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芮笑已刻意遮掩,却还是被她看见了。心虚当即,连借口都欠妥:“不是啦,会员卡而已。”
“好像哦。”庄希未当然不会存疑。
收银柜姐悄悄一笑——阅卡无数的她当然不会看错,谁知道她为什么要隐瞒。
前脚才避开追问,后脚却差点露馅,心虚之人当然不会意识到这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田芮笑慌乱地找话题转移注意:“月底就要预报名了,你确定学校了吗?”
“确定啦,就报中传。”庄希未挽着她去下一家店。
“很难的,中传是全国报考人数最多的学校。”
“是很难,他们很多本科生都考不上自己学校,”庄希未歪着脖子,元气满满,“其实自己想一想,我好像也没那么垃圾,我拼一拼又怎么了?
田芮笑被她逗笑了:“你终于知道了,你很优秀的宝贝。”
“我发现你最近怎么开始喜欢喊人宝贝了?”
“……”
“不过确实要拼尽全力。”庄希未说。
庄希未在对比之后报了一个由往届第一名的学生办的辅导班,庄徐行病危前她摇摆不定,决定报班时课程已过半,她发现自己竟已编到了四百多号。她告诉田芮笑:“这只是其中一个机构而已,还有其他那么多机构呢?我保守估计我这个专业有一千人报名。”
田芮笑问:“招多少个?”
“三十左右。”
田芮笑不多说:“你加油。”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庄希未迟疑道,“我们建了个小群,每天一起打卡学习,按师哥教的方法来写论述题,但是……我之前拍照不是认识很多他们学校的嘛,有考上的就告诉我师哥有些套路太老了,给我教了一些新的方法。”
田芮笑点点头:“确实需要按前沿调整一下。”
“他们让我别告诉群里同学,自己知道就好了,我本来还觉得挺内疚的,到了昨天……”庄希未松了口气,“群里有个同学决定换学校,不考中传了,这才把她知道的一些消息告诉大家……哇靠,我这才相信,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藏着掖着啊。”
考研是一场拼信息量的战役,只能靠自己尽可能多地搜集线索,比别人获取多一分胜算。
“确实最好不要说,名额一共就那些,真的就是这么残酷,”田芮笑承认,“考研不公平的事太多太多了,你这根本不算什么,高考才是最公平的考试,没有之一。”
等庄希未买够了衣服,田芮笑多啰嗦几句:“考试不到一百天了,今天把衣服买好了,尽量别出来逛了。你还有一些课,再加上七七八八的事,真正剩下的时间真的很少。”
“我知道……”庄希未有些发愁,“但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我妈忌日快到了,”庄希未顿了顿,田芮笑沉默着听她继续说,“往年都是我跟我哥去看她,我爸说今年一起去,可是我哥说他身体不好,不让他去了。”
田芮笑听出来了,他们父母感情并不好。她说:“叔叔确实不适合跑长途,你哥会安排好的。”
“可他也不想让我去了,说我时间紧,今年不去没什么,等到清明节再去。”庄希未很失落。
“希未,听你哥哥的话吧,”田芮笑语重心长,“只要你心里挂念着妈妈,她一定能感受得到。想想你要是今年没有考上,你爸爸和哥哥明年还要更操心,对不对?”
庄希未乖乖点头,田芮笑说什么都让她觉得有道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冲田芮笑一笑:“你说话真的越来越像我哥了——噢,我姐。”
逛到下午,两人在地铁分别。田芮笑回到家刚过五点,放下东西就给庄久霖打电话。他接得很快,声线醇厚低沉,仿佛在她枕边醒来:“宝贝?”
田芮笑一秒变嗲:“你在干嘛?”
“刚开完会回办公室,怎么了?”
“没什么,”她靠着墙,身子扭扭捏捏也不知道给谁看,“就是想行使一下给你打电话的权利。”
庄久霖笑了:“好,那我也履行接你电话的义务。”
两人一起笑了。
“今天跟希未逛街,她告诉我,阿姨忌日要到了,”田芮笑说,“你要去内蒙吗?”
“嗯,下周就去了。”
“在哪里呀?”她刚问完就有了答案,“淖尔村?”
庄久霖轻轻一笑:“对,妈妈和李阿姨都是那里土生土长的。”跟她在一起久了,他也学得她两声第一调的发音。
“所以你对那里很熟悉,你每年都回去,对不对?”
