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田芮笑说:“可是孙兴要三五天才回来。”
对方犹豫了片刻,不得已说:“那你去试试吧,实在要不回来就算了,我们再想办法。”
田芮笑稍作收拾就出了门。一小时后辗转到公司,一表明来意,对方礼貌又爽快,让她先回去,财报马上就发。
田芮笑傻乎乎地给人鞠了一躬,才迈出办公室第一步就停住了——不对,真有这么爽快,还用得着她专程跑一趟?她重新进门,笑意盈盈:“老板交代了拿到手我才能回去,麻烦您还是现在发吧,一发过去我就走。”
对方脸色一沉,果然冒出了五花八门的理由,需要整理啦,需要审核啦,老板刚好不在啦……田芮笑哪够人家职场老手圆滑?三两句就被人说得无言以对,灰头土脸地出了门。
她倚在公司门外,咬起嘴唇。
怎么办?田芮笑翻开手机搜索这家公司官网,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然后发现,他们将燕大定为了春招宣讲学校之一。
她脑子一转,阖上手机,重新进门,直奔人力。
一个小时后,大洋科技的财报终于躺在了团队负责人的邮箱里。
田芮笑回到浦越,那个姐特意迎上来:“你这么快就搞到了啊?怎么搞到的?是不是他们看你可爱不敢欺负你?”
“没有啦,”田芮笑傻笑起来,脸颊泛起红晕,“刚好看到他们要去燕大校招,我就去人力忽悠了几句,说要是不给,就回去跟学校说他们坏话。”
姐纵声大笑:“你也——太可爱了吧!”
田芮笑回到工位坐下,抬表一看时间——七点了。
“……”她在心底爆粗。
她匆匆赶到食堂,只剩下了面食。作为模特,田芮笑通常是不吃晚饭的,可自从来了浦越,每天三餐不落竟还瘦了几斤,可见这要命的工作强度。
七点半,田芮笑坐下重新赶材料。十点钟,她做完了自己的,接着做孙兴的部分。
十一点刚过,最后留守的同事陆续下班去赶最后一趟地铁,整个公司只留下田芮笑顶上孤零零的一盏灯。
十二点,田芮笑揉了揉太阳穴,检查剩下的任务,预计要做到一点钟。
蓦然间,她听到有人打卡进门,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渐近,英挺的男人从墙后走出,与她一眼对上。
田芮笑立即起身:“……庄总。”
庄久霖将羊绒大衣挂在手上,一身西装工整妥帖,明明已是凌晨,那双锋锐的眼睛却未有一丝疲态。他看着她说:“做什么这么晚?”
田芮笑说:“同组的出差了,我做两份材料……不好意思,我可能还不够熟练,所以要久一些。”
庄久霖提步过来。田芮笑指尖一颤,下意识退一步,脚后跟撞到凳子腿,椅子磨地的声音放大了她的怂。
庄久霖倾身翻看她的电脑,而她,已经退到了工位最边的位置。顶上只有一盏灯,暖橙色的光勾勒着他俊朗的脸,田芮笑微微出了神。
“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直起身,看向咬着嘴唇的田芮笑,“这个项目最后会到我手里,你直接发给我吧。”
田芮笑一怔,摇摇头:“先……庄总,这样不好,我们写的材料到Anna姐那里她都要再改六七遍的,我不能直接给您。”
庄久霖的声音永远那么不轻不重:“我说可以就可以。”
田芮笑坚持:“越级提交不合规矩,而且我还没有写完,这样真的不合适。”她蓦地意识到他是在减少她的工作量,于是补充:“谢谢您,我很快就能做完了,我家离得近,明天周五也不用来,没关系的。”
庄久霖看了她一会儿,不勉强:“好。”
他转身走回办公室,打开灯,留了约一拳头宽的门缝。
田芮笑重新坐下,花了十分钟平复怦乱的心跳,继续赶报告。之后每隔十分钟——或许是五分钟,她都往里瞥一眼,庄久霖毫无动静,不知是怎样的公务要他夜半突然赶回公司。
直到一点钟,她终于把材料做完,庄久霖还未离开。
田芮笑收拾好了东西,穿上外套,站在走道口。
她又下意识咬嘴唇——是直接走?还是过去招呼一声?毕竟他留了一条从未有过的门缝。
田芮笑揪着手指,最终往里挪了脚步。
站到他办公室门前,她轻轻扣门,探进半个身子。庄久霖靠在软椅上,往落地窗外眺凌晨一点的北京,什么也不做。
他闻声回头,听到田芮笑说:“庄总,我做完了,先回去了。”
庄久霖没点头,也没应声,伸手从桌上抄起车钥匙,起了身。
田芮笑还没明白过来,他已走到门边,关了灯,说:“走吧。”
田芮笑懵了,问:“去……哪里?”
