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便听闻要搬家的消息，一时之间，赵苌方对自己刚开业的铺子犯了难。
自己进了京城，铺子开在这里不放心。
但是若轻而易举关掉铺子，他又不甘心。
毕竟铺子开业以后也算是一日好过一日，赵苌方将自己第一次开业的铺子看得极重，要是轻易放弃，他肯定不舍。
最终思来想去，赵苌方还是决定将铺子完全托付给掌柜的。
等府城的事物处理完，已经是十月份了。
一家人没有继续在府城之中停留，而是坐船去往京都。
赵苌庚去往京都前已经同顾九以及子恪两个兄弟去信一封，说了大概到京都的时间。
如今是十月份，天已经逐渐转凉。
赵小妹在船上的日子过得异常无聊。
最初上船的几日，赵小妹还偶尔陪着赵苌庚和赵苌方去甲板上看看，吹一吹风，看看不同的景色。
不过几日下来，赵小妹便缩在房间里不出门了。
越向北天气越冷，赵小妹实在不想去甲板吹风。
倒是赵苌庚在船上算是如鱼得水。
这船上有许多都是准备明年春闱的举子。
赵苌庚同他们凑在一起讨教学问，也算是相得益彰。
赵小妹在船上闲来无事，有时候也会去听一听他们讨论的问题。
毕竟如今的举子想要考试，都需要关心当下的大事，赵小妹想听一听有没有关于三皇子的消息。
不过举子们多关于某一件事情都能够争论一整日，赵小妹虽然读书识字，但是和这些考中举人的人也不在一个水平面上，每日停下来总觉得晕晕乎乎，而且自己也搜集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所以赵小妹坚持了几日，就放弃了。
不过还在冀州距离京都并不算遥远，他们在船上不过七日的时间就已经到了码头。
顾九早前便算好了赵苌庚到达京都的时间，所以早早派人在码头中接应，将赵家一行人迎去了客栈。
原本顾九在信件中告知赵苌庚自己已经收拾出一个清幽的别院，到时候赵家一家人住进来也算合适。
但是赵苌庚拒绝了。
他明白自己一旦入京，身上肯定会有顾家的标签，但是他也不准备心安理得地收下顾九的诸多照顾。
赵苌庚拒绝，顾九也就没有强硬的将几人请回别院，而是按照赵苌庚的心思，帮着他们选了一家条件适中的客栈，让赵家几人暂且住了进去。
赵小妹和赵苌方在船里憋了多日，一进入京都之中，简直像是鱼看见水。
每日在京都中的大街小巷乱串，若不是赵苌庚日日叮嘱要按时回到客栈，想来赵苌方还能够更疯一些。
不过两人在京都之中漫无目的地晃悠几日，并不是没有用的。
最起码等到赵苌庚同两人说起准备在京都中租个小院子的时候，两人很快就能划分出京都之中适合他们居住的地方，并且带着赵苌庚去了伢行。
赵苌庚提出自己想要租房的条件之后，伢行的人没有说什么，不过却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向城西走去。
每三年一次春闱，多得是举子举家前来考试，京都之中房子贵重，多数举子买不起，只能租房子。
而城西有一片地方就是专门给这些举子准备的。
所以伢行的人对他们这些举子的要求大都是一清二楚，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前去。
伢行的人虽然态度算不上好，但是这房子确实不错。
是个清幽适合读书的好地方，并且距离城中那些热闹的客栈茶馆距离都不算远。
赵苌庚若是想出门同人讨教学问也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而且周边大都是科举之人，平日里想要商讨问题，同周围邻居打好关系也是可行的。
房子的事情定的很快，等到顾九收到赵苌庚准备在京都租房的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赵苌庚已经同伢行的人算好账，准备搬家了。
顾九是突然出现的，赵小妹在自己家门口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人之后，还有些不敢相认。
赵小妹不相认，一时之间，顾九也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起来，他在赵小妹眼中的身份应该还是个苏杭人士。
如今赵小妹一家刚刚搬入京都，他就找了过来，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顾九脑中飞速转动，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同赵小妹打声招呼好进门。
赵苌方便从院子里冒了头出来。
赵苌方绕着顾九走了一圈，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而后才不确定地开口：“顾九？真的是你？”
赵小妹听到顾九这两字，又重新去打量，最终也跟着赵苌方开口道：“顾九你家也搬进京都了？”