“对,”庄久霖顿了顿,又说,“其实……那天也是李阿姨的生日。”
田芮笑一愣,很清楚他所说的那天,是指他母亲的忌日。她有些惊诧:“怎么会这样……”
“那年妈妈要过去视察一项扶贫工作,因为刚好阿姨生日,妈妈就赶在那天回去,”庄久霖平淡陈述,“所以这么多年来阿姨一直很内疚,每年这一天都很痛苦,我必须过去看看她。”
“好,”田芮笑温然一笑,“内蒙已经很冷了,你要带厚衣服哦。”
“知道了。”
她又问:“今晚加班吗?”
“不加,我把开会的材料看完就行了。”
“那有没有饭局?”
“还没见安排。”
“哦。”
田芮笑也不知道自己等待着什么,接着听见电话里男人声线一沉,道:“宝贝……我得回家陪爸爸,你乖乖看书,好不好?”
“我知道,我没有要你……”她违心地说,“晚上我要整理单词,都怪你,你知不知道最近有好多单词我总忘了写‘r’?”
庄久霖一笑:“好,怪我。”
偶尔跟他说英语,她不知不觉地就学着他讲英音了。
挂断之前,田芮笑终于鼓足勇气,道:“我……陪你去……好不好?”
“嗯?”他没反应过来。
“我陪你去给阿姨扫墓。”
“宝贝,我不想影响希未复习,也不想影响你。”
田芮笑说不出话来,在电话里扭扭捏捏呜呜哝哝了一阵,庄久霖好笑地问:“真的想去?”
“想。”她可怜巴巴。
他无奈地答应:“好,那你这几天好好看书,不要想我,好不好?”
求完了人,转脸就嚣张:“谁想你啦!臭不要脸!”
第51章 Chapter 51
庄久霖放下手机, 往落地窗外一眺。在火/药味甚浓的关头又一次带她外出,等于宣告与庄徐行作对。但他想赌一把, 虽然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堵什么……
Anna敲门进来了, 把整理好的会议材料交过来,接着汇报一些事项。等她说完, 庄久霖点了点头, 道:“邱恒这段时间不在,辛苦你了。”
Anna试着敲击:“庄总如果需要,可以再找一个助理。”
庄久霖戴上眼镜, 垂眼翻阅文件。从前Anna绝不敢这样寻他开心,但自从来了那个小姑娘,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从老板脸上看到更多表情。她又说:“上次在富国岛接替邱恒, 很多领导知道了都很惊讶, 感叹真是后生可畏。浦越一直更看重个人能力,对于特别突出的个人, 学历是不是可以适当放宽……”她当然知道庄老板不在意这个, 不说反话怎么能刺激他说真话?
庄久霖抬了头, 索性陪她打哑谜:“想换老板了?这么巴不得我被赶走?”
Anna笑了:“庄总还真是舍不得啊, 宁愿自己被赶走。”
庄久霖被她说得一愣。在分手与退位之间,他竟下意识选了后者。
Anna不再多说,稍稍颔首,出去了。
说好不想他,田芮笑就真找法子不想。她可以在打开书本的一瞬全情浸入,但也不妨碍她合上书本后思他如狂。所以她只好一直看书, 填满所有空闲。
所有课本并排立在书桌一角,最靠边的几本去年已被她翻出了很深的折痕。田芮笑目光稍稍前移,抽出看了一半的《高级微观经济学》,翻到记号页,提笔投入。
书架上多了近一倍的新书,远超人大金融的考纲范围,尤其是微经和财务估值的深度。前者只能靠她自己刷题,后者么……还真要感谢庄久霖教了她。
看到夜里十点,田芮笑搁笔关书,拿起手机,看到庄久霖的微信对话还停在中午他发的一张午饭照片。这几日与他对话寥寥,这样的照片她也忍不住点开看了又看,就连猜想他为什么吃牛肉而不吃鱼肉都有了意义。
热恋期撞上复习冲刺期,真要命啊。她真宁可晚一些遇见他,在她成为想成为的人之后,在她不用因为这这那那而顾忌跟他在一起之后。
对话框里的字现了又消,跟理智打了一场惨烈的仗之后,那四个字终于胜利地发了出去。
——我好想你。
明明只是打字又不是亲口说,怎么也脸红成这样……田芮笑丢掉手机,捂着脸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庄久霖的对话框还未亮起小红点。
入秋之后北京加剧干燥,但为了省时,田芮笑放弃了抹身体乳。才往脸上打完厚厚的面霜,就听见外头响了门铃。走向门口时,她心里没有第二个答案。
庄久霖一身墨色西服站在门外,一手撑墙,一手揣兜,双眸英气得好像永远不会疲倦。
田芮笑上前勾住他脖子时,闻到了他外套上浓烈的女香。近到吐息拂面才发现他喝了酒,不知该说他海量,还是太优雅体面。
“不是说好了不来?”她微凉的脸贴着他发烫的脖子。
庄久霖浅笑:“那是谁让我不得不来?”