庄久霖像答废话一样说:“送你回家。”
田芮笑傻在原地。两人在门口相对而站,见她不动,庄久霖眉头一折,说:“不然呢?”
田芮笑心跳骤升。
他,刚刚就在办公室里,什么也不做,望着窗外,看风景。她一过来,他直接就拿起了车钥匙。
他在等她吗?
庄久霖先她一步往前走,好证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看着他高挑的背影,田芮笑揪紧提包,跟了上去。
她用几秒时间酝酿了一个精辟的说辞,或许能够证明他是不是真的在等她。田芮笑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胆大包天:“先……庄总,如果您还有事,不用管我的,我可以打车回去……”
两人已经来到电梯前,庄久霖侧脸看了一眼怂成一团的田芮笑,回了头:“你如果不习惯,可以叫我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想套你庄老板的话,再多吃几年盐吧。
狐狸教大家一个赚钱的办法
看完加冕的给我写个长评,100字起,轻松get100起红包~
第13章 倾心暗涌
田芮笑还没想到对答,电梯门开了。庄久霖先一步进去,田芮笑也进去之后,两人同时抬手——他按-1,她按1,她的手碰到了他的。
田芮笑触电般缩回,看着那枚发亮的“1”,窘迫一笑:“不好意思。”
庄久霖连击取消了1。
电梯门合上,镜面般清晰的门背映出一个挺拔的男人,和一个娇小的女人。田芮笑在镜子里和庄久霖对视了一眼,吓得她赶紧抬头说话:“先生这么晚还有事要办?”
庄久霖告诉她:“晚上有饭局,后来接到英国那边电话,着急要一份材料。”
“这样的情况常有吗?”
“大多有备份,今晚例外。”
田芮笑点点头,低头看自己的圆头短靴。然后听见他问:“今天去大洋科技,觉得怎么样?”
田芮笑来不及想他从何得知,答:“先生是说?”
“公司氛围。”
虽然并购退出已成大势,但田芮笑并不知道当初对此公司的投资定位,一昧批判或许会打脸决策者当初的判断。“让人觉得不太明媚,可能因为大多程序员都快秃了吧,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她笑了一下。
很乖觉的回答,庄久霖看出了她将他当作彻彻底底的上司。也是,此前他对她说的话大多不超过十个字,突然就想讨要真话,实在有点过分。
他决意进一步为难她:“那你认为他们为什么要拖延交出财报?”
道道送命题,田芮笑好后悔没有自己回家。她宁可他问她财务建模,她席地而坐打开电脑就能给他做出来。为什么要拖延?姐今天过来时且只说有猫腻,她怎么敢真的说出有什么猫腻?
田芮笑又笑一下:“我也不太明白,价格是我们谈好的,难不成他们想把利润做得好看一点,可这好像也没什么用呀。”
庄久霖嘴角一扯,电梯门正好开了,他看着她有惊无险的表情缓缓退到两边:“走吧。”
田芮笑跟在庄久霖身后,整个停车场只有她的鞋跟撞地的“噔噔”声,好心填补着两人间无所适从的微妙。停车场空了一半,剩下的大多是被老板们翻牌子一样换着开的备胎,与她们相比,庄久霖的座驾实在很低调。
直到离他的车不足十步远,田芮笑都没有想出困扰了一路的答案——她该坐副驾还是后排?
罢了,她一没上过班,二没上过男人的车,该笨就笨。庄久霖按下解锁,田芮笑止了步:“先生,我方便坐哪里呢?”
又怂又乖的时候,她会不自觉露出软糯的南方腔调,就像开心时会摇尾巴的猫咪。
庄久霖直接走到副驾,为她打开车门。田芮笑心下一颤,道一声“不好意思”,坐了进去。庄久霖为她关上车门,提步向前。
田芮笑看着他走过车前,揪紧了拳——他在走近她身边。
庄久霖开门的那一刻,她的心跟着一颤。她不敢侧脸,余光中他关上车门,坐进来,系安全带,发动引擎。广播随之响起,庄久霖将音量降至恰到好处——对谈时陪衬,沉默时捧场。
田芮笑又是一怔。是出于礼貌,还是他打算与她说话?