“你是来找我们的吗？你怎么直到我们住在这里？”赵小妹狐疑地看向顾九，不过还是闪开了位置，将顾九迎了进去。
顾九尴尬地同赵苌方和赵小妹打了声招呼，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解释才好。
不过好在赵苌庚已经听到了门口的说话声音，很快走了出来，顾九也就顺理成章地跟着赵苌庚去了书房。
留下赵苌方和赵小妹在外厅之中面面相对。
想不明白为什么顾九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顾九来到赵家门口以后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冲动，想要回去的时候，却已经遇到了赵小妹。
一时间反应不及，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不过在跟着赵苌庚走到书房以后就彻底镇定下来。
他的事情赵苌庚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赵小妹和赵苌方至今蒙在鼓里，也不全然是他自己的原因。
“你怎么来了？”赵苌庚倒了杯茶，请顾九入座。
“赵大哥对明年的科举可有信心？”顾九没有喝茶，反而颇为单刀直入。
如今已经入朝的三位皇子各有优势，虽然刚刚走入朝堂，但是不同派系的人马已经显现出来，遇到某些事情就开始在朝堂之中唱戏。
顾家虽然在京都之中是老牌世家，后宫之中还有个受宠但是却没有自己孩子的妃子。
但是在这种情况，他们想要保持中立并不容易。
三位皇子各自都有人马三天两头去顾府登门拜访。
虽然顾家家住声明不要家中子弟轻易战队，保持中立。
可是顾家人口众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其实并不好管理。
而且顾家以前并不是坚定的保皇党，当年顾家彻底发家也是因为赌对了皇子。
因此家族之中对于向皇子站队有不同的看法。
此时的顾家虽然看着家大业大，可是却也不容易。
他们也需要更多的中立者同顾家走到一起。
而赵苌庚就是顾九看好的人选。
当年赵苌庚不过是大皇子身边的一个太监，也能让后宫前朝之中提起他的名字一边唾弃一边闪躲。
如今赵苌庚或许没有上辈子狠厉，但是他也相信没有上辈子身份的限制，赵苌庚在朝堂之中照样可以挣出一席之地。
“此次春闱的举子之中，成名之人不在少数，我知你心有沟壑，定然也是想要更进一步，所以也是提前告知你一声，可以先去试试水。”
“凤鸣茶馆背后是承瑞王，也是如今举子辩论时最爱去的地方，如今呼声最高的分别有三人。”
“京都谢家二房的嫡子谢晋非，江南地界的白景谷和王衮。”
“白景谷和王衮都是早早成名之人，在江南地界文人举子之中的名声很大，如今朝堂之中从江南出来的文官对两人也算是颇有优待，甚至有人断言若是两人之中有一人夺得状元，江南地界的文官，日后定然会再上一层楼。”
“至于谢晋非乃三皇子外家的表弟，才能确实是有，可惜是个不能容人的小人，日后你若是同他对上还需要小心一些。”
“三皇子如今在朝堂之中的已经站稳脚跟，生母在后宫之中也有一席之地，谢晋非如今算是有大靠山，若是招惹了他，想必是不能善了。”
“不过你也无须担心，如今三皇子想要更进一层，注定是要从你们这些举子下手，所以谢晋非应该也会有分寸。”
“即便是你们二人对上，你也无须退让，你毕竟是顶着冀州解元的名号，只要能够考中进士，对于现在的夺嫡之争而言都是有力的帮手。”
“三皇子的人即便不想拉拢你，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被旁人拉拢过去。”
顾九将如今京中的局势简单向赵苌庚说了几句，而后又稍带劝诫地说道：“如今我顾家想要在夺嫡之争中保持中立，你如今身上虽有我顾家的影子，虽我们的联系还不算太深，若你考中之后想要迈入夺嫡之争，也须得好好考虑。”
赵苌庚点点头，表明自己已经将顾九的话听了进去，而后又看了顾九一眼。
“你真的只有十岁？”赵苌庚看向顾九。
这三年顾九的身形长开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瘦弱，但依旧是个年少孩子该有的模样。
顾九顶着一张小小年纪的脸，同赵苌庚说起朝中诸多事物也十分有条理，看起来与自身的年龄极为不符。
“我听闻顾家嫡次子今年年方十岁，却在京都之中早已有神童之称，并且还被诸多人所追捧，说小小年纪，诗作极为有灵性，并且当代大家关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顾家少爷如今对朝堂局势这般敏感，为何又不去自己参加科举？”
第36章
顾九没想到最后问题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垂着眸没有说话。