“告诉我,怎么做才能忍住不找你?”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田芮笑身上混着香甜的浴香和体香,庄久霖耐不住吻过来,她别开了脸,问:“刚才去哪了?”
“吃饭。”他答。
“噢,那又有美女给庄总投怀送抱咯。”
“是啊,还不止一个。”他好干脆。
“那她们离你有多近?”田芮笑搂他更紧,“有这么近吗?”
庄久霖将她往胯上一压:“还要再近一点。”
“再近就只能负值了。”
“差不多吧,不过那里人多,不好直接负值。”
他眼底明显戏谑,田芮笑遏住怒意,却没忍住加重了语气:“那干嘛不直接跟她们回去?”
庄久霖沉稳从容:“本来说好了,半路被你截过来了。”
“那我可真是坏了庄总的好事了,”她明显变了脸色,往他胸膛一推,“庄总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庄久霖没让她远离半分:“我是你想截就截,想赶就赶的?”
输了输了,斗不过斗不过。田芮笑瞪着他,发力用拳头抵开他。庄久霖哪里还敢继续惹他的小情人,放软了声线:“哪有什么美女,都是叔叔大爷。”
“噢,叔叔大爷喷女香哦?”她一声讥笑,往他肩头一凑,“我猜是黑鸦片。”
“是Anna,很吵的时候她挨着我说话,”他老老实实说,示意另一边,“你要不要闻闻看这边有没有?”
田芮笑脸色没半点缓和,面无表情地与他对峙。庄久霖扯下她一只手,摁着她手背握成型,让她感受他的迫切:“只有你能负值,宝贝。”
开门的那一瞬,她本想扑进他怀里就开始轰轰烈烈,可现在她实在是气不过。田芮笑反手拉住他,转身将他往卧室带。
庄久霖被田芮笑邀到窗前一座沙发,她家家具配套的法式风,布料蓝色蚕丝绒,边沿木料刷做旧金漆,庄久霖西装革履地往上一靠,田芮笑顺势坐在他腿上。
田芮笑与他隔着微妙的距离,慢条斯理地为他解开外套纽扣。她不急着继续,慢慢摩挲着他的衬衫,好像在钻研那是什么上好面料,道:“我好喜欢你穿藏蓝色。”
庄久霖毫不考虑:“我比较简单,我喜欢你不穿。”
田芮笑无视眼皮底下鼓起的裤料,双手沿着庄久霖衣领滑向后,勾住他的脖子:“有没有想我?”
“有。”
“什么时候?”
“每时每刻。”
谁都知道这是标准回答,田芮笑低头咬住他的喉结,继续问:“想我什么?”
“想你像现在这样,”他的喉结在她齿间震颤,醇厚的嗓音由骨入心,“要更骚一点。”
她在他颈窝里淘气地笑了,庄久霖不得不求:“宝贝,求你了,这是你给我买的衬衫,我不想撕烂。”
田芮笑终于开始解他顶上的纽扣,温软的唇相随而下。然后她的手一边反复,一边跟他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被她磨去大半耐性,庄久霖又一次推进度:“wanna taste?”
田芮笑心头一震,抬眼看他。庄久霖满意地看着她眼中的慌张,抓起她手腕将她往外一推,脚还没站稳,他的力道接着迫使她跪下。
田芮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精神错乱地决定戏弄喝了酒的庄久霖。
看着她的嘴唇被挤到变形,潮红的脸上口水与泪水混杂,庄久霖终于肯放过她,扶她起来推到床上。或许直到田芮笑明白他捡起领带的意图时,她才真正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买床头带柱子的床。