比起上次,距离拉近一倍,她的心跳也加快一倍,甚至她又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木香。
车子开出地库的时候,田芮笑主动开口:“先生明天来公司吗?”
“不来,中午飞英国。”庄久霖注视着前方。继续细问不在田芮笑的权责内,她刚想应一声“噢”,就又听见他说:“签地产债权平台的项目。”
“这样啊……我听说过,先生为这个项目推动了好几年,”田芮笑看着他,眼中有光,“恭喜先生。”
浦越多年前便布局进军欧洲市场,从收购单个地产到入股地产基金,业绩不温不火,期间还曾转卖资产——即便九亿的高价着实不亏。之后一两年的冷静期内,庄徐行一直在寻求新的突破口。
直到庄久霖加入浦越,提出债权投资的全新思路,短期内雷厉风行地募集到超过两亿欧元的首期资金,眼看明日便要落定,为浦越拓展欧洲版图开启了新征程。
有战略,有魄力,手段铁腕,行事果决,庄久霖是当之无愧的浦越准当家。
庄久霖点头以示回应。
凌晨一点的国贸桥空荡寂寥,他的车速却并不快。以至于,田芮笑得以开始和他聊一些废话:“那先生明天可以睡得晚一些啦?”
庄久霖说:“我通常六点起,要跑步或者游泳。”
“这样哦。”
他接着主动开口:“你报了六月的CFA?”
“……对。”田芮笑迅速回想自己告诉过谁——Anna,可她为什么会和他提起?
“都看了什么书?”
她猜他想听的并非那些试题笔记,便说:“尼科尔森的微经,曼昆的宏经,博迪的投资学,罗斯的公司理财……”
“罗斯的书不错,”庄久霖依旧没什么表情,“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学校指定了布里格姆的书,我自己偷偷看了罗斯,第一次小考考了第一名。”
田芮笑扑哧一笑:“那本书我也翻过,相比起来罗斯的体系更明朗吧。”
庄久霖淡淡地点了头。
“罗斯的书也是国内很多学校……”田芮笑将溢到嘴边的“考研”二字删去,只留下,“的指定教材,所以我只是捡基础的看看。”
庄久霖说:“好好准备。”
“好。”田芮笑忽然想到,考试时间恰逢她实习期满,意味着她整个实习期都要挪出时间复习,难道他是因此才提起来?她又说:“考试是我自己的事,公司的事我不会耽误的,先生放心。”
在田芮笑看不见的另一侧,庄久霖嘴角一扬。他不过是看她年纪小,聊些学习考试好让她自在。虽然他并无此意,但与初见时相比,她变得精细了许多。到底职场还是最锻炼人的地方。
庄久霖又问:“在团队里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田芮笑不自觉就笑了,“团队效率很高,沟通很流畅,Anna姐一直很强调沟通,也非常愿意听大家的意见,真的是一个很棒的leader。团队里的哥和姐也很耐心带我们,有时候我都觉得占用他们时间教我很过意不去。”
他还是淡漠地应:“好。”
东三环的路太笔直,他无需对方向盘做任何调整,肢体和表情一样,从始至终纹丝不动。
车里进入短暂的沉默。其实填充空白的话题可以很多,关于庄希未,关于江曼丽,可两人都没提起,不知是不想问,还是……只想聊聊有关彼此。
广播适时捧场,可偏偏……放的是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
田芮笑才一怔,就听到身旁男人故意道:“怎么不唱了?”
她看都不敢看他,决定答非所问:“我比较喜欢容祖儿唱的。”
庄久霖想起后来的画面,不再以此逗她,说:“这首歌我也很喜欢。”
田芮笑眉眼一弯:“那先生会唱吗?”
“不会。”
“先生要是想学,我可以教。”
“好啊,”庄久霖第一次转头看她,“怎么教?”
田芮笑被他那一眼看怂了,声音骤弱:“让我想想……”
她听见他忽然说:“我毕业前有一段时间常去酒吧,思考自己到底该做什么,那间酒吧很少有中国人,偏偏我最后一次去的时候来了个中国人,就唱的这首歌。”
去他的《月半小夜曲》吧,她现在只想问:“先生毕业之前也犹豫过吗?”
庄久霖沉了口气:“不知道该做一级还是二级市场,该去资管银行又或者风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