顾九确实在京都之中颇有神童之名，不过他不是不想去考科举，而是不管是老师还是父亲，他们都不赞同他如此早的下场考试。
顾九虽有一世的记忆，但是面对父亲和老师的权威，他身为儿子和学生依旧没有办法反抗。
不过他也明白二人的苦心。
老师虽对顾九有信心，觉得顾九不愧对天才之名，但是也害怕顾九功夫不到，日后江郎才尽，所以想要继续压顾九几年，好磨一磨顾九的性子。
而顾家主事人则是准备想要顾家整体保持中立，那么顾九就不适合这个时候去下场科举，何况顾九年纪尚幼，若是真的一路通畅考取了功名，对于顾家而言反而不好安排。
倒不如再等几年，想必到时候夺嫡之争也能稍显成果，届时顾九的年龄正合适，入朝为官也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这些顾九都没有说，他还在沉浸在赵苌庚方才说他，说话与年龄不符的那句话中。
顾九自小聪慧，虽然近几年变化尤为明显，但是即便是父亲和大哥也只是以为他出去涨了见识，所以比以往行事更加有分寸，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他。
却没想到如今在赵苌庚面前听到了这句疑问。
“赵大哥都说了，顾家嫡子素来有神童之名，既然是天才又如何能够与旁人一样？那岂不是要变成了蠢材？”
顾九在赵家并没有停留多久，他是一个人出来的，所以需要尽快回去。
从书房中出来以后便直接回了家。
赵小妹见找不到顾九的人，只能去找到赵苌庚。
她实在是好奇为什么他们搬家第一天顾九就能找到他们？
而且她怎么不知道顾九同自家大哥关系那么好？
赵小妹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赵苌方陪在她身边也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原本赵小妹打算等到顾九从赵苌庚书房出来以后好好询问一番。
可是没想到顾九溜得太快，她根本每见到人。
只能找上赵苌庚，希望自家大哥能够为她答疑解惑。
赵苌庚确实没有隐瞒赵小妹。
而是一五一十地将关于顾九的真相告诉了她，让赵小妹自己回房间消化，自己也重新看起了书。
他们如今到京都已经有十天了，赵苌庚出门去茶楼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停留时间并不算长。
原以为是京都学子并不像冀州学习一般在茶馆里搞辩论，却没想到是自己去错了地方。
如今得到消息，赵苌庚便想着前去试探一番。
知己知彼才是他应该做的。
江南地界文风一向浓厚，他确实想会一会那两人。
至于谢晋非，赵苌庚暂且不准备同此人对上。
他如今刚刚入京，名声不显，毫无根基，对上三皇子的人，即便顾九告诉他无需担心，但是仍然有风险。
不过此次出门赵苌庚并不准备直接去往茶楼。
方才顾九还告诉了一条他生财的法子。
京都之中有许多不成形的赌坊，主要是赌今年拔得头筹的三人，赵苌庚准备先去赌坊看上一看，而后再去茶楼试探一番自己对手的实力。
“可是赵兄？”
赵苌庚一只脚刚迈出大门，便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大约三十岁，已经蓄起了山羊胡，语气温和，看起来是个好相处之人。
“我乃来自冀州的举子，早就听闻此次冀州解元已经入京，一直想来拜访一番，今日贸然登门，还请赵兄见谅。”
赵苌庚同此人攀谈了几句，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如今文人举子多爱以地界书院为划分。
赵苌庚在府城书院的时间不长，同同窗们的交情也不深。
可他到底是冀州出来的学习，还有解元之名。
如今来到京都，冀州的举子便被看作是同一股势力，怪不得会有人专门登门拜访。
既然同为举子，赵苌庚便顺势邀请对方一同前去茶馆。
不过去了茶馆之后，赵苌庚再次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如自己的意。
比如，他方才还在想，并不准备在春闱之前同谢晋非对上，只想试探一番来自江南二人的水平。
可惜的是，他自来到鸣凤楼之中第一个对上的便是谢晋非。
赵苌庚走到鸣凤楼之中时，鸣凤楼中的争执正是热闹的时候。
前不久陛下下了一道政策，将人头税改成田亩税。
改税一事早在两年前陛下便已经提了出来，可是一直等到现在才被实行。
即便是已经实行，朝中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
因此改税一事一向都是举子们争论的热点。
之前在冀州时，赵苌庚也曾经依照自己的看法同旁人辩论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