的回来。盐、油、牛奶。再有就是扯几块麻布,师姐给你做套被子。”
“被子?”风长吟小孩心情,立即忘了刚才的事,高兴道,“我居然能有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